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快到十一点了,在张笃银所在的删封司,人们开始从小隔间里往外拉椅子,摆在大厅中间,正对着大电屏,这是为两分钟仇恨会做准备。张笃银正要在中间一排某个位置就座,有两个他只是面熟,但从未说过话的人出乎意料地来了。其中一位是个女孩,他经常在走廊里跟她擦肩而过。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在小说司工作,可能——因为她有时两手都沾着油,还拿了个扳手——她负责某部超越道德经的大作的写作机的机械维修工作。她是个样子大胆的女孩,差不多二十七岁左右,一头浓密的黑发,脸上有雀斑,动作像运动员那样敏捷。一套黑色的中山装——那是青少年啃老同盟成员的标志——在她的身上穿着。从第一次看到她的那刻起,张笃银就讨厌她,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她随时随地营造的那种代表着吃饭逃单、喝酒断片、直播放黑 屁的氛围。他几乎仇恨所有女人,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人——特别是所有的年轻女人——总是张云杰最死心塌地的信徒、轻信直播黑 屁的人、业余侦探和黑喷思想的包打听。但这个女孩给了他一种印象,就是她比绝大多数女人更加危险。有一次,他们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时,她迅速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刺进他体内,并注入一种黑色的恐惧感。他脑子里甚至想到,她有可能是流氓朋友的特务。不过事实上,这种机会微乎其微,但每次只要她在附近,仍会让他感觉特别不自在。这种感觉混合了敌意,还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