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蜜困窘地挪开双眼,双手紧握摆在膝上,模糊地意识到卡莱尔已经挪动位置坐到地上,让他们能面对面。
那阵带着温柔与医生特有的关怀的嗓音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你现在觉得如何?」
「我觉得……空空的。」艾思蜜惊讶地呢喃道,她仍旧很吃惊在说完后,感到了一阵安心。她的情绪在狩猎后总是会波涛汹涌,但说真的,她不该这样才对。吸饮过鲜血后,她应该要觉得自在、轻松、满足。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有这种感受,但接着,奇怪的不安感就会改变她内心的平衡点。
卡莱尔歪着头,带着孩子害怕去窥视床底下的那种迟疑,满是好奇地望着她。她无声地细看了他的双眼短短数秒,接着,卡莱尔伸出手,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好像正在量体温似的,艾思蜜因为这古怪的举动而微微张开双唇。
「抱歉。」他带着歉意浅笑着,并抽开手。「这是习惯性动作。」
艾思蜜低头看着膝盖。「一天是病患,就永远都会被当作是病患了。」她低声轻叹。
她的医生因为轻笑所产生的柔和微风而轻颤着,并用两根手指碰触她的肩,这是一种安抚的举止,但却吓着了她。艾思蜜因那轻柔的碰触而僵住身子,卡莱尔则谨慎地收回那轻轻一碰。
「你的眼睛好亮,」他半是自言自语地低喃着。「因为血液的关系……」他露出羞涩却温柔的微笑说道,让她惊得再度抬头看他。「……明亮的眼睛。」
Bright Eyes,所以,这就是她的新昵称了?(译注:直译为”明亮的眼睛”,但鉴于往后卡莱尔真的把它做为艾思蜜的昵称,故直接上原文了。)
在那极度紧张的短短数秒,艾思蜜觉得自己红了脸,但接着,她想起自己是不会脸红的。
原本会浮上肌肤的一片红晕,现在则安全地飘浮在冰冷的外表下,卡莱尔将永远也不会看到。艾思蜜可以品尝流过双颊、绕到纤细颈部那一闪而逝的热度,而他永远也看不到她感到难为情的证据,或像她一样感觉到深沉却细致的热度……
「你还渴吗?」过了一会儿后,他这么问道,他说”渴”这个字的方式,不知怎地加深了她那抹隐形的红晕。看不见且如同空气般的绯红色血液涌过她的双颊。
她摇了摇头,并垂下视线,藉此表示自己想保持沉默的意愿。
心思细腻的他注意到了她的肢体语言,而艾思蜜则半眯着双眼,看着卡莱尔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而且朝她更靠近了些。艾思蜜任由自己闭上了双眼,交握着双手放在腹部上,背靠着树干,在她所需的一分钟内,听着他抚慰人心的呼吸节奏。
「谢谢你对我倾吐这些事,艾思蜜。」一会儿后,卡莱尔充满怜惜地这么说道,对此,她满心感激地抬头望着他逐渐转为黄色的双眼。「我很遗憾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她防卫地将双手抱在胸前。「我不该试着让自己保持神秘。」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是很难以启齿的。」
他的手再度伸向她的额头,然而,在艾思蜜因为觉得好玩而露出微笑前,他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那瞬间,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医生用来测量体温的习惯性手势……这是他自发性的举动。
当他的手碰着她的头发,每缕发丝听起来似乎都在轻叹着,就像她的脑海中那阵感到满足的声音。
他的指尖搔着她的发丝时,她仍旧浮现了看不见的红晕,彷佛花般绽放,而且滚烫。那抹红晕没有退去,而他让它更红了。他的温柔一碰中的每抹珍贵抚触,都只会让她没有选择余地的烧得更厉害。
当他用那只可说是深情款款的手碰她时,悬在两人间的那份沉重而空洞的热度蒙蔽了她的一切感觉。他应该不可能没察觉到这种感受才对,但在他清澈的黄色眼眸中,艾思蜜看不到和她相同的震慑。但这个举动却是那么真诚、那么充满安慰、那么体贴,让她好想哭。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了。」他坚定地低语道,沉稳的双眸闪烁着。
她闭上双眼,缓慢而满怀犹豫地靠向他的手。卡莱尔的手指多停留了一秒,接着,彷佛无法预测的微风般迅速地飘散而去。
没有任何事比卡莱尔不碰触她伤她更深,但在艾思蜜的内心某处,却无法承受他那一碰。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