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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再看一遍
【二十七】白日梦的危险
卡莱尔把忍冬花放到艾思蜜的手中，将她的手指按在花瓣上头，鼓励她去保护这朵花。其实，当艾思蜜将它摘下后，这朵花便已经死了，但卡莱尔拿著它时，她觉得自己可以从这死气沉沉的花朵中看到一线新生。艾思蜜将那朵无法繁殖的小花夹在《南美地理》的书页中。在第一百三十与一百三十一页的中间，沿著南美洲东方海岸线的地图，这朵花将可以被永久保存下来。
她知道它在那儿会很安全的，因为它在那时间不会流逝的地方沉睡著。艾思蜜叹了口气，大胆地想像著如果这朵花没有凋零，她的人生会变成什麼样子。
还是人类时，艾思蜜会做梦。每天晚上，总会有些狂野、吸引人的事物在她内心的沸腾炖锅里解放开来。
然而，人类做的梦只是个假象而已。如果她梦到自己打破了糖果罐子，隔天早上它依旧会完好如初。如果她梦到自己被一条大蟒蛇吃乾抹净，早上起床她仍再度好端端的。只要天一亮，那些做的梦总会消失无踪。
身为一名吸血鬼，艾思蜜除了白日梦之外一无所有。她再也不能跨越做梦的世界。取而代之地，她的梦和随之而来的早晨相合为一，这对她来说真是太危险了。
当她真的独自一人时，会找个时间开始做白日梦。有些日子，当爱德华和卡莱尔一起延著湖泊走走，谈些他们不敢在她面前谈的事时，艾思蜜会让她的思绪开始狂奔。
也只有在自己的卧室里，她才得以这麼做。
因为其他的房间会让人觉得有点危险、开放、毫无防备。如果她在饭厅、走廊或是舞厅想些事情，那些思绪似乎会在她离开时逗留不去。结果，可能会有人走进那个地方，而这些人好像不知怎地可以感应到她心不在焉留在原地的思绪。
艾思蜜接收的房间并没有什麼用处，只是在平常人的睡觉时间给了她一个可以退居的空间。这个房间真是宽敞过人，因为它曾经是主卧房。这间房间有自用火炉和面西的私人阳台，可以俯瞰湖泊。宽广海水交织的靛青色毯子跨越了充满空气的地方，而框住窗户的紫罗兰色窗帘也是如此。这儿的天花板有些倾斜，窗户则几乎有两层楼那麼高，光线在早上可以照射进来，根本用不著台灯。
艾思蜜的床铺是件高级骨董货，床头柜的地方刻著抛光樱桃木小天使，还挂有个厚厚的遮帘，可以阻隔顽皮的月光。那副遮帘又高又厚，艾思蜜很确定如果有个孩子够小，她或他说不定会在被褥里迷路。她怀著奇怪的著迷心态研究著这一层层遮帘，有时候，当她没事做时，她会把一层层被单弄成不同样子，而且避免使用吸血鬼的速度来节省时间，因为她最需要的就是耗时间嘛。
床罩下有著一条垫在最下层的白色床单。在此上方的是第二层厚了些的棉单，棉单的角落绣著紫罗兰色的玫瑰花。几条暮色般的缎面布料铺在上头，接著又罩了一条纯白色的薄被。最上面的那一层是深蓝色的柔滑丝质被褥，让她想起了冰凉的海洋。它们应该是要一层层铺好的，但艾思蜜却觉得把它们全部混在一起非常有趣。有几次，她将最下面那层拉到最上面，把最厚的那床被子塞到最下方。
这个床铺有整整十二个枕头，其中有三个纯粹是装饰用、三个纯白如云的枕头则靠著床头柜，还有三个珍珠白的枕头点缀著柔丝。另外有三个比较小又松软的海蓝色枕头，里头塞满了鹅毛、两个紫红色的四方枕绣著玫瑰花。最后一个奶油色的椭圆形丝质枕头则摆在中间。
有时候她会投降似地躺在那颗枕头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心地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如果她聆听这阵沉默够久，就可以回忆并听见他那说起话来如诗般的温柔嗓音，仿若风中的叶子奏起愉快的旋律。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了……）
他还记得当他许下这个承诺时，他的双眼贯穿了她，打从艾思蜜对他倾诉的那刻起，她便很清楚他会守住自己此生的所有秘密。
（你的眼睛很像夕阳。）
回忆著他说过的话，以及他说话的温柔方式，让她的心开心得狂跳不已。
（你的一个小小表情，或是眼睛移动的方式，还有光线洒在你脸上的模样……）
艾思蜜回忆了这些时光不下好几次，而这些回忆显得越来越深刻。
（……光线洒在你脸上的模样……）
她很惊讶卡莱尔有注意到那些舞过自己肌肤上的反射光，一如她虔诚地看著他肌肤上的反射光一样。
当然了，这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思——但他的回忆都是来自单纯的温柔。这其中有著某种截然不同的事物，艾思蜜试著将此撵开，藏在那气派床铺的枕头下方，不见天日。
不能入睡真是太可惜了，因为她想像得出自己的床铺在疲惫时会舒服得要命。不过，当然了，它光用看的就很漂亮了。
然而，不论这床有多美，现在都显得一无用处。床铺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真的都用不到。
完完全全没用上。
老天爷，艾思蜜真希望自己能被深爱著——在那张床上——缓慢、全然而深情款款地被爱。
她这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渴望已经在内心深处隐隐作痛许久了。艾思蜜隐隐明白只要再一点儿时间，这个渴望就会把她击倒、钉在墙上、逼她面对自己最大的恐惧。
她的双眼是一对俘虏，盯著俊美医生的优美举动——每一次挥手、每一步步履、每一度眨眼。至今，这就是她唯一注意到的一切，但倏地，这些对她而言已然不够。就连他单纯举起手来拉开窗帘的举动，在她看来都变成一个提议。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像在吸引她，就连卡莱尔朝她的方向短短一瞥都像是赞同的终极信号。
她只花了一点时间便想像起他躺在这个房间的床铺上。在这第二长的梦境中，他从没跟她共躺一处过——当艾思蜜躺著做起白日梦时，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一丝不挂。
那些光滑的蓝色床单被拉高到他的胸膛，从微微敞开的窗户流泄而入的光线深情地涌过他，而他闪烁著微光，彷佛完美的乳白色沉睡玉雕。在她的脑海中他是如此地真实——真实到她在那天清晨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偷看床罩四周，好确认他本人真的不在这儿。
她的想像不管多麼栩栩如生，却都不是真的，没办法蜕变为实物让她得以碰触。她此时此刻是多麼地想要碰触他，从没一样事物让她有这种感觉。而且，她还渴望卡莱尔的碰触；她希望他渴望来碰触自己。艾思蜜不再安於手肘的一碰，或是握手。不，她所渴望的比这多更多。比她应得的还多，比她那不可能存在的可怜心弦所能负荷的还多。
她注意到以前从未注意的事情，也让那些从未困扰自己的事来困扰自己。有时候，清晨时分，她可以听见他在沐浴。
她的双耳之前从未注意到这些声响，但现在，她根本不可能会漏听。
他离她只有几码远，就在走廊下方的浴室里。每个早晨同一时间，她听著他衣服发出的窸窣声，以及当他独自一人脱衣服时，布料心不在焉地滑过他肌肤的摩擦声。她可以听见意料中的热水流淌声、闻到肥皂的泡沫香、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热气悬浮在她周围的空气里。
艾思蜜试著不要去听海棉擦著身体的声音、别去想像他的手抚过身体的样子、别去意想肥皂泡泡也许会有那一两分钟的时间盖住他全身，接著才从他美丽的身躯上溶去，在无人观看的情况下离开他苍白而完美的裸（Carsme王道）体。
她试著别去想像当卡莱尔将光滑皮肤上的顽固肥皂泡擦掉时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是否在想著每天都会做什麼事情？想到的是否都是这一整天该做的事？或是，在这私密的一刻，他的思绪是否和她的一样，全神投入在这较为不文雅的事情中？
因为艾思蜜没办法在泡浴缸时，跟他泡著同温度的水、共用同一个肥皂，却不想著他……
现在，艾思蜜发现自己因为渴望著自己一度认为是『邪恶』的事物——它从前都只会给她带来疼痛与屈辱——而日渐憔悴。
那些回忆如今显得如此模糊——模糊得她都纳闷起那段人生是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关於『性』这件事，她只记得那一份天真的情感，身为一名大人却对自身不太担忧。最初，她对这事儿真是怕极了，不只是在她订婚那刻，而是很久以前便害怕了。不知怎地她很确定没人教过她要去害怕。『恐惧』的情绪，以及那些她怀疑会在某种程度上毁了自己人生的一切，就这麼存在她的潜意识中。
讽刺的是，她的恐惧依旧存在。她的前一段婚姻造成了伤害，『性』这事儿毁了她。在这一连串的因果循环中，它最终带她来到了自我毁灭一途。如果不是卡莱尔救了她，她早就死了。而吸血鬼那无法生育的『性』同时让她感到害怕，遗憾的是，也勾起了她的兴趣。因为它就像是威胁著要毁灭她，却又碰不到她的一鼓力量。它是化为婴儿模样的可理解罪孽，黑暗、有害、无法控制又极不稳定。
但艾思蜜知道，和卡莱尔一起……根本就『不可能』会变成那样。就算『性』依然有著无法预测的黑暗面，但每个她的魔鬼前夫为她带来的噩梦，都会因这名圣人般的外科医生而化为天衣无缝的梦乡。围绕著这个领域的恐惧依然存在，但现在，它松懈了下来，在清醒的时候悄声地恳求她给予解（Carsme王道）放。她得思索起『性』这件事对於吸血鬼也许有著不同的意义。艾思蜜知道『性』是可能的，因为她很清楚这种感受用同样的方式困扰著自己。但它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艾思蜜却一无所知，因为并没有人去教导她。
也许她的担心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她没有面对它的可能。这个事实应该要让她松了口气才对，但却反而只让她感到伤心而已。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两个英俊到不行的异性跟她一样都没对象，实在是没理由永远保持单身。但『单身』是一个可能。
然而，这个事实却无法让她停止不思考、思索『性』，有点过於罪恶地著迷於『它』究竟是何种模样。最初，艾思蜜一直试著把它误解成一种新生吸血鬼无法预测的情绪波动所带来的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最初，这种感觉简略且倏忽而逝。最初，她幻想中的恋人并没有实际的模样。但这名无脸恋人在一诞生的同时便让她不甚满意。很快地，他的肌肤变得比雪还要白皙，头发转亮变为金色，双眼充满了骇人的金色流光。
艾思蜜可以看见这一切在眼前展现出来，在那张床单上——当他们互相拥抱时，他们的身躯会跳起优雅而毫无重量的舞蹈，迷失在彼此喧闹的无声热情中。他们会迷失在美丽的蓝色床单构成的海洋中。她的手会迷失在他丰沛的美丽金发里。而他们的呼吸会迷失在彼此的肺部中。
每当她焦躁的双眼朝那惹事生非的家具的方向瞥过去时，她看见了一切——她看见了每个恼人而流动不定的动作：他的唇占有著她的脆弱身躯，一如他温柔地从幼鹿的喉咙贪取血液般。而她瘦小的腿则会拥住他光滑的背部。在被褥所给予的隐私下，对称的骨盆和谐地相容在一块儿。
在她的白日梦中，她可以自在地轻叹出他的名字，当他温柔的手指褪去她的衣物、虔诚地轻抚著她的身体曲线时，她靠著他大理石般的肩头轻喃著『卡莱尔』这三个音节。
在她的白日梦中，卡莱尔同样轻语著她的名讳，她可以想像得出他那乐音似的嗓音宛若微温的开水，飕地一声划过”S”这个音，传入耳中。
在她的白日梦中，她品尝著他的肌肤，它尝起来就像活过死水的香橙花。当他的手指抓住任何一处他想抓攫之处，肌肤上冰凉的暖度抚走了她内心严寒的十二月和一月，而他的手指贴著的地方都浴火而生。她亲吻他陶瓷般的脸颊，抵著他耳垂柔软的地方低喃著她的爱慕之意。而她的睫毛颤抖地靠著他美丽喉咙那男人味十足的象牙白之处。当他迅速地在月色丝质床单间将他们的身躯融合为一时，她的手指抚过他腰间的高雅细纹。
也许这些思绪总有一天会无法在激起她的任何兴致，但艾思蜜却还未走到那一步，她似乎都还看不见这一刻的到来。每当她想像起卡莱尔会如何来爱她时，她的腹部总会有种糖果般甜甜的忧伤不断旋转——它是一场由渴望、罪恶感和痛苦的欲望组成的暴风雪，又甜蜜又苦涩。
（挠墙）
哇哈哈哈哈哈，SGS终于更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