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笑了。”面纱后看不见女子的表情,“晋磊与叶家女儿私下交好,怕是对这叶家女婿之位势在必得。公子您……”
两人已远离了人群,左云凌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好啦,我自有我的打算。”他顿了顿,看向身边微微垂首的女子。
“……你继续你的差事便好,叶家女儿那边还是要你关照。莺儿。”
“莺儿知道了。”女子条件反射紧了紧面纱继而不着痕迹地与素衣青年错开,接着利索地消失在依旧略嫌拥塞的人群中。
素衣男子展开扇子看向一定距离外的擂台,晋磊一身黑衣在各色打扮中倒也有点别样的刺目。像晋磊一样的人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好对付多少,弱点前者不好抓,后者不好找。
尽管知道对方对自己同样不熟,左云凌此刻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何时消去了。
“可别让赵六就这么给晋磊弄死了,”他向人群吩咐道,这次不知是说给谁听。“他还有用。”
根据今日所见向部下安排了一些事后晋磊往探子集中的地方放了点假消息,继而再次上马驰向贺文君的住处——平时他为了掩饰身份并不常去,但是如果那里有了外人又是两回事了。今天那个左公子阴阳怪气的问题让他觉得有些不祥,凡事确认一下才能安心继续明日的比试。虽说晚上按照安排要和叶家女儿见一面,但是算了下,回去看看的时间倒也够。
这边看着棋局,方兰生只想把棋盘上的棋子都给吞下去。知道规则和精于棋艺是两回事,他这局棋输得已经远非凄凉二字能够形容。还是在能看出对方棋路温和且留了手的情况下。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脸红了个通透,实在太丢人了。
贺文君倒是掩口轻笑出来。“兰生,你和师兄果然完全不同。”
兰生停止了挠头可怜巴巴抬起脸,能力不同这一点他自己已经不能再清楚了。似乎是看懂对方的表情,贺文君收拾棋子的手顿了顿。
“并不是那样,”她叹了口气,“公子既知道我擅此道而己身并不熟练,布局之间却还是见手软。”
“我我我没有看轻文君姑娘的意思,只是对女孩子……总之得罪了!”兰生失了平时的伶牙俐齿,一番话数次卡壳。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贺文君的时候他总是紧张到全身绷紧,见到叶沉香自己怕是要直接倒地了吧。
“我与师兄常常对弈……挺久以前的事了。”石质棋子在棋盒中轻轻撞击的声音挺悦耳,女子的声音却变得平板起来。“开始的时候师兄棋路稳健,对局时的招式也是小心的。但是自从……以后,平日里依旧温和,棋盘上却狠戾起来。”
方家小少爷忘了继续自卑,他看着贺文君带着阴霾的脸色。
“那之后师兄怕是眼中只有输赢,没了对局的人。”
“晋磊他……”
“师兄做的事我也清楚。”收起了棋盒,贺文君苦笑道。“虽然他以为自己能瞒住我……”
“文君姑娘这是何意?”尽管自闲山庄回来后梦中也梦到过上一世的事,却也只是些琐碎无趣的场面。“晋磊他对你……”
“我曾经有一度劝住过他,”素衣女子重重咳嗽了几声,“冤有头债有主,滥杀无辜逆了天道,自是得不到善终。”
“…………”方兰生发现自己没词儿了。
“他之后却是瞒着我害了人。”
他可是还要害更多的人呢……兰生心中道。
“师兄得了本刀谱,却将消息引到碧山附近的一位公子身上,那叶问闲为了刀谱便去害了人家的命……自那以后,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动师兄了。”闭上眼睛,素衣女子垂下头去。“兰生,那虽是你的前世,和你却几乎没有共同之处。师兄若是要杀你,连半点犹豫都不会有。”
“可是我总不能下山找个地方窝着看他继续混账……啊,失礼——”
“这不是说笑,兰生。”女子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虽然希望有个人能阻止师兄,却不意味着你要挡在他的面前。”
“之后的事情,文君姑娘你不知——”一顺嘴差点要把未来的惨剧说出。
贺文君长叹一口气,“请别说了,”她语调有些慢,气息似是也乱了起来。“答应我兰生……若是你的性命有了危险,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尽人事听天命,说到底那些也只是我的奢求……”
“我绝对不会看着他犯浑,”透过面具兰生的声音有些闷,带着点儿莫名的激动。“我也不是什么圣人,自是怕死。但是这事我掺和定了。”
“师妹说的对,”一个声音冷冰冰截断了方兰生的宣言,“我们的事,自是不用你个外人来插手。”
兰生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去,果然看到那张面无表情又熟悉的脸。
“方先生,我是请你来是为师妹治病。”说着晋磊又踏近了一步,“而不是陪她下棋聊天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