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对不起。”
“没什么…”还是有点言不由衷。
后脑勺磕到铁架子上了,耳朵到现在还有点嗡嗡响。我本想抱怨,到最后憋了回去,顺便在搬板凳来的路上带了点速溶咖啡过来。
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缩在台阶上,刻意的用帽檐遮住眼睛。那台阶问题由来已久,我以前搬东西时就曾被绊倒过一次。它的高度正好是不至于被轻易注意到也不至于被轻易越过的,综合装修时老先生的喜好比较独特这一点来看,它是极具欺骗性的。
虽然刚才涌入的冷空气让室温下降了不少,但无论如何还是屋内暖和。她闯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更新防寒装备,给风冲了一下瞬间行动不能。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出门的勇气不见了,现在我着实有点怀疑能不能踏出这道门槛。
“喝点吗?”热水瓶就在旁边,一次性纸茶杯也还有不少,我先给自己弄了点,问她。
“不用了。谢谢。”
她的手虽然开始时上扬了些许,随后却默默的放了下来。我注意到了这点,把一直用的厚白瓷杯让给她,又倒了一杯。
“请吧。”
“嗯。——谢谢。”
味道还好,苦味够大,相当提神,有助于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坐在箱子上,想要得出问题的答案,怎么回去呢?
“那个…筱田君,这样称呼您没问题吧?”
“没必要这么客气。”
她姓筱田,名字暂且未知。虽然肤色像一个诺曼人,但依然有着亚洲人的外貌。我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中成长起来的,只能用姓氏大体来推断该说些什么话。
好在这里本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经常要用不同的方式向不同的人打招呼。尽管很少参与招揽生意的麻烦活,我还是从铃木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说起来,他好像提到过筱田这个姓。
“直接叫全名筱田花火就行。”
“您客气。还要吗?”
我接过筱田递来的杯子,问道。
“再给一点点就行了。”
我注上半杯,拿给她。
雾气绕着圈上升,在头顶的白炽灯底漫开。身上的鱼味终于不显得那么浓以后我倒完所有的咖啡,边喝边披狗皮裘。
根据经验之谈,风雪只会越来越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横竖是要走的,在这凑合一晚,明天有的是麻烦。
“喝完了就放在那边的搪瓷盘里。我得走了。”今天先不收拾,明天再说。
“顺路吗?”
终于推开门以后,我迎着风雪问道。北风扇回了我的声音。
顺路的话一起走,有个伴也能互相照应。
“你能带我去找到铃木八郎吗?”她却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目前不能。”这值得注意。
“那我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做出了答复。
横着吹过的雪暴让我意识到风向似乎有些不对付,随即发现刚才没注意到的问题。
她的衣服太单薄了。
“诶?这是干嘛?等等…”
我拉着她折回门后,从铁架子上拽下铃木遗留在这里的大衣。
“先穿上。不然会冻死的,谁都不例外。”
想把衣服塞到她的手中,她却迟迟没有接过去。她有些迟疑。
“有点味儿了这个没办法,好久没洗了。”只能硬着头皮搪塞了。
真令人感到尴尬。铃木的这玩意已经穿了快两个月了,虽然我闻不着什么味,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朝仓先生曾相当深恶痛绝的批评过铃木的气味,称其弥漫着腐败的味道,长时间和冻鱼掺在一起会把食物全部弄坏了,于是最后只肯他去和难对付的主顾打交道,而我则得负责货品的搬进搬出。
“倒是没有什么味道…给我穿?”
原来现在才明白过来。
“对啊。喏,给你。”
筱田接过,把斗篷解下,有些僵硬地套上灰绿色的军大衣。
她穿的很快,似乎这时才察觉到冷一般。我没去注意她那纯色调的衣装,只是相当的好奇地关注她的面容。
真是不礼貌的行为。即便如此,我还是看着。
这头亮眼的银白色头发是什么情况。
目光相交,我俩都收回了视线。
深紫色瞳孔之中泛着宝石般夺目的光泽,澄澈明亮。
这发色似乎不是染出来的。我遇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非主流,她没有那么危险。做出上述判断以后,我放下心来帮她系好了最后一颗纽扣。
忍住想摸摸看是不是假发的欲望,我在武装好这位弱不禁风的访客之后,再次开门,与风雪相撞。
“要不你先和我回城区吧。这地方也不好长待。”
“也好。”她同意了。
这半个小时的路程并不好走,关键是容易迷路。
“麻烦跟紧。不然未必跟得上。”
我用拐棍戳着地面,确认公路是否就在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容易打滑,尤其是冻土层上。筱田跟在我身后,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上次一个老太太趁晴夜出来买东西,贪便宜于是到了我们这。当时正好收拾完了刚准备走人,结果她却摸过来要买点水产。无法,“客户就是上帝”,我拉着极难看的脸色帮她办完了这桩大事。顺路,于是同走了一段距离,老人家叨着叨着就跌了个大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