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说谁发疯
　　凉宴走的很慢，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喜欢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谁都不会太喜欢见一个黑着脸皱着眉的人，她相信哪怕奇怪如钟于迁也是一样。
　　到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十几分钟，钟于迁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口透明，凉宴走进去之前看了他一眼。
　　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仍然没变，直直地坐着像是在想事情，金丝边的眼睛被咖啡袅袅的烟雾熏出了雾气，西装革履，表情却非常非常的安静。
　　这种安静容易让人想到不好的事情，例如春天的最后一枝荼靡或秋天的最后一片浮萍。强撑着最后的时光，哪怕辛苦也不愿凋零，多一秒都好。
　　凉宴的心突然就平静了，带着一点点的柔软。
　　“嗨。”凉宴坐到了他的对面，弯眉浅笑，“我来了。”
　　“你的拿铁。”钟于迁眼神缓缓放在了她面前的咖啡杯上面像是观察上面的纹路，“上次见你点我就帮你点了。”
　　凉宴呆了一下，伸手抱住咖啡杯，拿铁还有温温的温度，不烫不凉，看得出来是不久前点的，是——让她不用等吗？
　　原来——原来钟于迁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只是他的细心不会刻意地表露出来，哪怕被人讨厌也不会在乎。
　　还是——因为是不在乎的人，所以根本不在乎那个人的看法？又或者，天生就是习惯了我行我素的人，对一个人好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哪怕别人不接受也要给？
　　这样，不累吗——
　　凉宴想的出了神，没有应下去。钟于迁等了一会儿，见她似乎心不在焉，才淡淡地道，“那时候的信，你给他了吗？”
　　“呃？”凉宴猛地抬头，眨眨眼睛觉得自己莽撞了不禁笑起来，“啊…给了。”她很快又接着问，“那不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一直等到现在。”钟于迁眼镜的雾气散了，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看的清不清楚，“我出国办点事情到上个月才回来，交接了工作事宜之后就找你了，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凉宴不怎么喜欢这种质问的口气，但仍是笑眯眯地应道，“他说你很像他爸爸，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你出国在外他不找你很正常嘛。”
　　“爸爸？”钟于迁抓着杯子的手一下子紧了，声调越发的冷凝，“他知道怎么找到我，他为什么不找我？”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找你？”凉宴开始觉得莫名其妙，“那是他的想法吧？我又不是他我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啊。”
　　钟于迁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太好看，“你们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不对你说？他为什么不找我？他是不是在躲我？”
　　他一连问了好一串问题凉宴开始觉得不对劲，钟于迁的眉已经皱了起来，表情竟然有些狰狞，原来冷静的精英人士气质不见了——这样的钟于迁，就像不给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站起来吃掉他一样——
　　顾睡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以致于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一提到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凉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濒临暴怒边缘的人，慢慢地，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微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找你。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你可以——试着找他，他并不难找啊……”
　　“我找他？他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我怎么找他？”钟于迁沉着声音硬硬地说，凉宴觉得他这样奇怪极了——既然他都找不到顾睡顾睡更不可能找他了，这样说话会不会太逻辑不通了一点？但钟于迁恍然不觉继续咬牙说了下去，“他在哪里？他以为躲着我就没事了吗——哼！这是他欠我的他还不起他别想躲！他为什么不找我？怕我吗？以为我会跟他一起发疯吗——笑话！”
　　“什么——发疯？”凉宴的心微微地凉了，似乎有什么一直掩饰着不知道的东西就要揭示而出一样。奇异的，容易好奇的她这次居然不想要知道——一点都不想——这个事实她觉得她会承受不住的。心里一直在尖叫着快些离开快些离开不要听，动动脚却软的走不了路。凉宴只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钟于迁，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