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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CP窝】(授权转载) 【鼠猫】捧手恋清辉 by青湖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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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百度 贺鼠猫 愿琴瑟在御 岁月静好


1楼2012-04-25 15:53回复
    二楼放授权和链接地址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96052
    


    2楼2012-04-25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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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最近在看诗词,看文的时候,几乎从没被虐到过,却在读诗的时候,代入的感情太过强烈,生生被虐出了内伤,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看到这题目,我想你们应该就能猜到了吧……此篇BE,这是我第一次写BE文,以后绝不尝试。
      晋江上有位筒子森森地留言,【切记做后妈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最近晴天,被天打雷劈的可能性比较小,于是就丢出来了……
      结局很伤,请慎入。
      伤到了的人默默地飘走……】
      捧手恋清辉
      【上】
      一弯斜径蜿蜒右上,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依稀可见人力的痕迹。初冬时节,鸟啼绝无,愈发凄凄幽静。虽无花枝绕墙,却有苍松翠柏林立,倒也不觉得此地萧疏冷寂。
      白玉堂抬眼望了望,尽头处翠色如烟,依旧遥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死猫!没事跑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叫人一阵好找……”
      叹罢,白衣人还是将银刀架到肩头,认命地继续向前走。
      好在地方虽是幽僻了些,路倒是不难找的,一条小径直弯到尽头。
      约莫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地界便开阔了。眼帘映入了一方碧色竹林,晚风过处,沙沙作响,煞是清幽。
      斜阳疏竹上,浮云乱山中。
      此景甚美,再想起忠叔的絮絮叨叨的路线,白玉堂脸上便露出些飞扬笑意来,步子也轻快多了。
      穿过这片竹林,清辉小苑倚着千山叠翠,便在眼前。
      清辉临秋水,郊扉掩暮山。
      白玉堂随意瞧了瞧,心中暗暗称道。
      也许是山中独有这一座,小苑少了高墙,竹篱笆遥遥一圈。这时节,竟也缠着青青的藤蔓,开着碗大的白花,别样的俏丽。
      四下空寂,并无人声作响。白玉堂也不讲究,推了门抬脚便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
      清辉小苑中锦石缠道,宝砌荷塘,处处可见垂柳玉树,景致委实是不错。白玉堂眼底不由露出三分戏谑的笑意来。
      晌午才见过那只猫儿的家,不过是寻常富户的模样,这别院竟是如此雅致,果真是大手笔。
      看那猫儿平日衣着殊为朴素,不曾想亦是锦绣人家呢。
      这般想着,白玉堂脚下便快了些。
      才走到一处廊桥边,正要过桥而去,不远处果然传来温润而熟稔的唤声:“白兄,你怎么来了?”
      白玉堂停了过桥的动作,未回身便朗朗一笑:“猫儿,我怎的不能来?”
      


      3楼2012-04-2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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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枝寒梅暗香浮动,淡淡的气息,没由来叫人一阵欢喜。
        那人手里端着个琉璃浅棱的碧碗,还冒着丝丝的热气,衬得他的手背,白皙犹如寒玉一般。
        展昭快走了几步,步子却仍是点尘不惊,那碧碗里的药,只起了微微的涟漪。
        他走到白玉堂的面前,方温温淡淡地笑着:“不是不能来,而是你怎知我在此处?我离京之时,只与大人和先生说我回家一趟。”
        他这般闲闲地问一句,眼底却没什么疑惑的意思。
        白玉堂转了转手里的银刀,随口笑道:“我去了你那猫窝,顺便蹭了顿饭,是忠叔告诉我你在此地的。”
        说完看了看展昭手里的碧碗,又瞧瞧他眉心浅浅的褶皱,不由问道:“猫儿,你姑姑她,可好了些?”
        立冬才过,京中无甚要事,正可以得些闲。他巴巴地从陷空岛赶到汴京,原指望着这只猫儿总算是没借口推脱与他比试,不想却扑了个空。
        才一溜进府衙后院,便撞见了公孙先生,方得知那猫儿竟告了一月的假……
        “告假?”白玉堂难得蹙了眉。
        猫儿向来便是认真而不肯有半分懈怠的性子,此番怎会忽然回乡去了?
        公孙策只道“展护卫家中有事,便急急走了,也未多说”,余下的便不知内情。白玉堂半忧半恼,兴致一起,竟独自寻了来。
        到了常州方知,原来是这猫儿的姑姑,其病甚笃,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展忠不敢再隐瞒,便立即给京里的展昭送了信。
        白玉堂与展昭惯来便比旁人亲近几分,对他的家事倒是有些了解。
        这位姑姑,已是展昭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和长辈了……
        听说身子一直是不大好的,天生心疾,是以从未婚配,独居多年。
        展昭闻言,眉峰便蹙得更紧了些,微微抿了唇,只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吃了药也不见好,倒是更容易倦了些……”
        白玉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展昭不再多言,径自往前头去带路:“我要去给姑姑送药,你也跟着来吧。小苑一直不曾有外人来,她见了你来,也许会开心些。”
        自这廊桥一直走到尽头,转了个弯,便有溪水潺潺之声传来。再行了数步,面前忽的出现一片梅林。这时节寒梅未盛,只三三两两绽了几朵,皆是粉白鹅黄的颜色,瞧着甚是娇俏。
        那梅林尽处,一弯碧潭悠悠淌过,泠泠之声不绝于耳。
        潭边建了一座小小的水榭,重帘轻卷,四角檐上悬着风铎铁马。向晚霜风吹起清波,也卷起细细的缱绻之音。
        煞是动听。
        水榭中一道纤弱身影蜷坐于地,长发流瀑,瞧着甚是单薄。那水榭起得颇低,女子绯色衣袂迤逦蜿蜒,衣角垂在溪水之中。
        沾裳秋水边。
        背影却是无声,静若流水浮花。
        


        4楼2012-04-25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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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脚步轻了些,亦快了些,也顾不得白玉堂,端着药便几步上前,蹲在女子身旁,轻声道:“姑姑,今日天更凉了些,晚间怕是有雨。潭边寒气重,您身子受不住,别在这儿坐了,先喝了药,我们回屋吧。”
          原来是姑姑明河,想来除了她,也不会是旁人。
          白玉堂跟着上前,在一旁站着。
          那女子似在出神,过了片刻方淡淡应了展昭一声。
          见她应声,展昭便将碧碗递过。
          展明河瞧也不瞧,一饮而尽,动作极是熟稔,喝完将碗搁在一边,不去管它。
          一番动作间,白玉堂终于得见这女子素颜,眼底不由露出些惊奇的神色来。
          展明河乃是展昭的亲姑姑,眉目宛转,五官秀丽自不待言。姑侄二人面目生的倒是很像,只是侄儿温朗,姑姑柔美得多。
          白玉堂惊讶的却不是这个。
          她姿容娴雅,窈窕绰约,分明是妙龄女子的容色。这哪里是展昭的姑姑,倒像是他姐姐似的。
          若非展昭亲口唤出,白玉堂真是不信……
          这般心思一起,白玉堂只觉有趣。
          他兀自悄然轻笑,不妨展昭忽然指着他说道:“姑姑,这是我的故友,自汴京而来,要在小苑中住上一阵子。”
          展明河闻言,便淡淡一眼望来。看着他的脸,眼底映着清清寒寒的天光,无甚涟漪波动。
          无端一丝寂寥意味。
          白玉堂目中笑意未散,又添了一丝讶色。
          这天下,倒真是少有女子见了他,还是这副散淡的模样……
          心里想着,手上礼数却是半点不缺。
          白玉堂拱手笑道:“展姑姑,我是白玉堂,这几日便要叨扰了。”
          展明河便点了头,温温一声:“嗯。”
          只是见了白玉堂手中银刀,眼底一丝清光乍起,随即淡了下去。
          而后径自起身,那绯色衣袂层叠绽开,裙裾上沾了水,显出几分沉沉之意。展明河也不多说什么,慢慢往东边走去。
          步子轻缓而慢,不时便要咳上几声。
          毫不在意白玉堂是何人。
          


          5楼2012-04-25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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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有些无语地望着展明河纤丽的背影,银色长刀轻轻蹭了蹭展昭的肩,声音有点儿委屈的意味:“我说猫儿,展姑姑竟这般不待见我?”
            “白兄莫要放在心上,姑姑便是这样的性子。”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眼底有些温暖的光慢慢泛上来。他眉间含了些笑意,倒是这几日来难得的轻松模样,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润:“姑姑久居小苑,算来已有二十余年了。她从不与外人来往,性子自是有些不同于常人。姑姑肯与你招呼,便是答应了。”
            “二十余年?”白玉堂侧头略想了想,忽的靠过去问道:“猫儿,你这姑姑,究竟芳龄几何啊?”
            声音压得低了些,神色竟还十分认真。
            展昭不明所以,答道:“四十有余。”
            “……”
            “白兄?”
            “四十有余,竟还如斯青春貌美,她是吃了那长生草不成?”
            白玉堂面无表情,有顷,方看着展昭正色道:“展昭,你快快告诉**后大嫂再要教训于我,我便拿了哄她。”
            “白兄说笑了。”
            展昭不由莞尔一笑,也不再理会他这顽童心性,径自弯腰去拾地上的碧碗。
            白玉堂咋舌道:“猫儿,这可不能怪我大惊小怪啊,你瞧瞧姑姑那脸,便说她不过二八年华,定是也有人信呢。”
            花千百,渐次败,重添了艳色,终不是旧日光景,不过是为着这春色又来。而这幽谷女子,二十余年新颜如故,一痕未添,真真是叫人惊奇。
            若说出去,不知要羡煞世间多少女儿家……
            展昭拿着碧碗便走,待白玉堂感叹完追过来,方徐徐道:“姑姑天生心疾,自来便少有悲喜。清辉小苑中景致清幽,最是静养的好去处。日长无事可思量,容颜未改,也不是什么奇事。”
            “猫儿,难不成你姑姑一直便独居于此?”白玉堂也不避讳,好奇问道:“她不在家,又在病重,家里人也不担心么?”
            展昭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语调甚是平缓:“姑姑从小身子不好,不能有激烈的情绪起伏。来谷中静养,本就是大夫的意思。我爹怕姑姑病不得好,便在这里建了清辉小苑。他在世之时,也会常带着我和娘过来小住。”
            白玉堂听得他提起过逝的爹娘,不想惹他伤情,便拉着他问些小苑景致建筑,百般戏谑调笑。
            二人一路朝东边楼阁行去,言谈之间,亦是乐在其中。
            


            6楼2012-04-25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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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小苑歇息的楼阁一应都在东边,展昭带了白玉堂回到他们日常所居的向晚楼。才进了门,一名缃色衣裙的夫人便迎了上来。
              适才白玉堂已听得展昭说过,清辉小苑中只有他们三人,这女子定是照顾展明河的岳敛云了。
              是陪了展明河一生的女子。
              展昭点头道:“岳姨。”
              岳敛云与展明河年岁相近,自幼便是服侍她的侍女。她与忠叔本是青梅竹马,只是展明河终身未得婚配,她便也不嫁,执意待在这小苑中,照顾她的生活。
              这许多年,唯有她伴展明河最久。
              展昭便也敬她是自家姑姑一般。
              白玉堂知晓岳敛云身份,便朗然一笑,跟着展昭唤了一声“岳姨”。
              岳敛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而后见这白衣人眉清目秀,年少焕然,笑起来煞是风流动人,心中便生了几分好感。待听展昭言道此人乃是故友,专程来访时,面上神色更是亲切了些。
              她一生都是留在展明河身边服侍,自己没有亲人,是以对展昭犹如自家子侄一般照顾。见展昭竟让这少年进了清辉小苑,心知定是交情极深的朋友,故而十分亲切近人。
              “岳姨,白兄大约要在小苑住上几日,劳烦您给他收拾间客房出来吧。”
              展昭见白玉堂三言两语便哄得岳姨欢心,心中瞧着好笑,也不在意,只对岳敛云笑笑说道。
              岳敛云闻言,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迟疑道:“小公子,小苑中被褥寝具倒是不缺,只是很久不曾用过了。往日倒也没什么,可近日寒气渐重,只怕是不宜住人呢……”
              展昭眼神微微一黯,有些愧疚。
              爹娘过逝后,他游历江湖数年,而后更是入了开封府,便少有闲暇来与姑姑作伴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他到底是知道了这滋味。
              白玉堂立时便瞧见了展昭的神色,虽不知他为何感怀,偏偏就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一点儿都不像那只慵懒的,悠然的猫儿。
              他忙对岳敛云笑道:“岳姨,您别忙了,我和猫……呃,展昭挤一挤就行了,反正他瘦,碍不着我睡觉。”
              岳敛云有些意外,便看向展昭:“小公子,你看?”
              这般慢待客人,似乎有些不妥啊……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岳姨,无妨,就照他说的去做吧。反正我也惯了,在汴京他便常这样呢。”
              白玉堂听了这话,嘿嘿地笑起来,也不出声。
              岳敛云见了,便知道二人交情不同一般,也就应了,只是心中对白玉堂颇为过意不去:“真真是疏忽了,白少侠请多担待。”
              说完又笑了笑,问道:“不知白少侠口味如何?岳姨别的不行,做菜的本事,倒还勉强能拿得出手。”
              白玉堂又瞥了一眼展昭,嬉笑道:“岳姨,猫儿爱吃什么,我便爱吃什么了。”
              “啊?”岳敛云甚为不解地望着他。
              展昭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忍不住戏谑道:“猫儿最喜欢吃老鼠了,不知白兄是否也偏爱此道佳肴?”
              “老鼠?”岳敛云有些傻眼了。
              白玉堂一噎,冲他龇了龇牙,凤目里却是流转的笑意。他伸手勾了展昭的肩,口中调笑道:“我家猫儿才不舍得吃老鼠呢!猫儿最喜欢的分明就是鱼呀,小咸鱼,大鲤鱼!”
              笑罢侧头对岳敛云灿然道:“岳姨你说是吧?”
              岳敛云赶紧应了,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她虽不知二人打的什么机锋,却也知道定是少年们在玩笑而已。清辉小苑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热闹了。
              这白少侠有些孩子气,倒也真真讨人喜欢得紧。
              岳敛云主仆二人隐居多年,自是不知展昭“御猫”和白玉堂“锦毛鼠”的称号,今日展明河得闻白玉堂姓名,反应如此平淡,便也是因了这个缘故。
              但也并不全是,凡间种种,皆是云烟。
              她只是在等那人回来。
              重展笑颜。
              晚饭果然有鱼,精心烹制,不输名家,吃的白玉堂十分愉悦。
              岳姨厨艺果真出众,皇家御厨也不过如此而已。
              岳敛云与展明河不与他们一道用饭,桌上便只坐了二人。展昭瞧他吃得欢喜,面上哂笑,却还是细心地将整盘鱼挪到了白玉堂的面前。
              白老鼠说错了,猫儿不爱吃老鼠,可也没他那么喜欢吃鱼……
              饭罢二人随意闲谈一阵,待夜色浓了,果然落了新雨,寒意也愈发重了。展昭便催着白玉堂先回房去歇息,自己却出了向晚楼,朝展明河的清波阁走去。
              千峰沉沉,片雨一更。
              初冬的夜风拂起窗台的绣帘,幽微的细响之声丝丝缕缕,在清寂的夜色里尤为分明。
              孤烛灯影昏昏,照着绯衣未眠,一身清寒,冷雨纷纷。
              展昭眉心一痕又笼起,轻步上前,将自椅上拿来的雪白披风给展明河披上,轻声道:“姑姑,更深夜寒了,您该歇着。”
              “为何睡着了也梦不到他……我不想睡。”
              展明河由着侄儿为自己披上白衣,低喃一声,愣愣片刻,方自缓缓系好衣带。
              “你总会见到他的。”
              展昭用力地抿了唇,眼底掠过秋水沉光,却旋即掩去,只握住了展明河的依旧冰凉的手,重又说道:“夜深了,姑姑。今日落了雨,寒气侵骨,身子会受不住的,姑姑。”
              他用力地看向这唯一的至亲,语调温缓而充满不可思议的蛊惑力:“您得好好保重自己,姑姑,这是他临走的时候,您答应过的。”
              展明河轻轻颦眉:“你说,他几时回来?我几时能与他相见?我等了好多年,他总也不来,我怕自己等不完了……”
              展昭默然注视着自己的姑姑。
              阁子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清清脆脆催人老,让这光阴都收不住了。这样的雨声,和二十年前的,十年前的,五年前的,可有分别?
              大约总是有的吧,不然为何,她每次都要听到天明。
              叹长生,独醉为眠,千种风流好,奈何命如烟。
              展明河轻轻叹了一声,起身回房。
              鸣鸡且莫催清晓,你总要来见我一面。
              若再不相见,我只怕,奈何黄泉,终要断了红线……
              展昭紧紧握了手,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山中亦自有年华。
              流年一日复一日,世事何时是了时。
              纵是花颜常在,姑姑她,也终是老了……
              


              7楼2012-04-25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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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白玉堂自此便跟着展昭在清辉小苑住下了,展明河的身子,却是一日不比一日了。
                长日倦倦,渺渺淡淡犹如一缕薄薄的月色。
                仿佛随时都要散了去。
                “猫儿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展昭回身望去,看着白玉堂好奇的眼,说道:“你又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么?”
                白玉堂最是耐不得寂寞的人,难为他陪着住下,竟是半句抱怨也未有。
                只是率直飞扬心性不减半分,终日在小苑中寻些旁人没看见的景致。找到了便好一阵开怀,偏要拉着展昭来瞧。
                甚至姑姑精神好些的时候,也被拉了来。
                吵了些,然而日子却明亮起来。
                姑姑又睡下了,展昭正要去与岳敛云说,药先温着,待姑姑醒了再喝。
                却被这人拉到了这里。
                白玉堂见他不肯过来,兴致勃勃地伸手便来拉他,笑道:“猫儿你莫要这样板着脸,便是你不吩咐,岳姨也知道把药先温着的,来看看吧!”
                展昭颇觉无奈,但也无法。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展昭便挣了挣手,自己跟在他身后。
                待走到近前,见了那画面,展昭不由愣住。
                碧潭边一面沉色的墙,被白玉堂拂开了覆上的翠色藤蔓和凌乱枯枝,露出其间遮蔽的真相来。
                白玉堂侧头瞧着展昭:“猫儿,你瞧,是不是很稀奇?”
                展昭却不答话,只凑近了些,细细看起来,眉心又是一道折痕。
                那墙上斑驳的痕迹,看着已然旧了,透出些怅然的气息。
                壁上刻痕不甚清晰,力道犹浅,内容却还是看的分明,有画有字。线条俱是十分简单,却足有神韵。依稀是两名少年男女,素衣翩跹,流霞光焰,少年风流,横刀扫雪。或是弹琴,或是纵歌,更多的则是少年练刀的景象。
                白玉堂仔细分辨,轻轻念道:“好天良夜,醉舞狂歌错昏晓……这一句是…嗯,流霞饮尽何辞醉…一行斜字早鸿来…下一句是…诶?”
                俱是些断断续续的语句,白衣人正努力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些,忽听得一旁的展昭淡淡念道:“梦难成,倚遍栏杆,依旧楚风清。”
                “诶?猫儿,你眼神儿恁的毒啊!”白玉堂蹭到他身边,那肩膀轻轻碰了碰展昭的间,戏谑道:“猫儿眼果然有用呢。”
                展昭不曾言语,抿紧了唇,忽然伸出手来,缓缓抚过一行刻痕。
                见他神情有异,白玉堂不由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世故他年别,心期此日同。
                不知是什么物件刻的,看着年月已久,也不甚深,想是那刻字的人力气不足吧,但还执拗地立在那里。
                少年眉目含笑,横刀一扫,落花几朵停在刀尖,依稀寒光流转。
                寥寥几笔,得尽风流。
                白玉堂不由赞了一声:“真是好刀法!瞧着模样,定也是个高手了,不知这少年时何许人也?诶,猫儿你认识么?”
                展昭默然片刻,方拉了白玉堂转身便走。
                “诶!猫儿你怎的不答我……猫儿你说话啊……”
                白玉堂嘀咕几句,终究是不舍这掌间源源而来的暖意融融。一时反握紧了展昭的手,也不再追问了。
                那猫儿,竟也不曾甩开他。
                真真是少见的奇事啊……
                却也是好事。
                行了数步,展昭忽的停下,回身遥遥望了那梅林,字句清晰,却透着说不出的意味来:“那少年,名唤喻清波,是我的小师叔。”
                白玉堂一愣:“啊?你的小师叔?”
                他略想了想,问道:“猫儿,你师门传的是剑术,怎的我方才看,你这小师叔练的却是刀法?”
                “小师叔出身将门,家学渊源,那刀法本是他家传的。”展昭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边带了浅浅一弧笑痕,“我这师叔,刀法委实不同一般,世所难寻。”
                白玉堂听得他盛赞喻清波,不由撇嘴道:“那有什么!”
                他随意一挥手中银刀,轻轻地架了展昭的肩,斜睨一眼那蓝裳,挑了眉傲然道:“五爷刀法,可比你那师叔差些?”
                展昭不由失笑,推开了那银刀,回身再走:“白兄,起风了,回去吧。”
                白玉堂见他不答,再度撇撇嘴,不能说什么,便老实地跟着走了。
                


                8楼2012-04-25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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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嬉闹,掌间的温度,渐渐散了,莫名叫人心中起了几分怅然。
                  白玉堂跟着展昭到了清波阁,明河姑姑尚未起身,兀自睡着。眉心轻轻蹙着,似是在梦中,仍有难解的心事。
                  展昭小心地为她掩好杏色层帘,遮住了窗外寂寥的天光。
                  方离开了阁中。
                  待出了清波阁,白玉堂才终是长长出了口气。
                  那阁中甚是清冷,袅袅檀香回旋,散起绵长的香,叫人一阵恍惚。明河姑姑身子不好,在那阁中,白玉堂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唯恐惊扰了展姑姑。
                  想起数日的相处,白玉堂不由侧头问道:“猫儿,展姑姑她似是心事重重啊,自我来了清辉小苑,便从没见她真心笑过。”
                  这是实话,那绯色人影,终日渺渺如烟。
                  半分言语都不多,笑,更是没见过的表情。
                  展昭顿了脚步,依稀风声也吹不散那眉弯,只低声道:“姑姑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那人不归,她便想不起要怎么笑。”
                  白玉堂试探性问道:“那人,可是你那小师叔?”
                  展昭点了点头,似是不想多说什么。抿了唇,又是一阵沉默。
                  白玉堂上前转身,轻轻揉着展昭的眉心,难得温和道:“猫儿,你别想了,不想说便不要说吧 ,我不好奇了。”
                  他二人向来亲厚,这只猫儿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都难瞒得住他。
                  此番到清辉小苑小住几日,白玉堂便很快觉察到了。
                  展昭为着明河姑姑,心绪真的很差。他方才说展姑姑不曾笑过,其实更想说的是,猫儿自己,也甚少笑了。
                  往日见惯了展昭温润浅笑的模样,这番忧思难解,着实是叫人一阵心疼。
                  他确实喜欢新鲜景致,却更是为了解他烦忧。
                  若猫儿肯笑一笑,便是不枉自己一番辛苦了。
                  还是爱笑的猫儿,比较讨人喜欢呢……
                  第二日方起身,白玉堂便无端几许兴奋。奔到窗前一看,果然是落了新雪。
                  天光十分明亮,疏朗无边。
                  “猫儿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呢!下得真大,瞧着美极了!”
                  白玉堂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展昭。
                  那人穿好衣裳,系了白色的腰带,束起长发。
                  所有动作,一丝不苟,一一做来。
                  白玉堂不由撑着下巴瞧着,竟觉得这猫儿起身,倒是比这场新雪有看头。
                  猫儿就是猫儿,做什么事都与旁人不同滋味。
                  待一切都妥当了,展昭方走到窗边,掀了帘静静看了片刻,便侧头对白玉堂温温笑道:“下去用早膳吧,别让岳姨久等。”
                  早膳用罢,听得岳敛云说明河姑姑尚未起身,展昭便拿了药,自去厨房煎了。白玉堂闲着无事,展昭走哪儿,他便跟哪儿。
                  便是煎药,他也要在一旁指指划划,闹腾得很。
                  倒是不觉得冷清了。
                  展昭抿了唇,眼底浅浅的笑痕。
                  幸而这白耗子追来了,否则只怕自己也闷得紧了。
                  过了半个时辰,展昭端着药进了清波阁。
                  杏色幔帐已撩起,展明河独坐窗前,怔怔地瞧着窗外落的新雪,神色恍恍惚惚的,一丝声响也无。
                  脸色却是不差,淡淡的绯色晕开。
                  岳敛云收拾着被褥,手脚灵巧,没什么声息,自不会扰到展明河。
                  展昭快步上前,端着药到了展明河身旁,轻轻道:“姑姑,早。”
                  “是昨夜下的雪么?”展明河点了头,算是应了,接过碧碗又是一饮而尽,喝完呆了片刻,方缓缓问道。
                  听她声音,倒是比前几日,都精神了些,不似在病中。
                  展昭拿着碧碗的手,忽的轻轻颤了颤。
                  “大约是的,今早起身便见了这雪,下得不少。”
                  白玉堂虽不懂岐黄之术,可看明河姑姑这般,又见了展昭微微发颤的手,心中陡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光景,竟似是,回光返照了……
                  展明河眼底烟光乍亮,看向展昭,问道:“展昭,潭边的梅花,今日可是开了?”
                  “已经都开了,今年的梅花,比往年开得都要早些。现下才这时候,已经开得盛了。”展昭放下碗,低声道:“姑姑,您要去赏花么?”
                  展明河自椅中起身,便要向外走,目色清明:“去吧,我很想念那梅花。”
                  


                  9楼2012-04-25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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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展姑姑,外面冷着呢。”白玉堂赶紧拿起一旁的白色披风,急急给展明河披上。
                    展昭的姑姑,自然也是他的姑姑了。
                    多在意些,总是没错的。
                    展昭看了一眼岳敛云。
                    女子哀哀一笑,点了点头。
                    到如今,她想做些什么,便去做吧,总归别留下太多的遗憾。
                    展昭便扶着展明河,示意白玉堂跟上,三人一起慢慢行至梅林之中。
                    一夜之间,梅林娇花乍放,粉白鹅黄,如烟如霞,锦绣生辉,瞧着美不胜收。
                    映着一方碧色寒空,幽幽沁香,格外清凛的味道。
                    展昭扶着明河姑姑到了水榭中,不多时,岳敛云便拿了厚厚的毛毯来,铺在水榭的栏板上。
                    白玉堂见她一人忙碌,也不干站着,蹲下身去帮忙。
                    却在见了岳敛云悄然而落的泪时,怔了怔。
                    那泪珠点点,瞬间便不见踪影。
                    岳敛云又是那副温婉可亲的模样,神色平静得很。
                    白玉堂陡然觉得一阵莫名的酸楚,不由看了一眼展昭。
                    毛毯铺好之后,岳敛云便走了。
                    展昭扶着展明河坐下,自己却只跪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面前美景,仍是半分不在他眼底。
                    冬日里的寒风竟也是缓缓的,吹得那细碎的白雪飘然无所依,纷纷坠落,偶尔也会摇落几朵白梅。
                    落在潭中,碧幽幽的水色,俏丽的梅花,相映成趣。
                    着实是美得很。
                    展明河瞧了多时,也不似往常般易倦,忽的指了那梅树,对白衣人道:“白玉堂,你去折了一枝白梅与我吧。”
                    语调虽是淡淡的,那神色倒是温和得紧。
                    只是眼底,仍旧是那清清寒寒的天光,似是总也照不见暖意。
                    仿佛刀光流转,二十余载不曾散去。
                    白玉堂听了展姑姑的吩咐,倒也乖觉,径自去了一株梅树下。
                    这梅林栽了不知多少年,枝干虬曲,也算高了,白玉堂不耐踮脚,便直接飞身而上,使了轻功。
                    轻巧地折了一枝白梅回来。
                    展昭望着他的动作,眼底流光融融。
                    “展姑姑,给你。这枝梅花您瞧着可还好?”
                    白玉堂灿然一笑。
                    若是博姑姑暂展欢颜,便是值了。
                    他实在是想见见展姑姑的笑。
                    展明河接过梅花,把玩了一会儿,方点头,道:“甚好。”
                    虽未笑,那嘴角弧线亦是微微的弯了,眉目柔和许多,更觉清丽如画。
                    白玉堂顿时有些慨叹。
                    这女子,当真是人比花娇,香染光耀,别样的明丽。
                    雪愈发密了,宛如落得无声无息。可仔细听来,天地一片寂寂,和着梅花遥遥,却是有簌簌之声。
                    展明河忽然抬头看向白玉堂,那清清寒寒的幽光,便澄澈得叫人心惊:“白玉堂,你可是擅使刀法?”
                    “玉堂不才,少小是便专攻刀法。”
                    白玉堂有些意外,却仍是答得恭谨,眉间一抹清傲之色,惹人心动。
                    一旁的展昭听得姑姑这般问话,微微抿了唇,眼底神色看不分明。
                    展明河也不理会其他,便点头道:“白玉堂,你舞刀吧。”
                    她说得这般自然,毫不滞涩或是赧然。
                    白玉堂飞扬眉宇轻轻挑起,却还是应了。
                    明河姑姑幽居此地多年,性情异于常人,这已是他一早便知晓了的。
                    他看了一眼展昭,那猫儿点了点头,神色竟有些恳切。
                    白玉堂一愣,随即轻笑起来。
                    笨猫儿,当是舞给你看的,五爷也不会推辞的……
                    展昭见他点了头,伸手自水榭暗格之中取出一架古琴来,搁在膝上。
                    仍是这般跪坐的姿势不改,眉目间却有与往日温润迥异的凛冽流光淌出,染得那清秀之极的眉,与白玉堂一般无二的骄傲。
                    修长手指拂动,泠泠琴音,自悠然渐转激越,如流瀑溅深潭,惹得人忽的就慷慨激昂起来。
                    白玉堂眼底便有一抹极亮的光,瞬间满谷都似光朗无边。
                    白衣人右手一转,刀鞘飞出几丈之外,落于雪地之中。那长刀出鞘,雪色寒光骤然亮起,耀人眼目。
                    他便就着这一天冷雪,满谷艳色,踏着上古的记忆,让长刀随风起舞。
                    寒影映照澄澈碧潭,风声水声和着那刀光凛凛之声,琴声便流遍虚谷。
                    


                    10楼2012-04-25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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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种风流好,纵歌舞狂刀!
                      展明河痴痴地看着,眼底那清清寒寒的天光,愈发的寂静,却有某种狂热的艳色无声无息地流转开来。
                      一时天地静默。
                      这一场刀舞酣畅淋漓,白玉堂舞罢,额上已有些微汗水,心中却是十分的畅快,几乎要忍不住长啸一声。
                      好在是还记得,这不是他的雪影居,而是明河姑姑的清辉小苑。
                      他回身望去,白色衣袂随风翻动,梅花缓缓飘落,一场纷纷。
                      银色长刀犹自横在身前,那霜刃寒色衬着白玉堂的脸,便成举世无双的风流。
                      待遥遥见了展明河脸上绽出的明媚笑容,白玉堂不由也笑了起来。
                      果然是倾城夺目的艳色,展姑姑当真是生的美。
                      若是常笑笑,定能开怀些吧。
                      见白玉堂走过来,展昭便收好了古琴。
                      侧头去看时,明河姑姑脸上的笑,竟是十分熟悉的欢喜明快。
                      展昭陡然觉得胸腔中钝钝的痛楚,和酸涩。
                      姑姑她,有多少年,不曾这样笑过了?
                      这一笑过后,展明河敛了笑意,整个人便颓软下来,似是那一笑,已然用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看了看白玉堂,眼底的幽寒天光便要空了般,晨起时脸上那一点绯色尽数褪去,重又露出寒玉般的苍白来。
                      展明河不由自主地倚在在展昭的怀中,低声道:“白玉堂,是个好孩子……”
                      展昭眼中瞬间便涌出泪来。
                      却是终不曾落下。
                      这日晚间,展明河的神智便已然不清了。
                      三人守在她床边,岳敛云犹自垂泪,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那檀香气息愈发的恍惚起来。
                      展昭跪在床前,握住展明河的手,轻轻地唤她。
                      女子眼底清明不复,眉心蹙得更紧。她抬了眼去看展昭,喃喃地唤着“大哥”,一声声格外娇弱。
                      白玉堂不由心酸,这光景,展姑姑定是神智昏沉,将侄儿错认为大哥了。
                      展昭不答,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展明河听得无人应她,却有极熟悉的气息飘摇在鼻端,不由喃喃唤道:“大哥,大哥,我只是太想念他了,清波……这一次,我能见到他了么……”
                      岳敛云刹那间泪如雨下。
                      白玉堂心中懵懂,却也知道,此间定有一段往事。
                      那心事凝在她眉间,多年未散。
                      叫她再难展欢颜。
                      展昭缓缓倾身过去,捧起姑姑的手,低低地道:“会的,这一次你会见到他的,他已经,等你很久了,明河……”
                      女子眼底清光乍起,旋即黯淡下去,那眉心缓缓舒展开了。
                      三更未到,展明河便过逝了。
                      岳敛云跌坐在地,哽咽声终于忍不住。
                      哀泣不止。
                      展昭还是不曾哭。
                      白玉堂慢慢蹲下身,自身后将一袭蓝裳紧紧地,揽在怀中。展昭低下头,整个人靠在白衣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这身子太凉了,温暖尽皆散去。
                      白玉堂不喜欢。
                      


                      11楼2012-04-25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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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盛大伤痛只可承受,不可言说。
                        难为那只白老鼠,分明是好奇的,竟也从不曾追问过姑姑的往事。
                        只当是展昭心中怆然,不欲回想旧事。
                        其实不是的,并非他不想倾诉,只是,终不知从何说起。
                        太久了,久得连那句诗,都已泛黄。
                        明河姑姑自幼体弱,天生心疾,情绪不可大起大落,药石无灵。
                        爹与姑姑手足情重,担忧姑姑病不得好,便不惜巨资,在此建了这小苑,特意留与姑姑静养。
                        原只盼,她一生心如止水,便可平安终老。
                        却是寂寞得很。
                        爹与师傅乃是故交,向来情同手足,对展家之事一贯便是熟悉的。那日师傅带了奇药前来,说是听人言道,此药治疗心疾,颇有奇效。
                        不妨试上一试,左右没有妨碍,便是不灵,亦是补身的,无甚坏处。
                        爹如是想,便带了师傅到得小苑。
                        同来的,还有师傅那出身将门的小师弟,清波师叔。
                        喻清波原是要上京的,恰好同路,也不着急,便与师兄一道来了常州,见见他的旧日知己。
                        不想进了这深山幽谷,那冷冷绯衣,便映在眼底。
                        从此不知如何才能散去。
                        喻清波在清辉小苑住了二十日。
                        而展明河,便为了这二十日,足足等了他二十年。
                        终不见君。
                        年少时,果然是好天良夜,醉舞狂歌错昏晓。
                        他舞刀,她便以琴音相和,一曲《长歌》,纵情恣意,全不似女儿家手笔;他抚琴,她便袖起舞翩跹,一夜《初雪》,宛转清香,终见了洛河神传奇。
                        那笑从不淡淡,朗然明媚,艳色夺人。
                        这样美,他再不曾遇见过。
                        少年们一夕对月,还以为光阴不老,全不想白驹过隙,暗催年少。
                        恨不能长绳系日,邻鸡莫啼,这光朗清晓,永不要来。
                        他还是要走。
                        玉壶分御酒,金殿赐春衣。
                        也许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战场,却是他梦寐的地方。
                        将门里的血,到底是太热了。
                        这一潭碧水,也无法冷却他的热情。
                        少年临走时,将这把匕首留给她,是古老的利器,拿在手中,便觉沉沉。
                        轻轻一抽,不过分毫,亦是寒意袭人。
                        他不曾说过要她等候,只这样深深地看她。
                        再看一眼,那青衫便消失在垂柳玉树间。
                        从此不曾出现。
                        空林有雪相待,古道无人来归。
                        清波不归。
                        展明河默然相送,挽留的话,说不出口。
                        想念的痛楚到了极致,她便一遍一遍地抄写那句诗。或是到了那水边,拿着少年留给她的匕首,一痕一痕地刻。
                        沉默地看着旧日时光一一重现。
                        她本不会哭,自他走后,她便连笑也忘了。
                        若是少年夜归,定会再教会她,如何笑出一天春色。
                        她只是在等,等一个人回来。
                        展昭自怀中拿出那匕首和诗稿,将之与那一截银枪一并纳入盒中,并排放好,而后重又锁好了沉香木盒,再度埋入梅花树下。
                        撒一捧土。
                        姑姑从不知晓,那年辽人犯我边境,清波师叔上战场的第二年,便已不在了。
                        主将昏聩,兵力荏弱,宋兵大败,全军覆没。
                        喻清波回来了,魂魄附在那一截银枪上,悠悠千里,仍旧是陪着她。
                        只是她不知。
                        爹怕姑姑伤了性命,一直瞒着她。
                        展昭那时年幼,这些事,便是爹临终之时,握了他的手,细细地告诉他的。
                        到死,爹都放心不下姑姑。
                        见不到那人,她便不肯老。
                        罢了,从此黄泉,二人终能相遇。
                        拂席锦云醉,捧手恋清辉。
                        这地方原不叫清辉小苑的,那阁子,也不叫清波阁。
                        都是那少年走后方改的。
                        捧手恋清辉。
                        是这一捧泠泠清辉,照亮了她幽谷中黯淡寂寞的生命。
                        展昭忽的淡淡苦笑起来。
                        他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水榭幽潭,遥想当年,幽绝处,白衣随风,听龙吟剑啸,平地起风雷。
                        那霜刃寒色衬着白玉堂的脸,便成举世无双的风流。
                        世路已惯,三千行满,谁料一梦恍然。白梅竞残,惟余月色落满空庭,疏疏淡淡,心伤一段。
                        怎的就忘了,本是天际来,人间留不住。
                        这一捧清辉,终是要散了的。
                        只是那光太过炫目,以至于叫人眷恋其中,看不穿天机。
                        也无甚大碍,只是从此,白首无由见,年年惟有梁上燕。
                        白玉为堂,终非人间景色啊……
                        记起那年沉默的拥抱,那样的温暖,此生再也逢不着。
                        那人陷在那楼中,万箭穿心之时,定然也是极冷的吧。
                        展昭负手凝望。
                        原来他还欠了白玉堂一个拥抱。
                        【完】


                        13楼2012-04-25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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