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不少时至今日已成为现实的预想在二十年前还被斥为不可能呢。”
“是啊,的确如此。”凡尔纳先生回答道。“可这些不过是现代思维方式下科学发展趋势的自然产物而已,而且无疑地,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曾作过类似的预想。无论预测与否,它们的到来势在必行。而我现在所能说的,只是对于未来我大概是比那些批评我的人看得远了点。”
说这话时,凡尔纳太太走了进来。这位满头银发的迷人女士对她丈夫的成功满怀喜悦。我对她说我很想知道她对她先生的创作有没有提供什么帮助。
“哦不,”她回答道,“我从不过问我丈夫的写作;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作品完成后去读它们,并且常常是直到它们被印刷成文字后我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您注意到了没,”凡尔纳太太继续说道,“我丈夫笔下不少主人公都是英国人。他十分钦佩您的同胞们,并常常为他们可敬地把自己借给他作为故事中的主人公而感激呢。”
“不错,”凡尔纳先生接下去说道,“在英国人的独立自主和镇定自若之下常常会有可钦可佩的主人公产生;尤其是—譬如在当情节需要斐利亚·福克先生时刻面对着艰巨而又难以预见的困难之时。”
我于是大着胆子告诉凡尔纳先生,他对我们民族的溢美之辞英吉利海峡的那端显然是领了情了。几乎没有一个心智健康的英国孩子不会时不时地花上充满快乐的几个小时和朋友们一起沉浸在他那奇妙的冒险故事中。
“看到这些我很欣慰,”凡尔纳先生回答道,“没什么能比得知我的书带给孩子们乐趣和教益更让我开心的了—一直以来我都在致力于让我的书变得更有教育意义—因为除了书本我和年青人之间就没有什么别的交流方式了。在我身体状况糟糕的当下,来自英国读者们的慰问电报和信件依旧是少之又少,不过在前些日子我还是很高兴地收到了我在那里的一些年轻朋友送来的装饰精美的手杖。”
“您想必去过英格兰吧?”
“是啊,那是在很久以前,当我和现在相比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我乘游艇去了南安普顿。在造访了伦敦游览了那里大部分景点之后我来到了布莱顿,那儿可真是个迷人的地方,它的码头和宽敞的散步场所是多么地棒。不过我最喜欢的城市还是利物浦。我和几个朋友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于是我就有了一个研究它的好机会,尤其是对于那里的港区和默西河。这些场景都被我试着在日后的《漂浮的城市》中重现了。”
“您去过苏格兰或爱尔兰吗?”
“嗯,我在苏格兰玩得很愉快,途中还去了斯塔夫岛上的菲格尔岩洞。这个巨大的岩洞,连同它那神秘的阴影,杂草丛生的黑暗密室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玄武岩石柱一起,给我留下了深刻而具有震撼力的印象。这也是我一部书作的灵感来源——‘Le—Le—’”凡尔纳先生停顿了一下,“我怕是把书名忘记了,”他说道。“你还记得它叫什么吗?”他转向身边的太太求助。
“是不是‘Le Rayon vert’(绿光)?”凡尔纳太太提醒道。
“对,没错,就是它,无疑地—‘绿光’。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必须要得到原谅,”他笑着补充说,“要知道在这么多书名里要找的那个是很难在一时半会就让您给寻着的。”
不少凡尔纳先生的书作都是来源于一时的启发和联想。除了《气球上的五星期》和《绿光》外,《漂浮的城市》亦完全是受一次搭乘大东方号去美国的旅行的启发而写下的;《八十天环游地球》,这大概是他所有作品中最受欢迎的一部了,照样也不过是由于在无意中瞥见了报纸上的一则旅游广告而被生发出来的。
我问凡尔纳先生他最喜欢自己写的哪部书。
“这是个我常被问到的问题,”他回答道,“我想,一名作者就好比是一名父亲,是不应该有偏爱的。他的每一部作品在他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它们都是他竭尽全力的产物,尽管难免是在多样的情感背景下被写就的,但每一部作品都极致地表现出了作者在创作它时的有限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