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织网
“刺猬头，你最近还有时间？”樱木一边开门，一边单纯好奇的问道。
按理说，他看到的三年级前辈都非常忙碌。像大猩猩和眼镜仔，几乎是从缝隙中挤出的时间来看篮球队的练习。几乎不一起打，因为没有换衣服的时间。
仙道耸耸肩，温顺地跟着屋主一起走进去，两个高个子一进门，原本空荡荡的家立马显得拥挤热闹了起来。
他自顾自地打开了冰箱，美滋滋地拿出两个焦糖布丁，转身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一边吃一边讲话：“这个比上次的好吃诶…”樱木换了宽松的T恤，从卧室听的不是很分明，抬眼看到客厅里的身影，莫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流川离开日本后的三四天，他出学校的时候就遇到了刺猬头，他俩在公园的篮球场上one on one 到晚上九点多。
仙道有点苦恼的偏了偏头，温声说太晚了，想在他家借宿一下。
他们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宝矿力，一块巧克力，一个布丁。说着些有的没的，回到了他的小房子。一连好几个月，做的事偶有变化，不变的是他在学校之外，篮球之外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怪怪的前辈。
“樱木，周末要不要去茨城？”仙道微微笑着问，眼睛注视着樱木。樱木有点呆住了，他的红发长长了，稍稍盖住眼睛，双手插着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去是没有去过……不过为什么是茨城啊？”
“前天听我表姐讲的，那边的八重樱开的像要把志津淹没了一样。”他顿住，把布丁的空壳放在小木桌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一起去吧！你之前不是想看超大的佛像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仙道手拖着腮，笑盈盈的眼睛里有一抹亮色的红。
“唔。那走吧！不是每一个小老百姓都有和本天才旅行的机会的！”樱木笑嘻嘻地回答。
水户洋平一般周五都不会安排打工的时间，他会习惯成自然的等樱木练习结束，大楠他们会在柏青哥的店里等他们俩。运气好的时候呢，小钢珠清脆的声音会带来很多钱，他们拿着钱去大吃一顿，隔天再去碰碰运气。
今天一大早，花道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管老师的脸色有多黑。洋平看着花道的睡颜，突然有种难以描述的愤怒。
没有流川枫，还有仙道彰。
“呐，洋平，今天最后一节课帮我掩护一下嘛。随便什么理由都好，就说我背痛去医院好啦！”上学路上，花道双手合十，一直冲他拜托。“可以啊，不过……有什么事吗？”洋平难得看到花道露出有点茫然的神色。
“和刺猬头去看大佛……”声音轻轻，花道似乎说出来了也很难理解这句话的样子。他和仙道彰一起旅行呢，被其他人看到了，眼睛都要惊到脱窗。
果然，又是仙道彰。洋平心里不由的想。
“好好玩，花道。记得买伴手礼回来。”洋平回答。
自从花道的爸爸意外去世之后，花道很少因为要去干什么事情，而生出期待的感情。听说他的母亲是在他六岁的时候离开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
哪怕花道总是会去那个小公园的秋千旁坐着。
那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如果因为无法忍受贫穷，那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如果生出来的是狠心的孩子就好了。
他们俩是在晚上到的茨城站，一下车，两人就齐齐跳了两下，樱木一边跺脚，一边叫：“真的血不通了！”仙道也感觉自己的背，腿因为一直坐着睡觉，现在一起在抗议。
茨城空气里有青草和松树的味道，樱木的红发在夜色里，像一团凝固的火。“刺猬头！本天才肚子已经饿死了，发什么呆啊真的是！赶紧去吃东西了！”
樱木大踏步向前走，丝毫不理会这个方向是不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仙道一瞬间想起很多，水户似笑非笑地讽刺他真是个好前辈，赛场上樱木紧紧盯着流川枫的眼神，母亲撞到他查找日本同性恋资料的惊慌，樱木一人坐在小公园看着路口，路灯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 他在道旁找到他时，喊了他的名字，那一瞬间花道回望的目光。
仙道跑了两步，拉住红发少年的手臂，手掌心炽热的体感仿佛把樱木烫到了。
“方向错了，花道。应该是这边。”仙道笑着说。
“跟着我不会丢的。”

第三章 什么是爱
流川枫每周会给樱木花道发一封邮件。
去网吧也好，学校教室也好， 他说“如果第二天不回复，你就完蛋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标点符号，片假名也行。”
“臭狐狸，谁理你啊！”
樱木不加思索地呛声。反手把篮球舞的虎虎生风。
流川枫回过神，发现身边的白人少年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他一句都不想听。
大白痴到周一了也没有回他的邮件。
流川一个跳投，圆圆的篮球直直地穿过篮筐，网袋向上飞起，一个完美的空心三分球。队友的欢呼声没有盖过观众的声音，心里一片寂静。
“洋平洋平，那个佛像真的好高好高好高好高！牛建大佛？牛井大佛？咦……噢对！牛久大佛”
花道兴致勃勃的比划着那个有吉尼斯记录的佛像。
他没法忘记这种从未有过的震撼，他们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在车上看到佛像矗立在地和天之间，一直到佛像脚下，他都在仰着头看这位的慈悲相。
仙道说，这位是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有是圆满、不可限量的意思。因为如果有限量就不能包含一切。只有无限，才能含摄一切。
“……什么意思……”樱木嘟囔着，“就算你说的是日语好了……不要小看本天才啊！”
“意思就是……花道，你认为爱是什么？”
仙道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个炸弹。
樱木结结巴巴的，嘴唇张开又紧紧闭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字眼会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最具体的想象，也仅仅是和晴子上学下学罢了。这是爱吗？
好像不是。
仙道的侧脸也是棱角分明，他看着大佛和身边来来往往的游人。
有人虔诚叩拜，有人不以为然。
“我认为爱是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他说完，扭过头冲花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颜。
早春的清晨还有微微的凉意，樱木睁大眼睛，这样一来，仙道反而觉得他更可爱了。
“笨……笨蛋！你想……”
“我刚刚许了一个愿望，樱木。”
晚上他们住在港口边的一处温泉民宿，樱木对仙道悄悄说只看的到老板娘的头顶发髻，结果仙道大笑出声，被红发少年狠狠赏了一个头槌。
老板娘担忧的问黑发客人还好吗，樱木笑嘻嘻的说死不了人。
两个人泡完温泉，已经月挂中天。
仙道觉得樱木很适合穿浴衣，大开大合之间有一股自由的气韵。两人默默无语地回到房间，樱木躺在床铺上，闻到了好闻的草籽香气。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好像生活生动起来，是从他开始打篮球之后。
狐狸，大猩猩，良亲，晴子，老爹一个个人的脸，说的话才那么清晰鲜活。他的心脏因为篮球打在地板上的咚咚声而急剧的跳动着！
樱木闭上了眼睛，仙道站在佛像前，问了他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等待是在公园里感受天光渐暗，黑夜的暗染尽了他周围的一切。
等待是他躺在地上，挣扎着想为父亲去、打急救电话，遍体鳞伤却抬不起身体。
等待是躺在长椅上，背痛的痉挛但还想撑起来继续打球。
等待是狐狸和他说自己要去美国，体育馆的秒针滴滴答答流过。
曾经对他来说，等待就是爱。
因为满怀着期望，那期待就是对爱的渴盼。
“樱木，我觉得这个房间和你家有点像呢。”仙道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会吓死人的死刺猬头！都是榻榻米当然会类似啊！”樱木翻了一个身，面对着仙道很无语的回答。
不过我不太喜欢我家就是了。
“为什么？”仙道好奇，手肘撑起来微微起身看着他。
樱木发现不知不觉他居然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因为大家从那离开了。”他漠然道。
这样的神色出现在樱木的脸上令人感觉无比违和。
“但我很喜欢你家。”仙道低低的发笑，好像想到了某一个很让他开心的场景。“我只要等在那里，你就会出现了。”
月辉清清，樱木感觉身体暖暖的，他睡着了。

第四章 初恋
花道最近常常做梦，梦到狐狸回了日本，回了湘北，回到了体育馆里。几乎没有人的校园里，夕阳在天边疯狂地燃烧，两个少年打球打到筋疲力尽。
砰——砰——
地板上篮球被门缝的光照到，影子拉得很长。流川枫额前的头发汗湿了，呼呼的喘着气。他也流汗了，汗流到了眼睛里，让他不自觉地眼睛酸涩起来。“臭狐狸——”他努力睁开眼才发现，突然偌大的场馆了，只有他一个人。
“我也……美国……”仙道听着旁边的人喃喃梦语，睡意渐消。距离他们从茨城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樱木每周都会看流川枫的邮件，然后像模像样的回复一个。“臭狐狸！”
每当这个时候，仙道彰总是十分分明的感受到，樱木花道心里存在的那一份像小孩子一样的纯真情感。婴儿在懵懂之际，渴了饿了都会哭泣着吸引妈妈的注意，对想玩的玩具总是直接地伸手去够，困了的话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睡着。
反倒是学了语言之后，婴儿逐渐变成小孩，失去了那股动物般的率真和野性，渐渐长成一个个套子里的人，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仙道突然恍然大悟。
看来我比想象中的更爱你呢，樱木。仙道无奈的想。湘北的双子星，既珍贵在他们相识于青春年少，也惋惜他们还是少年。
少年的初恋，大多会弄哭心爱的少女，是不明所以的想要跟随和触碰，眼里没有别人，仿佛直到世界的尽头也只有彼此。仙道轻抚樱木额前的红发，可能是感受到了仙道清冽柔和的气息，原本在断断续续呓语的樱木慢慢安静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和樱木在同居吧……”福田无语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人。陵南不务正业的王牌“借宿”在湘北天才家中，现在仙道已经懒得找借口，会直接熟门熟路的拿出自己的被子了。
“所以大学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福田甩了甩手里的考生意向表，今天放学前要交回给老师，作为升学的参考资料。仙道用手指点点桌子，好像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这个我需要和樱木商量一下。”
“诶……他怎么会给你建议呢。”福田迷茫，他很难理解仙道要和那位商量什么。仙道拖着腮，看向窗外的云。“嗯？也不是说建议……我需要他了解，然后同意吧。”
那个樱木的，同意吗？
福田沉默，他感觉如果自己再问下去会得到让人震惊的答案。如果面前的这个人在18岁的时候就能对未来有这样的规划和想法，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樱木照例一回家，就看到仙道盘腿坐在小木桌前，嘴巴里吊着一块曲奇饼干，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钓鱼世界杂志。“啊，花道！我买了鳗鱼饭和西瓜。”刺猬头回头冲他眨眨眼。
“算你还有良心！”樱木轻嗤了一声，去卧室换了一个背心，顺便把风扇拖到了客厅。“为什么六月份会这么热……西瓜放到冰箱了吗！刺猬头……”刚躺下感受风的樱木突然一惊，连忙发问。“刚放呢，晚上不是还要打球，洗完澡再吃吧。”仙道把手边的水推向樱木，自然地答道。
“哼哼……这还差不多，你这个庶民……”樱木最后还是坐起身来把半杯水喝光了。
“对了，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樱木闻言抬头看着仙道。“你知道我爸妈都是医生，现在我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目前的意愿是京都大学的运动康复专业。”仙道笑眯眯的，声音也不急不徐。
樱木脑海中浮现，那场陵南对阵湘北的比赛，刺猬头一个人拿到了47分。他能打前锋，又能打后卫。他后来听狐狸有讲过仙道和中年人那场比赛，他故意让中年人追到他，最后只剩五秒的前提下反超海南大附属……
“后面几个月我计划去做一些相关的准备……樱木，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樱木？”啊咧，怎么好像对方在走神呢。难道自己讲的很差劲吗？仙道有点泄气。
“嗯？嗯！我觉得？”为什么问我啊！刺猬头真的是莫名其妙！樱木气鼓鼓地呛声。“你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三年级！”
如果刺猬头去上大学了，那他应该会很轻松吧。洋平最近都抱怨他不合群了。镰仓的神社，箱根的芦之湖，啊对了，他们还去川崎看过哆啦A梦的博物馆，从来没吃过那么甜的铜锣烧。樱木又走神了。
他和狐狸放下狠话，说自己也要去美国的。但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去。他听小三说，UCLA的交换项目要四千八百美金，他偷偷地问了晴子。晴子小姐说是差不多七十万日元的程度。
可便利店打工一天才八千。爸爸留下的保险，还剩二十五万左右。
他不知道怎么去美国，追赶上臭狐狸的步伐。现在刺猬头也要走……他也要走！花道无意识地攥紧了短裤的下缘，指节泛着惨白。
“呐，樱木，所以你想不想走‘特别推荐’呢？你拿过县级以上的冠军，今年湘北的比赛我觉得你们的名次肯定也很靠前。所以三年级的时候我想可以拜托安西教练或者伊贺老师，通过湘北指定校的‘特别推荐’，大学不会很看你的文化课成绩。京都大学的篮球队也很强哦。我提前有问过，大学二年级就可以参加交换项目……”
“钱的话，一是比赛名次好，会有奖金。二是也可以先借你呢，等你成为大明星了……”
“话说回来我也没有去过京都。到时候先把我们不喜欢吃的餐厅都筛掉，哈哈，一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吧。你说呢，花道？”
这个人——
花道感觉自己的胸腔中升腾起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好像上次被惩罚吃掉的半个柠檬，摁在自己的胸口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自己操心自己的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仙道彰自顾自的说这些话……好像他的未来一定有他。
“刺猬头……你是不是暗恋本天才。”
仙道惊讶。“我是在追你呢。”
什，什么！刺猬头不按套路出牌！樱木后知后觉地感觉脸上逐渐烧了起来。神奈川的夏天也太热了吧。
“……”花道站起来，往厨房走。到转角处突然回头。“喂。仙道。”
“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喜欢吃拉面。”看到对面的刺猬头像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的想笑。
樱木一脸黑线，把冰箱里的鳗鱼饭拿出来，再打开微波炉的开关。“这家伙也真是的，以后一周最多吃3次鳗鱼饭……”刚刚设置好时间，打算再喝一瓶冰水。“呜啊——刺猬头你要干什么！”仙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臂环过樱木精瘦的腰，头微微抵住怀中人的肩。
“这么热的天赶紧放开我混蛋……”这个得寸进尺的人——
“谢谢你……”
那之后樱木不知道那句话是自己的想象，还是仙道真的这样说了。

第五章梦想
三年级第一学期的清晨，夏秋之交的时间天气格外爽朗。
水户洋平在便利店的货架前认真地苦恼应该买哪一种牛奶。最后还是挑了300ML装的全脂奶。花道这家伙最近又长高了0.7公分，还是接着喝这个吧。
最好能超过仙道彰，哈哈。洋平不由得有些恶劣的想，到时候那人云淡风轻的脸应该会露出苦恼的表情吧。这样的表情比和花道在一起时的笑容，更让水户洋平满意。
水户走进班里，不出意料的看到花道睡倒在桌子上，他的红发长长了，前段时间打比赛一直没空剪，上半的头发扎起了一个小小的马尾，下面比较短还散着。有点不伦不类的发型。
今年水户洋平真的觉得过的很辛苦。不止是升学变成了三年级，还有一年就要毕业，更在于他几乎全程看着仙道彰怎么侵入了樱木的生活，以悄无声息的姿态占据了樱木的心思。
嫉妒的样子，太丑了。洋平对自己说。
花道一觉醒来，就看到放在窗边的牛奶，还没完全醒来就笑开了：“哇——谢谢洋平！”起晚了早饭也没来得及吃的少年总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到贴住后背。
“我肯定是饿醒的……”花道一边咬吸管，一边等老师讲最后十分钟。中午要吃什么呢——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算了，想不起来肯定是不重要的事情。
自己做队长的话，还是太烦了呀！樱木突然抱住头，低低地嘟囔着。不过幸好晴子小姐做经理嘿嘿。
樱木想起来良亲在一次部活结束后，很郑重地说，樱木，你要成为湘北的队长！“我们拼搏全国大赛已经两年了，冠军是湘北必须实现的，梦想。你懂的吧……”
“你可是天才啊！”良亲说的斩钉截铁。“而且，名朋的森重宽马上也要三年级了，去年你俩……不说了，今年都是队长预备役，别再给我打起来！”
“意外意外——良亲，今年我肯定把他盖到死。让他看看本天才魔鬼特训的成果！”樱木愤愤不平道。去年湘北和名朋相遇在四强赛，一开始森重宽就拿了30分，盖了三个火锅，把湘北压的死死的。
他冲樱木说了一句，你就是湘北的“天才”么。
樱木军团和其他湘北的队员立刻感到毛骨悚然，再一看，果然，花道已经失去理智了。结果两人差点在赛场上打起来。那时仙道在观众席上扶额，又私心觉得樱木有点可爱。
良亲有惊无险地升入了日体大，读体育研究学科。大猩猩和眼镜仔就读深泽体大，小三复读了一年，也考入了深泽，虽然怨念要叫大猩猩前辈，但能一直打篮球相比的话，也不算什么了。樱木心想。
啊，对，伊贺老师给了一张什么推荐表，等刺猬头周末回神奈川再让他填吧哈哈。
老爹肯定没想到我现在都要念大学了。那个死老头，真的死太早了……
“花道！”“花道！”洋平的声音把樱木惊醒，“哦哦，走吧洋平！我要吃三碗饭！”
流川枫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边吃汉堡一边打开电脑。毫不意外的看到收件箱仍然为零，上次樱木一周都没有回复他的邮件，是他说交换期结束后，直接在美国念高三。他还不能停。
他说，如果在现在停下来了，那以前的一切，又算什么？流川枫非常明确的是，篮球是他的热爱所在，在这条路他无论多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从他离开日本，每周的邮件里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是关于篮球的。姿势，战术，惯例，判罚……到了美国，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大白痴了。
一开始真的只凭一股劲在打。
樱木隔了七八天才回复。那封邮件是唯一的一封，他没喊他狐狸。
流川君。
很奇怪地，他当时只看了开头，就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心口突的痛了起来。
“如果放弃的话，你最初就不要进湘北篮球队。如果你想接着打篮球，就按照你想的去做。我樱木花道没有那种做了一半就害怕的队友！”
他当时第一个想法是，不知道大白痴打字用了多久。他很讨厌用电脑来着。
流川枫默默拉回记忆，在想为什么这次回复也隔了一周。明明没说什么，就分析了一下拉里·伯德的风格和打法……噢对了，他还长高了2公分。应该比大白痴高了吧。
黑发少年的视线移向窗外，夕阳的余辉把他的侧脸勾勒出一条赏心悦目的金边。
仙道每周五晚固定乘坐京都至横滨的JR线，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到。每当这个时候，仙道就会庆幸日本国土面积不大也挺好的。
他有中国的同学说有时候坐铁路会坐十几个小时。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在二年级的时候就要调整计划了。
“喂——”一道很清亮的嗓音划破车站的人声鼎沸。“你在发什么呆啊——刺猬头！”鲜艳热烈的红发在夜风里飘动，花道还扎了小马尾。太犯规了吧。
棕色的眼瞳，淡粉色的嘴唇，他不满地时候会无意识地撅起来。
刚刚成为大一新生的仙道彰，最近的苦恼是：恋人太可爱了，自己每天都在犯罪的边缘徘徊。
”？“樱木看着一边走神一边傻笑的仙道，心想上了大学这个刺猬头也还是没有变呐。

第七章 请不要哭
“樱木选手——”
“樱木选手——”
樱木花道回过神来，距离台下仅有几米的短发丽人正好奇地看着他，叠声叫到他的名字，好像发现他又陷入了某种发呆里。
白鸟记者是读买新闻的当红花旦，年仅二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担当独自采访任务，并且具有输出优秀文稿的能力，这在二零零七年的日本是非常少见的。
两人认识也有几年了，基本他回到日本的公共场合，白鸟小姐都会到场。她说希望可以通过靠近体育人物的内心，向日本民众展示刚强坚毅的体育精神。
赤木队长坐在他的左边，队长左边还是目暮学长，两个人除了变得成熟了一些，几乎和高中时一样。
“抱歉抱歉……”樱木讪讪道。前经纪人James在台下安静地注视着他，他刻意不与之对视。
镁光灯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把红发男人的脸照得一片惨白。“所以，”樱木强迫自己专注在发布会上，他的左手拇指掐住食指的皮肤。“我很开心，能在日本，和大家分享这三年来我们的成就。”
一身黑西装的流川枫坐在James旁边，额前有几缕黑发挡住了眼眸，让人很难看到他的眼神。
“三年前，我们创造了神奈川无限基金会，旨在帮助那些贫困的、没有基础训练条件的孩子进行专业的篮球训练与职业规划。同时，也为了回报那些一直支持日本篮球运动员的大家。”明明已经三十岁了，笑起来却还是一股无畏的少年气的男人。
晴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直播的画面。沙发旁歪着一个玩她衣角的小豆丁，伊织上个月才满两岁，指着电视含糊不清地喊舅舅。赤木刚宪比晴子夫妻俩还要宠伊织。
“妈妈！不，不要哭。”
“正如大家所熟知的，最初是流川君先去了美国，泽北君与宫城学长是在大学一年级下半的时候，我是最晚的了。”樱木笑笑，把手搭在桌前。“虽然我是三年级才去参加了选秀，但——我是天才嘛！”
台下的各记者和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白鸟千穗只是应景地弯了弯嘴角，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哈哈！额，咳咳，言归正传呢，最近两三年里我减少了比赛的次数，请大猩——咳咳咳——队长和目暮学长一起，共同作为基金的理事。”樱木及时地改口，飞快地瞟了一眼脸色有点黑的队长，暗道了一声庆幸。
“我们也发掘了很多，很多的小朋友一起参与到打篮球这项开心的运动中。哈哈，你们肯定知道我要说谁了，当然是我们刚刚获得全国大赛冠军的第一中锋，橘 太一！这可是我当时一眼从立锦台中学发掘的——相信他从跳远转到篮球的故事大家也被报道的差不多了。”
曾经的四眼仔，现在是稳重儒雅的目暮理事很自然的接到：“我和伙伴们都认为太一的终点不仅在全国大赛冠军，他还有无限的可能！”
樱木重新挺了挺因为久坐有点弯的背，温声说：“随着基金会的管理日渐成熟，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当然，也是选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召开发布会。”樱木站了起来，向台下的各位人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哗然。流川枫看着那个人红色的半丸子头，惊觉他熟悉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红毛寸头的大白痴了。
“我从今天起，正式将无限基金会的总理事职位，移交至赤木队长。目暮学长和三井学长，都会作为副理事共同打理会务。为日本培养更多的国手，也尽力让孩子们喜欢篮球这项运动！”
樱木重新坐回位置上，冲着他已经很熟悉的镜头，灿烂地一笑：“三十岁就退役的球员，大家可不要学我呀！”
白鸟无视周围的喧嚣，十分冷静地发问：“樱木选手，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请问你对之后的生活有什么计划呢——或者有什么想法可以分享给关心你的人吗？”
樱木无奈地看了一眼眼前执拗的小姑娘，这个短发的女生总会令他想起高中时的晴子小姐，虽然她比晴子小姐强势多了。
“谢谢白鸟记者的提问。我会休息一段时间，集中治疗一些陈年旧伤。再后面的事情……还没有想好，说实话。”
他摸了摸耳朵，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了这个问题。“至于想法呢——我希望大家都能学着，自由地去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当你在热爱当中时，你就是最自由的。这也是‘无限’想表达的意思。”
台下为这位传奇般的日本前锋球员响起了经久不衰的掌声，台上的人站起来，鞠躬后一一退场。
后台。
后台弥漫着奇怪的气氛，流川枫和James也在，大家一时沉默不语。最先打破沉默的是James，他本来是土生土长的费城人，比樱木花道大五岁，从小对NBA如数家珍，他在这个红头发的日本单纯王参与选秀开始，就把原来广告销售经理的职位辞去，专心做花道的经纪人了。
“Hanamichi，”James念他的名字时，尾音总是上扬。“时间差不多了，仙道夫人约你五点到他们世田谷区的住宅见面。”
后台仍然是一片沉默，花道垂着头，神色有点呆呆的。听到James叫他，茫然地抬起头，无意识地点了点。“那，那走吧。”
樱木把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夏天明明是很热的。快要出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花道扭过头看去。
是流川枫。
“樱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紧紧抿着唇。不知怎么的，花道仿佛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没事的……”
门关上，目暮看向赤木，看到赤木微微地摇了摇头，那瞬间他突然想哭。
流川枫抬起刚刚拉住花道的那只手，定定地盯着看着，直到温热的水滴滴在滚烫的掌心。
樱木站在这栋熟悉的门前，他有点害怕，不敢推开那扇门。
“花道？怎么到了不进来呢，快进来吧。”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浅黄色和服的仙道 凪略有点惊讶地打开了门。
“刚刚还在和贵史说，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搞的，电视上看着瘦了那么多……”
明明是一个大高个，三十岁的成年运动员，脸上却很突兀地出现了又惶恐又欣喜的表情。“凪子阿姨……好久不见……”
看着樱木的身影消失在门后，James在车里降下车窗，点燃了一只烟。那烟雾轻轻柔柔地，消散在夏季热烈的空气里。
仙道 贵史已经五十五岁了，但长年累月的医师气质还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到花道进来，他刻意放慢了声音，这样会让他显得不那么严厉。
“贵史叔叔……好久不见……”樱木坐在沙发上，握着茶杯轻声打了一个招呼。他甚至不敢抬头看。
仙道 凪心里叹了一口气，温声说：“花道，看到你能回到日本休养，我和贵史都很开心……我们约你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中年的凪，单听声音，仍然是那样温柔敦厚，充满了母性的包容。
樱木盯着茶面，不发一语。
“从新年开始，我和贵史就一直有一个想法，现在我们终于做了决定。”
“花道，对于父亲和母亲来说，住在充满与孩子回忆的房子里，三年太久了。”
“所以我们决定下个月会搬到墨尔本居住，再也不回日本了。”
凪眼中含泪，她看着这间她住了三十几年的房子，哪怕已经过了三年，却仿佛每一天都被如水的悲伤淹没。
一双带着皱纹，但仍然修长的手暖暖的，覆上了她那双哪怕在盛夏仍然冰冷的手。
因为有贵史，我才能继续活下去吧，她心想。
“花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花道，请不要哭……”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刚刚还在电视上高大的明星，此刻哭的像孩子一样。
——————————————————————————————
每年的情人节，他都会把情人节礼物和生日礼物合二为一地，送给刺猬头。
二零零四年的二月十三日，那天正好樱木花道在纽约有一场重要的常规赛，仙道彰如期坐上了一架从东京飞往纽约的飞机，但他从此再也没有降落。

第八章 活着的人
水户今天关店关的很早，他要早点回去做些准备工作。家附近超市里的鱼还算新鲜，他打算烤两条招待几个月没见的好朋友。
二零零年之前水户洋平开的是柏青哥店，最大的客户或许就是大楠和野间他们，迈入千禧年之后，大街小巷的小钢珠店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水户思前想后，改头换面重新开了一家修车行，生意还不错。平时他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开车到处转悠之外，就是看花道的比赛。
花道打了多少年，他就在屏幕上看了多少年。一晃，没想到这人都要早早退役了。
想到发布会的场景，水户洋平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发动好车子，一骑绝尘——
“樱木君他，都已经把视为孩子的‘无限’基金交给了哥哥……那活着的人，还要靠什么活下去呢！求求你——水户君，求求你——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晴子小姐啜泣地打电话来，声音轻轻颤抖着，重若千钧。
是啊，他是樱木花道最好的朋友。所以水户洋平无法忘记发布会上花道鞠躬起身之后，那个释然怀念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那瞬间，水户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直直地被开了一枪。
开了半小时，水户到了家，默默地收拾起了食材。路上那个金毛经纪人发来信息，说明了仙道院长和夫人很快就要移居墨尔本的消息。
水户面无表情地把肮脏的鱼鳔鱼肚都掏出扔到垃圾桶里。三年了，仙道的父母都已经决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在海风吹拂的新城市里，创造回忆呢。
他拿起刀，熟练地割下一道道痕迹，将调料均匀地涂抹在鲜红的伤口处，如果鱼还有感觉，它应该可以闻到盐的气息。
所以，你也继续过自己自由快乐的人生，不好吗。你喜欢打篮球，就接着打，喜欢教小朋友，就一直教……
“叮——”门铃响了。占据了他三分之二人生记忆的友人，此时在等待他开门。
水户稍微洗了一下手，走过玄关打开门，微笑着拉开门。“花道——好久不见！”
他向上伸出手臂，闻到了花道独有的气息。清爽的像海风，热烈的如骄阳。“洋平！洋平！”樱木也很开心，眼角还有些发红，可见刚刚哭狠了。
James耸耸肩，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人，开口道。“樱木，我回酒店休息了。随便你住酒店还是水户这里。”说完转身就上车了。
樱木松开水户，冲James挥了挥手，叠声说：“肯定是住洋平家——”
水户笑笑。
——————————————————————————————————————————————————
虽然樱木有大半年没有回日本了，但他只要回神奈川，必定要和洋平见面。可能是因为这个，他一直觉得和洋平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上学一样自在舒服。
“呐，花道，你说我收养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两人酒足饭饱之后，洋平突发奇想地发问。“诶！洋平你为什么跳过了结婚。”花道把马尾散开，红发披到了他肩上，显得和平时不大一样。
“结婚太麻烦了吧……”洋平又喝了一口啤酒，懒懒地说。
“养小孩更麻烦啦！你知道小葵小时候有多爱哭吗……我根本不敢惹她哈哈。”花道无奈地摇摇头，但神色确实很怀恋的。
宝生 葵是某一年樱木和仙道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小女孩，后面是还经常见面拜访的关系。他见过几次，是活泼的不像话的孩子。
像一只精力满满的小金毛犬。“唔——比葵小姐安静一些就好了。说起来，她今年要十九岁了？还是十八岁呢？”水户微微感叹道。
“十九了。提前五个月让我准备生日礼物啊这家伙！”花道笑着抱怨，但他还是公认最宠爱宝生 葵的人。
水户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经是夜幕低垂，两人七七八八喝了十几罐啤酒。因为有点醉了，花道原本哭过的双眼倒没有很明显。
他到底是比年少时要沉默一点了。
“花道……”水户努力想像平时一样扬起嘴角。“你能不能……不离开……”最后一个字几乎轻不可闻。
他感觉自己有点鼻酸，更加努力的想忍住。被打成什么样子他都没有哭过的。
“为了还活着的人。”
他直视着，这个他陪了十几年的人。直视着那人惨白的脸色，猩红的发，深棕色的眼眸里倒影出水户洋平的样子。
“为了我，为了晴子小姐，为了你费尽心血的‘无限’，为了篮球，为了流川枫。”水户喃喃道。
活着的人是那么栩栩如生，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你能触摸到他们真实的体温，看到他们最生动的神情，哪怕是愤怒发火，也像是跳动的火焰，会灼伤人。
生死两茫茫。
花道无措地像捉迷藏被找到了的孩子。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但说不出一句话，只喊了一声。“洋平……”
他为什么要退役，为什么现在要把‘无限’交给大猩猩？花道呆呆的，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的戒指。
刺猬头选了两个月，两个人好像把全日本的白金对戒都试完了。最后仙道才慎重地选了蒂芙尼的这款。他说这款戴起来手感最好，也最好看。他说一只戒指其实是锁，另一枚是钥匙。他说他想了很久要刻什么字，只刻彼此的名字，又太过普通。
Infinite Love。
二十三岁的樱木花道好奇地念道，抬眼看向恋人。仙道眉目间带着得意，温柔的笑意充盈了他的眼眸。
在仙道的无限中，樱木是自由的。
可他好久没见他了。花道委屈地想。
最初他们定居在西雅图，隔年樱木说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贫困的孩子打球。仙道说他可以先回日本筹备起来，正好他大学的学长有这方面的资源。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刺猬头本来想陪他在纽约过情人节的。
他们订好了布鲁克林区一家很受好评的餐厅，泽北荣治最先推荐给他们的，说是纽约市里墨西哥菜做的最地道的。
还有什么呢？
花道不自觉的想，人活着，就会一直创造出新的回忆吗？他也活着吗？他为什么没有创造出新的回忆呢？
对父母来说，失去成年的孩子痛入骨髓。对他来说呢？
——哈，洋平这家伙，警觉地不像话。一点都没变。
洋平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他慢慢地把头靠在花道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浮现出高中时那个傻瓜投了两万球的身影。
花道摸了摸洋平的黑发，上面有烹饪食物的香气，和淡淡机油的味道。
——呐，洋平。如果这是离开，那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幸福呢？

第九章 还愿
清晨的神奈川，夏天的蝉会持续几分钟地鸣叫后又骤然消声，周而复始地轮回这个过程。
James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水户洋平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应该对他有信心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这件事情，那就是水户了吧。一整个晚上，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重复着。
他们也是在发布会开始前知道樱木的想法的。流川枫沉默地可怕，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挥拳而上的男人，眼里却都是惶恐。宫城咬着牙问他到底想做什么。樱木摸摸头，笑着感谢大家这些年对他的照顾，现在想暂时休息一下。
在仙道彰空难过世之后，樱木花道短暂地崩溃过一段时间，便很快又投入了赛季。三年间，他仿佛变了很多，为人处世多了一些不明显的妥帖，经常会露出眉眼弯弯的笑容，带着仙道的钓具去参加白人大叔的活动。大家也逐渐欣慰，以为他终于在天平的两端找到了最正确的缅怀方式。
直到发布会前。
众人恍然。那不是樱木花道爱仙道彰的方式，而是花道对周围善意的拙劣谢礼。
————————————————————————————————
“咔哆——”James打开手机，他一下子坐起身来。是水户的信息。
花道有联系你吗？昨天喝多了，早上起来之后没有看到他。他的手机、护照、钱包都带走了！
不知道洋平有没有发现，他还拿了一顶洋平的棒球帽。
樱木偷偷地上了车，没过多久就到了镰仓的海岸，高中时他在这边做复健做了半年。曾经熟悉的风景，如今看起来也变了不少。一大早海边没有什么人，樱木四下看了看，把帽子摘掉。
清爽的海风拂过他的红发，花道胡乱地揉了一把，心想真应该剪成和尚头再来的。沿着沙滩走了一段，就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看着海上灿烂晴朗的太阳。那么耀眼的光球端正地挨着海平线，蔚蓝汹涌地海浪一波波地拍打着沙滩，远处的大海却显得温柔到平静无波。
当别人对樱木花道有期待时，樱木花道就想全力以赴。
——彰，我现在做到了吗？
阳光溢满红发男人的眼眸，化作一滴滴海水归于沙滩。
——如果我知道你究竟身在何处，只听从心的声音就好了吧。
很久以前他们去茨城旅行，那天夜里仙道轻吻他的额头，有点迷茫地喃喃道。“只是因为我们能在一起，总觉得很感动。”罕见地樱木没有恼羞成怒，他摸了摸仙道的脸，开心地说：“今天我也在大佛前祈祷了！”
两个人许的愿是相同的呢，这样子，怎么愿望不会成真呢？
比长久还要久的，是永远。
花道把手机和钱包包在冲锋衣里。手机早就关机了，他拜托了一个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神奇的人，每年从世界各地以樱木花道的名义发明信片给朋友们。
黑色的冲锋衣孤零零地躺在沙滩上，旁边有一双红色的运动鞋。神奈川的海浪一波波涌起。
在远处天与海的相接处，在蔚蓝与深蓝之间，一抹炽热的红色，像流星一样闪过！
只有真正看到它的人，才会惊叹于它的美丽。
————————————————————————————————
花道慢慢地睁开眼睛，不意外地看到那个记忆中的男人西装革履，外面又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人，还穿着冬天的衣服啊……
“喂！刺猬头——”他大踏步地冲过去，左手戒指在晃动间折射出银色的光辉。仙道张开双臂，两人笑着拥抱在一起。
——如果我们有来世，你还愿意吗？
【还愿】
正文 END

贴吧这边忘记贴结尾了，不好意思。
因为在我心里这不属于BE，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加BE的tag，对如果觉得被不小心创到了的小伙伴表示歉意/(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