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洛阳一官员柳生,因受朋党牵连被发配边关。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来到苦寒的北地,柳生很快便染上恶疾。拖着病体,勉强来到凉州,终于病发。无奈此时盘缠用尽,亦没有亲友帮衬,只得孤卧病榻,甚是凄凉。不想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得客舍中一波斯舞姬收留。此舞姬为柳生请来大夫,并代为出资诊金,柳生这才痊愈。
为报舞姬的救命之恩,柳生以诗相赠。舞姬阅过后,对其中两句甚是有感:花摇印月影,春风剪菱窗。心中倾慕柳生的文采,为柳生献上歌舞以作答,柳生亦十分欣赏舞姬,二人倾心相交,很快便京兆画眉,情深缱绻。柳生在这里的一切吃穿用度,皆由舞姬所奉,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柳生沉醉在温柔乡中,宠辱皆忘,直感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不料还未到半年,圣上重新审理柳生一案,最终判官复原职,命他速回洛阳任职。
想到仕途之路重开,柳生自然是大喜过望,正想将此事告知舞姬,却忽然犹豫起来。想到舞姬身份低微,若是同僚知道自己与她厮混,必会被他们所耻笑,便心生悔意,对舞姬隐瞒了即将上任之事,直到启程前一晚,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对她说明此事。舞姬听后喜不自胜,正欲打点行装随君同去洛阳,柳生却阻止了她,推说此行路途遥远,且洛阳事务繁杂,若是同去不好安顿云云,又连忙承诺待自己将万事安顿好后,一定会接舞姬来洛阳相聚。
那舞姬听柳生这一番推脱后,顿时心如刀绞,怔然若泣,不过很快便舒展眉头,换上笑颜,对柳生说:“既如此,容妾身妆扮,陪君尽欢。”说完躬身离开,待归来时已是粉面桃花,艳美绝俗。抱琴坐在一旁,为柳生斟酒劝饮,一如往昔,全无异样。
酒过三巡后,柳生试探性的问道:“洛阳据此山高水远,吾此去必公务繁忙,若经年不归,汝作何打算?”
舞姬婉转笑答:君若不来,妾便自去。
柳生又问她去向何处,舞姬便答说是跟随驼队回到万里之外的娘家去。柳生这才安心,温言软语劝慰了舞姬几句,舞姬看出他暗中盘算的神情,只是一笑,起身为他歌舞送别,又沽酒豪饮,一夜相陪。
第二日,柳生启程回乡,却不见舞姬出门送别,一问方知她因酩酊大醉,不便相送。柳生一听便怒火上涌,觉得舞姬娇蛮无礼,又怀疑她背着自己奉迎其他客人,心中更是厌恶,一句话未留便自行离去了。
车马行至十里亭外时,那舞姬的随身侍女突然追上,在车队后面悲声呼喊,柳生以为是舞姬醒悟了自己对她的欺瞒,才打发侍女来问罪挽留,忙令车夫速速行驶,甩掉侍女。却不想车内突然间剧烈颠簸,柳生的额头一下子撞在车辕上,流血不止,就这样一路逃也似的赶到了洛阳城。
一别经年,柳生节节高升官职显赫,更迎娶了当地望族之女为妻,风光无限。虽然对当年凉州之事绝口不提,却总是能在梦中见到那舞姬立于床前,悲凉的微笑着对他说道:“妾心如皎月,君欲何为本已看透。当日只想作别,奈何君惊逃如脱兔,伤其额,妾余此念,内心不安,如君还顾及当年情意,请至妾身处,容妾身看一眼所伤轻重。”
这个梦总让柳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心有所想,并未过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