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G★120527★生贺】惑爱

“要真是选美！我绝不带着你来！”韩庚眼皮撑大了，晶晶放亮“说什么呢？”
徐泽唉哟一声，原地转了两圈，手忙脚乱的整理精心准备的个人资料“到我了，到我了！兄弟我紧张!给鼓把劲！”韩庚哈哈大笑“来，哥们给你呱唧下。”
第三章
影响友谊的情况，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一星期后准消息下来，徐泽菜了，韩庚中了。
“你还说你表现得一团糟？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录取了！”徐泽满屋子乱转，也顾不得发型，T恤衫也穿反了，一副如丧考妣的哭相。
韩庚歪在沙发里，对着录取通知挠头。他确实是表现得一蹋糊涂，从艺术人材的流失，到国内广告业内的弊端一通扬扬洒洒畅所欲言的痛批。
起身时，摔坏了一把椅子，撞翻了一只杯子，这样都被录取了，他严重怀疑那天的考官不是集体精分，就是纷纷患上了斜视。
挠了半天，丢开那张白纸，韩庚细声细气的说“那我也不去了。”
他这个人平时嘴毒，三句话有两次带着刻薄， 但其实呢，心特软，添上点水就成了浆糊，糊上整墙的报纸都绰绰有余。
正主没去成，陪太子念书的他倒一举得中，这种滋味，别说徐泽，就连他自己也不太好受。
徐泽一听这话就急了“别啊，我去不了，至少还落着有个在T公司就职的兄弟！你是你，我是我，这事儿不能混一块谈！去，你必须去！就算是替我争口气！灭了那群不长眼的。”
韩庚眨了半天眼皮，大张着嘴，看着徐泽摸出电话，向自己远在家乡的父母报喜。这完全是绝他退路的行为。
难道真的要放弃自由闲散的生活，去发展这个很有前途的事业，不知怎么回事，这么想想，心时就隐隐有些发怵，以至于一连三天，他都紧张得夜不安神，辗转反侧。
周一，韩庚从头到脚被徐泽打点得规规矩矩，瞧着镜子里那个一身黑衣，就差副太阳眼镜就黑客帝国的装扮，他笑得咧弯了嘴。
“这身贵吧？”“贵！”徐泽咬了咬牙“死贵！第一天上班，不能让人瞧扁了。”
韩庚应征的是的设计部，T公司内部没电梯，所有职员都是步行上下。到二楼人事部报到，接待他的是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好几眼，
便指派一个年纪比韩庚大不了多少的小年轻领着上了位于公司顶层的五楼。

四周望望，韩庚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挡着人家车道了，慌忙站起身想要那地方，裤角却在慌乱中夹进了车链，一时摆脱不开。
那人静静看了一会儿，缓缓走过来，微低下的脖子，背着光亮的是一张明朗的眉目深刻的脸。
“怎么了？”韩庚大张着嘴，浑身汗兮兮，呆呆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崔始源。汗流得更猛了。
“我....呃....我车有点问题....”瞟了眼人家的车，又看看自己的，果然两个轮子和四个圈都称之为车，措辞很欠失头脑。
“很快就好....啊，我给您挪地方。”韩庚觉得自己的第一天确实很倒霉，寄希望于老总不记得自己那阵惊天地地的扬鸣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对方的脸上，
眉毛又如开会时那样，微微的挑起来，沉沉静静的望过来。
“不要动。”一只手压到他肩上，韩庚看见崔始源皱起来的眉毛“你要把裤子扯破了。”
韩庚又急又窘，弯着腰整个的把车搬起来，平移着往一边让，嘴里一直嘀咕“没事，没事，我挪挪就好。”
崔始源直起腰，手往裤袋里插，韩庚刚刚松了口气，试着往一边退时，却看见对方已经脱了一只西装袖子，正把另一只也脱下来，拧得平整整的挂在车灯上，
卷起衬衣袖口，露出和沉静斯文的外表微微有些不搭的精实手臂。
对方走过来，摁住韩庚的肩膀“你身上料子，沾上油不好洗。”说话间，腰又弯下来，这一次是蹲在他面前。韩庚吓了一跳，顿时瞪圆了眼睛望著他。
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由小念书到大，韩庚在父母的教导下很清楚的理解等级森严的道理，他是自由散漫的个性，从来都对领导阶层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疏离感。
小时候，就懂得要想自在，就要远着教导主任，念到大学，远远的看见系主任也会绕到而行。
现在他的老总低头盯着自己的裤子，一手穿过他腿弯，一手扶上他的车踏板，让他很是惶恐。
“啊....不用了....只是小问题，我自己来可以的....不耽误您时间了....您看看，您车正好可以过....”
声音又急又切，崔始源抬头与他对视片刻，垂下眼敛，数秒过会，站起身来。“这样啊....那你再往边上去，我车出不来。”
韩庚有驾照，虽然实际操作的机会不多，但现在也总算听得明白自己留出的这个空间，对于这种大轴距的进口车来说，确实太小，不禁一阵羞愧，哼哼哈哈的弯着腰连着车又往一边挪了数步....把老总都逼得看不过眼亲自动手，还真是没有眼力，人家没摁喇叭催促，也算是做到相当有涵养了。
看着崔始源慢条斯理的拧起西装，开门上车，发动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低闷响起，调转车头离去之后，韩庚低头皱眉瞧着跟自己别扭的‘爱驾’。
“你是要怎样？心时不舒服吗？人家车好，你就应该要让道。谁让你‘苗条’呢？人家是四个圈，四个圈！！我比你还糟呢。第一天就得罪上司上次，往后还怎么混？!”


韩庚有求必应，笑微微的“举手之劳，你们满意再说....千万别提钱....有心请我喝点东西就成。”
进公司一星期，设计部大部份的同事，都用上了韩庚涂绘过的茶杯，更有慕名而来，排着队往他桌上扔白T恤或者衬衫的，要求也是各式各样。
“森林？”韩庚扬着眉梢，笑着眨眼。公关部的女同事有着漂亮的手指，挥动着向他比划“也不是....就是要有大自然的气息...没有污染的，大自然的。”
韩庚凝了下眼眸，喔了一声“明白。”斜对面的办公室门推开，崔始源走出来。女同事立刻调整好依在韩庚桌边的姿势，点头笑笑“崔总。”
崔始源随手掩门，目光凝凝的落在韩庚推得如山高的办公桌面上，那个女同事识相的快速闪人，韩庚一面手忙脚乱的整理，一面欠身起立。
“老总。有----有什么事儿吗？”
崔始源的目光从桌面移到韩庚面上，不置可否的望着他。经过一星期的察言观色，纵然这位老总一惯面瘫似的不动声色，韩庚还是隐隐觉察到他的不高兴。
“我没走错地方吧？”崔始源回头看看自己的门牌，轻轻扣了下“这是计设部....但看起来，很象成衣部。”
这是一星期以来，自从韩庚挡过他的车道之后，老总第一次直面的，冲着他说话。
现在是吃饭时间，办公室除了他俩在没别人，韩庚用不着扭脖子四周张望也晓得，这是在跟他说话了，而且话茬不善。
“.....”韩庚一下子把衣服全塞进脚边的柜子里，而后摆出一个这些东西完全与已无关的笑容“您不去吃饭吗？”
崔始源停了一会儿没说话，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韩庚桌边，拎起案头摆放的一只杯子转动着看了一圈，头也不抬“你到是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美院的？”
“嗯嗯，是啊。”韩庚快速的回答，脑子里组织措辞，打算看准时机来个饭遁。“看你一直都很忙的样子！新案子，有好构思吗？”
“啊”韩庚哽了一下，呆呆站在那里。虽然说忙乎了一星期，但这一次的案子设计，华姐并没有让他直接参与，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懵。
徐泽总说他的脑结构和一般人有所不同，常常诡异到几乎不类似于这个星球的物种。
明明心里还在胆怯，但骨子里的一股不服输的气劲儿却使得他不肯在这个时候处于一种一问摇头三不知的状态。于是，他又开始的满嘴胡说，洋洋洒洒的漫漫其谈。
“大自然....我觉得这种保健品应该顺应现在年轻人最崇尚的自然....你想啊，现在一出门就是高楼大厦，我们的绿色占有率越来越少，什么是健康，
自然就是健康，一睁眼就能看见绿色，心情都会舒畅，所以我认为.....”
崔始源似乎没想到韩庚能噼里啪啦的说出这么一长窜，中间几乎都不带喘气的，于是也就双手操进口袋，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听。
韩庚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直到崔始源抬起头，静静看他，身体微欠，扬了下眉梢，作出‘完了？’的表情时，他的脸慢腾腾的红起来，抓抓头发，
弄得乱蓬蓬的顶在脑袋上，闭嘴咬住舌头。让你多话！崔始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下头“不错！”
“呃.....”韩庚低头无语。刚刚的气势在一眼注视下跑得没踪没影，软软的头发蓬松松的搭在额头上，略有些长的发梢盖住眼帘，睫毛底下的眼睛，
正落在对方微微人字型站立黑亮的皮鞋尖上。
嗯，暗米色的挺括的裤料跟这种款式质地的鞋，搭配得很有品味.....韩庚并不认为自己这时候跳跃性的走神有什么不对头。“方向不错。三天够吗？”
“什....什么？”韩庚是眼角微微下垂，好脾气的温柔长相，睁大了眼，微张嘴唇的样子曾经被前任女友笑着说有着食草小绵羊的温顺样子，
让任何看到他这副模样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揉一揉他的头发，戳一戳他的脸。
韩庚一直深恨于此，在心底暗暗思忖，正是因为自己假象的，不够气概的长相，导致他最后被惨无人道的甩掉。
崔始源的反应，看起来也跟大多数人不同，面无表情的凝神看了看他，脸转向一边，抬步要走的姿态。
“三天，我要初步的设案。”韩庚瞠目结舌的看着崔老总推开办公室透明玻璃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十分钟之前，什么大自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天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啰嗦了一大堆，
而这个面瘫似的老总居然认可了？
设案？设什么案？什么是设案？我是不是该拦住他，告诉他自己是新人，根本狗屁不通？喂喂，有这样做老总的吗?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

难为老总看到这种样子没笑出来，他是不是不会笑？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之类的毛病，破坏了面部神经？不知道他家里人对此会是什么看法....
想一想，韩庚就觉得心里麻麻的，打了两个寒颤。说不定，他笑起来会是皮笑肉不笑。那样还是不要的好，他不笑的样子，已经很可怕了。
洗过脸，人清醒了大半，肚子就开始大闹天宫，饿得发慌。
茶水间是应该有食物的，但是经过一星期的了解，他相信那里面估计已经没有多少存货，大家伙都跟蝗虫似的，哪一次下班前，里面不是扫荡个空？
终究挨不住饿，他决定进去试着找找看，说不定能找着谁嘴下留情，剩下来的半包饼干。拉开橱柜，他两眼放光，欢呼阵阵，谢尽满天神佛。
果然是好运来了，整个柜子被塞得满满当当，面包、饼干、牛奶一应俱全，连杯面都是他中意的牌子的排骨面。
拆了一桶面，用小刀拨开两节火腿，拉开冰箱，里面居然还有两盒鸡蛋，打碎了丢进面桶，放进温波炉，三分钟后，香喷喷的消夜大餐，让他食指大动，未动先垂涎。
宵夜的功效强大，韩庚一鼓作气，完成了他在A公司设计部的第一次概念手稿。
成品在第二天首先受到了华姐的肯定，她点头，而后微笑着不住点头，不错，真不错。韩庚不好意思的挠头，小小的也有几分得意。宋可有点意外，
意外之余，当然免不了有些吃味，说了几句酸溜溜敲边鼓的话，华姐就弹他脑门。
“我不偏心。谁认真做事，我看得见！你的东西呢?一个多星期了，影子呢？”宋可立刻缩到办公室后头，以痞笑躲过一通训斥。
但是接下来阐述概念的通报，就让韩庚犯难了。他念书时作文就不好，后来专攻美术，文化课就更是对不住父母老师，更何况上了几年大学，
又毕业了一年，以前那点东西早就还回学校了，要他画画他不含糊，可要他长篇大论说正经的，他就词短了。
更何况，他才刚刚来公司，出风头的事，还轮不上他。他向宋可求救。宋可笑眯眯的“小韩，这可是你的设计。”
韩庚挂在对方桌子上，一脸赔笑“谁说的....这明明是我们组的设计，你就别指望我一人了，我没那么大脑袋....指望我，得拖累了全组。”
宋可推脱了一番，最后勉为其难的露出脸孺子可教的笑容，拍拍他肩膀“小子！有前途！”


周末的会议开了很长时间，轮到宋可走到投影机前时，一直半闭着眼皮，靠在宽大办公椅里的崔始源微抬眼皮，不轻不重的看他一眼。
宋可停了停，整理了下手中的文件，叫了声“崔总。”崔始源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往后靠著，两手摊在椅子扶手上，微微点头示意。
宋可是文学硕士，说话的水准那是一贯的高，一通篇下来，听得韩庚眼睛圆了又扁，扁了又眯，真心没想到自己的设计居然能这样推荐，听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会议室里不时有窃窃的低语，参杂着各种惊讶、羡慕、颀赏，以及我怎么没想到的遗憾的叹息，华姐一直面带微笑，似乎胸口成竹之态。
崔始源一直没有表态，呼吸平缓，双目微垂，从侧面看，竟似乎睡着了。一直到会议结束，崔始源都是一言不发。
但闻到风向的同事，多多少少凭着经验猜测，这一次二组的大胆设计，很有可能会中标。
离开会议室会后，一组和三组的组长都有走到华姐桌边，半笑不笑的与她交谈，言辞之间，流露出恭喜的意味。
下班时间，韩庚依旧去停车场取他那辆小单车。出于上一次的经验，最近，他一直把车停在靠近消防栓的一个角落里。
推车门走两步，听见车后有车子缓缓驶来的轮胎摩@擦声响，他也不回头，支着车退到一旁。
那车往前滑行几步，却停在他身边，韩庚低头看了一眼，一辆白色奔驰车窗摇下，先探出条臂膀，而后又探出一颗脑袋。
是个很英俊的年轻小伙子，棕色的头发，神情洒脱，眼神笑微微的，上下打量了韩庚一眼，说“这是你的车？”
韩庚认得他，确切的说，公司上下没人不认识他，A公司的太子爷手握人事部大权的许敬业，想不认识也难。
当初面试时，韩庚打翻茶杯后，还曾经红着脸向他恳切的说，我会照价赔偿的。
这时候撞上，想到当时的情景，韩庚不禁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许敬业笑起来，鼻子和嘴唇之间折出道温柔的线条“你车胎没气儿了，不知道吗？”
“啊”韩庚怔了下，弯腰用力摁了摁，果然，瘪瘪的。蹲下去瞧，头就大了，还不只是没气的问题，难为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 前后两个轮子，都被大钉扎得死死的，整只都穿了。我这是得罪谁了？这么坑人的？韩庚气结。
许敬业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探头又瞟了他一眼“你这样没法走啊.....去哪儿？我反正没事，带你一程。”


韩庚不习惯跟高层走得过于紧密，更何况这许敬业还是公司的大公子，自然得更远着点，但这个人显然是指挥人指挥得有点习以为常。
不等他拒绝就打开了后备厢，甚至还推门下车，站在了韩庚面前。
“.....”韩庚仰脸看了看一身气派的许敬业，捏捏自行车轮胎，摇头笑“谢谢。地铁站门口就有补胎的。”
许敬业挑了下眉，弹弹衣角，撇嘴一笑“那可有好长一段路....这么热的天，得推十来分钟呢，即然我看到了，怎么能忍心把你扔路边呢？”


这实在是热情得有点过了。虽然说平时在公司也有打照面的时候，不过点头微笑，叫一声许总，对方也总是温温和和的，如果有空，还会体贴的询问一下新近员工的适应情况。
但是，搭车就不一样了。对于男人而言，车就相当于一个流动的家，请人上车，就相当于请人进屋，是需要一定的交情以及信任关系做为基础的。
虽然，韩庚认为同做为男性，徐先生大概只是出于过于热情好心，或者只是小小的炫耀一下自己的优越感，但是他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他的笑容。
他在家时，没事也会看看动物世界，这个笑容，直接的让他联想到他曾经看过的一集讲述狐狸逮兔子的过程，那只狐狸面上的表情。


“是附近的地铁站？”
“啊....是，是。谢谢老总。”韩庚捣蒜似的点头让后排的李蜜噗疵一声又笑起来，伸出手指点着崔始源的后脑勺“你可真没谢错，是得好好的谢谢你们崔老总。”
在几分钟之前，韩庚无法想象会有一根手指这么点点戳戳的在崔始源脑袋上乱动，而老总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着恼，微微皱起眉头的角度，也透着丝少见的温柔。
是一对吧？韩庚心里嘀咕，有些发现办公室恋情的兴奋，同时又有仿佛误踏进雷池紧张。“往右拐。”李蜜突然的指挥起方向。
崔始源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地铁站在左边，先送小韩....”
“那得绕一个大圈，这个点走那边容易堵车....我可不想耽误瑜伽课！这个老板师很难约的。”
崔始源‘哦’了声，转脸望向韩庚“赶时间吗？”韩庚哪里敢耽误老总和老总可能的老总女友，当即两手乱摇“不赶不赶，先送李总。”
崔始源没作声，李蜜先笑起来“小孩真可爱！讨人喜欢。”被称作小孩的韩庚暗暗在心里盘算自己究竟被占岁了便宜，一瞟眼，似乎看见老总面上一个笑容的尾梢，
恍神间猛盯着去瞧，笑容却不见了，只是眼底里隐隐闪亮“转回来再送你。”送完李蜜，再调回头，果然遇上堵车，车走走停停，好在冷气开得十足，很凉爽。
外面闷热的气流和嘈杂的声音都被隔在车窗之外，那原本都是韩庚天天经历，异常熟悉的。他感觉到坐进车里，好象是进了一个同一时空，
却又完全不同的世界，平时每天看到的景象，此时看来，都有些微的不同，尤其是，身边这个开车的人，这样的沉默。
崔始源开车的样子很随意，但即便是最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透着股撑控一切的沉稳和淡定。
韩庚反而有点毛燥了，老总和他并不顺路，只是为了特意送他才被堵在傍晚的车流之中，他心生歉疚，不住的挪动着身体，不自在的挠着头发，嗯哈了半天，
想说就在路边把他放下去的话，对上对方望过来那双深邃，似在询问的眼睛，却又全部的咽进肚子里去，两手有些无措的翻动着车上CD盒里的CD,总算是找着一个话头。
“老总----你也喜欢听林肯公园的歌？”崔始源目光落在他手里的CD上，摇了下头“朋友落车上的，很少听。”
“喔。”韩庚垂下眼睛，没再接话，无聊抠着车门边上的软皮饰。
车内静了一会儿，事实上一直都很安静，如果不是韩庚三不五时的说几句，基本上只听得见车内空调的低闷的嗡嗡送风声。
“撞上堵车，偶尔听听，也不错。”片刻后，崔始源厚实低沉的声音响起。“嗯？”韩庚侧过脸，茫然看他。
崔始源单手扶着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踩了脚刹车紧挨的前车停下，腾出一手从韩庚手里抽出CD。
韩庚很容易被一些细小的东西吸引，比如清晨的草香，烧过头米饭的焦糊，以前女朋友包包上常常挂着的叮叮作响的机器猫挂饰....崔始源一只手打开CD盒，
取出碟片，缓缓推入CD机的动作，从他的视网神经一直传到大脑，印象深刻异常。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纤长匀称，却不失力度，手指非常灵活，指节并不明显，指尖饱满，泛着健康的红润。
车厢内响起节奏强烈的音乐时，韩庚心里却勾勒出这双手，用碳笔落在颗粒感画纸上刷刷的声音。
顺着韩庚的目光，崔始源垂眼看看自己的手，轻轻落在手排挡的挡杆上。“怎么？”韩庚笑起来，眉毛就弯了“老总，你手的形状很好....可以到美院做手模。”
这时音乐正响到高龘潮，一阵喧杂的急鼓后，突然曳然而止，留下大段的空白。崔始源手指轻轻抚了下方向盘，嘴角微微一抿“谢谢。”
韩庚感觉自己说话又没经大脑，肯定是造次了。人家堂堂大公司的老总，何必巴巴的跑去学校，任一群唇上缀着软软毛的学生观摩。


但是....那双手真的很吸引人，他留恋的又看了一眼，骨架与肌肉分布，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无实物创作也是他的一门功课，人类的记忆力和想象力是无限的。
车走到十字路口，正前方又堵住，倒是往左边拐的道口车行比较顺畅，崔始源偏头看了看，突然问道“你家住哪里？”
韩庚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报出地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公司办公桌，小小的名牌上，紧急联系方式写得清清楚楚的，只怕是老总太忙，
平时不大会留意到他这种小人物的事情。“这样。那我左拐走三环，送你回家。”“这....这....”韩庚有点受宠若惊之感，说话也有点结巴
“不要了....我就在这里下车...跑几步就到了....不麻烦您了...”车里面音乐声太响，他说话时，几乎是扯着嗓子的慌张。
崔始源看他一眼，双手合拢，搭上方向盘“已经被堵在这里了...如果你觉得坐地铁更自在。请便。”
一语被说中心思的韩庚，脸刷的红起来，又是摸耳朵，又是揉眼睛，扭捏了半天，小声的嘟哝“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太麻烦您了...”
左转灯亮起，崔始源架车风格非常霸气，打转方向后，几穿几绕便转到了左边的叉道上，车速渐渐快起来，开腔说话。“好象，你很怕麻烦人？”
“嗯，自己能做的，就不要影响别人了，有车坐当然是方便，但我骑车也挺好，至少不怕堵车...每天早上堵在路上的时间，可以多睡半钟头...再说，轻便又环保，还能....”
他啰啰嗦嗦的一大通，对方都只是没有态度的默默的听，等到韩庚说完了，停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你的创意，为什么不是由你自己来呈述？”
“嗯？那个啊....我不行的....”韩庚脑袋直摆，笑起来。突然想起上车前崔始源说过关于他的设计稿的问题，一时又紧张起来，窝在车座里，等候老总发话。
好在崔始源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声‘是吗’之后，便是一路的沉默。
车在韩庚租住小区附近的街口停下，韩庚跟老总道了谢，便下车从后备厢取出自行车，推到车窗边笑着挥手道别，正转身推车离去，崔始源却叫住他。
“以后。你的车，别放停车场，那是公司专用，车位都有分配。”
韩庚有些尴尬，又隐隐有些别扭，那里明明很宽敞，都是公司员工，难道就因为我这个少两轮子，就不配停那里？
他没说话，默不作声的垂下头。“这车不重，折起来，搬上五楼杂务间，对你应该不是问题。”
人家话都说这份上了，韩庚还能说什么，摆明了的阶层歧视，亏得自己还以为这位老总面冷心热，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亲切感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
“知道了。”“嗯。回家吧。”晚上回家，吃了晚饭，洗过澡，两人清清爽爽的一头一尾的横在沙发上看电视。
韩庚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徐泽说起自己第一次的创意成品，抱怨车胎被人扎破，最后狠狠的对崔始源的选择性歧视进行了批判。
“那又怎样？”徐泽不以为然的伸伸腿“现实就是这样！你说你傻不傻，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我问你，要是真用了你的创意，那名该怎么署？”
韩庚咬了口苹果“一起呗！”
“呸！你是真傻啊？人家差一手，设计就有他一半，名字在前在后。告诉你，那上头的学问大着呢？你这不是让别人捡现成的便宜？亏你还一宿一宿的不睡，白忙活了。”
韩庚用果皮丢他“我还是试用期，着什么急啊....再说了，那玩意儿，我也弄不来，让我再那么多人面前....我念书时连班上演讲台都没上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平时话不是很多吗？刚才编排你们老总不是一套一套的，到关键时候怎么就不行了？”
韩庚嘿嘿一笑，弯腿坐起来“我是用手拿画笔，又不是用嘴。要不，你用嘴给我画一个？让我看看你牙口，有什么特别的？”
徐泽恨铁不成钢，一脚踹飞一脸无所谓，满身不在乎的韩庚，翻身爬起往卧室走。“喂喂！你不看动物大迁徙了？”“不看！看你就够心堵的。”


第六章
这世界比风走得更快的，就是流言。韩庚进公司一个多星期，便搭上顶头老总的顺风车的消息在韩庚踏进办公室的前十分钟，便被拨散得遍地开花,只有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韩庚许多人惊讶的笑容注视下，扛着小单车，气喘吁吁往五楼爬，上到三楼，还差点撞到李蜜和许敬业。
两人似乎正聊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有说有笑。一下子被撞得身子晃荡，定睛看清这个冒失之人，李蜜挑起眉毛，又笑了。
“小孩身体不错！”韩庚累得手软脚软，皱着鼻子笑“...啊...啊...锻炼...”
许敬业没笑，双手抱怀，虚着眉毛，侧身让道，韩庚上了两层，听见他慢悠悠的哼哼道“真是个蠢小子。”
韩庚也觉得自己确实挺蠢的，公司哪章哪条规定了不许员工在停车场停自行车？但昨天崔始源的一句话确实戳中了小孩的自尊心，
累点没关系，说什么也不肯再厚着脸皮去讨这个嫌。
放好了车，回办公室，桌上搁着份样子很可口的点心，韩庚挪开凳子，低头看了眼，疑惑咦了一声，便抬起眼睛扫向三角形摆放，围成一圈的办公桌。
宋可正在网上搜资料，对上他视线，微微的笑“顺路买的，味道很好。”“正好没吃早饭。”韩庚大为感激，不住道谢。
“喔？”宋可探过身，依在他这边的桌面上来“今早起晚了？还是昨天睡得太晚？年轻人，要注意休息啊？”韩庚的脸莫名的红，昨晚他睡得倒是挺早，
只是迷迷糊糊的梦没有间断过。梦里的情境很熟悉，在他毕业前写生的那一个月里，他被这个没头没尾，朦朦肬肬的梦境折磨得几乎精神萎靡。
梦境里，他总在跟一个人接吻，粗短的头发，分明的轮廓，都显示那是一个男人无疑。每当梦醒时，战战兢兢的一身大汗，他会告慰自己梦境一般都是反的，
恐怕白天忐忐忑忑，左思右想的神精太过紧张，到了晚上才会一趟一趟有着这么荒唐的梦呓。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他大学毕业，
前途茫茫的繁杂事物使得他渐渐的把那个倒霉夜晚淡忘，特别是近大半年来，几乎从来没往那上头想过，这个恶梦也就至此消失。
没料到，昨晚又莫名其妙的溜住他的睡眠中。早上顶着黑眼圈刷牙，他闷闷的想，大概是换了工作环境，不太适应的缘故。
虽然梦里的感觉生动异常，触感分明，但也只是个模糊的梦而已，韩庚并没有太把这种现象放在心里。
只是一段不美好、并不确定的回忆，谁年轻没有放浪造次的时候？
但在大白天，猛然被人提醒，依稀记起梦中的细节，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脸，含糊的笑笑“没睡好。”
“昨天崔总跟你说什么了？”宋可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眯眯的问。韩庚恍回神，大张着嘴啊了一声，便是呆头呆脑没有反应。
“少来了！”宋可笑着指指他，满脸不在意的样子“你不是坐老总的车回去的吗？整个设计諿，有这待遇的，你可是头一个。”
韩庚不认为这种待遇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抬起眼皮瞅了一脸笑容，隐隐又有些探询的宋可一眼，按开电脑，把一丝不快降到最低，不咸不淡的笑了笑
“喔...就是让我往后别占高层的车位....我算是长见识了。”
宋可弹了弹眉毛，撇嘴闷笑了两声，目光在韩庚面上瞟了好几遍，也没在问什么，说了几句闲话，手臂一撑，滑开转椅，坐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
等稍稍反应过来，韩庚心里觉得挺没意思，看起来老总的车果然不能轻易上，两头都讨不着好，自己还憋着气呢，人家还以为你背地里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点心吃到嘴里，味道也有点变，怪怪的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坐位斜对着总监办公室，脖子稍稍伸长点，就能看见崔始源坐在办公桌后头，或打电话，或闭目安神，偶尔还会起身踱到窗边，站上好长时间。
韩庚并没有有意偷窥的意思，只是伸个懒腰，展个长腿，自然而然就会瞟过去。对于新丁来说，这是顶不好的坐次安排，打盹摸鱼的事儿一点也避不过视力范围。


崔始源一直看着他，微微摇手打断“我听到了。”
哈，那你还问，成心给人下套不是？话特别少的人，心思都深，非大忠即是大奸，韩庚理所当然的在心里排了个座儿，这位崔总绝对属于后者。
“我想喝杯咖啡。”“嗯？”韩庚眼皮撑起来，怔怔站了一会儿，飞快的应了一声“啊，我帮你吧。”“麻烦。”
麻烦什么？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不麻烦我这新丁，难道我还敢麻烦老总你自己吗？一面接水，一面忿然，小包的速溶倒了三包，水也不算滚，马马虎虎就给端出来。
崔始源穿着白衬衫，领带也是松松的挂在脖子上，没回办公室，而是依在韩庚桌边，低头看着案上的图绘。
“老总。”韩庚叫了一声，递过杯子。对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伸手，也没抬头，依旧专注的看着画稿，半晌，摇了下头“这样不行。”
心里对这位老总是有各种微词，但工作归工作，听了这话，韩庚搁下咖啡，表情也认真起来“我也觉得不好。按照组里的商讨决定来改的...可怎么样，
也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崔始源皱起眉头，看他一眼“这么做下去，至少，我不会通过。”
“....我再改改。”韩庚也伏下身，拣起其中一张，两指挑出笔架里一只碳笔，含进嘴里，抬腿跨上桌面，垂头端详。
崔始源没有离开的意思，四周望了望后，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顿了下，凝神瞧了瞧杯子，闷闷站了一会儿，又缓缓的整杯喝进去。
“介意，我给点建议吗？”“当然。”韩庚抬头，眼睛瞬间亮起来，面带惊喜，从桌上跳下来，伸出手臂做出请教的姿态“我也不知道是卡在哪里了...”
崔始源做事前先清理了下杂乱的桌面，空出整洁的空间。而后低垂着头，挽起袖口，领带夹进衬衣里，一手撑着桌面，头也不抬，
熟练的从笔桶里挑了只中号的碳笔，微微沉吟，便刷刷落笔。老总果然是有能力的人，据说当初学的专业是金融，现在领导设计部，干得也是成绩斐然。
按说美术不是他的涉猎犯围，从笔触来看，确实也不够专业，但只落数笔，韩庚却突然有种开朗之感，先前的阻滞一扫而空。
“这样，会不会好点。”半天没得到回应，崔始源抬起脸，静静的看他。毕竟是学美术出身，韩庚多少有点艺术家的任性性子，思路一但打开，
灵感涌涌不断往外冒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生怕跑掉了一丝半缕，二话不说，连表面上的奉承也忘了敷衍几句，从嘴里摘下笔，弯身坐下但挥笔大作。
崔始源不知是何时又回到办化公室。两个人做事都很安静，除了偶尔起身倒杯水，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等到大功告成，韩庚自己也挑不出哪里不满意的时候，已经凌晨二点，伸了个懒腰，泪光朦朦的，脑袋懒懒的挂在椅背上，困到不行。
崔始源的工作好象也一段落，走出办公室，看了看他“喔？你还没走？”


韩庚撑开眼皮，一边打哈欠，一边摸摸脖子，迷迷怔怔的，胆子也大“公司沙发挺软的...我睡几晚应该没违反公司规定吧？”
崔始源垂下眼帘“那到没有。”大概也是有些困倦，他平时梳得很整齐的头发耷下来一缕，臂弯里挂着外套，是要离开的样子。
“不过，今天是周末。” “啊？”韩庚眨了眨眼，样子有点懵懵的。 “不打算在公司渡同末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段路。”
韩庚还在思忖如何措辞推却，崔始源却已经走到办公室大门口，一手撑开落地玻璃门，回过头，侧身等他。
韩庚想了想，最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晕天盖地的睡到自然醒的诱惑战胜了与老总同处一个空间下的不自在。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事实上，韩庚一上车，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得鼻息咻咻，满脸发红，等到醒来时，崔始源一膀支在摇下的车窗上，侧身抽烟。
懵懂的转了转脑袋，才发现车已经停在小区外的一个马路转角旁。 “不好意思。”韩庚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歉意的说。
崔始源不置可否的摇了下头，弹弹烟灰“你做事很认真...睡起觉来，也很认真。”这时候天空已经泛白，看看车上时间，差不多已经六点多了，
显然崔老总等他自然醒来的时间并不短，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冷气停了，初夏的微风清爽爽的吹进来，天边上可以依稀看见一抹渐浓的霞红。
这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崔始源的眼睛没有一般熬夜过后的黯淡，反而幽幽亮亮，温暖而宁和。
韩庚一时有些恍惚，这种感觉，这样的味道，似曾相识，异常熟悉。
韩庚一但进入他独特的四维思维空间，两颗黑黑的眼球就凝得雾蒙蒙的，鼓着腮帮子莫名的胡乱想了一大圈，脑子就更晕了，回过神来时，
崔始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排档，扬着眉梢，眼眸闪烁，神色不定的瞧他。
韩庚微红了脸，低头笑笑，揉揉头发，道了谢，推门下车。脚才落地，不知在哪儿混了一夜的陈泽从马路牙子边窜过来，高调的扬手招呼，一双眼睛却直往车里瞟。
“这位是....”“啊---我们老总。”韩庚最怕徐泽突如其来的热情，暗暗推搡他。
徐泽一点也不理会，挂着一脸笑，探头弯腰“嗨，您好，我叫徐泽，是韩庚的室友，也是美院毕业的。您车真气派啊...”崔始源微微点头“你好。”


韩庚的手已经搭上徐泽的肩膀，但仍止不住对方的话茬“您真是关心下属，现在象您这样的领导可真是少有。我们韩庚啊，在学校就是一顶一的有才华，
国外好几间美术学院都发通知书让他过去深造呢，就是他不乐意出国...他可是孝子，不愿意离父母太远...”
韩庚听得耳朵眼都疼，这是哪跟哪啊，牛皮吹得兜都兜不住，他都脸红，开始站不住脚，两条腿左边换到右边，身体晃个不停。
崔始源却很耐烦，温和的望着徐泽，轻轻的点头，又看看韩庚，抿嘴不语。
“对了。明天有几个艺术家在城郊搞了个艺术展，兼有慈善拍卖...里面也有韩庚的几幅大作，嘿嘿，也有鄙人的几件...”
韩庚笑得嘴角有点抽，大力的捅捅那家伙的腰。“你如果有兴趣，不嫌弃，也请赏个光，捧个场。”韩庚又捅了一下，这回是真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