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吧 关注:485,418贴子:2,929,706

【天文轻小说】双曲线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rt.开个楼发自己的文可以吧去年拍的黑白A1镇


IP属地:福建1楼2022-08-26 23:50回复

    “……非周期彗星,轨道为抛物线或双曲线的彗星,”
    九月真是难熬啊,我想。
    “……因终生只能接近太阳一次,而一旦离去,就会永不复返,称为非周期彗星。”
    烦死了烦死了,真是烦死了!
    “这类彗星不是太阳系成员,它们只是来自太阳系之外的过客,……”
    作业作业作业,读书读书读书,还有那个无聊的天文竞赛!
    “……无意中闯进了太阳系,而后又义无反顾地回到茫茫的宇宙深处。”
    明明是竞赛的指导书籍,加这么多形容词干嘛?真是无聊至极!
    “青帆!青霁!”
    我用力合上书,用力把它砸在桌上,气呼呼地冲出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今天就这样了,去他个鬼的市赛!
    “唉。”
    三声哀叹一齐飘进阴云密布的夜空。
    我所在的中学号称本市天文强校,在辉煌时期出过几个格林威治比赛的冠军,据说还产生过几个IOAA金牌——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天文台的圆顶似乎是从未打开过。竞赛集训队倒是越办越惨,跟我同级的打竞赛的同学到现在只剩下两姐妹,要不是有我在她们也早就离开了。这也难怪——天文竞赛这种东西,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的吧!
    “托勒密!”青帆作痛苦不堪状。
    “伽利略!”青霁作痛苦不堪状。
    “牛顿!”我也作痛苦不堪状。
    千万不要以为天文能像电视剧里头演的那样。诸如年轻漂亮的男女演员在星空之下喜结良缘之类的桥段就像刘宽虎的摩擦生热理论一样可笑。我们被骗进天文社时老师曾经大言不惭地承诺:
    “我们学校的天文台对学生完全开放……钥匙可以交给你们……你们可以随时用……”
    不难想象当时全社同学的欢呼声简直可以掀起海啸。
    然后这个老师第二天就贴出了“天文台装修,开放时间待定”的牌子。我们天文社随即成了他的竞赛集训队。
    在晴空下星海遨游变成在图书馆书海扑腾,我们开始被迫和各种定律公式打交道。过了一个月,人少了一半,再过一个月,只剩下了我、青帆和青霁。
    某天外校老师来参观,看到我们三个女生举着“一中天竞队”,惊讶万分。于是我们的老师说:“啊哈哈,……这是本校特色,我们正在着重培养女生,为促进全体学生的均衡发展而奋斗,啊哈哈我们看看别的,……”
    你可以想象我们在口罩之下咬牙切齿的表情。
    “啊!”我突然大叫一声,青帆和青霁立刻后退三步,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你……你需要去精神卫生所调养几天吗。”青霁小心翼翼地问我,青帆在旁边拨浪鼓似的点头,“要的要的,我们现在就打电话,赶紧帮我拿一下手机,我记得号码是0592……”
    “天璇!青霁!青帆!”某人在后边大喊大叫,阻止了青帆险恶的计划。原来是阿Q——天文社的老师,姓齐,在我们这光荣地获得了这么一个被记载在课本上的称号。
    “阿Q小点声,别坏了我的好事,”青帆不耐烦地顶了回去。真是伟大的英雄——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我不管你什么好事坏事,”阿Q说,“明天有个转校生要来,你们几个明天六点到学校整理活动室去!”
    又将是打杂的一天,我绝望地想。
    “啊!!!”
    于是我又大叫一声。
    “喂,市精神卫生所吗?我有个同学疯了……啊对的对的,在一中……”青帆马上拨通了电话。我冲过去扑在她身上,她随即和我纠缠着在草地上滚将起来。可怜的青霁手足无措地站在路边,完全是一副被震惊一万年的表情。
    来一小段先


    IP属地:福建2楼2022-08-26 23:57
    回复

      “各位,停一下停一下……”
      我们三人同时在弥漫的灰尘中抬起头来,阿Q领着一个人站在门口,大概就是他说的那个转校生。
      “欢迎我们的新战友……从外市转来的杨天枢同学。天枢,过来一下……”阿Q用京剧般夸张的腔调如是说。我相信这不是装的——如此时期能骗来一个新生搞这个见鬼的天文竞赛,对他来说可谓是惊人的胜利。这时那个天枢开口了。
      “你们好,我是杨天枢……”他用畏畏缩缩的、背稿子一般的语气说。青帆当场发出了闹钟一般的笑声。
      “拿过上届CNAO银牌……”青帆瞬间沉默了。
      “因为家庭原因转来这里,希望与各位通力合作,再创辉煌……拿几块金牌。”他用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结束了这次激动人心的演讲。
      “好了,天枢你留在这里,……天璇你带他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我先走了……”阿Q把头从窗外伸进来说,“对了,”他用一种尴尬的语气补充道,“天文台修好了……钥匙在天枢手上。”说完这些他瞬间消失了,似乎预料到了青帆对此的怒斥。
      杨天枢万分惊诧地看着大喊大叫的青帆和害怕地躲在一旁的青霁,问我:“你们一中天文社的人都是这样的吗?”我并不知道他在问我,于是他说:“额,天璇同……你贵姓?”我转过头,看到灰头土脸的他那副马门溪龙一般的表情,随即也发出了闹钟般的笑声。
      “……所以我们社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
      “……”马门溪龙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有你们三个人?”
      “对。”
      “市级比赛都没有参加过?”
      “对。”
      他似乎无语了。随后幽幽地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房间你们多久打扫一次?”
      “……”我一时语塞,计算着我们加入这个社的时间。
      “大概一年半……”
      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吧……”他照例用那种严肃的语气说,“不管怎样,今后我们就是战友了,”他把手搭在我的手上,青帆和青霁见状,也都过来把手搭在对方的手上,“我们一起加油,干翻CNAO!”他突然说出了一句与其语气极不相称的话来。我和青帆面面相觑,青霁却兴奋极了:“干翻CNAO!干翻CNAO!”既然如此……
      “干翻CNAO!”四个人的声音穿透活动室积灰的窗户,飘进九月依然燥热的空气中。
      “你觉得那个杨天枢怎么样?”青帆果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思考着杨天枢是哪位。青霁却首先激动地表态:“干翻CNAO!干翻CNAO!”
      青帆掏出手机,看来是又打算致电市精神卫生所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
      “马门溪龙啊……”青霁马上用仇恨的眼光射向我,我不得不改口,“杨天枢……感觉他有点作,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青霁满意地摇晃着我的手。“至少比某个整天致电精神卫生所的人正经多了……”我补充道。看到冲向我的青帆,我瞬间后悔了。
      “干翻CNAO!”青霁看着在草地上厮杀的我和青帆,如此评论道。我暗自迷惑,她不会爱上那个马门溪龙了吧?
      “看招!”青帆趁我不备,瞬间骑到我的背上。青霁再一次大叫:“干翻CNAO!”
      青帆也许真该给精神卫生所打个电话。


      IP属地:福建3楼2022-09-08 21:19
      回复
        青帆没有给精神卫生所打电话,反倒是在我睡眼惺忪之时来了一段讨厌的铃声。真烦人,我如此想着,接通了电话。青帆瞬间大惊小怪地喊起来:
        “快看彗星!”
        ……彗星?
        “A2啊,就是去年发现的那个,这几天已经到8等了,在M31附近,你快用你的八寸巨炮看一下!”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什么嘛……没头没尾的。不过我还是把望远镜指向了M31——也就是广为人知的、银河系的近邻。城市泛着光晕的夜空为这位仙女又蒙上了一层面纱,只有它明亮而泛着光晕的的核心闪着幽幽的光。在视野的边缘,一团模糊的、淡青色的东西出现在了这片它从未涉足的天空。这就是了,我想。那颗还只有编号的彗星。我换上高倍目镜,极力使自己的目光穿过数个天文单位的距离,去到那团来自遥远太阳系外的冰和尘埃旁。
        我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颗明亮却显得遥不可及的新智彗星,现在早已到海王星轨道之外了吧。正是它使我甘心疏远城市繁华,在无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光年之外的星光照亮内心。
        轻叹一声,我把目光移回眼前的这团光晕。它也很孤独啊,独自从遥远的奥尔特云启程,独自穿越空空荡荡的黑暗空间,在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的的太阳身边还来不及驻足,便被惯性催促着,再次回到宇宙深处——也许永不回返。它们就像没有听众的歌者,用宇宙中最华丽的嗓音吟唱着一首凄美的歌。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身边一片黑暗。我似乎置身宇宙空间。
        我把目光投向远方。一团淡青色的光似乎正在奔来。
        它越来越近。它的尘埃和冰晶被太阳蒸发,在身后拖出两条明亮的彗尾。这是一颗彗星。
        它向我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从我的身边掠过。
        我伸出手想抓住它,在某一瞬间我似乎触摸到了它冰冷的表面。
        我窃喜着。
        但它并未停下,挣脱了我的手,重又奔回那黑暗之所。
        我凝视着那远去、远去,黯淡、黯淡,直至消失的彗星。
        “非周期彗星。”梦中的我如此想。


        IP属地:福建4楼2022-09-08 21:19
        回复
          生锈的钥匙插进生锈的锁眼,一缕不知来自什么年代的陈年老灰飘进斜照的金黄阳光中。
          我们四个人借着竞赛训练的名义翘掉了周六的晚自习,跑上久无人涉足的天文台楼。当铁门发着巨响被打开之后,我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
          三台落满灰尘的C14被粗鲁地放在角落,数不清的各种目镜、星图也随地滚落着。这不是叙利亚吧?
          马门溪龙看着这些宝贝望远镜被如此粗鲁地对待,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青帆则抱着一台赤道仪的脚架狂笑起来,青霁照例为姐姐的精神状况而担忧。
          马门溪龙在被阿Q任命为社长之后便驾轻就熟对我们发号施令,如此大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从太阳落下一直到猎户座升起,叙利亚战场也逐渐在金属的碰撞声、青帆的笑声、青霁的哀鸣和马门溪龙气急败坏的指挥中变成了高科技指挥中心。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青帆成功接上了控制圆顶开关的最后一根线。我们对视一眼,我关上灯,青帆毅然决然地按下了开关。身边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伊始的物体运转声响起,圆顶振动着打开了,仿佛不属于城市的星光瞬间将我们包围。
          东南边那亮得眩目的蓝色光芒来自天狼星。古人“西北望,射天狼”的诗句这颗蓝超巨星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在它的北边,一个猎人正在举弓作瞄准状,它的腰带——世上最华丽的那条腰带散发着温暖的红光,仿佛冷寂的宇宙为航行者准备的避风港。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类发射星云是宇宙中最危险的处所之一,无处不在的被电离了的气体充斥的空间将是生命的炼狱。
          转向北边,北斗七星的巨匙还未从沉寂的城市地平线上升起,只有两颗亮星在不高处幽幽地亮着。十七年前,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爸爸将刚浮上半空的那颗勺末的星星的名字赋予了襁褓之中的我。天璇——我常常惊叹于古人的浪漫。何等美丽的名字呀!
          它西边的那颗恒星是天枢——数千年前它曾是北极星,据说金字塔里有一个供木乃伊观看天枢的孔洞。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勾陈一取代了它的位置。话说回来,天枢……
          我转过头,发现青霁和青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马门溪龙正独自在另一侧的望远镜前凝视着什么。他是叫天枢吧……
          “给我也看一眼!”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虽然年纪比他大了那么几个月,但是无论论水平还是别的什么,我似乎都不够资格这样命令他。更何况我们还不熟……
          他倒是不见外,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以后便让出了目镜。
          “A2。”他指着目镜说。
          好吧,自来熟,这样也挺好的。但是,“A2……?”我一时不理解他的意思。于是我看向目镜。
          当那团青色的光再次闯入眼中时,我瞬间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羞耻。原来是你啊……出现在我梦中的星际旅行者,我怎能忘了你呢?
          不知道是因为关闭夜景灯以后通透的夜空,还是因为14寸望远镜的加持,抑或是它离太阳更近了,相比于前几日它显然亮了许多,大概接近7等了。在离太阳还这么远的时候就能有如此亮度,真是惊人。下次一定要带个冷冻相机来拍它几个小时。我如此想着。马门溪龙在旁边打着红光手电翻阅着什么东西。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基础天文学》。
          这一夜,除了赤道仪运转的嗡嗡声和书页碰撞的声音,圆顶里寂静得像在彗星表面。我就这样凝视着彗星,直到双眼昏沉,不受控制地倚在墙上,渐渐沉入星河之梦。
          阳光从圆顶透入,我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原来自己在天文台睡了一夜。这件外套是……马门溪龙的吧?
          我看向蜷缩在另一边的墙角,只穿着一件校服衬衫的杨天枢。他还没醒。我把他的外套盖回他的身上,转身离开了天文台。在门前,我回头再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着的杨天枢,而后跨出门槛,轻轻合上了门。


          IP属地:福建5楼2022-09-08 21:20
          回复
            高二最初的这段时光,上课——自习——竞赛训练如此循环播放的时光便飞快地过去了。
            每月一次的观测活动成了我最期待的日子。青帆青霁她们家教严格,所以不得不在半夜前回去。马门溪龙他似乎对观测没什么兴趣,所以往往是我看一夜星星,他在旁边翻一夜书。我曾经劝他先回家,这样也不必在黑暗中打着红光灯艰难地辨认那些字迹。这样对视力也不好。但他总是说好好好,却仍然总是在红光中默默地翻着他的基天。真不知道他对天文竞赛有多么痴迷——我总是这么想。不过,能找到热爱的事并持之以恒,真是让人羡慕。有时念及此,我会轻叹一声。
            四年前,在郊外一处远离城市灯光的地方看着彗星沉进远方的我,下定了决心要与这万千繁星相伴终身。四年了,望远镜换了一套又一套,口径越换越大,高级相机也买了,各种奖项该拿的也差不多拿了,那份最初的兴奋和憧憬却逐渐被生活消磨。我以为是自己已不满足于浮于表面的摄影,便决定转向天文竞赛。然而在无止尽的算式中找回对星空的热情的希冀再次失败了。一个穿梭在群星间却不知终点在哪、何时到来的旅行者,我想,这就是我了。
            但彗星的到来,让这个旅行者似乎有了些方向。
            “哈?今天晚上也要上天文台吗?”就连一向内向的青霁都发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问话。这几个月她已经完全成为马门溪龙的迷妹了,为此从未缺席过一次观测实操。但是一月的低温确实令人望而生畏。“怎么了,连你最崇拜的银牌哥都不敢见了?”青帆敲了一下青霁的头,随即又捏住青霁急欲争辩的嘴唇,转过头来对我说:“今晚我们有别的事情了,可能真的来不了。你和杨天枢去吧。”
            我皱起眉头。”你今天怎么这么正经……“
            “晚上加油!”她随即捏个鬼脸,拉着青霁从门边消失了。
            ……当我没说。
            等等……
            加什么油?
            又是一个星河流转之夜。即便身处北纬24度,夜里个位数的气温也使得目镜都有些冰凉。那颗彗星已经来到了天津一附近。我照例把望远镜指向它。它离太阳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现出一条朦朦胧胧的彗尾。不知为何,它似乎有某种平静而强大的力量,每当看着小小的它缓缓地跨越群星,我总是感到莫名的心安。
            我听见天枢轻轻合上了书页。我缓缓将目光挪离目镜。他突然没来由地轻叹一声。
            “快两点了。走吧。”
            我还以为他要道破什么宇宙存在的意义或者是不可泄漏的天机呢……原来只是想回家了。我把望远镜回零,他按动开关关上圆顶,我们走出天文台。校门口保安不满地嘟囔着,打开大门,我们一起走出学校。
            街道寂寂无一人,只有暗黄的路灯透过树叶投下婆娑的树影。叽叽喳喳的青帆和时不时大喊那句口号的青霁被沉默不语的天枢代替,还挺不习惯的。我们就这样无言地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天璇,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吃了一惊,也停下看着他。他的脸淹没在黑夜中。
            “我做过一个梦。”
            悄悄打开家门,我溜进房间,把自己砸在床上,而后盯着天花板。
            看起来总是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搞怪的他原来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说,梦中的他变成了一颗彗星。
            一颗向太阳奔去的彗星。
            行星们在身边掠过,但他眼中只剩那遥远的光亮。
            他向太阳奔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从太阳的身边掠过。
            他伸出手想在这来之不易的温暖边多停留片刻,在一瞬间他似乎触到了太阳炽热的表面。
            他窃喜着。
            但惯性裹挟着他,让他身不由己得松开了手,沿着双曲线的轨道离开太阳,奔向不知光明在何处的前方。
            我看着他,看着双手掩面瘫坐于地的他。
            你别哭啊……
            你都哭了,我该怎么办……
            我站着,他坐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他突然站了起来。
            “抱歉,天璇,突然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送你回家吧。”
            ……
            我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他渐渐消失在晨光中的青色背影。
            天枢……
            我关上灯。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成为你的太阳。


            IP属地:福建6楼2022-09-08 21:21
            回复
              这短短的一百米我走得格外艰难。
              如果我做出那个决定,就意味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为了一个月后的那场比赛所付出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当然也意味着我“叛逃”了。
              我常常思考,天空中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于我有何意义。
              我更迷惑着,迷惑于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台80毫米口径的入门望远镜中第一次看到的土星。一个小小、黄豆般大的戒指颤抖着漂浮在漆黑的背景中,几颗卫星散落在周围,黯淡而神秘。“我看到土星了!”十岁的我得意洋洋地向父母宣告道。
              我同样记得十三岁的那个寒冬。风力发电机在周围切割着气流,猩红色的峨眉月即将没入海面。我冷得发抖,颤颤巍巍地望向目镜里的猎户座大星云。它明亮的核心透出略带些蓝的红来,像黑暗森林的角落里一朵惊恐的花。我似乎在其中飞行,在一团团气体中,我看到恒星正在孕育;在一处处炼狱中,我看到生命正在萌芽。
              我也见证过月光难掩辉煌的双子座流星雨,目睹过暮色中拖着两条尾巴的新智彗星;我也曾与红色精灵在海边礁石上不期而遇,与银河在西北戈壁上来一场盛大的约会。我确信我是属于天空的女孩。
              但现在呢?
              拼尽全力冲进年段前五让我拥有的小观测站只要连上电脑就能使用。再也不用在酷热中与蚊虫斗争,再也不用在搬运设备后腰酸背痛,再也不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担惊受怕——那时的我以为一切问题都不会再有,那时的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专心享受宇宙之美。
              我确实再也不用在寒风中颤抖,再也不用看着跳动的导星曲线烦躁。只需要动动鼠标、敲敲键盘,就可以准备在第二天起床时收获原本几天也不可能获得的数据。我热衷于研究图像处理的技术,执着于那一丝丝的模糊或是那一点点的失真。于是,原本梦寐以求的绝美图像被一张张地制造出来了,“资深星空摄影师”的头衔也终于出现在我的名字旁。当我收到从 寄来的、印有“ ”的包裹时,我想,我大概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
              直到某天,我面对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漂浮着一个个窗口的蓝白色界面时,一股无法控制的迷茫使我丢下了鼠标。我看着那些不同人拍出的如出一辙的照片,我看着那些砸下十万百万来获得更好效果的人,我看着被他们承包的精选,我感到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我好像找不到当初的那种冲动了,那种想将一生托付给茫茫宇宙的冲动。
              而如今的我,十七岁的我,希望在天文竞赛中找回这种冲动的我,毫无理由地再次失败了。
              “……天枢。”
              一夜,在望远镜边,我轻轻地叫他。
              “嗯?”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竞赛呢?”
              他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天空。
              “我可能只是喜欢那种为自己而战的感觉吧。”
              我吃了一惊。
              “学校里别的科目的老师整天耳提目命,虽然自己也知道高考很重要,但总觉得是怕被骂、怕家长失望而努力。”
              “只有在我面对那些光年、角秒、秒差距和星等的时候,只有在我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而行动时,我才觉得我是我。”
              “这样显得我不像一个真的天文爱好者吧……”
              “不过,天璇,你其实并不喜欢竞赛吧?”
              ……他又说对了。
              “你也只是喜欢那种面对永恒空间的宁静吧。”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喜欢天文,喜欢宇宙风景的绮丽梦幻,喜欢折腾器材的苦中作乐,喜欢处理图片的柳暗花明,或者是喜欢宇宙原理的复杂精妙,本不应该有什么包袱、压力或是违心而行吧。”
              “毕竟,我们所爱的,都是同一片星空。”
              我只是深爱着这片星空。
              无论是喜欢目视的人还是喜欢摄影的人,抑或是搞观测和研究理论的,我们都是星空之子。
              只要我还爱着这片星空,就无所谓竞赛与否;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就无所谓成败。
              没错,就是这样。
              我深吸一口气。


              IP属地:福建7楼2022-09-08 21:21
              回复
                “青帆,青霁。”
                “诶?”她们停下脚步。我组织着语言。
                “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你在外面偷偷交了男朋友还是说你偷偷贿赂了CNAO组委会给你内定了冠军名额?快说快说快说!”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我准备放弃竞赛。”
                我看着落在路边的花。
                对不起,青帆;对不起,青霁。我还是临阵脱逃了。
                曾经对你们做出的一起进军CNAO决赛的承诺我还是没能兑现。
                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帆,青霁,真的对不起!
                我感到我被从背后抱住了。
                “没事,天璇。”
                是青霁的声音。
                “我们知道你其实更喜欢观测的。谢谢你为了我们撑了这么久。”
                这是青帆。
                “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CNAO那边你放心,我们一定拿回三块奖牌!”
                “所以啊,傻瓜,别再自责了。不然我就要致电精神卫生所了!”
                青帆捏住我的腰把我抓了起来,我们又厮杀在草地上。这一次,青霁也加入了战局。
                “看招!”青霁趁机挠着我的腋下。
                我笑出了眼泪。
                在渐渐被泪水模糊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谢谢你们。
                预赛伴着三月的脚步到来了。
                由天枢、青帆、青霁组成的一中天竟队为了那未知的三十道选择题,和阿Q每天挑灯夜战,为决赛的资格作最后的战斗;退出竞赛的我成了社里的闲人,在阿Q抑扬顿挫地进行宣讲、他们的笔尖与稿纸摩擦时,我只能与那些原来可以以竞赛的名义偷工减料的作业作艰苦的斗争。不过鉴于青帆认为我当一个吉祥物非常合适,我还是决定留在活动室和他们一起。
                有的时候我从那些“古之学者必有师”们中抬起头来,看见身边天枢满面愁容,又看见对面的青帆和青霁阴云密布,实在是不知道我这个吉祥物能做什么。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明天下午,也就是十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将踏进学校专门开辟的集中考点进行线上考试;两年的辛苦,就将在这一个小时里决出胜负。
                我偷偷跑到家楼下,等待着什么。
                一颗流星拖着绿色的火花从西南边的天空中摇曳而下。
                一向坚守无神论的我面对着天空中火流星的余迹,第一次双手合十。
                青帆,加油;青霁,加油。
                还有你,天枢。
                “干翻CNAO!”我想起了五个月前那句遥远的口号。
                我焦躁地在考点外转来转去,时不时看一下慢得如坏掉了一般的表。考点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鼠标敲击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无边的死寂。
                时针终于越过了三。有椅子挪动的声音。门把手开始转动,老旧的铁门吱吱叫着被打开,我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
                青帆和青霁笑得扭曲了的脸从里面冒了出来。惊天地泣鬼神的狂笑声随即响彻整个学校。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有一题不会写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今年金牌我拿定了天璇!”
                ……看来我这个吉祥物还是相当必要的。
                不知道是这次题目极其简单还是他们学习得及其到位,他们三人都认为胜券在握。
                “干翻CNAO!”就连天枢也睁着被黑眼圈环绕的眼睛,以极少见的、兴奋的语气向我宣布。


                IP属地:福建8楼2022-09-08 21:22
                回复
                  组委会公布了决赛分数线,我们都大吃一惊。
                  “低年组87.4分,高年组93.2分。”阿Q报告道。
                  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人目目相觑。
                  “姐姐,你多少分来着……?”考了112分的青霁的声音打着颤。
                  “112……”青帆的声音也打着颤。
                  “谣言吧……”116分的天枢小心翼翼地确定着通告上的公章。
                  倒是阿Q格外激动。经过五年的沉寂之后他手下终于又出现了杀进CNAO决赛的选手,他这个即将被取缔的天文社也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他抓住天枢的手拼命摇晃,那架势俨然意欲把天枢的手臂卸下来。
                  三人终于反应过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把天花板上的灰尘都震落了几束。
                  “请我喝奶茶!”青霁向阿Q提议。
                  “我要大杯加冰!”青帆附议。
                  阿Q没办法,带着姐妹俩买奶茶去了。天枢向上一指,我心领神会,我们再次踏上了阔别月余的通向天文台的楼梯。
                  正好是一个无月之夜。冬季大三角和猎户座在西边的低空中闪烁着。另一边,天琴座正从东南夜空慢慢浮现,据说织女星还出现在了这次预赛的试题中。
                  这次他不再翻书了。面对着久未驻足的繁星,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按动手控器,战战兢兢地巡视着,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我躺在躺椅上,仰视这冬春之交的朴素夜空。我知道,在我肉眼不可及处,正有无数遥远但无比绚烂的星系演绎着属于自己的奇迹。
                  我听见一声沮丧的叹息,又听见赤道仪归位的声音。天气预报没有料到的云从西边天空漫卷而来,飞快地吞噬着群星。
                  一道光线突然出现在云洞中的武仙座,又突然消失。我和天枢几乎同时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四年前,我也看过一颗这样的流星。”天枢在我的身边躺下。
                  他开始讲起他与繁星的故事。
                  他说,他的父亲是某个天文台的工作人员,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了青海工作。身为某公司销售管理人员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几乎一年就要调换一次工作地点,所以他也不得不随着母亲辗转于各地上学。
                  母亲常常抱怨父亲,抱怨他一年才能回家探亲一次。小时候的夜里,他常常听见母亲在身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啜泣。
                  因此母亲对天文学这个学科深恶痛绝。作为天文学家的儿子,他从没看过任何一部相关的纪录片,相关的书籍更是从未出现在家中。直到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带他去云南旅行。一个无月之夜,他无意间抬头向天空投去一瞥。母亲徒劳无功地命令他看路,但那片从未见过的壮阔星辰自此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将无可救药地重韬父亲的覆辙。
                  星空成了他漂泊不定人生中少有的慰藉。他有时凝望天空,那是宇宙造物的奇迹;他有时又看着眼前的定理、公式,那是人类智慧的奇迹。身边的同学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星空始终是那片星空。这样的永恒让他感到心安。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所以说,谢谢你,天璇。”
                  “你让我知道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像太阳那样温暖。”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同样地握住了他的手,看向渐渐云开雾散的天空。今天是2025年3月28日,在地球的另一面,那颗编号是C/2023 A2的彗星正在经过近日点。


                  IP属地:福建9楼2022-09-08 21:23
                  回复
                    短暂的休息之后,天枢、青帆和青霁又进入了决赛的备战。按照预赛的发挥,他们距离CNAO金牌,甚至是IOAA都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成功迈出了这一步,他们的名字就将被记在一中的校史中。
                    青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IOAA金牌的模型摆在桌上。三人如同那眼巴巴望着梅林的曹军一般瞟一眼那奖牌,而后继续艰难地在成堆的书本中迈进。但我也无法总是和他们在一起了,毕竟我已经没有作业豁免权。有时当我下了晚自习路过那栋楼时,那间屋子永远亮着灯。这时候我会看看表,时针永远在10的边缘徘徊。
                    亚热带的四月在凤凰花的盛放和凋零中飞快地过去了。随着五月的到来,他们也即将踏上决赛的战场。在启程前往北京的前一天,青帆塞给我一张纸条,告诉我晚上再打开。
                    在这个云遮星、星穿云的夜晚,我看纸条上青帆幼稚的“你要每天许愿哦”的要求,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我面对着在云缝中时隐时现的北斗七星,再一次双手合十。
                    如同那些青春偶像剧的情节一般,天枢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块CNAO金牌;青帆和青霁则如愿以偿双双获得了奖牌,而且是银牌。另外,天枢还通过了天文竞赛国家队的选拔考试,夏天就要启程征战在IOAA的战场上。胜利归来的三人成了一中的英雄,极罕见地得到了校领导升旗仪式上一顿极其激动人心的表扬。
                    “天璇我告诉你哦,9级光害真厉害,土星都快看不见了。”
                    “天璇我跟你说哦,门头沟的北斗好高啊,比厦门的高多了。”
                    “哇天璇,那个倒二题居然考光谱耶!还好我们都着重练过。”
                    “你知道吗天璇,这次还看到了传说级的3z大佬!就是那个高中三年拿了三块IOAA金牌的。”
                    ……
                    天枢去集训的这段时间我们又回到了往日的生活。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奖牌的青帆和青霁每天就如同两尊弥勒一般永远笑嘻嘻的,无论何时眉眼间都挂着弯月一般的弧线。这两人逮着机会就到我边上叽叽喳喳着分享在北京的一周。在每一个自习后头晕眼花的夜晚,我看着三人被灯光投在地面的影子,常常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压力自然是有的,但有理解、支持自己的朋友,有一个还算圆满的家庭,还有自己真正乐在其中的爱好。这大概是十七年来最好的时光吧,我这么想着。
                    一个周五的晚上。时间进入六月,阳光逐渐向北回归线偏移,空气也一天天地燥热起来。即便到了深夜,吸饱了阳光的地面依旧乐此不疲地向大气输送着热量。教室里的空调吃力地制造的清凉在教室外瞬间无影无踪。姐妹俩大声抱怨着恼人的天气,我心不在焉地走在一旁,时不时踢开几颗挡路的石头。
                    “……你说是不是,天璇?”青帆突然发出拷问。
                    “……天气啊……嗯嗯,确实很热……”我抬头望向天空。居然是一个晴夜,难怪这么热。我突然想起了那颗彗星。
                    “A2现在是不是过了近日点了?”我问青霁。
                    “你说那个非周期彗星么……我想想,差不多四月过的近日点,现在应该到火星轨道了。不过北半球应该看不了,得再过半个月。”
                    真可怕……怒拿银牌不是没有道理的,简直像一个装满了数据的AI。
                    “话说回来,天璇,”青霁走到我的身边,“你最近怎么一直怪怪的?”
                    “就是就是,”青帆用京剧般的腔调说,我感觉全身一阵发麻,像一只炸毛的浣熊,“不会是因为……”她和青霁对视一眼。
                    完了。
                    “杨~天~枢~吧!!!”两人齐心协力地以一个惊人的高音结束了演唱。


                    IP属地:福建10楼2022-09-08 21:23
                    回复
                      我不知道天枢在我心里处于何种地位,也不知道我在他心中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似乎属于夜空的东西。
                      一些让我为之神往的东西。
                      从初中时代开始,身边就总有一对对情侣扮演着海誓山盟而后尴尬收场的戏码。我总感觉从未产生过类似情感的自己像一个冷峻的旁观者。
                      但如今事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在公元2025年,我人生的第十七年,我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冲动。
                      这种想和一个人一起见证星辰浩渺的冲动。
                      青色的彗星啊,请你停下脚步,好吗?
                      让我们一起看看黑暗深处那些渺远的宇宙岛唱着的属于奇迹的歌,一起躺在草地上看那牵牛织女隔着淼淼银河的窃窃私语,一起在虫鸣声中将视野扫过天球看西沉的天鹅和东升的猎户,一起裹着羽绒服看那在寒风中从双子座滑入人间的星辰。
                      我的彗星,别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请留在这里,好吗?
                      他来了一个电话。
                      “刚下飞机,明天启程去乌兹别克斯坦比IOAA。十点天文台见。”
                      挂断如同接通一般突然。我看向手表,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去的话太早了,我告诉自己,并强迫自己的思路回到眼前的题目上。
                      第十六题……
                      还有一个半小时。
                      第十九题……
                      一个小时。
                      我扔下笔,抓上钥匙冲出门去。
                      天文台的门虚掩着。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轻轻推开门。
                      我想起了八个月前的那个清晨。
                      跨进门,睁开眼。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星光下,如同一个渺远而切近的梦。
                      听见声音,他猛地转过身来。我看见他短暂地愣了片刻。
                      这迟疑迅速化为了惊喜。他向我冲来,伸出双臂。像是预判一般,几乎在同时,我也伸出双臂。
                      在星光下,我们终于相拥。
                      北半球终于又可见那颗彗星了。但是远离了太阳的它实在太暗了,我眯着眼睛,终于在西方的低空中找到了它青色的身影。
                      我看着它。天枢也看着它。
                      于是我握住了天枢的手。
                      我感到他惊讶地转过头来,但随即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躺在彗星的光芒下,我闭上眼睛。
                      就这样一直握下去吧。
                      我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梦中。
                      身边一片黑暗。我似乎置身宇宙空间。
                      我把目光投向远方。一团淡青色的光似乎正在奔来。
                      它越来越近。它的尘埃和冰晶被太阳蒸发,在身后拖出两条明亮的彗尾。这是一颗彗星。
                      它向我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从我的身边掠过。
                      我伸出手想抓住它,在某一瞬间我似乎触摸到了它冰冷的表面。
                      我窃喜着。
                      但我感到它挣脱了我的手。
                      挣脱了我的手的不止彗星。
                      惊醒了的我听见身边的那个人说:
                      “它是一颗非周期彗星。”
                      “我也是。”

                      “……非周期彗星?”
                      轨道为抛物线或双曲线的彗星,因终生只能接近太阳一次,而一旦离去,就会永不复返。它们只是来自太阳系之外的过客,无意中闯进了太阳系,而后又义无反顾地回到茫茫的宇宙深处。
                      我想起了九月的那个下午。
                      “我要走了。”
                      我早该知道的。
                      夏天,他将在各个比赛辗转。夏天过后,又要去到别的城市。他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天文台里。
                      非周期彗星。
                      这就是一颗彗星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就算是太阳也不行。
                      太阳只能目睹着他远去、远去,黯淡、黯淡,直至消失。千般眷恋、万般留念,也抵不过惯性的巨手。
                      我怎么会想着把一颗彗星留在身边呢?
                      既然如此,我的彗星,请你一定保重。
                      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照进圆顶。
                      我看向墙角。
                      八个月前我也这么望向那里过。
                      但现在那里只剩下一件外套。
                      我捧起那件曾经盖在我身上的肥大的校服,一张卡片从里面滑落。
                      那上面画着天璇和天枢,还画着一颗彗星。
                      一颗青色的、拖着两条尾巴的彗星。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它似乎正沿着双曲线的轨道飞向远方。
                      泪眼朦胧中,我抬头望向天空。
                      我想我会记住,在我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曾经有一颗编号是A2的非周期彗星,缓缓地划过我的天空。
                      -------------------完-------------------
                      2022年9月4日 初稿于厦门


                      IP属地:福建11楼2022-09-08 21:23
                      回复
                        好好的深空不去拍,来写小黄文


                        IP属地:浙江12楼2022-09-09 13:20
                        收起回复
                          cy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2-11-21 17:29
                          回复
                            天狼星不是蓝超巨星哦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2-11-21 20:08
                            回复
                              看到双曲线我第一反应是反比例函数


                              IP属地:福建15楼2022-12-31 08:4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