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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戏已落幕

“每次醒来，都宛如重生。”
“不醒来的话，等待的就是永远的死亡。”
“为了你，我编织摇篮。为你，我重新编写棺木般的摇篮曲。”
“你就继续沉湎在不会醒来的梦乡中。”
“所以说，已经没关系了，”
“晚安，祝好梦！”
“睦。。。。？”
祥子轻声低喃。
睦并不正常，可是她也不能破坏当下的演出。
她按了一下耳机——切换到内部通讯。
“mujica练习曲 op.32 no.2。”
不知所措的其他人只是随着祥子的指挥，使用键盘的音轨以及自己的乐器，开始演奏。
沉重的音乐像是暴风雨前的阴霾。
“命运的丝线化作琴弦——你不是应该以它来弹奏出你人生的音色吗？”
“可这琴弦只是成为了我脖颈上的绞索——无罪之人何以至此？”
睦的声音很奇怪。
祥子感到那声音仿佛是在模仿自己
——这让她更感到恐惧。
——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睦会这样形容？
不等她回复，睦开始了独白。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无可奈何的失败之后，默然忍受暴虐的死亡，或是挺身走向命运，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加高尚？”
悲切而沉痛，富有质量感的声线，配合着优雅而又沉重的肢体动作，将观众的心引入了她的感情之中。
那声音，祥子很熟悉。
那应当是oblivionis的声音。
祥子只能接着睦的话，既像是质问，又像是担忧一般，通过戏剧去询问睦的内心。
睦处在多大的压力之中，而难道现在便是她在通过戏剧的台词向自己传达这点？
——可是为什么你要放弃吉他呢？
——那明明是你最后的。。。。。
“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么梦呢？”
“去死，去睡，难道一切就结束了吗？”
睦的表情变得哀伤，自责，
她紧紧握住胸口，
“可承受着那鞭打和嘲弄，受人压迫，受尽侮蔑和轻视，那失恋的痛苦的人偶，又将何去何从？”
“从来没有任何人从死亡的国土里回来，不正是永远的痛苦将终结于死亡的证明吗？”
——决定让我痛苦，
“可那不会只是让我们变成懦夫，使得那果断的本色蒙上了一层思虑的惨白的容颜吗。”
“本来可以做出伟大的事业，这思虑就随之化为乌有，只是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不要只是逃避，
“可在这暴烈的风雨之中，我又要往何处去？琴弦编织而成的船帆，又要如何才能穿越这无垠暴风雨的狂虐？”
“我，不惧死亡，因为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说完，睦就像是扯断身上的线一般舞动着肢体，在最后的线扯断后，她就像是断线人偶一般，“死去了”。
节目的ave mujica的时间，结束了。

“这个日程表是什么回事？”
祥子带着怒意地问海玲。
“事务所要求的，并且明确了我们不能改。”
睦大量的拍摄，还有演剧，祥子自己还要不少时候作为配演。
练习的时间几乎没有。
可是睦只是沉默。
“不过这样的话，能够充分发挥睦子的能力了吧？也能让mujica更上一层楼呢。”
喵梦的心情不错，声音也变得轻快，
“祥子啊，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我们的认可，对吧？”
祥子能听出那是对自己曾经对喵梦的强行命令的讽刺。
“既然已经是事务所指定的方案，我也没有权力改变了。”
作为制作人，祥子在队内或许还算是有一点权力。
可当她真决定使用这一权力的时候，事务所的权力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可还能怎么办呢？
祥子看向睦，睦只是维持着一直以来的沉默的面容，却似乎并不紧张。
“我也得有职业的自觉。”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祥子说出来的一样。
你是在逞强吗，睦？
祥子不禁这么想。
可是睦又为什么要逞强呢？
刚想找机会询问她，睦就离开了。

不仅是舞台剧的剧本要重写，连节目的剧本也需要祥子写，额外的工作量进一步压缩了祥子的时间。
而在工作以外的一同赶去不同片场的过程中，祥子也能感受到睦似乎一直在避开自己。
“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边。”
祥子伤害了睦，是事实，可是睦究竟追求的是什么呢。
“我看不懂你了啊，睦。”
祥子轻轻地说。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睦对吉他有多么深爱，知道吉他之于睦的意义有多深刻。
可是为什么睦却亲手放弃了吉他？
即使想要找机会，也找不到和她交流的机会。
但即使和她能对话了，现在的自己，到底还能做到什么呢？
尽管即使没有这一切问题，祥子也会来驻场，但现在祥子只是感到，自己像是狼狈地逃来了会场。
只有在这里，她才还能有mujica是乐队的实感。
祥子在福冈的舞台施工现场的睡袋里，就这样睡去。

时间就这样过去，福冈巡演马上就要到了。
“啊，虽然最近mujica我没怎么上节目，但是福冈巡演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地表现得哦，你们就等我表现吧！”
“对对对，喵梦姐姐可是很厉害的鼓手哦？金属乐队的鼓手要求可是很高的呢。”
“你们要好好乖乖生活，不然的话，喵梦姐姐除了擅长打鼓，也擅长打你们的屁股哦。”
“那就这样吧，福冈会场见。”
喵梦放下了对家人的电话后，严肃而认真地看着鼓。
尽管最近mujica的练习频率甚至又下降了，出席也经常只有两三人，但其他人的水平之高，并不让喵梦担心他人。
她只担心自己。
“他们可都要来啊，可不能输啊。”
不过，也不止因为如此。
“可恶，这不是让她们把独食吃完了吗。”
最近上节目的，被指名的，往往只有睦，或者睦和祥子。
即使自己能上去节目，也不过是在后面为伴奏打鼓。
偶尔能让自己演出的时候，却几乎被睦压倒。
“睦子原来是这么有侵略性的人吗？”
直到现在，喵梦也几乎蹭不到热量，仅仅是作为睦的衬托。
无论是紧张，还是怨气，她都没有向家人流露，而只是发泄在鼓里。
然后，她走过去开始练习。

mujica的其他人来到了福冈会场，准备开始演出前的最终彩排。
作为总指挥的祥子，从项目一开始就在会场驻场，等待着她们。
不，祥子在和电话里的某人争吵。
“所以我说了，现在绝对不能拿走睦。”
“再拿走睦可是一次完全合练都没有时间了！”
“如果你觉得mujica怎么样都无所谓，那么我也可以觉得你这边的安排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两天你们都别过来会场这边。”
祥子皱着眉头，气鼓鼓地挂了电话。
看到这一切的睦的双目，逐渐变得无神。

睦只是坐在那里。
祥子把吉他递给她，她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躲开了。
“睦？”
睦依然长久的呆滞着，没有回答。
祥子不由得背后发凉。
“mor。。。tis？”
一个虚弱，而又摇曳的声音向她回复。
“oblibionis。。。。要我演出什么？”
睦坏掉了——她无法再弹奏起她的吉他。
她被掏空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剩下。
此前睦的部分始终都是因为睦忙乱而一直在用音源，而与睦的接触，却又因为睦一直避开祥子，睦一直由事务所的人指挥，而让祥子没有插足的余地。
“睦坏掉了。”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祥子迅速地带了睦去精神科的医院，得到了证明，一边向事务所说明情况，在事务所同意之前，发布了mortis不会参演的通知。
“mortis发生故障，正在维修，对各位想要进入梦乡的观众们造成的不便，深感抱歉。——loft moon”
即使事务所对于这种既定事实充满不满，祥子也完全不打算听他们的话了。
睦坏掉了。
必须要保护睦。

“所以说，那一切都是即兴？”
海玲眉头紧锁，质问着祥子。
海玲依然没有信任，
“如果即兴可以做到那个完成度的人偶之死，可以做到那样的演剧，那么在我们面前。”
“我明白八幡同学现在没法相信这个事实，但是睦现在已经这样了。”
“这次的live，睦是不可能参加的。”
然而，离正式开场只剩下不长的时间了。
“你们两个先别吵了，这离开演还有多久？”
喵梦急切地插入两人之间劝架。
“有什么live结束再说好吗？要是吵成这样live开不了，对观众可是最大的背叛。”
虽然喵梦也有不想被睦抢完关注度的私心，但更重要的是——
她的家人们今天可是要来看，这可不能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初华点了点头，
“给我寄信的观众也有不少，不能让她们的心意白费。”
祥子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
“后场人员的工作也进行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中止的。”
“睦的部分就由我来顶上。”
祥子临场决定了，
海玲接受了喵梦的想法，决定live结束以后再找说法，
“那么吉他呢？需要我寻找外援吗？”
祥子摇了摇头，
“不，用音轨就好，要保护ave mujica的世界观。”
“我接下来去和staff谈一下这事。”

“月亮即将落下，”
“夜晚走向黑暗，”
“可悲的人偶们，即将追随mortis而死。”
“提线伪装出来的无实之爱，”
amoris扯断了身上的线，歪着头，坐在椅子上。
“摇曳在黑暗中，无法相信自己自己只是被操弄的恐惧，”
timoris扯断线，靠着墙边，单膝立着，坐了下来。
“无法获得真正的生命，不过是提线木偶的悲伤，”
doloris扯断线，双手在胸前合十，向祷告一般，蜷缩在地上。
“若生命本就是假借而来，那自然也会如此被收回，走向终结，然后，走向遗忘这一最为痛苦的死亡。”
然后，oblivionis，环视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丝线，将其扯断，像断线人偶一般，摔在了椅子上。
即便如此，她的姿势依然像是高贵的王在王座之上死亡。

“今晚ave mujica的演出怎么回事？
“虽然还是很棒，但为什么感觉就像是最终live一样？”
“事务所的通知你们没看到吗？”
“暂停活动？！”

在指挥收拾好后场后，祥子收到了事务所的mujica“暂停”活动的通知。
作为ave mujica的制作人，却是在社交媒体上才第一次看到这个通知，让她着实深感讽刺。
不得不咽下的既定事实。

祥子回到了休息室。
其他人已经看到了暂停活动的通告。
海玲和喵梦直勾勾地盯着祥子，等着她给一个说法。
“看来不用我说了。”
“如各位所见，ave mujica今日被事务所决定暂停活动了。”
“后续处理的细则之后事务所会通知，不过各位想要的话还是有机会继续在事务所的。”

“虽然说一开始就说什么背负人生，还穿着什么破衣服——但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大小姐cosplay吧。”
“海子其实也没有相信吧？”
“乐队也是，不过是一时兴起吧？”
“争吵那么久的音乐性，结果却是她和睦拿完了演技的热度了呢。”
——作为乐队的真正价值的体现
想起这句话的海玲皱着眉头。
回想起来，祥子明明这么说，可是她刚这么说，就纵容睦在舞台上失误——
不，不是失误，一开始就是她们谋划好的吧。
乐队也好，演技也好，其实都是祥子的一时兴起想要玩的东西吧？
初华和睦在演奏上的问题，她又何曾有多少指摘呢？
明明那么努力地对喵梦吵乐队，可真要演剧的时候，祥子又缺席了哪一次呢？
还是说，连这种争吵，也不过是她用于娱乐的演出而已呢？
包括这一次，最后不也是祥子自己演剧了吗？
海玲沉默着，没有否认喵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