（府里头新采买了几个仆从，有个会谈曲儿的，我在额娘那儿用膳时多瞧了几眼，额娘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我明明什么也没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就站在了我床头，跟嬷嬷一起喊我起床去给阿玛额娘请安。）
（我心里头挺高兴的，回来时就趴在榻上，要她弹曲子给我听，她低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我再坐起来，把脑袋伸了过去，偷偷咬咬牙侧着脑袋，把左边耳朵偏向她，让她再说一次，她却什么话都不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兴味盎然，让她回去，坐在桌子上，自己抱着本绘本慢慢翻，却没有一页入眼的。）

（深秋天寒，嬷嬷不欲让我在院子里玩，只教我乖乖在屋子里待着。晨起给阿玛额娘请过安后就闷闷地缩在暖阁里，被暖炉熏得昏昏欲睡。偏着头靠在榻上，一边手托着脸盯着炉子里散出的烟雾，一边想着给自己找点什么乐子。提出去找橙之玩，得允后被裹得严严实实出门，我抛下跟着的嬷嬷，欢快跑向她的院子。）
橙子橙子！
（见是我来，门口无人阻拦，一路冲进里面，高兴大喊。算算这个时辰，本以为她应是在吃着瓜果小食，不料却见她背对着门一个人坐在桌子上，不知抱着什么埋头看。）

（听见左耳传来清晰的声音，是橘子！不开心的情绪扫开了大半，我扔下绘本，它重重的跌在地上的声音也没引起我的半分心疼。撑着椅子的把手，站起身跳下去，稳稳落在地上，引起了嬷嬷的一阵惊呼，我却洋洋得意，看吧，我多厉害，这样子跳下来也没有跌倒！）
（刚刚转身，就看到她到我面前了，如果我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额头撞额头，鼻子撞鼻子，两人都成了个大肿包，还好没有。她停住了脚，我也是。）
：橘子！你今天好早来呀！钟嬷嬷的豌豆黄还没做好呢，你正好跟我一起等！
（说完，也不等她答应，抓着她的手带她往我床上去。）

（堪堪跑到她身后时止住脚步，她听到声响后扔下手中东西，转身跳下椅子，两人恰好迎面。东西落地的声音和她跳下椅子的声音一前一后，她身侧的嬷嬷一阵惊呼，气喘吁吁才赶来的我的嬷嬷也吓了一跳。她笑里带着得意，我也跟着扬起脸笑。）
（橙子话音刚落，我就被拉着向床上去。与她在床上坐定，我又向后靠了靠。）
我就知道，来了你这儿一定有好吃的！
（拉着手靠在床上，想起她方才抛到地上的东西，伸着脖子向外边瞟了一眼，那东西刚好被嬷嬷拾起，远远望着像是本书。我一阵好奇，转身问她。）
你刚才看什么好玩儿的呢？

（我的床铺得比别人更多了几层，是我自己跟额娘要求的，坐上去软乎乎的，不像阿玛额娘的床一样，躺上去硬邦邦的，坐一会儿就让人觉得屁股疼。才坐定，我就觉得渴了，跟着嬷嬷说，又转头问她。）
：嬷嬷，我渴了，我要喝西瓜汁。橘子，你要喝什么？我跟你讲，钟嬷嬷的手艺可好了，昨天她给我做了能吃的小兔子，我一开始舍不得吃，但是吃下去后可太好吃了，里头黑乎乎的，但是却甜滋滋的，我超喜欢！
（又听她问起这个，我挠了挠脑袋，却没想起刚刚有什么看进眼里头了，更别提看进心里头。）
：是一本阿玛送给我的绘本……也不是很好看。

（坐在橙之左侧，与她靠在床上，小短腿搭在床边。向四周张望着，只觉她屋内温度刚好，不似我那里被暖炉熏的有点闷热。听她问起，扭头笑道。）
那我要喝橙汁！
（与她名字有关的玩笑我怎么都开不厌，向她左耳靠了靠，正要继续说下去，听到有能吃的小兔子，眼睛一亮，急忙又问。）
真的假的？今天可以吃到吗？
（地上的东西已被嬷嬷收了起来，听到绘本不好看，就也不再关心绘本的事，只一味想着吃到甜滋滋的小兔子。）

（听她这样说起，我咬了咬嘴巴，又嘟了嘟唇。而后右手张开，比了个大大的五，说道。）
：哼，那我下次要吃五个橘子！要嬷嬷帮我剥掉皮，一瓣一瓣撕开来吃的那种！
（又听到她问起小兔子，不禁洋洋得意，抱起我的小狐狸抱枕，头搭在她的肩膀上，那儿肉呼呼的，比我自己的枕头还要舒服，我喜欢极了。）
：可以的，嬷嬷说今天晚膳的时候还给我做，你留在我这里吃晚膳就可以吃到了，真的超好吃的！我还可以让嬷嬷给你做椰子冻，说是什么南那边的时候，比豆腐花和糖葫芦都要好吃！

（正要还嘴，就听她说起小兔子和椰子冻，立刻将五个橘子的事儿抛之脑后，顺手揉了一把她搭在我肩上的头，喜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膳的时候我还要过来。
（橙之自小左耳就半失聪，是以阿玛额娘常常偏疼她些，她这里的床比别处软，嬷嬷会做的好吃的也更多。两个人一同与别人玩时，我习惯了护着她，她有好吃的，两人在一起时也会与我分食。）
还是你这里好，我那里暖炉熏的我都快睡着了，也没人陪我玩，都快闷死了。

（听她答应我了，我也高兴，自己一个人吃晚膳多无聊，如果橘子和橙子在一起吃，那才有趣呢。而且，每当橘子在我这里吃饭的时候，钟嬷嬷总会做多点和以往不同的好吃的出来。我觉得她真厉害，像是随时随地能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新的食谱一样，像阿玛交给我的那一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好呀好呀，你过来，多晚我都等你一起吃，决不食言！
（听她说到这个，也不由得点点头，嘟着嘴抱怨道。）：就是就是！像以前一样，我们挤一间屋子多好啊，我张开眼睛就能看到你，你也张开眼睛就能看到我，可惜额娘说什么我们长大了，就得一个人一间屋子，我真不喜欢长大！

（得到橙子的保证，我也开始期待起一会儿的小兔子和椰子冻，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肉乎乎的小胳膊，稍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靠着。时间近午，日头也大了起来，只是深秋时节，空添日光入室内，温度却不见升高，屋子里面始终由暖炉维持着丝毫不闷的微微暖意。）
最近这阵子我头一回来你这儿吃饭，记得要钟嬷嬷多做些好吃的！
（转而听她提起从前，也不禁有些不乐，从前两个人同住，整日待在一起，玩闹皆有人陪伴。哪像现在分隔在不同院子里，想找橙子玩还得走上好一段路，远远不如以前方便了。）
可不是嘛！为什么长大了就得分开？听嬷嬷说，咱们再长大些还要离开家嫁出去，家里也不缺我的住处，咱们两个人住也不是住不下，为什么就非得分开，将来还要离家？

（我听她这话，毫不犹豫地替钟嬷嬷点头答应了，这种小事，就算我不说钟嬷嬷也会这么做的。她真好，可惜额娘给我的银子太少了，我自己买糖葫芦都不够，否则我一定要把我一半银子给钟嬷嬷拿着。）
：没问题的，我可以跟你打赌，就算我不说，钟嬷嬷也能做好多好吃的，肯定有你之前没吃过的！
（我听她这么说，瞪大了眼睛，跟她一样，是满脑子的疑惑。一把抱紧她，把她整个人扑倒了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橘子，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和我的屋子中间的路都够长了，你要走好久才到我这里，我也要走好久才到你那里！干嘛以后我还要走更久的路才能见到你！我不要长大了！你也不要长大了！我们就这么大就好！好不好！

（来橙子这里常能吃到在别处吃不到的好吃的，我知道都是她房里钟嬷嬷的手艺。已近午饭时间，安心坐在床上，只等一会儿大快朵颐。）
（后面那个话题引出橙子许多话，我被她抱紧，两个人也顺着倒在了床上。我干脆在床上躺好，身边是也刚刚躺下的她。床榻舒适，但这个话题却引起我阵阵不安和一丝恐惧。）
我也不想长大...现在每天不是好好的吗？长大之后姐姐们都是要嫁人的，我们也要嫁出去。
（歪着脑袋在床上想着长不大的法子，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
怎么才能长不大呀？长大之后还吃的到钟嬷嬷的好吃的吗？

：是阿是阿，我才不想嫁出去呢，就这样跟你住一辈子多好呀！
（听着她的话，我也陷入了思索。同橘子讲话不用像跟阿玛额娘或者其他人一样，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转身从她身上起来，趴在她身边，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说。）
：我也不知道阿，你说额娘可能知道么？阿玛会不会知道阿？至于吃不吃得到，我可能还可以，但是要是你离我太远，像几个堂姐姐跟我们家一样远的话，肯定是不可以的了。或者……以后我把钟嬷嬷送给你，但是我也好舍不得好吃的，怎么办呀，要是能有两个钟嬷嬷就好了。那万一我们还得长大，我就可以送你一个钟嬷嬷啦！

（橙子调整了姿势趴在我身边，我侧躺着望着眼前的她，认真答道。）
额娘...额娘是不会知道了，她跟我说过，小孩子一定要长大的。
（听完她一阵分析，心中满是纠结和不舍。要是没有橙子，没有了好吃的，那生活得多无趣呀，真是不知道长大嫁人后要怎么活。）
那我们说好了，万一真的要嫁人，咱们两个离得近些。
（聊着聊着心里越发不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来找橙子玩，趁着还待在一起，还是找点好玩的事情聊为好。我想起她向我承诺的好吃的，赶紧出口询问。）
什么时候开饭呀？我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