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三十七 花开堪折直须折
于娘子抱着嫣儿回到后院房中，闭门不出，范遥在门外焦急万分，却又不敢敲门。
“一个大男人，唯唯诺诺的。”身后是五姑娇柔的声音，范遥方才记起刚才之事，他还来不及想她和杨逍的关系，只看到五姑欲要推门而入。
“如夫人...哦不，五姑娘。”范遥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吞吞吐吐道：“这个是我明教治伤灵药，她脖子上有伤。”
五姑伸手拿了药，白了范遥一眼，步入屋内，此时的于娘子正抱着嫣儿坐在床头流泪。
“带着这个小姑娘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瞧她脏的。”五姑吩咐身后的侍女，嫣儿本不想离开母亲，但只觉得五姑不是坏人，定是有话要和于娘子说，便也乖巧离开。
见嫣儿离开后，于娘子也停止抽泣，擦干眼角的泪水，五姑坐在桌前，斟了一盅甜酒，举杯潮于娘子问道：“喝么？”见于娘子摇头，五姑便将杯中酒饮尽，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你不愿意跟他？”
“明教，光明右使。”于娘子低声说道，嘀咕着：“我这卑贱之身，怎么配得上他。我欠他太多，无以为报，希望他早点忘了我。”
“呵，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当年他因为对紫衫龙王求爱不成，自毁容颜，远走敌营。这样一个痴情种，会轻易忘了你。”五姑又喝了一杯甜酒，鄙夷道：“你口口声声说着无以为报，你根本就没想过报答他。”
“我已为他人妇，怎么报答他。”于娘子说着又落下泪来。
“带着女儿来着青楼卖笑，就是你的妇道？”五姑从来不心疼女人的眼泪，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轻笑道：“我这里来的都是江湖名流，等到哪日被人知晓，堂堂明教光明右使痴恋一伎女而不得，让天下人耻笑他，就是你报答他的方式。”
于娘子听了怔怔，眼泪顺着面庞不住流下，五姑起身，将范遥的药粉放在桌上，转身离去，徒留屋中烛光下的于娘子和范遥那颗飘零的心。
杨逍交待五姑帮忙照看范遥和于娘子后，便回到明教别院，他轻声回房，见晓芙已在床上歇息，便正要更衣，因着暗香阁之事，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愧疚，手脚颇为慌乱。
“你回来了啊。”此时晓芙已然站在杨逍身后，倒是吓了杨逍一跳，他还没说话，只见晓芙伸手到他的领口蹭了蹭方才五姑留下的唇印，微微一笑道：“去见五姑娘了。”
“这女人...真是。”杨逍看自己领口的唇印，急急忙忙脱了衣服，但见晓芙却完全不生气，在旁帮着他整理衣衫，心下又觉得不悦：“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你不吃醋？”
“五姑娘要是看得上逍郎，太阳该打天边出来了。”晓芙笑着为杨逍脱了上衣，放在衣架之上。
“什么叫...看不上我？”杨逍听得此言颇为震惊，只见晓芙拿着湿毛巾正要为他擦拭身体，杨逍横手抱起晓芙走到床前，他气息低沉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夫君厉害么？”
晓芙手中的湿毛巾还放在杨逍胸前，她微微咽了咽喉咙，杨逍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脖和肩头，晓芙本沉溺于杨逍的青木香之中，但微微转头，不经意间看到窗外月光冷艳，晓芙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树梨花和花下舞剑男女，蓦地退开杨逍。
“怎么呢？”杨逍看着晓芙略微惊恐的眼神，低头吻了她的眼睛，晓芙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两人继续缠绵在春夜的冷月之下。
又过两日，杨逍和五姑的春情艳事传遍了扬州城，明教教主依旧冲冠一怒，只是怀中之人不再是纪晓芙，而是暗香阁的主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当夜的杨逍和五姑，无人知晓范遥和于娘子，直到这日范遥将于娘子带回明教别院。

又过两日，杨逍和五姑的春情艳事传遍了扬州城，明教教主依旧冲冠一怒，只是怀中之人不再是纪晓芙，而是暗香阁的主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当夜的杨逍和五姑，无人知晓范遥和于娘子，直到这日范遥将于娘子带回明教别院。
“于娘子，好久不见。”晓芙与于娘子在堂中相见，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
“夫人，我...”于娘子低头，不惊落下泪来。
“夫人，于娘子和嫣儿她，想回桃花岛继续照顾隐儿。”范遥见于娘子又不说话，怕她反悔，急急补充说道。
“正好隐儿也甚是想念嫣儿，可以一起读书。”堂外刚见到嫣儿的隐儿甚是高兴，拉着嫣儿踢着蹴鞠，晓芙拉着于娘子的手，说道：“只是雁儿已经回来了，我们娘俩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
于娘子见晓芙拒绝，也不敢说话，范遥却在旁急得不行，又听得晓芙说道：“现下我看明教倒是有两个差事可以给你去做，范右使也看看合不合适，一个是玄母年老，过些年也要颐养天年，逍郎一直找不到人接替地门门主，不如你先跟着玄母几年看看？”
“夫人，我不会武功，实在不敢担这么重的担子。”于娘子摇了摇头，范遥倒是接着话茬说道：“我觉得可以，你若不会武功，我可以教你。”
但见于娘子还是摇头，范遥也无可奈何，看着晓芙求救，晓芙笑着说：“你不愿意也罢，那我这里还有一个差事，明教光明右使位高权重，自然需要有人照顾饮食起居，既然范右使看重你，你便去帮帮他吧。”
“我...”于娘子本想着回来服侍晓芙和隐儿，听着要照顾范遥，心里还是犹豫。范遥听了此话，喜不自胜，内心更是对晓芙感激不已。
“于娘子不必担心不便，明教教务繁忙，教主和左右使者本就需要人照顾生活，前张教主有侍女小昭，我不在光明顶的那些年，还是杨左使的教主一直也是由雁儿伺候。”晓芙耐心解释道：“除非于娘子觉得范右使脾气古怪，会苛待于你？倘若真是如此，我和教主都会为你做主。”
“不，不，范右使怎会苛待于我。”于娘子见提及范遥不是，急急说道：“我会照顾好范右使的。”
晓芙便拉着于娘子说起了刺绣针法，范遥在一旁静静守候，仿佛间回忆起当年阳教主夫人为他和黛绮丝说媒时那般高高在上的直接，最后落得两人不欢而散。而现下晓芙的做法，既顾着于娘子的颜面，又全二人的心事，对晓芙越加佩服。
正当相谈甚欢之际，见到周颠和韦一笑拿着一封粉色信笺颇为为难，似是要找杨逍。
“周大哥，韦蝠王，可是要找逍郎。”晓芙见到二人便喊道。
“夫...夫人。”周颠把信笺藏在身后，两人表情颇为尴尬。
“你们藏着什么，还不拿出来。”范遥喝道。
“要不...告诉夫人吧。”韦一笑苦笑地看着周颠。
“这不是出卖教主么，怎么能行。”周颠低声使着眼色，哪知此刻范遥已上前跟周颠过了数招，周颠见打不过范遥，急急罢手说：“好了好了，给你。”
范遥接过信笺递给晓芙，那信笺由粉色绸缎制成，上面镶着金色玫瑰，华丽耀目，一看便是女子之物，周颠吞吞吐吐道：“方才暗香阁来人，说是给杨教主的信。”
“都是那个昆仑如夫人，跟我没什么关系。”周颠见晓芙面无表情，急忙推脱着，说罢拉着韦一笑便走：“那个，夫人，野王还有事找我们，我们先走了。”
“夫人...教主好像和前昆仑如夫人关系不一般。”范遥方才回忆起当日暗香阁之事，又不忍欺瞒晓芙，便只能婉转出言提醒。却见晓芙却是一脸宠辱不惊，收起信笺，心里叹道晓芙真能隐忍。
晓芙将信笺交予正在和黄衫、史红石一起练剑的杨逍，杨逍打开信笺，原是五姑在暗香阁中偷听到江湖传闻丐帮新派请了少林三渡下山相助，特来通知杨逍。杨逍紧皱眉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教习史红石的黄衫，心下甚是担忧。

番三十八 万骨枯
离丐帮大会还有一日，旧派长老于明教别院向黄衫和史红石汇报扬州城内动态，大抵和五姑日前所述一致，少林三渡已到新派别馆之下，少林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三大高僧武功卓绝，这一支持新派，原本中立的华山崆峒等派皆纷纷倒头，一时间这情势又变得扑朔迷离。
“丐帮三位高僧一向隐居少林，怎就帮衬起陈友谅了。”殷野王不解道。
“三位高僧常年于少室山上，不问世事，怕是被陈友谅诓骗了。”一旁范遥说道。
“三位高僧虽然武功卓绝，但教主和杨姑娘联手，未必毫无胜算。”韦蝠王看向晓芙：“若是峨眉周掌门相助，那便十拿九稳了。”
“我说蝠王你是不是傻啊。当年少林屠狮大会，峨眉杀了丐帮旧派吴长老，这杨姑娘又当众给周掌门难堪。”周颠也看向晓芙说道：“夫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这种状况峨眉能帮忙才有鬼。”
晓芙并未回答，她转头看向杨逍，只见他眉头紧锁，晓芙心里明白芷若早就放下从前恩怨，连赵敏之事都能放下，更何况比武之事。她所关心是杨逍，自日前得到五姑的消息后，他便闷闷不乐，似有预感有大事即将发生。
“峨眉不帮忙就罢了。”黄衫倒是对三渡之事毫不在意，只是她见杨逍紧锁眉头，便劝道：“杨教主不必担心，我们未必会输。”
杨逍朝黄衫礼貌一笑，起身问身旁的范遥道：“还是先查清楚三渡高僧为何要帮衬陈友谅？”
“已派人去查，不日便会有消息。”正当范遥回答道时，门外弟子通传峨眉派求见，杨逍示意请进，来着并非芷若，而是静玄，她背着倚天剑，带着数名峨眉弟子进堂，朝杨逍晓芙行礼：“杨教主，杨夫人。”
杨逍见静玄礼貌中带着冷淡，不似此前熟络，心中不安，但亦点头回礼。
“师姐。”晓芙上前还礼，说道：“怎不见芷若？”
“月前掌门师妹带我等下山赴丐帮之约，行至浏阳境内，城内刚经交战，城内百姓大部分被明军屠杀殆尽，十室九空，哀鸿遍野，掌门不忍生灵涂炭，便留在浏阳与当地尼庵一同收治幸存百姓。”静玄一字一句，语气哀婉。
明教诸人听闻皆不敢相信，杨逍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脚微冷，自光明顶政教分离以来，他日夜悬心，怕当日放权于朱元璋终会是一个错误决定。
“明军治军严明，向来不伤百姓，怎有屠城之事？”范遥问道。
“浏阳官民坚守城中数月，明军月前破城，传闻朱元璋为报复浏阳百姓拥护陈友谅，便血洗浏阳。”静玄看了一眼杨逍和晓芙，缓缓说道。
“即是传闻，可有证据？”范遥问道，只见静玄并未回答范遥，而是转头向杨逍说道：“掌门师妹有句话带给杨教主，当日应天府铜雀台，杨教主力挺朱元璋称帝，我峨眉虽未表态，但也算默认此事，只盼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减少战乱杀戮。如今还望杨教主查清此事，若真为明军所为，还请杨教主莫忘了当日誓言，诛杀不仁之君。”
晓芙看着静玄风尘仆仆，眼圈微红，裙边还有些许未洗干净的血迹，便可想象她于浏阳所见之惨象远比她所说的更加恐怖，想必少林也因屠城之事，怪责明教，才力挺丐帮新派和陈友谅，不欲朱元璋一人做大。如今峨眉让杨逍自行处理此事，算是给足了明教面子。否则按照芷若的武功，去应天府取朱元璋项上人头，也不是不可。
杨逍慢慢踱步上前，步法坚稳且杀意十足，他走到静玄身旁，语气凛冽：“我明教自当查清此事，给浏阳百姓一个交代。”
明教众人皆因血洗浏阳一事焦躁不安，别院内气氛严峻，众人在杨逍面前更是不敢提起浏阳一事。

到了夜里，杨逍独自于窗前饮酒，愁闷不堪，他虽知朱元璋并非仁善之人，但乱世数载，再难找到他这等安邦治世。杨逍身为明教教主，亲手放军权皇位于他，无疑是倾明教之名的一场豪赌，赢了，便是天下百姓所期待的太平盛世，输了，明教和他均将成为助纣为虐的千古罪人。
“逍郎，明日还要对战少林高僧，别想太多，早些休息。”晓芙见杨逍忧思难解，只得上前劝解。
“晓芙。”杨逍一手拉住晓芙的手，一手摸着他面庞，这是他少有的不坚定：“我怕我真的选错人了。”
“若是选错人，便去应天府杀了朱元璋，再择一明君。”晓芙目光坚定，此时她只能给予杨逍力所能及的力量：“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华空无人。”
杨逍眼中泛着微光，看着晓芙仿若当年初见，从未变过，还是当年的峨眉纪女侠，而自己也愈不惑之年，只叹岁月匆匆：“我曾许你功成之后悠然桃源，如今却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等到功成之时。”
晓芙早就不在乎什么世外桃源，她所担心是杨逍鞠躬尽瘁，殚精竭虑，若换不来盛世太平，怕是要含恨遗憾。此时，窗外的春风吹起窗前的卷帘，对门便是隐儿的房间。只见隐儿于窗边读着三字经，朗朗有声：“朝于斯，夕于斯。上致君，下惠民。”
杨逍和晓芙相视会心一笑，前人倾百年才推翻元室。太平盛世之事又怎是一世之功，自当代代相拥相守。而明教这三代教主，阳顶天虽有驱逐鞑虏之念，却也只是江湖英雄，难有安邦治世之远见。张无忌虽有仁德爱民之心，却不欲承苍生之重，难堪天下百姓之大任。而杨逍于乱世之中挑起家国重担，为百姓择明君治之。至于后世之人，自当有一番新的天地。

番三十九 一寸灵犀在剑心
丐帮大会当日，江湖各派齐聚扬州内春熙台，春熙台于运河之畔临水而建，周遭草木葱茏，略显肃杀之气。
杨逍与黄衫等人坐于春熙台东面，新派领袖陈理带着三渡坐于春熙台西面。
因着三渡坐镇新派，而明军血洗浏阳之事也在江湖中传开，不少门派均以明教助纣为虐之名站在新派一边。而华山崆峒这些大派虽未表态，但也是一副坐山观虎斗之态。
陈理和史红石于春熙台上过招，史红石的打狗棒法虽经杨逍和黄衫精心改良教导后流畅很多，但毕竟史红石年少，内力不足，且陈理一直曾在少林学艺，内功修为扎实。较量数十招后，史红石便败下阵来，陈理一记重掌夺取她手中打狗棒，笑道：“就这...怕是学的假棒法。”
史红石垂下头来，愧疚不已，身为丐帮帮主被抢去打狗棒法本是奇耻大辱，台下各派也议论纷纷。
此时，陈理只见一阵清风而来，带着梨花淡香，手中打狗棒已被夺去，黄衫面容清冷，目光冷傲，抬手便是一招棒打狗头，寸寸中节，手中打狗棒化成了一团碧影，将陈理击中按在地上，黄衫抬眼轻蔑说道：“那你看看真正的打狗棒法。”
陈理见不是黄衫对手，转头便朝三渡喊道：“师伯祖。”
渡厄长鞭挥去，黄衫以打狗棒阻挡，陈理也急忙起身回到三渡身后，三渡缓缓走上前来，渡劫说道：“阿弥陀佛，打狗棒法本属丐帮绝学，姑娘得神雕大侠打狗棒法真传，如今用于丐帮弟子之上，实在不妥。”
黄衫并不理睬三渡，见其上前阻拦，便持打狗棒与之较量，三渡以金刚伏魔圈反击，黄衫见周身长鞭挥舞，便将打狗棒掷出，施展金铃锁抵挡，金铃锁本就灵动飘逸，加之黄衫身姿绰约，于圈中舞动，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看得台下众人纷纷瞠目，不少男子更是神魂颠倒。
“这杨姑娘实非人间颜色。”殷野王阅女无数，亦不惊感慨。
“娘，从前觉得爹爹的落英神剑掌、玉箫剑法好看，没想到杨掌门的武功才是绝美，好像瑶台仙子。”在晓芙边上的不悔也称赞着。
黄衫虽招数灵巧，可难免无法以一敌三，渡难长鞭击碎黄衫的金铃，长鞭要落在黄衫的右肩之时，被弹指神通打开，杨逍已跃入台中，一手拉住黄衫的绸缎，填补了方才露出的金铃索破绽，一手用乾坤大挪移推开三渡长鞭，避免伤到黄衫。
三渡见杨逍出手，也先罢手，渡厄说道：“杨教主，当年少林一别，如今又是武功大成，看来今日有幸切磋。”
“杨某不才，当年早就败于三位神僧的长鞭之下，如今只能斗胆再做讨教。”杨逍朝三渡施礼。
话音刚落，三渡又使出金刚伏魔圈，自少林一战后，三渡又潜心修习此阵发，如今已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与当年更不可同日而语。
杨逍和黄衫以青竹手和黯然销魂掌还击，轻灵沉猛，兼而有之。二人与三渡斗至百余招，虽完全不漏破绽，但似乎也无法破阵。
“没想到教主的青竹手和杨姑娘的黯然销魂掌竟如此相得益彰。”韦一笑在旁看出问题：“只是这掌法好像有形无实。”
“是好像不如当年碧水寒潭时候威力强大。”周颠也看出不对：“难道是教主许久不用青竹手，生疏了。”
杨逍处于阵内方才顿悟，青竹手和黯然销魂掌以情而动，两套掌法都是源于相思之苦，而佛家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两套掌法于金刚伏魔圈内自然无法发挥威力。正当杨逍正在思索如何破阵之时，黄衫因一招孤影掌未击中癸位，被渡劫发现破绽，长鞭袭来，杨逍伸手为替黄衫挡鞭，被鞭子划伤手背。

“诶，这三渡有兵器，我们教主没有，这可不行。”周颠见杨逍和黄衫屠手对抗，便将桌上的龙泉剑抛向杨逍，喊道：“教主，接剑。”此时古墓派的侍女也将林朝英的玉女剑抛向黄衫。
二人接剑抵挡三渡长鞭，经过这半月的武学切磋，杨逍和黄衫二人早已在武学之上心意相通，两人施展出双剑合璧，剑锋缠绵交错，再辅之以九阳九阴的至刚至柔之力，更是威力大增，双剑合璧早已绝迹江湖多年。台下诸人见此剑法，皆惊叹称绝。
三渡和杨黄二人有激战百余回合，三渡枯禅多年，早已达到三位一体，天人合一之境界，金刚伏魔圈更是毫无破绽。杨逍、黄衫的双剑合璧虽是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却是难以破局。
正当僵持之际，杨逍和黄衫二人使出剑法中的一招花前月下，杨逍突然想起与晓芙的初见，将原全真剑法的剑招改为了当日与晓芙初见时过招的峨眉剑法。
“峨眉剑法？”静玄等峨眉弟子先是认出，甚是惊讶地看着晓芙，而晓芙此时心里牵挂着台上的杨逍，眉头紧锁，满脑子都是当日杨逍被三渡打伤之事，悬心吊胆。
“不好，教主这个时候用峨眉剑法，怕是要漏破绽。”范遥曾与三渡过招，知晓三渡武功极高，若是此时漏出破绽，必将被对方抓住。
果不其然，渡难杨逍漏出破绽，长鞭直入，只见杨逍嘴角微微一笑，早有准备的他，施展劈空掌放出乾坤二位引渡难长鞭入阵，劈空掌本就是黄药师当年华山论剑的成名绝学，集五行奇门之精髓，三渡修习佛法，对五行之事甚少了解，渡厄渡劫见渡难长鞭入阵，只能转攻为守，黄衫见三渡中计，被劈空掌的阵法所陷，腰间金铃索弹出，直击渡难面门，渡难以长鞭挡去，哪知此招乃虚招，此招之后便是黄衫的九阴白骨爪袭来，渡难为了躲避招数，只能丢开长鞭跃身躲避，此时金刚伏魔圈已破。
渡劫、渡厄见渡难弃鞭离位，圈阵已破，只得以内力牵制杨逍，杨逍以乾坤大挪移相抗，三人陷入内力消耗之中。而另一旁的黄衫正与渡难交战，黄衫见到杨逍以一己之力对战两大高僧之内力，心下担忧，只想尽快制服渡难帮助杨逍，九阴白骨爪招招狠绝，加上方才已激战数百招，体内真气稍乱，加之心急之下，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爪间更是黑气十足。
“这杨姑娘方才还仙气飘飘，怎么突然有了邪气。”周颠一旁说道：“变得和当年周掌门一样。”
周颠话音刚落，只见黄衫一心只想着杨逍身危，招招杀气十足，拼尽全力，渡难见她突然拼命，一时之下难以阻挡，眼见利爪直击脑门而来，命在旦夕，渡厄预想撤招救人，杨逍本可趁此机会打伤渡厄，但却心下不忍，放渡厄救人，黄衫见杨逍压力减少，方才稍稍心安，但她无法一人抵挡两大高僧，加之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现下气息不稳，只见渡厄渡难双双袭来，眼见要中掌之际，只见杨逍催动九阳内力，击退渡劫，跃身黄衫之前为其挡去渡厄渡难双掌，口吐鲜血。
三渡见杨逍刚才收下留情，如今吐血，亦收掌罢斗。杨逍挨了两掌，虽无性命之虞，但难免气血翻腾，内力紊乱，站立不稳，黄衫急急扶住杨逍，黄衫面色苍白，眼圈微红似是泛着微泪，杨逍见此心下亦是感激，亦是有一丝难以明状的情愫。
明教一众急忙上前查看杨逍情况，杨逍见晓芙一脸忧心上前来，怕她担心伸手抓她的手，微微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诶，我说大和尚。要不是刚才教主让着你们，你早就脑袋开花了。”周颠指着渡难道：“怎么恩将仇报？”
“阿弥陀佛，杨教主可无事。”渡厄也是担心杨逍伤势，上前问候。
只见杨逍扶着晓芙起身，气息稍稳，拱手施礼缓缓道：“多谢三位神僧手下留情，杨某领教。”
“杨教主方才引我师弟入阵，已破我师兄弟的金刚伏魔圈。”渡厄看了看渡劫渡难，缓缓说道：“我们已经败了。”
“承让。”杨逍带着一丝孤傲说道。
“杨教主和这位姑娘武功卓绝，这位姑娘乃古墓传闻，杨教主方才所使武功与前任阳、张二位教主甚至不同。”渡难心下佩服，上前问道：“这几年不见，杨教主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敢问杨教主师从何方高人？”
“家师程英，已仙逝多年。现今所学不过是先辈留下的手稿而已。”杨逍抬眼说道，眼中竟是傲娇之色。
“原是桃花岛程君。”渡难恍然大悟，似是另有所指道：“桃花岛程君隐居世外，清高自爱，想是不会助长屠戮之事。”
“三位神僧，明军之事，杨某定当查个水落石出，给浏阳百姓一个交代。”杨逍目光坚定，三渡相视后，由渡厄说道：“阿弥陀佛，方才比武可见杨教主心中善念，还望杨教主能够遵守今日之言，承爱民之心，莫失偏颇。”说罢，三渡便转身离去。

番四十 月圆花绚
丐帮大会过后，明教众人回到别院，杨逍中了三渡两掌，虽无性命之虞，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只能在屋内运功疗伤，晓芙在一旁贴身照顾，直到晚饭时刻，两人方才来到堂内与诸人一同用餐。
“杨教主，伤势如何？”黄衫本见杨逍出了屋门，甚是关心道。
“无碍。”杨逍微微一笑，似是让黄衫安心，随后便走到不悔身前，不悔正逗着隐儿咯咯大笑，杨逍见到隐儿笑得如此无忧无虑，心下甚暖，抱起隐儿，道：“姐姐跟你说什么，这么开心。”
“姐姐说爹爹今日可威风了。”隐儿抱着杨逍的脖子大声说道，明教众人见杨逍无大碍，也就各自放心，于娘子已招呼下人上了简单的饭菜，大伙各自坐下用膳。
杨逍一直把隐儿抱在腿上，晓芙一口一口喂着隐儿。不悔见父母十几年来，还恩爱如初，便对身边的殷梨亭说道：“记得小时候，我也是这么坐在爹爹的腿上，由娘喂着。”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提小时候的事。”晓芙一旁笑道，杨逍也回忆起当年昆仑山时光，如今不悔也为人母，心中甚是欣慰。
“亲情无限好啊。”韦一笑见其一家其乐融融，甚是羡慕，在旁的周颠却道：“我说小嫂子，我们都说了这么多久，怎么还没动静给教主再多生几个娃娃，热闹热闹。”
晓芙抬眼看到杨逍期待的眼神，便低眉略微脸红，明教诸人更是起哄，只有黄衫一人独自看着这一切的喧嚣与热闹，似乎自己从来未曾到来。
在扬州歇息数日后，隐儿因着病情反复，便先由范遥和雁儿带回淇园养病，不悔也和殷梨亭回武当向张真人禀报扬州之事。
静玄也需前去浏阳向芷若复命，杨逍心系浏阳之事，便决定带着明教众人与峨眉弟子一起亲赴浏阳调查，而黄衫因着杨逍此前帮衬丐帮之事，亦愿意同行帮忙。
杨逍一众刚离开扬州数里，晓芙便觉得有些头晕不适，众人便择一路边茶摊歇息，却恰恰遇上了胡青牛夫妇。
“教主。”胡青牛见杨逍等人，忙忙上前行礼。
“胡先生，这是去哪儿？”韦一笑见到胡青牛也甚至高兴，便问道。
“日前收到我一徒儿的书信，说是浏阳城有一怪病，我看症候甚奇，便受邀前去一看。”胡青牛回答道。
“诶，巧了，我们也去浏阳。”周颠拍着腿说道：“那一路我们哥几个可以好好聊聊了。”
杨逍听胡青牛说完，便眉头紧锁，身旁的晓芙和黄衫都齐齐为他担心。
“杨夫人，你脸色不好。”难姑看到晓芙面色苍白，问道。
“许是昨晚没睡好，不碍事的。”晓芙微微笑道，杨逍伸手拉着晓芙的手，揉了揉，低声温柔道：“让胡先生看看吧。”
“是啊，夫人，让胡某看看。惊蛰时节，若是着了风寒可不好。”胡青牛上前，晓芙朝杨逍点了点头，伸出手让胡青牛把脉，只见得胡青牛微微点头，又望闻问切一番，笑道：“恭喜教主，夫人有月余身孕了。”
明教峨眉等人皆大喜，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杨逍，也是嘴角上扬，右手放在晓芙的小腹之上，似是无比珍重。
因着晓芙有孕，本要将其送回临安休养，但晓芙实在担心杨逍和芷若，还是执意要去浏阳，好在胡青牛夫妇医术高超，把晓芙照顾得极好。
到了浏阳地界，冷谦已带着厚土旗在此等候杨逍多时，他比杨逍早到三日，亦在浏阳城打听了一些消息。
“浏阳城内什么情况？”杨逍问道。
“月前浏阳城破，传闻有士兵在浏阳城内烧杀一天一夜，百姓死伤无数。”冷谦与杨逍一同向城内走去，边走边说。
“谁的士兵？”杨逍语气凌厉。
“还不清楚，浏阳城情况很乱，有陈友谅的汉军，有张士诚的吴军。”冷谦顿了顿：“还有明军，也有传闻那日杀人者穿着明军服制。”
杨逍蓦地停下脚步，眼神中带着些许杀气，低声问道：“浏阳现在谁主事？”
“城内徐达的军队接管，主事人是刘伯温。”冷谦话音刚落，只见杨逍与晓芙对视一眼，原来的杀气消散许多，两人深知刘伯温为人，绝不也是滥杀无辜之人。
“刘伯温在哪儿？问问他怎么管人的？”周颠在旁骂骂咧咧道。
冷谦带着众人去了城内知事府，可刘伯温并未在府内，众人只能跟着静玄来到城外峨眉歇脚的寺庙。

“师姐，你回来了。”贝锦仪见到静玄和晓芙甚是开心。
“掌门师妹呢？”静玄问道。
“在城外明军营寨。”贝锦仪说道：“浏阳城内发了疫症，明军刘军师令人把得病之人隔离在城外明教大帐治疗。掌门便带了峨眉弟子前去搭手。”
“掌门查清楚屠城之事了？”静玄听芷若与刘伯温合作，甚是惊讶。
“还没有，只是时疫当前，掌门决定救人为先。”贝锦仪解释道。
“既然峨眉放下成见，可否带我们一同前，我们有医仙胡青牛，可帮上忙。”韦一笑在旁说道。
“那是当然。”贝锦仪欲带众人前去，杨逍在旁对晓芙温柔说道：“你路上还有些不舒服，就别去了，在这休息一下。”
晓芙心里担心，但是顾及身孕也值得答应，难姑也留在寺内照料晓芙。
到了明军营帐，只见诸人皆蒙着白布，空气中弥漫着白醋和烧酒的味道，胡青牛也上前查看病症，明教众人和黄衫也跟着帮忙，而刘伯温见杨逍来了，便邀其去附近林中密谈。

“杨教主，此次前来可是兴师问罪？”刘伯温捋着胡子说道。
“本来是，但见主事人是刘先生，倒也放心。”杨逍笑道。
“杨教主这么放心刘某。”刘伯温也跟着笑道：“朱元帅虽不满浏阳百姓帮着陈友谅，但也绝不敢冒天下大不讳而杀人屠城。”
“如此看来，刘先生也找到屠城之人。”杨逍问道。
“只怕浏阳百姓拥护了一个人面兽心之人。”刘伯温说道：“破城之前，陈友谅派人在井水里投放疫毒，城内百姓染病不少，又不处理病死者，我军破城之日，只得将病死者置于城北统一焚烧。哪知陈友谅便传闻我军破城后烧死百姓，后派军回到浏阳城内装作是我明军烧杀抢掠，城内百姓因着疫病和兵乱，跑得跑，死得死，才成了如今这十室九空之态。而我明军也空背了这血洗浏阳之名。”
“目前疫症如何？”杨逍关切道。

“无药可医，染病者人死八九。”刘伯温叹道：“日前峨眉三位弟子因照顾病人，业已染病。如今只盼胡先生来了，能妙手回春。”
杨逍听了刘伯温一说，先是放下心中大石，但是又担心疫症之事，只能微微叹气。刘伯温见与杨逍解释清楚，能与明教共同救助百姓也是他心中所想，如今见杨逍如此豁达信任自己，也便放下心来，微微笑道：“杨教主，方才未见夫人，不知她近日可好？”
杨逍一听又记起刘伯温与晓芙的旧事，又见他如此关心晓芙，心里不悦，但眉眼傲娇道：“晓芙怀了身孕，不便见外人。”
刘伯温听闻，也只得微微苦笑，晓芙于他一直都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番四十一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一月之后，因着刘伯温防控有方，病情并没有蔓延。而胡青牛也找到了药方，只是药方需要痊愈者的血鲜血作为药引，于是明教诸人便将愿意献血的百姓安顿在明教等人落脚的别院之中，轮流以金针刺血制药。
晓芙因着有孕，深居简出，在别院中帮着峨眉弟子研磨药粉。
“师姐，你不知道吧。”贝锦仪一边磨着药粉，一边说道：“杨教主和古墓派的那个杨掌门每日出双入对的，不少百姓还以为她才是杨夫人呢。”
晓芙本在分拣药材，听到这话突然停住片刻，但又马上眉心舒展，缓缓一笑：“别人怎么认为没关系，我就盼着把这事了结，我们早点回桃花岛。”晓芙抚着自己的肚子，心下也是担心。
“师姐，看你的肚子也不大呀。”看着晓芙依旧身量纤纤，甚是奇怪。
“我这才两个月，还没显怀呢。”晓芙也是边拣着草药边笑道。
“我觉得你该生个女儿，不悔去了武当，那就该生一个女儿放在我们峨眉学艺。”贝锦仪打趣道：“只是会不会杨教主不同意啊。”
“学艺的事哪轮得到他操心。”晓芙也笑道：“就说隐儿，现在明教的叔叔伯伯们都抢着要教他。”
“那这胎可不能再便宜明教了。”贝锦仪上前拉着晓芙的手说道：“哪有什么好事都让明教占着。”
晓芙听了也觉得有趣，掩面笑着，此时杨逍等人回到别院，看到晓芙笑得开心，杨逍便上前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你回来了啊。”晓芙温柔地替杨逍抖了抖肩上的灰尘，只听得贝锦仪在一旁说道；“杨教主，我们说纪师姐这个孩子该要送到峨眉学艺，你现在也给句话呀。”
“诶诶，怎么送到峨眉学艺。”周颠在旁听了急道：“我明教这么多人，是看不起我们的武功么？”
“明教是武功高强，但是你们前张教主还不是两次败给了我们周掌门。”贝锦仪看了一眼边上的芷若，继续说道：“你们现在的杨教主，怕是...也打不过我们纪师姐吧。”
“我们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怎么打不过...”周颠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想了片刻，看了看周围憋笑看热闹的明教诸人，说道：“我们教主好像是打不过夫人。”
“既然你们明教承认了打不过我们峨眉，那师姐的孩子是不是该送到我们峨眉来学艺。”贝锦仪朝晓芙使了一个眼色，晓芙亦是憋笑。
“明教是打不过你峨眉，但这孩子也不能送。”众人看得周颠胡搅蛮缠的模样甚至滑稽，皆哄堂大笑，却听到一旁的黄衫冷冷说道：“峨眉武功未必天下第一。”
黄衫话音刚落，便带着侍女回房去了，只留下尴尬不已的明教和峨眉众人。
到了夜里，晓芙坐在厅前缝制襁褓，黄衫本出来散步，见到晓芙便上前行礼，晓芙亦招呼黄衫坐下喝茶。
“这个是什么？”黄衫见晓芙的阵线框中有一绿色桃花结，甚是精致。
“这个是桃花结。”晓芙把它递给黄衫，说道：“等这襁褓做好了，坠在上面做个装饰。”
“桃花结。”黄衫见它丝线流畅，精致非凡，便说道：“夫人是否能教我做一个，我想赠予杨教主，应该很是相配。”
晓芙停下手中女红，看着黄衫，只见她眼神清澈，应是真心之言，温婉一笑道：“杨姑娘可能不知道，逍郎的衣物配饰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黄衫似是并没有听懂晓芙的言下之意，刚想再说，只见刚和刘伯温商议完后的杨逍回来，见到晓芙坐在厅前，急忙脱下外袍给晓芙披上，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
“等你回来。”晓芙温柔笑道，杨逍轻轻理了理晓芙的发丝，亦是笑道：“傻丫头。”
黄衫见二人亲昵，甚是尴尬，但又见杨逍抬起头来颇为关心道：“杨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便扶着晓芙回房。
笠日上午，杨逍等人去大帐帮忙时，黄衫发现杨逍的腰间系着昨日的桃花结，绿色桃花结与一身青衣的杨逍甚是相配。
又过了几日，应天府传来朱元璋指令要刘伯温回应天府接管开科之事，临行前，刘伯温来明教别院与晓芙道别。
“刘先生治疫有方，看是要高升了。”两人立于阶前，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青草气息。
“明升暗降，朱元帅见刘某名望略高，自是要让我回应天府再钓钓鱼。”刘伯温说起这些悲凉之事，倒是云淡风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生自有一番处世之道。”晓芙见刘伯温淡然，便在旁鼓励道。
“知我者，纪姑娘也。”刘伯温笑道，又看了看晓芙的肚子，说道：“既有了身孕，可切要小心珍重。”
“多谢刘先生。”晓芙微笑道：“这里有明教峨眉，自是无事。”
“是啊，杨教主对你呵护备至。是刘某多虑了。”刘伯温略带自嘲地说道，阶前又是一场春雨而至，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远处的杨逍看着在身后看着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看着春雨润物，一如晓芙当年所言，君子之交，自是清淡如水。
PS：后面会有几章比较虐，但会苦尽甘来，怕虐的小伙伴可以等多出几章再看。

番四十二 香魂销尽断肠处
刘伯温走后，新来的知事中庸懦弱，不及刘伯温思虑周全，为了增补浏阳城的人口，过早开放城禁，使得染病人数增多，而浏阳城内也多了不少陈友谅汉军和张士诚吴军的奸细。
是日夜里，冷谦来报因着明军大营里的病患在这几日病情反复，今日夜里突然多人呕血不止，生命垂危，更是人心惶惶。
杨逍便匆忙带着明教诸人欲去大营查看情况，黄衫在旁附和道：“杨教主，我同你一起去。”
“怎么天天跟着我们教主，狗皮膏药似的。”周颠嘀咕一句，殷野王急忙咳嗽示意。
“周掌门和我同去便可。”杨逍对黄衫说道：“杨姑娘这几日辛苦，在别院等候便可。”
黄衫见杨逍主意已定，也没再强求，只见杨逍拉着晓芙的手说道：“你再去睡会，等醒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
晓芙微微点头，芷若也唤了贝锦仪留在院中，若有事随时通知。
杨逍等人离去两个时辰，已到了黎明时分，晓芙因着担心，自是没有睡，和黄衫坐在厅内等着杨逍回来，贝锦仪见晓芙脸色煞白，催促道：“师姐赶紧进屋休息吧，不顾着自己也顾着孩子。”
晓芙也觉得头晕，便点了点头，让贝锦仪扶着自己准备进屋。刚走到不远，便听到身后有教徒扶了一个背部中箭的锐金旗弟子进门，他奄奄一息对着黄衫说道：“教主于大帐受了埋伏，杨掌门快去救人。”说罢便已断气。
黄衫听了如五雷轰顶，急急拿了剑找了门人和别院中的剩余的明教教众前欲要前去救人。
“杨姑娘，且慢。”晓芙拦住黄衫：“逍郎和明教众人武功极高，怕没人伤得了他们，我们还是在别院等待。”
“谁知道对方是谁？”黄衫急急说道：“若是人多怎么办，夫人还是早点回房休息，杨教主交给我便是。”黄衫说罢便带人离去。
晓芙没有拦住黄衫，和贝锦仪在厅中坐立不安，天色朦胧，只见几个留下献血的百姓已经醒来，到外堂水井打水梳洗，见到晓芙和贝锦仪，亦点头问好。
“贝师妹。”晓芙恍然大悟，问道：“现在别院还有多少峨眉弟子？”
“就我，和四个弟子。”贝锦仪答道。
“快，快去叫醒院中的百姓，快让峨眉弟子带着他们走。”晓芙见贝锦仪疑惑，急忙解释：“这是陈友谅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杀了这些治愈的百姓，就无法取血制药。”
贝锦仪方觉危险，急忙唤了弟子，叫醒百姓撤离，因着黄衫还未走远，陈友谅并没有动手。
半个时辰后，四名弟子已带着大多百姓陆续离开，正当贝锦仪和晓芙带着最后几个百姓也要离去之时，别院已被汉军包围，汉军在别院周围放了干柴热油，直接防火烧了别院，一时间火光冲天，与日出时分的晨霞融为一体。
杨逍等人见别院着火，急急从大帐返回，路上遇上黄衫一行，便知上当。芷若亦在别院附近山中找到带着百姓撤离的峨眉弟子，简单听他们说了情况之后，方知晓芙和贝锦仪下落不明。
众人竭力灭了火，可大火早将别院烧为灰烬，别院中也发现了几具焦尸。
杨逍走到焦尸面前之时已浑身颤抖，身后的明教诸人也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焦尸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贝师姐，她...”芷若声音颤抖道：“半年前采药摔断过左腿骨。”
胡青牛听了，上前查看焦尸，每查看过一具，诸人便松了口气，直到在一具焦尸之前，停留多时，胡青牛满头大汗，反复看着焦尸的左腿，随后看着众人，点了点头。静玄等峨眉弟子已然掩面哭泣。
杨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右手用龙泉剑支撑的身体，却仍然全身发抖。
“哭什么？摔断腿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是贝姑娘了。”周颠在旁骂道，见明教众人一言不发，他回到冷谦身旁，依旧嘀咕：“即便是贝姑娘，也不能证明夫人在里面。”
此时，胡青牛的目光转到断腿焦尸旁的另一具焦尸，只听得殷野王低声说道：“发现时，这两具尸体离得最近。”

胡青牛在尸体的小腹和颅顶查看，他眯着眼睛，凑得很近，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错漏，片刻之后，他抹了抹汗，又示意难姑上前，难姑在焦尸的颅顶前后细细看过，含着泪点了点头。
“胡青牛，你有话快说。别打哑谜。”韦一笑实在等不及了，催促道。
“教主，这具焦尸腹中有未成形的胎儿。”胡青牛根本不敢看杨逍，却感受到杨逍的气息紊乱，似有走火入魔之像，他急忙稳住说道：“教主，事有巧合。”
“你们，刚才看了她的头顶，看到了什么？”杨逍的嗓音颤抖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杨教主！”难姑见胡青牛不敢说，上前说道：“这个焦尸头盖骨有细微裂痕，应该是当年受了灭绝师太一掌所致。”
“因为烧的厉害，我们并看不出这是新伤还是旧伤。”胡青牛见杨逍脸色发黑，已然走火入魔，急忙转圜道。
“这别院中除了峨眉弟子便是痊愈百姓，峨眉弟子自是不会有身孕，别院中的百姓你我都把过脉，试问有谁怀孕？”难姑见胡青牛不愿说，便直接说道：“况且又有身孕，又头顶有伤的...”难姑还未说完便被胡青牛喝止。
此时杨逍内力外泄，大喝一声，众人皆备震飞倒下，随即杨逍口吐鲜血，便昏死过去。黄衫离杨逍最近，上前抱住杨逍，只见他脸色黑紫，双目紧闭，没了气息，便大哭了起来。
“教主走火入魔，筋脉闭损，快给他输送真气，打通筋脉。”被杨逍内力震开吐血的胡青牛急忙喊道。
黄衫听闻急忙端坐给杨逍输送真气，杨逍方才回过气来，但依旧昏迷不醒。随后，芷若等人也给他送了真气，但依旧不醒，黄衫更是因为虚耗真气过度而昏倒。
到了夜里，因着九阴真经与九阳神功相辅相成，黄衫和芷若继续为杨逍输送九阴真气，杨逍也渐渐睁眼，他双唇颤抖，道：“晓芙，晓芙。”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芷若和黄衫都觉得自己的九阴真气又要遏制不住杨逍的九阳内力。
“杨教主，都怪我不好。你要珍重自己，务必节哀。”黄衫在旁苦口劝道，但杨逍似乎并没听到，嘴里反复说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杨教主，想想隐儿吧，师姐已经走了，隐儿不能失去你。”芷若亦在旁劝道，杨逍本万念俱灰，听得隐儿两子，眼中又恢复了些许微光，施展乾坤大挪移将乱撞的真气压制。
“教主。”在旁的胡青牛见杨逍面色恢复，气息平稳，急忙上前把脉，然后微微朝一旁关切的明教众人点了点头。
几日内，明教和峨眉皆着素服，一片哀婉。只是众人不见两派掌门，就连黄衫和静玄都不知道杨逍和芷若的去向。
半月之后，汉军挂丧，对外只报陈友谅于军中病逝，棺木送还汉宫，只是棺木之内没有陈友谅的尸体，因为他是被九阴九阳两道内力震碎身体而死，尸骨无存。

番四十三 湘妃怨
苏州吴子城，春日里是江南的莺飞草长。张士诚早已称帝多年，这吴子城便是他的皇宫，陈友谅一死，汉军溃散，而张士诚也只得撤回吴地，守着这一番最后的土地。
张士诚尚文，吴子城皇宫均是江南亭台水榭，精巧雅致，宫人们奔走忙碌，刚刚从湘地回来的吴王，带回了一位新妃，因着无人知晓新妃来历，便唤做她为湘妃，居于吴子城最偏僻的宫院琼花台中。
琼花台中一青色宫装的晓芙倚门而立，自从浏阳别院被张士诚的骑兵所救，带回这吴子城，她心中百般疑惑，可这幽幽宫院内却无人与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偶然听得伺候宫人唤她湘妃，可她却连张士诚的面都没见过。
宫门被推开，一身穿宝蓝色宫装的女子走进屋内，伺候的宫人齐齐行礼，唤道：“主母娘娘。”
晓芙见那娘娘慈眉善目，脸色虽然有些皱纹，但也不失端庄秀气，她便是张士诚的正妻刘妃。刘妃进屋，身旁一红衣女子先是走上前来，带着些轻蔑道：“湘妃娘娘，可适应？”
“你是...”晓芙见女子颈间系着一玉葫芦，与铁观道人临死前交给她的那只颇为相似，应是一对。
“我爹是张中。”女子轻轻一笑，只道：“就是因为你们明教，他抛弃我和我娘。”
晓芙见她语气不似带着仇恨，仿佛还有对父亲的思念，又见她将玉葫芦佩戴在身，便知她已放下对父亲的仇恨。
“这另一只玉葫芦，张先生直到死之前都一直戴在身上。”晓芙缓缓说道。
“我...知道是陈友谅逼死他的。”女子有些哽咽，张中的女儿唤作张平宁，张中离开她们母女后，因着张夫人生病，生活穷困，多亏了刘妃救济，后张夫人病逝，平宁被抓入汉军养在陈友谅夫人身边当作人质，却一直是张士诚在汉军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