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上）
遇见那个人其实是一个意外。
凡斯作为妖师首领的儿子，其实并不需要做诸如巡逻之类的工作，更何况他才8岁。但是之前迁移的时候，由于遭到蝶妖精的攻击，族里死伤太多，而妖师首领和一部分能力者为了断后而与他们分开。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有能力的妖师族人，凡斯也不得不干起巡逻一类的事。
由于新的聚居地尚未建成，所以实际上凡斯巡逻的地点是周围的树林。不过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探查更为贴切。因为在之前的探查之下，并未发现什么凶猛的妖兽或其他高等智慧种族。所以凡斯要做的更多是探查水源、水质以及植物分布、从何处能找到食物等等。
但是一个8岁的小孩，好吧，一个聪明的小孩，他又不是生而知之，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都做得非常好。所以，凡斯是和一个青年族人一起探查。但是，那天巡查到西面的时候，突然有一只蓝眼蜘蛛跑了出来攻击他们。
凡斯和族人仓促应战，最终的结果却是族人战死，他狼狈地逃命。
凡斯觉得这只蜘蛛出现得太奇怪了。明明不久之前长老探查时都没有发现这里有如此凶猛而具有攻击性的妖兽，一直处于追杀中的妖师一族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这只蜘蛛确实存在。凡斯下意识就想往村子跑去，但想起现在父亲和大部分有能力的族人不在的情况，凡斯立刻往远离村子的方向跑去。
凡斯脑子里只有引开妖兽一个念头，对周围的环境反而不怎么留意，只知道自己离村子已经是越来越远。而当他摔倒的时候，凡斯不由得闭上眼睛，心里满是不甘，也带着些许的庆幸。
只是，想象中的撕裂并没有到来。凡斯睁开眼睛，发现蜘蛛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个志在必得的猎手就这么放弃它的猎物了？
“！@#%%*（*&？”很温和的声音。
凡斯急忙转过头。
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银蓝色的古怪物件，一脸担心地望着他。
是这个人救了他？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外人？！
凡斯整个人都绷紧了。
当初明明……这个人和蜘蛛都来得太古怪了！
凡斯打量了一下四周，还好，这里他来过，也还记得怎么回去村子。但是眼前这人……
“*（……&&#￥#@@？”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有些小心翼翼，又补充了一句，“*（*（（*……&……%”
他在说什么？
也许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茫然，那个人开始用手势比划他的腿。
凡斯这时才发现自己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那个人似乎有些焦急，连换了几个手势比划。
他……是要帮自己疗伤？
青年继续换手势比划，表情已经不只是焦急了。
看来他确实是要帮自己疗伤。可是……这个人可以信任吗？
青年再度换手势比划，似乎有点想哭了。
“当条件不足以让理智去判定，就让直觉带着你走。”妖师首领眺望远方，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凡斯，你是这一代的妖师，所以你必须相信你的直觉。答案一直在你的心里。”然后，妖师首领笑了笑，“即使你的直觉不确定也没关系，你一直相信你希望的方向是正确的，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所以，他不会伤害自己，一定不会，他只是想帮自己治疗。
“好。”凡斯听到自己这么说。
***
“&*）%￥”处理完伤口后，青年笑着说。然后似乎是想起凡斯听不懂他的话，又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凡斯在青年帮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紧盯着青年。
手法很纯熟，这样的手法当是长期练习所得。
医术……至少处理外伤能力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伤人的功力如何。当然，就现在他的眼力而言，看不出他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青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开始比划，眼里是纯粹的关心。


不像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但是……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呢？会放过自己吗？
安静地看着青年的比划，是……问他回家怎么走？
“我可以自己回去。”凡斯看着青年茫然的脸，才想起他们其实处于沟通不良状态。
我一定是被这个笨蛋传染了。凡斯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也开始手势交流。
青年最后终于在凡斯的手势下屈服，只是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我没有关系。你不如想想自己吧，这里并不安全。”凡斯拄着青年临时制作的拐杖，回头叫道。
“！“凡斯突然惊觉自己方才的话很像在邀请青年到村子去。不行，不能带他回村子，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别有所图，何况这个世上哪有不介意他的种族的生灵？
没错，即使是热爱生命的精灵，也能……
还好，青年的表情依旧是茫然。凡斯这一刻开始庆幸起青年跟他沟通不良的状态。
最后看了青年一眼，凡斯终于向村子走去。
***
第二次见面已是七天之后。
这次见面不是意外，而是好奇所致。
青年正拿着一个果子发呆。
“喂！你在做什么？”凡斯很不客气地发问。
青年转过头，脸上依然带着呆愣。
白痴，居然忘了他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
这个家伙真是麻烦。凡斯又开始比划起来。只是……
“我在想，假如我吃了这个果子，会不会导致时间支流发生变化。”青年有些困惑地说，“假如我吃了它，会不会有个原本应该拿这个果子来救命的生灵因此失去生命。然后又有个生灵因为这个生灵的死亡而完全改变命运的轨迹。”青年顿了顿，“说不定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其实之前是在耍我吗？凡斯有些生气。
可是这家伙之前似乎是真的一点也听不懂……那么应当是父亲和大长老解决语言问题的了？嗯，应当是这样没错。
不过……他这是什么白痴想法？凡斯对青年的话嗤之以鼻，“它现在是你的，不存在什么拿这个果子救命的生灵。你现在的行为才是真实的，没有必要为一个可能的存在而虐待自己。”
“或许吧。”青年好脾气地笑笑，说，“那你要不要拿个果子去吃。我觉得它们味道还不错。”
凡斯自觉这是青年对刚见面时不提醒他已经懂得通用语的道歉，于是不客气地将果子扫了大半，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怪人。凡斯回头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青年一眼，怪得不能再怪了，可是父亲说，他可以信任，甚至比他更可靠。
不可能。凡斯摇了摇头。那只是一个杞人忧天的笨蛋，嗯，看上去就让人想欺负。
上次回去后凡斯就将蓝眼蜘蛛和青年的事告诉了长老。当时由于人手不足，长老决定等当代妖师首领回来以后再进行调查。
三天后，妖师首领终于带着剩下的族人与他们会合。最终决定由妖师首领和大长老前往一探虚实。
凡斯心底是不希望那个青年是敌人的。可是没有人会不介意妖师的存在。
凡斯有些苦涩。然后想起回村时青年目送自己离去的情景。
他不是坏人，可是不能断定他就无害。只是，他确实很温柔……
白痴！连他没跟上来是真的因为他是个好人还是因为自己的祈求抑或他别有所图都不清楚，凭什么没来由地就期盼着这些？
然后当妖师首领和大长老回来的时候，他们只是说蜘蛛已经失去了踪影，而那个青年……他们似乎有些欣喜，很坚定地说，青年绝对不会对妖师一族不利，而当青年需要的时候，他们还应当帮忙。
其实有很多族人还是存疑的，但是首领和大长老都这么说了，大众并没有将疑惑提出，只是沉默。
“其实，他才是最可以信任的，比我还可以信任。”妖师首领慈爱地抚摸着凡斯的头，“只是大家都忘记信任的感觉了……”妖师首领望着远方，久久。
凡斯记得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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