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配乐:SHE·《爱来过》)
年三十的那天,我冒着大雪赶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班火车,得到临窗的一个座位,关上灯的时候可以看到外面正大片大片的下着雪花,还有仿佛是立在雪中的,我自己的影子。
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早早的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我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被加班耽误行程——我从没有赶末班车的习惯。
见得最多的自然是红色,窗花被贴在窗玻璃上,小姑娘的红衣红帽红头绳,一跳一跳地,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回家了啊。
孩子的精力毕竟有限,困着了以后车厢里就只听得到低浅的谈话声,以及在这静谧的夜里车轮与铁轨富有节奏的撞击声,此番听来,竟是催人欲睡。
灯灭了,原本看上去漆黑的窗外,原来是一片深蓝。雪还在下。今天是大年夜。
闲聊生并没有受到失去灯光的影响,我靠在座位上。火车要走到明天早生才到家,我抖开一条绒被罩在身上睡觉。
猛地一阵晃动,我从梦里惊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了。车厢已经空了,我匆匆收拾了行李下车。刚一踏上月台,一阵寒风就猛地往领口里灌。我心肺向来不好受不得寒,不禁猛
烈的咳嗽起来,肺里及时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天刚亮,但是看上去十分奇怪,天色蓝中带灰,惨惨淡淡的,好像是挂在天上,轻轻一扯就会掉落下来,有光,但四周仍是阴暗。年初一的一大早应是极热闹的,而这里的一
切都相当的寡淡萧索,没有震耳欲聋的炮仗声,没有人们走亲访友的热闹景象,原本应是多到泛滥的红,却看不到一丝一缕。
一时间我有些怀疑自己下错了站,或者我干脆在做梦,但寒风刮着,肺仍疼着,所有的只觉都在提醒我:这些都是真的,我很清醒。
我拖着行李走出月台,轮子碾过积雪时发出“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脚印,两道碾痕,再被缓缓下落的雪花一点点填满。
街上有行人,但是比没有人还要寂静。所有人只是缓缓走着,一言不发。
我茫然地停在雪中不知何去何从,这时迎面走来一对母女,我走上前去问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当她们停下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最不正常的地方。
她们在笑。
但那笑容是画在面皮上的脸谱,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机械而冰冷。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皮笑肉不笑”么?
他们就用这种眼神一直看着我,用那空洞的眼神看到我心里发虚。麻木的神情竟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我让开一条道来,她们继续往前走。笑着。
我留意了其他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与训练过。
我不知所措,只好停在原地,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流过,没有一言一语,我身处一片行尸走肉中。
一位老妪停在我面前,花白的头发绾成一个髻,穿着像是汉代的侍女,明明白白是在看我,只是对我笑着,却不言一字。
平日里在老年人脸上看上去无比亲切的笑容,在此时此景,却显得阴险而诡谲。
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她走,转身走了几步。我不太敢动,她又回过头来向我招了几招,我料想着在此地也无他处可去,跟着她,也许是个转机,便握紧了把手跟上去。
越往前走,人便越少,直到最后只有我与她二人在空荡荡的街上,心里一阵发憷,不知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上面两个兽头衔环的栓,看上去是暗红色,好像曾有血液在上面凝固,黄金打制的兽头也没有光泽,只是暗暗地,空洞的兽眼却散发
出攫取的光,盯着抓下的猎物。我突然有些后悔。
老妪拉起门环磕了两下,金属撞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开,厚重的门缓缓拉开,我意识到,这下是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手心里沁出汗水,行李的把手有些抓不稳。
门内走出几名侍童打扮的小孩,服饰风格与那老妪相仿,我这发现起这儿与别处的不同来:高大的宅门与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一片绵延的暗朱红将时间分裂开来,想那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