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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古论今〗:音乐剧《歌剧魅影》小说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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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奇书异著讲述的是作者如何追踪调查,最后终于证实歌剧幽灵并非子虚乌有的经过。歌剧幽灵的确存在,而非如人们长期以来所臆测的只是艺术家的奇想,剧院经理的迷信,或者是芭蕾舞团女演员、她们的老母亲、剧院女工、衣帽间和门房职员这些人凭空捏造的谣传。是的,它也曾有血有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只是个影子而已。  
  当我开始翻阅国家音乐学院所藏的档案时,我立刻发现在人们赋予幽灵的种种怪现象与那些最神秘不解,最光怪陆离的悲剧事件之间存在着惊人的巧合,我不禁为此深深震惊,这使我自然而然地想到或许可以由此及彼合理地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迷团。事件的发生距今不过三十余年,因而仍不难在当年那间演员休息室里找到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的所言不容人有半点质疑。老人们历历在目地回忆起当年克里斯汀娜·达阿埃的被劫,夏尼子爵的失踪及其长兄菲利浦伯爵的死亡——他的尸体在靠近斯克里布街的湖岸找到,而湖水恰与歌剧院的地下室相通。这一连串的事无不神秘而凄惨。但是,迄今为止仍无一位证人想过应该把离奇的歌剧幽灵与这些恐怖案联系起来。  
  在调查过程中随时碰上的那些乍眼一看恍若大外传奇的歌剧幽灵事件使我晕头转向,真相仍遥遥无期。我不止一次地几乎放弃这件使我筋疲力尽的工作,我不顾一切所追随的不过是一个捉摸不定的幻影。然而,我最终还是证实了自己的预感,在我确信歌剧幽灵并非幻影的那一天,付出的辛劳终于得到了回报。  
  那天,我读了很久《一位剧院经理的回忆录》,这是本草率的作品。作者蒙夏尔曼生性多疑,在其剧院任期中,对幽灵的恐怖行径一无所知,甚至,当他自己成为金钱勒索案“神秘信封”的第一号受害者时,仍然对此事嗤之以鼻。  
  就在我心灰意冷地离开图书馆时,遇见了国家音乐学院的行政主任。他为人亲切,当时正与一位活跃而卖弄风情的小老头在楼梯间闲聊,他愉快地介绍我俩认识。行政主任先生对我的调查略有耳闻,而且还知晓我是怎样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当年夏尼案件的预审法官福尔先生,又是怎样徒劳地得知他已退休的消息。无人知晓这位法官后来是生是死。如今他在旅居加拿大十五年之后首次回到巴黎,想凭关系在歌剧院秘书处谋个职位。小老头子正是福尔本人。  
  我们大半个晚上都呆在一起,福尔讲述了他以前所了解的夏尼事件。由于证据不足,他只能把事端归结为子爵的疯狂行径,而其兄的死亡则纯属意外。不过,他相信为了克里斯汀娜·达阿埃,两兄弟间曾发生过可怕的悲剧,而克里斯汀娜和子爵的下落,他却无法交代。当然,与他谈及剧院幽灵时,他只是付之一笑。其实,他也听说过剧院里发生的种种怪事,而这些似乎足以证实在剧院最神秘的一个角落里潜居着某种特殊生命。他甚至还知道“信封”的故事。然而,他并不以为其中有丝毫因素能吸引受理夏尼案的法官。假使当年他听过一位案发后即刻到案坦承遇见过幽灵的证人所提供的证词,哪怕是短短几分钟,真相便会大白(这位证人不是别人,剧院的常客都与他熟识,全巴黎都叫他“波斯人”),而法官却认为此人纯粹耽于幻想。  
  你们一定在猜想我当时是否对波斯人的故事产生了浓厚兴趣。如果为时不晚的话,我真希望能找到他,他的证词实在是非常珍贵而特殊。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访,我果真如愿以偿。他一直住在里利街的一套小公寓里,而就在我到访的五个月后,他过世了。  
  起初,我也半信半疑。但是,当波斯人如孩子一样胸无城府地对我讲述他个人所知的有关幽灵的一切,并不断举出幽灵存在的种种实证,尤其是幽灵与克里斯汀娜·达阿埃之间的神秘关系时,这种关系如同一线耀眼的光芒豁然照亮了幽灵可怖的命运。一切再也不容我置疑!不是的!不是的!幽灵绝非神话,它真的存在!  
  我知道有人会反驳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纯属无稽之谈,只要熟知那些动人的神话,再加以丰富的想象,便不难编出这种故事。所幸,除去大量信函之外,我还收集到克里斯汀娜的笔迹。在对诸多材料作过认真比较分析之后,我不再心存疑虑了。  



1楼2007-01-24 17:11回复
    在大家的眼里,这个机械组长一直是个严肃正直、中规中矩又缺乏想象力的老实人。听他的所言,大家既觉得津津有味,又觉得胆战心凉。奇怪的是,陆陆续续好些人都说有与约瑟夫相同的经历。 
      也有较为冷静理智的人认为,约瑟夫的奇遇一定是他的手下人在捣鬼,故意捉弄他。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令人费解的怪事迫使最不信邪的人也开始意念动摇了。 
      以下这则小故事是剧院前任经理普德罗·加拉尔先生亲口告诉我的。 
      有个消防队长,英勇无比,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怕火!一天,这位队长到剧院地下室作例行的防火设施检查。据说,这次他走得比平常要深人一些。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瞳孔凸出,神情惶恐,全身颤抖地昏迷在小珍丝母亲的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在地下室里看见一具火焰人头,以和他同等的高度不断向他靠近,人头下竟没有身体!在此,我必须重申这位消防队长可是一点都不怕火的。 
      他的名字叫帕潘。 
      于是,剧院上下再度陷入了极度的惶恐。首先,这具火焰火头竟与约瑟夫·布盖的描述迥然不同!女演员们向消防队长和机械组长两人反复询问加核对,终于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幽灵神通广大,能随心所欲地变换他的面容。如此一来,更加深了大家的恐惧感。想想看,连最英勇的消防队长都会被吓晕,这些跳芭蕾舞的年轻女孩们若真遇见了鬼,还不知会怎样。经过剧院阴暗的走廊时,几个黑乎乎的墙洞都能把她们吓得撒腿就跑。 
      帕潘事件的第二天,索尔莉便带着全体女演员及那帮穿紧身衣的小学员们,以保护这座受魔法诅咒的剧院为由,在剧院工作人员出人口的大厅桌上搁置了一块马蹄铁。任何非观众身份的人在进剧院之前,都必须摸它一下,否则就别想迈入剧院半步。因为不这样做,那股已经控制着从地窖到阁楼的整座建筑的魔力绝不会轻饶了他。 
      这块马蹄铁和整个故事一样有凭有据。哎!绝对不是我凭空捏造的。直至今日,只要从工作人员出入口走进剧院,依然能看见它还放在大厅的桌上。 
      由此不难体会出,今夜,这群女孩拥进索尔莉的房间时,心里是何种感受。 
      “真的是鬼!”难怪小珍丝会这样叫。 
      这一回,女孩们恐惧到了极点。索尔莉的化妆室里是一片骇人的沉寂,只有她们的阵阵呼吸声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回荡。突然,小珍丝极度恐慌地退到房内最远的角落,颤抖着声音说:“你们听!” 
      然而,门外却无半点脚步声,只有一阵轻轻的摩擦声,好像薄丝拂过门板一样。接着又是一片死寂。索尔莉力图要表现得比同伴们更勇敢些,她走到门口,声音微弱地问道:“是谁呀?” 
      但是没有回应。 
      索尔莉顿时感觉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上,只得硬逞着放大声音:“门外到底有人没有?”“这还用问吗?肯定有人!”皮肤黑黑的小梅格·吉里用手紧紧地抓住索尔莉的薄纱裙,不停地说,“上帝啊,您千万别开门!千万别开门!” 
      索尔莉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匕首,此刻,凭它壮胆,索尔莉转动了门锁。女孩们则全部退到最靠里的角落。小梅格不住地叹息:“妈呀!妈呀!”索尔莉再次鼓足勇气,探头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独独那盏蝶形煤灯透过玻璃灯罩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原本阴森的走廊显得更加恐怖。她猛地撞上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人呀!”她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我们刚才明明看见的呀!”珍丝一边辩解,一边战战兢兢地回到索尔莉旁边的座位上,“他一定是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反正我绝不回去换衣服了。我们现在应该先一起下楼去休息室参加饯别酒会,然后再一起上来。”说着便用手虔诚地摸了摸戴在身上驱邪避恶的珊瑚角。索尔莉则偷偷地用涂成玫瑰色的右手拇指,在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木戒上划了个圣安德烈式的十字架。 
      一位颇有名气的专栏作家曾这样评论索尔莉:“她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面部轮廓清晰,而且风韵万千。她柔软的腰枝像是春风吹拂的杨柳。人们盛赞她为‘人间尤物’。一头光泽如金的长发恍如戴在白皙额头上的一项皇冠,辉映着一双翡翠颜色的眼睛。她的头轻轻地摇摆,就像一只脖子皙长的白簿,那么优雅而骄傲。当她翩翩起舞时,胯骨带动全身慵懒地颤抖起来,那种美感难以言喻。而当她展开双臂,曲身做单足脚尖旋转时,整个上半身和跨部的曲线毕露,显得优雅无比。如若以此作画一幅,非得伤透脑筋不可。”说到脑筋,索尔莉似乎缺的不少。但没有人会因此指责她。


    4楼2007-01-24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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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索尔莉对小演员说:“孩子们,你们要镇静一点!也许根本就没有人真的见过鬼呢?”“不会的!我们亲眼看见的呀!”大家异口同声地应道,“他那张死人脸、还有穿的衣服跟约瑟夫说的一模一样!”“加布列也看见了!”小珍丝说,“就在昨天……昨天下午,大白天的……” 
        “加布列?合唱团长吗?” 
        “是呀!怎么!您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大白天里也穿着那套衣服吗?” 
        “你说谁?加布列吗?” 
        “当然不是,你说的是那个鬼吧?” 
        “没错,就是他穿着那身黑衣!”小珍丝肯定地回答道,“这是加布列亲口告诉我的。正是因为那身黑衣,他才认出那个鬼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他独自一人呆在经理办公室,突然间,门被打开了,那个波斯人走了进来。你们都知道波斯人的眼睛会通灵。” 
        “对!对!”众人齐声应着,脑海里浮现出波斯人的模样。有人还打了个嘲讽命运之神的手势——伸长食指和小指,中指及无名指屈向掌心与拇指扣合。 
        “加布列非常迷信,”小珍丝继续说道,“不过他待人一向客气。当他看见波斯人时,正悠然自得地把玩着口袋里的钥匙。但就在门被完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一下子瘫倒在橱柜铁锁旁的沙发上。他伸手想抓铁锁,没想到唰的一声,衣服被勾破了一角。他嗖地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却一头撞上挂衣架,肿了个大包,痛得他连退好几步,撞上钢琴。正想扶着钢琴站稳,怎知霉运当头,琴盖砰地落下,差点没压断十根手指。他又跳又叫地逃出办公室,惊魂未定,下楼梯时又一不小心跌了个跟斗,滚了下来。就在这时,我和妈妈碰巧经过,赶快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只见他伤得很重,满脸是血,我们都吓呆了。不一会儿,他面带笑容地大声喊道:‘感谢上帝!我总算没事了!’我们连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来,当波斯人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看见了约瑟夫所说的那个顶着骷髅头的鬼,就站在波斯人的后面。” 
        小珍丝越讲越快,好像鬼就在后面追一样。故事一讲完,全场唏嘘之声四起。索尔莉始终不安地咬着手指。这时,小吉里开口打破了沉寂,“约瑟夫最好闭嘴,不要四处乱讲。”这个黑女孩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要他闭嘴呢?”有人问。 
        “我妈妈这样说的。”梅格·吉里一面将嗓门压到最低,一面环顾四周,仿佛非常害怕被门外的什么人听见。 
        “你妈妈又为什么这样说呢?” 
        “嘘!小声点!妈妈说那鬼不喜欢别人烦他。” 
        “她怎么知道的呢广 
        “因为……因为……没什么……” 
        而这一故作保留的表述更激发了大家的好奇心。于是,她们紧紧围住梅格,肩并着肩,满怀恐惧地一遍又一遍地恳求她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们从相互的恐惧中体味到一种激烈的快感,不知所措。 
        “我发过警,绝对不说的。”梅格的声音依然非常小。 
        大家却不肯放过她,一起承诺会坚守秘密。最后,梅格实在忍不住一吐为快的欲望,双眼死盯着门,开始讲了:“就是……就是因为那个包厢……” 
        “哪个包厢?” 
        “鬼的包厢!” 
        “鬼怎么会有包厢呢?” 
        一想到鬼居然有自己的包厢,女孩们受惊过度,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长嘘短叹起来:“哦!上帝!继续讲,继续讲……” 
        “小声点!”梅格责备了一句,接着又讲,“就是第五号贵宾席,你们知道的,二楼左边的贵宾席。” 
        “这不可能! 
        “是真的……我妈妈就是那个包厢的领席员……不过,你们发誓绝不说出去,好吗?” 
        “当然啦!你快说吧!” 
        “那间包厢,除了鬼以外,已有一个多月无人问津了。剧院已下令不得再将它外租……” 
        “那鬼真的来过包厢吗?” 
        “当然。” 
        “这么说,包厢里真的有人?” 
        “不是的!鬼确实来过,但没有人! 
        女孩们面面相觑。其实,她们的意思是,如果鬼真的到包厢看戏,那么大家应该能看见他那身黑衣以及那颗骷髅头。但是梅格却解释说:“我们确实是看不见鬼的!他根本不是穿着黑衣,有颗骷髅头。大家所说的什么骷髅头,火焰头全是胡说八道!他什么都没有……当他来到包厢时,我们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我妈妈从来没见过他,只听见过他的声音。她最清楚不过了,因为每次都是她把节目单递给鬼的!”


      5楼2007-01-24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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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尔莉觉得这番话实在太不可思议,便打断了梅格,说道:“小梅格,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一句话让小姑娘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本来就不该说这些的。要是给妈妈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呢?你们看着好了,约瑟夫这样多管闲事,早晚会自讨苦吃的……妈妈昨晚还说呢!” 
          这时,只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塞西尔!塞西尔!你在哪儿?” 
          “是我妈妈的声音!”小珍丝说,“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塞西尔·珍丝的母亲是个高大而丰满的中年妇女。此刻,她打开门进来,立刻全身哆嗦着倒在一张椅子里,满脸涨得通红,眼神迷乱而忧伤。“太不幸了!太不幸了!”她自言自语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约瑟夫·布盖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划满了问号。 
          “唉!刚才有人发现他吊死在地下室三层,但最可怕的是……”可怜的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发现尸体的机械工们居然说,在现场还听到一种奇妙的音乐,像是死人的安魂曲,萦绕在尸体四周。” 
          “一定是鬼!”小梅格脱口而出,随即又用手捂住嘴,“不!不!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而她的同伴们恐惧万分地肯定了梅格的所言:”一定是的!一定是鬼!“ 
          索尔莉的脸色苍白极了。 
          小珍丝的妈妈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杯甜烧酒,一口饮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地下室里一定有鬼。” 
          事实上,约瑟夫意外死亡的真相,一直没有水落石出。敷衍了事的调查未得到任何结果,只能解释为自杀。在蒙夏曼——他是德比恩和波里尼的继任者之———所写的《一位剧院经理的回忆录》中,有这样的记载: 
          “就在德比恩和波里尼两位先生举行饯别酒会的那天晚上,剧院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当时,我正在经理办公室里。突然,行政主任麦尔西先生一脸仓皇地跑进来告诉我,在舞台地下三楼牧场布景和拉瓦尔王布景之间,发现一名机械师上吊自杀了。我当即大喊:‘先把他放下来再说!’而就在我匆匆忙忙地往楼下冲,准备解下金属梯去抬尸体时,死者上吊用的那根绳子居然不翼而飞!” 
          一个人用绳子上吊自杀,在人们赶去解尸体时,绳子竟然会无故消失。对于这样一件事,蒙夏曼怎能不心存疑虑呢?然而,这位前任经理却给出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解释:当时正值芭蕾舞表演,一定是那帮女演员太过迷信,拿走了绳子当避邪之物。这可能吗?一群小女孩在短短一两分钟内,解下尸体,然后分掉绳子。这岂非是说笑?!我的看法与蒙夏曼的完全不同。在舞台地下三楼死者上吊的地方,或许有个什么神秘机关。否则,那根绳子怎么会在完成使命之后即刻消失呢?各位如果再继续往下看,就会知道我的猜想是错还是对。 
          这个悲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剧院。约瑟夫一直深受同仁的敬爱,他的死令所有的人都感到无比悲伤。这时,小演员们一起簇拥着索尔莉,像一群受惊的羔羊紧紧地依偎着牧羊人,脚步匆忙地穿梭于昏暗的楼梯口、长廊间,准备前往演员休息室。


        6楼2007-01-24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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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克里斯汀娜的房间里,渐渐苏醒过来的姑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浑身不住地哆嗦。她转过头,看见了拉乌尔,颤抖得更厉害。她看了看医生,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她的女仆,然后把目光重新放在子爵身上。 
            “先生,”她气若游丝地问道,“您是谁呀?” 
            “小姐,”拉玛尔单膝跪地,深深地吻了一下姑娘的手,回答说,“小姐,我就是那个跳入海水,为您拾回披肩的小男孩呀!” 
            克里斯汀娜抬头看看医生和女仆,三人相视而笑。拉乌尔顿时面红耳赤。 
            “小姐,既然您不愿与我相认,我想和您说一些事,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先生,等我好一点的时候吧!可以吗?”她的声音颤抖着,“您真是个好人……” 
            “就请您先离开吧!”医生面带微笑,和善地对他说,“让我来照顾她好了。” 
            “不用了!我没病。”克里斯汀娜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把旁人吓了一跳。说着,她站起身,但随即又用手捂住双眼。 
            “谢谢您,医生。我想单独呆会儿。你们都离开吧!我请求你们……让我……今晚我真的太紧张了……” 
            医生本想反驳几句,但看她情绪如此激动,觉得最好不要激怒她。于是,两位男士一起退出了房间。拉乌尔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办。医生对他说:“今晚,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往常,她待人总是非常温柔……”说完辞别而去。 
            留下拉乌尔孤单的一个人,面对这寂静无声的剧院。此刻,所有的人应该都到演员休息室里参加欢送仪式去了。拉乌尔心想克里斯汀娜或许也会去,于是就决定等她出门。他躲进门进的暗处,感到周围是一片寂静和孤独,只有与自己剧烈作痛的心相伴。他想与克里斯汀娜倾诉的也正是这份。心痛。突然,门开了。只见女仆抱着一些盒子,独自走了出来。拉乌尔一把拦住她,询问克里斯汀娜的情况怎样。女仆笑着回答说一切安好,但千万别去打扰她,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转身离去。莫非克里斯汀娜在等我?一定是的!我不是对她说过,想单独与她谈谈吗?因此她才会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是刻意等我吧?拉乌尔兴奋得喘不过气来,重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他正准备敲门,举起的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原来,门内居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出奇的专横: 
            “克里斯汀娜,你必须爱我!” 
            克里斯汀娜的声音则颤抖着,充满了痛楚,可以想象她一定泪流满面。“您怎能怀疑我呢?我只为您一个人而歌唱!” 
            拉乌尔痛苦万分地靠在门板上。他以为已随克里斯汀娜而去的心,此刻却汹涌澎湃,不断地痛击着他,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再这样下去,屋子里的人肯定会听见。他们一定会打开门,把我这个可耻的偷听者赶走。啊!那将是夏尼家族的奇耻大辱!可怜的拉乌尔用双手紧紧地按在胸口上,想压住它的声音,但却并非像掐狗嘴那么容易。何况,即使一条狂吠的狗被人掐住了嘴,还能听见它嘟嘟嚷嚷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很累了吧?” 
            “今晚,我把灵魂交给了您,而我自己已经死了。” 
            “亲爱的孩子,你的灵魂太纯洁了!谢谢你。”那低沉的男音继续说,“世上没有一位帝王曾收过如此美好的礼物!天使都因你而感动流泪。” 
            之后,拉乌尔再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然而,他半步都不想离开。为了避免被撞见,他又躲进刚才那个阴暗的角落,决心等屋里那名男子出来。此刻,他的内心爱恨交织。他知道自己深爱克里斯汀娜,但他还想知道自己所恨的男人究竟是谁。突然,门开了,只见克里斯汀娜裹在毛皮大衣和丝巾里独自走了出来。她把门带上,拉乌尔注意到她并未上锁。她走了过来,但拉乌尔看也没看她一眼,他一直死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走廊里又是一片空寂。他轻轻地来到门边,打开门,闪了进去,随即把门关在身后。屋内漆黑一片,煤气灯已被吹灭。 
            “屋里的人!”拉乌尔背靠着门,放声大喊,“干吗要躲起来呢?” 
            黑暗中仍然寂静无声,拉乌尔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鲁莽。 
            “如果我不开门,你是出不去的!”小伙子大喊,“你再不回答,你就是个懦夫!不过,我还是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点燃一根火柴。火光照亮了房间,居然空无一人!拉乌尔仔细地用钥匙锁了门,然后点亮房里的每一盏灯,开始搜索。他钻进卫生间,打开所有的衣橱,用汗湿的手敲打四周的墙壁,但一无所获! 
            “啊!怎么回事?”他大声叫喊,“难道是我疯了吗?” 
            他呆坐了十几分钟,听着煤气灯滋滋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陷入苦恋的他,居然没想到偷取一条沾着爱人气息的丝带。走出房门,他竟不知何去何从,只是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一阵冷风嗖嗖地刮过他的脸,他才发觉自己已走到一道窄梯的下面。身后,几个工人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正在下楼。 
            “请问,出口在哪里呢?”他问其中的一位。 
            “你自己看啊!就在你面前,”工人答道,“门是开着的。不过,请让我们先过去。” 
            他指着担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呀?” 
            工人回答道:“这个呀,是约瑟夫·布盖,他吊死在地下室三楼拉瓦尔王的布景旁边。” 
            拉乌尔侧身相让,行了个礼,走出剧院。


          10楼2007-01-24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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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五号包厢 
            阿尔芒·蒙夏曼的这本长篇累牍,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他在剧院主事的漫长岁月。这不禁让人怀疑他在著书立传之余,是否还有时间处理剧院的繁杂事务。蒙夏曼虽然连一个音符也不认识,但他却与艺术公共教育部长过往甚密,而且在艺术圈内从事过新闻工作,极为富有。另外,他还是个聪明的交际能手。在决定入主剧院之时,早已选定了一位于自己大有帮助的好搭档,菲尔曼·里夏。 
              菲尔曼·里夏先生是位杰出的音乐家,而且风流倜傥。以下是《戏剧杂志》在他走马上任时所做的人物专访:“菲尔曼·里夏先生年约五十,身材高大魁梧而不臃肿,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头发和胡须梳理得一丝不乱,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忧郁气质,但率直而真诚的眼神以及独具魅力的笑容又使他看上去颇为温和。 
              菲尔曼·里夏先生不仅是位技巧超群的和声大师,亦是充满智慧的对位法作曲家。恢宏壮阔是他作品的最大特色。他所出版的音乐作品,包括相当受音乐爱好者喜爱的室内乐、钢琴曲、奏鸣曲,独具特色的即兴曲,以及一本歌曲集。他的重要作品《埃尔库勒之死》经音乐戏剧学院乐团的演奏,充满了史诗般的气息,不禁令人联想起菲尔曼·里夏本人推崇至极的一位作曲家格拉克。然而,同样受他推崇的还有比西尼。菲尔曼随自己的兴致所至,爱好极为广泛。他欣赏普契尼,崇拜梅耶比尔,迷恋西玛罗萨,至于韦伯,没有人会比里夏更懂得欣赏这位举世无双的天才音乐家,而对于瓦格纳的音乐,里夏几乎可以自认是全法国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个能听懂瓦格纳音乐的人。” 
              我的引述就到此结束。我想,从中可以得出一个非常清晰的结论:如果说里夏喜欢所有的音乐和音乐家,那么所有的音乐家也应该喜欢里夏。最后,对于里夏其人,概而言之,他的性格专制独断,并且脾气暴躁。 
              在上任的头几天里,两位经理因统御这座庞大而充满美感的建筑而倍感惬意,自然而然把剧院魔鬼的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另一个意外向他们证明:如果这一切果真是玩笑,那么这个玩笑远未结束。 
              这天早晨,菲尔曼·里夏于十一点到达办公室。他的秘书雷米交给他六封信。因为信封上皆注明“私人信函”的字样,所以秘书未曾拆过。其中一封立刻引起了里夏的注意,不仅因为信封是用红色墨水书写的,更重要的是此人的字迹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里夏很快就回想起来,就是添在责任规章上的红色条款,那笨拙的笔迹一模一样。他拆开信,读道: 
              亲爱的经理: 
              我知道先生您现在正忙于决定剧院优秀人才的去留 
              问题,重新调整人员的安排等等繁杂的事务。这既需眼 
              明心细,对戏剧在行,懂得吸引观众,迎合他们的品位,还需具备绝对的权威才可以实施这些安排。您的工作真是不简单,让我望尘莫及。同时,我为自己在这种时候打扰您,表示歉意。我已得知您对卡尔罗塔、索尔莉、小珍丝以及一些您对其特长、才华或天份略知一二的人员所作的安排。(读到这里,您一定已经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当然不是卡尔罗塔,她唱歌毫无感情,像支注射器一样,永远只配留在“大使之家”、“雅肯”这些小酒店里喊喊嗓子;不是把舞台当作汽车制造工厂,舞姿千篇一律的索尔莉;亦非跳起舞来像只草原牛犊的小珍丝;当然也不会是克里斯汀娜·达阿埃,她的天才虽有目共睹,无奈你们嫉贤妒能,根本不让她担任重要的角色。)无论怎样,剧院的大小事务还不是由您来作主吗?只不过,我仍然希望在克里斯汀娜·达阿埃被扫地出门之前,于今晚再听一次她演唱的西尔贝。因为自从上次她成功地扮演了玛格丽特之后,她已被禁止出演这一角色了。 
              另外,我还想请求您今晚切勿把我的包厢租给别人,以后也不要这样做。在这封信结束之前,我必须告诉您,最近一段时间,当我来到剧院时,竟然发觉有关部门依照您的指示,已经把我的专用包厢租给了别人,我在惊讶之余,感到极为不悦。


            14楼2007-01-24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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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没为此提出抗议,首先是因为我不喜欢把事情闹大。其次,我以为您的两位前任,一直与我相敬如宾的德比恩先生和波里尼先生在离任前一时疏忽,没把我的这些小习惯告诉您。然而,我刚刚接到他们给我的回复,证明您已经知道我拟定的规章制度。如此说来,您是有意与我作对了。如果您还希望我们之间能相安无事,就立刻停止向外租用我的包厢! 
                最后,亲爱的经理先生,感谢您对我的细心关照。 
                我愿作一名忠实而谦卑的奴仆,为您效劳。 
                签名:F·DEL’O歌剧幽灵的法文缩写) 
                这封信后面附着一则摘自《戏剧杂志》的小启事,上面写着:“F·DEL’O:里夏和蒙夏曼不可原谅。我们已经告知详情,并且把您拟定的规章制度亲自交给他们。敬安!” 
                菲尔曼·里复信还未看完,房门突然大开,阿尔芒·蒙夏曼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与里夏收到的一模一样。两人相视而笑。 
                “玩笑还没开完,”里夏说道,“可这一点都不好玩!”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蒙夏曼问,“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曾当过剧院经理,就可以永远免费使用包厢吗?” 
                他们一致认为,这一式两份的信毫无疑问是前任经理共同合作的诡计。 
                “我可不想一直这样受他们愚弄!”菲尔曼·里夏挑明了态度。 
                “这倒不是恶意的!”蒙夏曼也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今晚的一个包厢?” 
                菲尔曼·里夏命令他的秘书,如果今晚的二楼五号包厢尚未租出,就把戏票留给德比恩和波里尼。 
                包厢果真没有租出。戏票当然立即被送往前任经理的住处。德比恩和波里尼分别住在斯克里布街与卡普西纳大道的交叉口和奥贝街。而剧院幽灵的信正是寄自卡普西纳大道的邮局。这是蒙夏曼检查信封时,无意之中发现的。 
                “真拿他们没办法户里夏说。 
                两人耸耸肩,感慨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还开如此幼稚的玩笑。 
                “虽然是开玩笑,他们也应该对人尊重一点!”蒙夏曼对里夏说,“你看看他们说到卡尔罗塔。索尔莉和小珍丝时,是什么态度?”。 
                “依我看,他们纯粹是嫉妒!现在,无官一身轻啊!居然会花钱到《戏剧杂志》上登这种无聊透顶的小启事!难道他们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了吗?” 
                “不过,”蒙夏曼又说,“他们好像对克里斯汀娜·达阿埃颇感兴趣……” 
                “谁不知道她讨人喜欢是出了名的!”里夏回答。 
                “出名?恐怕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蒙夏曼应道,“像我这样,索法不分,却名声在外,说我精通音乐!” 
                “放心吧!你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名声!”里夏反驳道。 
                说完,便下令给门房,让那些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踱来踱去,等了两个多小时的艺术家们进来。他们虔心等待房门开启的一刻,因为屋里的人决定着他们的命运,不是金钱和荣耀……就是失业。 
                一月二十五号这一天,他们不断地讨论、谈判、续签或中止合同。到了晚上,两位经理已经被形形色色的推荐、威胁、感激和埋怨累得筋疲力尽,早早就上床睡觉,根本无心到二楼五号包厢去看看德比恩和波里尼是否对演出满意。自从剧院领导换届以来,剧院每晚必有演出。里夏经理虽然正着手剧院的某些局部修建工程,但从未因此而影响演出。 
                第二天早晨,里夏和蒙夏曼在他们的信件中,发现有一张剧院幽灵的感谢卡,内容如下: 
                亲爱的经理: 
                谢谢你们!昨晚实在是太美妙了,达阿埃的演唱非 
                常精彩,只是合声水准欠佳。卡尔罗塔的演唱趋于完 
                美,却平淡无奇。接下来,你们该支付我二十四万法郎 
                的年金,确切地说,是二十三万三千四百二十四法郎零 
                七十生丁。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已经付过六千五百七十 
                五法郎三十生丁,相当于我今年头十天的俸禄。本月十 
                号晚是支付的最后期限。 
                您忠实的仆人: 
                F·DEL’O(剧院幽灵) 
                另外,还有一封德比恩和波里尼的来信:


              15楼2007-01-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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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们: 
                  非常感谢你们善意的安排。不过,你们必须了解, 
                  尽管对我们这些离职的经理而言,再次欣赏《浮士德》 
                  是莫大的诱惑,但我们仍无法忘记,任何人都无权占用 
                  二楼五号包厢。我们曾在一起谈论过它的主人,还读过 
                  他拟订的责任规章。尤其是第六十三条的最后一款细 
                  则。 
                  “哼!这两个家伙!简直快把我逼疯了!”里夏一脸怒气地骂道,同时将他们的来信撕得粉碎。 
                  这天晚上,五号包厢租给了别人。 
                  第二天,经理先生们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份监查员的报告,事关昨晚在二楼五号包厢所发生的事件。以下是这份报告的简短摘要: 
                  “今晚,我迫于需要,曾两次动用保安人员前往二楼五号包厢,把租用者赶出座位。显然,监查员的这份报告昨晚就已经写好了。——这两次分别在第二幕的开场及演出中途。租用者在第二幕开场时进入包厢,他们随即狂笑不止,而且举止蛮横,令周围的观众极为不满。一时间,嘘声四起。当领座员赶来向我汇报时,场内已是一片抗议声。我走进包厢,发现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口吐狂言。我向他们提出严重警告:如果再扰乱剧场秩序,我就必须把他们赶出包厢。可是,我刚一转身,立刻又听见他们的嬉笑和场内的抗议。于是,我带着一名保安又回到五号包厢,把那些人叫了出来。他们一边狂笑,一边宣称如果我们不退还票款,他们绝不会离开。而后,他们逐渐安静下来,我允许他们回到包厢。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又故伎重演。这一次,我把他们彻底地赶出了剧院。” 
                  “让监查员来一趟”。里夏冲他的秘书大吼。秘书已经读过这份报告,还用蓝笔作了批注。 
                  秘书雷米是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留着小胡子,风度翩翩,衣着考究。这段时间,他每天必须穿着黑色礼服,在经理面前机智而又忐忑不安地听候差遣。他每年二千四百法郎的薪水由剧院经理直接支付。具体工作包括查阅报纸、回复信件、分配包厢和招待券、安排会见、接待候客室的来宾、为生病的演员寻找替角、与各后勤部门的负责人打交道等等。不过,首要的任务是充当经理办公室的门房。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没有一分补贴的情况下遭辞退,因为他并未被纳入剧院行政人员的正式编制。雷米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就派人去把监查员叫了来。 
                  监查员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办公室。 
                  “请把昨晚的事给我们讲讲。”里夏劈头就问。 
                  监查员嘟嘟嚷嚷地把写在报告上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些家伙,究竟为什么会笑呢?”蒙夏曼问道。 
                  “经理先生,这些家伙肯定是吃饱了撑的,根本不是来看什么演出,是存心来捣乱的。昨晚,他们刚走进包厢,又全部退了出来,领座员问出了什么事,他们回答:‘您看看包厢,里面没人吧?’领座员当然说没人。而他们却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可是,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明明听见里面有人。’” 
                  蒙夏曼看了里夏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而里夏却表情僵硬。他自己干过太多类似的荒唐事,对其中的把戏一清。楚。受恶作剧捉弄的人可能一开始还觉得好笑,最后都是怒不可遏。 
                  监查员见蒙夏曼笑了,为表奉承,觉得自己也应该回以笑容。可这一笑却倒霉透顶!里夏恶狠狠地盯着他,把他吓得赶紧收回了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 
                  “这伙人来的时候,包厢里到底有人没人?”里夏大声斥问。 
                  “没人!经理先生!没人!左边和右边的包厢都没人,我可以发誓!这根本就是个恶作剧。” 
                  “那个领座员呢?她怎么说?” 
                  “她呀!很简单,她认为是剧院里的幽灵在作祟。真是莫名其妙!” 
                  监查员冷笑着说,但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因为话还没说完,里夏那张阴沉的脸变得更可怕了。 
                  “把领座员给我叫来!”他一声令下,“现在就去!把她给我带过来!我非炒了这种人不可!” 
                  监查员本想多言几句,但里夏一声“闭嘴”让他把话又吞了回去。而当这位可怜的下属决定永远保持缄默时,经理先生又命令他开口答话。 
                  “剧院里的幽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里夏克制住怒气,压低了嗓门问道。 
                  但此刻,监查员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绝望地比划着手势,想说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见过那个幽灵吗?” 
                  监查员猛力地摇头,否认自己见过。 
                  “那就算你倒霉了!”里夏冷冷地说。 
                  监查员两眼睁得斗大,眼珠子都快进出来了。他完全不理解经理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里夏倒是不问自答,“我正准备找那些没见过幽灵的人算帐呢!既然说它无所不在,那么你们就毫无理由看不见它。我希望人人都格于职守。”


                16楼2007-01-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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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五号包厢”后记 
                  里夏说完,便再也没有理会监查员,开始和刚进来的行政主任讨论其它事务。监查员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就轻手轻脚地倒退着往门口靠。天啊!还是被里夏觉察到了!他那雷鸣般的声音一吼:“站住!”,监查员就被钉在了原位。 
                    在雷米的安排下,领座员很快就被叫来了。她在剧院附近的普罗旺斯街给人家当门房。这时,她进了办公室。 
                    “你叫什么名字?”经理问她。 
                    “我是吉里太太。经理先生,您应该认识我呀,我就是小吉里,小梅格的母亲!” 
                    她的语气直接了当,一时震住了里夏。他不禁把眼前这位女工上下打量了一番:炭黑色的帽子,褪色的披肩,塔夫绸的旧裙子,还有一双磨破的鞋。显然,经理先生根本不认识,或者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吉里太太,勿庸说什么小吉里,小梅格了!但是,吉里太太说话的口气却让人觉得似乎谁都应该认识她一样。(我想,当时剧院后台流行的一句行话“吉里”正是取源于她。比如,一名女演员在责备她的同事说长道短,闲话连篇时,总是说:“真是吉里!”) 
                    “我并不认识你!”经理断言道,“不过,吉里太太,我还是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你和监查员动用保安人员。” 
                    “哦,经理先生,我正想来跟您说这件事呢!你们可别像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那样倒霉。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根本不信我的话……” 
                    “我问的不是这些,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吉里太太气得满脸通红,从未有人拿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 
                    她霍然站起身,像要夺门而出的样子,提起裙摆,高傲地甩甩炭黑帽子上的羽毛。突然,她又改变了主意,重新坐下来,回敬了一句:“又有人在找幽灵的麻烦!就这么回事!” 
                    这时,眼看里夏就要大发雷霆,蒙夏曼赶紧插话进来。总之,他从吉里太太的谈话中得出结论,在空无一人的包厢里,居然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对这种怪事,她却不以为奇,因为她早已司空见惯,而她给出的唯一解释就是剧院幽灵在从中作祟。这是个我们看不见,却听得见的幽灵,她如是说。她的话绝对可信,因为她从不说谎。德比思、波里尼,凡是认识她的人,包括那个被幽灵打折了腿的伊兹多·萨克都清楚她这点。 
                    “什么?”蒙夏曼打断她的话,“可怜的伊兹多·萨克是被幽灵打瘸的?” 
                    居然还有人蒙在鼓里,吉里太太惊讶地睁大双眼。最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这两个无知的可怜人。事情要从德比恩和波里尼时期说起,同样是在五号包厢的租用者观看《浮士德》的演出时。 
                    吉里太太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仿佛正准备呤唱一段古诺大师的乐章。她终于开口讲了…… 
                    “那天晚上,包厢的前排坐着马尼拉夫妇,他们是莫加多街的宝石商,而坐在马尼拉夫人身后的是他们的密友伊兹多·萨克先生。这时,台上的梅菲斯托费雷斯唱道(吉里太太随之哼起):‘你让人昏昏欲睡,’而马尼拉先生右耳(他太太坐在他的左边)所听到的却是:‘啊!啊!荣莉可不能让人昏昏欲睡(他太太的名字正是茉莉人’马尼拉先生转身向右,想看看倒底是谁在说话。然而,他的右座空无一人!他揉揉自己的右耳,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在作梦?’台上的梅菲斯托费雷斯继续唱着……哦!经理先生,你们是不是已经听烦了?” 
                    “没有!怎么会烦呢?你继续讲吧……” 
                    “你们真是好人!(吉里太太故意奉承了一句)就这样,梅菲斯托费雷斯继续唱着他的歌(吉里太太又吟了起来):‘我深爱的凯瑟琳,你为何不给乞求你的爱人……一个温柔的吻?’而马尼拉从右边听到的却是:‘啊!啊!茱莉可不会拒绝吻伊兹多’他立刻转过身,不过,这一次是转向他的太太和伊兹多。天啊!他看见了什么?伊兹多从后面握住他太太的手,正透过手套的缝隙吻个不停……就像这样(吉里太太吻着自己戴网眼手套的手)。你们猜也能猜到这下有好戏看了。只听见啪!啪!又高又壮的马尼拉先生,哦!就跟您里夏先生一样,赏了伊兹多两巴掌。伊兹多长得可是又瘦又小,和蒙夏曼先生差不多。对不起,请别介意我这样说。这确实是件大丑闻!剧场内立即有人高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最后,伊兹多被逼得落荒而逃。”


                  17楼2007-01-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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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伊兹多的腿不是那个幽灵弄断的?”蒙夏曼问,他没想到自己在吉里太太的眼里居然是这种形象,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它弄断的!先生。”吉里太太傲气十足地反驳道(她听出蒙夏曼的话中有话),“伊兹多下楼时跑得太急,我的天啊!可怜的人来不及提起那条腿就……” 
                      “幽灵在马尼拉右耳边说的那些话,是他自己亲口告诉你的吗?”蒙夏曼一本正经地问道,以为自己正在扮演审判官的角色。 
                      “不!是马尼拉先生说出来的。所以……” 
                      “那么你呢?亲爱的夫人,你和幽灵说过话吗?” 
                      “就像我现在和您说话一样,亲爱的先生。” 
                      “那他和你都说些什么呢?” 
                      “他总是让我给他拿一张小板凳!” 
                      说完,她脸色大变,就像黄色的大理石上嵌着几丝红色的条纹,跟剧院大堂的萨朗珂兰彩色大理石柱一模一样。 
                      这一次,里夏、蒙夏曼和秘书雷米一起放声大笑。只有监查员,仍对自己刚才的教训耿耿于怀,一点也笑不出来。他背靠着墙,焦躁不安地摆弄着口袋里的钥匙,不知道眼前的场面将如何结束。吉里太太的语气越是强硬,他就越是害怕经理又会大发雷霆。现在可好了,看见经理们都在哈哈大笑,吉里太太居然还敢以势压人!确实是以势压人! 
                      “这没什么好笑的,”她生气地大喊,“你们应该学学波里尼先生,他知道……” 
                      “他知道些什么?”蒙夏曼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了,接着就问了一句。 
                      “他知道幽灵的事!……听着!(她意识到事情很严肃,所以迅速地镇定下来)这件事,我记得非常清楚,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那晚演出的是《犹太姑娘》,波里尼先生想独自坐在幽灵专用包厢里欣赏表演。克萝丝夫人唱得太出色了。正当她唱到第二幕的精彩之处(吉里太太随即低声地唱了起来):“在我所爱的人身旁,我愿与他同生共死,而连死亡本身,也不能将我俩分开。”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段怎么唱……”蒙夏曼带着一脸不耐烦的笑容,不想再听她唱下去。 
                      但是,吉里太太仍然不领情地继续唱:“走吧!走吧!无论在人间,还是在天堂,从今以后,相同的命运我们一起闯。”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里夏也不耐烦起来,“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呢,这时,男主角雷欧波一声大喊:‘我们赶快逃吧!’是不是这样?而埃雷沙拦住他们问:‘你们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我从旁边空包厢的后面,看见波里尼先生直挺挺地站起身,像尊雕塑般僵硬地走出去。我连忙问了一句:‘您要去哪里?’跟埃雷沙问的一样。但是他一言不发,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我看着他走下楼梯,这回,他可没像伊兹多那样把腿摔断……不过,他仿佛在恶梦中漫游似的,居然不知去路……而他应该是对剧院的路了如指掌的啊!” 
                      吉里太太说完这些,停下来看了看听者的反映。没想到蒙夏曼对波里尼的故事居然摇头以示不满。 
                      “你说了半天还是没告诉我幽灵是在什么时候,怎样跟你要小板凳的。”他紧紧地盯着吉里太太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一点答案。 
                      “从那晚之后,再也没人敢找幽灵的麻烦,没人敢跟他争那个包厢。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下令,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把五号包厢留给幽灵。从此,他每回来看演出,总是管我要一张小板凳……” 
                      “哦?一个喜欢坐小板凳的幽灵。难道,它是个女人?”蒙夏曼反问道。 
                      “不,不,他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的呢?” 
                      “他的声音是男人的嘛!哦!我从来没听过那么温柔的男声。他每次都是在第一幕的中场时间赶到,然后在五号包厢的门上轻轻地敲三下,声音清脆利落。第一次听到这三下敲门声时,我惊讶极了,因为我很清楚包厢里根本没人。我打开门一看,居然还是没人!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于勒太太(我死去的丈夫正是叫这个名字),麻烦您给我拿张小板凳,好吗?’不瞒您说,当时,我吓得两腿发软……而那个声音继续说:‘于勒太太,您别害怕,我是剧院幽灵!!!’那声音温和而亲切,让我几乎忘记了害怕。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它就在右排的第一张椅子上。虽然什么也没看见,我却感觉似乎有一个彬彬有礼的先生坐在那儿。”


                    18楼2007-01-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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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号右侧的包厢有人吗?”蒙夏曼问。 
                        “没人。右边的七号和左边的三号一样,都还空着。演出才刚刚开始。” 
                        “那么,你怎么做的呢?” 
                        “我去拿了张小板凳给他。当然,那是给他女伴用的!但是,我从未听说过她,也没见过她。” 
                        什么?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幽灵夫人呢?蒙夏曼和里夏的目光从吉里太太身上,转移到她后面的监查员,他正向经理们挥动着手臂,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而后,他用食指敲敲额头,示意吉里太太肯定是疯了。他装腔作势的样子,使里夏颇为反感。堂堂的监查员居然会留用一个严重的幻想症病人,里夏决定不再理会他。这时,吉里太太继续往后讲,她开始对幽灵的慷慨赞不绝口。 
                        “每次看完演出,他总会给我一枚四十苏的硬币,有时还给一百苏。当地隔了好几天才来时,有时甚至给我十法郎。不过,自从有人又开始找他的麻烦之后,他就一分钱也不给了……” 
                        “对不起,亲爱的夫人……(一听如此亲切的称呼,吉里太太帽子上的黑羽毛又抖动起来)对不起!……烟是,幽灵他怎样把四十苏的小费交给你的呢?”蒙夏曼似乎生来就好奇。 
                        “他就把钱留在包厢里的小茶几上,和我送过去的节目单搁放在一起。有时,我甚至能在包厢里找到一朵花,一朵从他女伴衣服上掉下来的玫瑰……因为,他有时带女伴一起来,有一天,他们还把扇子忘在了包厢。” 
                        “啊?幽灵把扇子忘在包厢里?那么你怎么办的呢?” 
                        “我就等他下次来的时候,还给他了。” 
                        这时,一旁的监查员开口说道:“吉里太太,你违反了剧院的工作守则,我要处你罚款。” 
                        “闭嘴!你这个笨蛋!”菲尔曼·里夏低声喝斥道。 
                        “他们就把扇子取走了,经理先生。演出结束以后,我发现扇子不见了,小茶几上搁着一罐我最喜欢的英国糖。那真是个好心的幽灵……” 
                        “好极了,吉里太太,……你可以走了。” 
                        而当她以一贯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向两位经理告退后,他们立即对监查员宣布,他们决定解雇这个老疯子。然后,他们打发走了监查员。 
                        监查员临走虽然一再强调自己对剧院如何忠心耿耿,经理们还是通知行政主任,克扣监查员本月的薪水。当办公室里只剩下里夏和蒙夏曼两人时,他们心有灵犀地同时想到要去五号包厢探个究竟。


                      19楼2007-01-24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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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被迫又带着女儿回到乡下,在集市上演奏斯堪的那维亚民谣,与他相依为命的女儿则经常为他伴唱。一天,在兰比的集市上,瓦雷里教授看完父女俩的表演后,把他们带到哥登堡。他认为老达阿埃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手,他的女儿则是可造就的艺术天才,克里斯汀娜由此得到了正规的音乐教育和训练。女孩所到之处,莫不因她的美丽、优雅和尽善尽美的言谈举止而引起一番轰动。她在音乐方面的素养更是突飞猛进。这时,瓦雷里教授和夫人准备迁居法国,并且携达阿埃父女俩同往。瓦雷里夫人一直视克里斯汀娜如己出。可是,日渐衰老的父亲却思乡成疾。在巴黎,他几乎足不出户,终日沉浸在以琴声倾诉哀愁的梦境里。他时常把自己和女儿关在屋里,好几个小时都不出门,只听见琴声和轻柔低回的歌声不绝于耳地从屋里飘出来。有时,瓦雷里夫人会在门后聆听他们的音乐,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落泪叹息,然后跟着脚尖悄悄地离开。她也同样思念着斯堪的那维亚。 
                          这年夏天,全家到布列塔尼半岛的佩罗镇度假,那是个鲜为人知的偏僻小镇。而老达阿埃在这个地方似乎又恢复了活力,他深深地爱上了佩罗的海,他说海水的颜色和故乡斯堪地那维亚的一模一样。他常常一个人站在海边,拉着催人泪下的乐曲,他说大海这时也陷入沉寂,聆听他的音乐。而后,他向瓦雷里夫人提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经再三恳求,瓦雷里夫人终于答应了他。 
                          于是,他又像从前在斯堪的那维亚一样,带着女儿夜以继日地奔忙于当地的各种朝圣庆典、乡村节日以及舞会。人们对父女俩的音乐百听不厌。他们把最美的音乐带到了最偏远的小村庄,夜里也不去旅馆,跟以前在瑞典的那段苦日子一样,就睡在农家谷仓的草堆上。 
                          然而,他们的穿着却非常得体。他们既不收受别人的钱物,也不进行募捐。没人能够理解这个提琴手,他带着个美貌无比的小女孩不辞辛劳地四处奔走,而小女孩的歌声如此美妙动听,人们还以为是天堂里的大使在歌唱。于是,不管父女俩走到哪里,都有一群追随者。一天,城里来的一个小男孩,拖着一个女管家模样的妇人,追随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小男孩无法下决心离开那个小女孩——他似乎已被她柔美而纯净的歌声深深地迷住了。小男孩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至今仍叫特雷斯托的海湾。那时的海湾空无一人,只有蓝的天,蓝的海和金色的沙滩。突然,一阵强风刮过,克里斯汀娜的披肩飘到海里。她本能地大叫了一声,伸出双臂,但披肩已经随着波浪越飘越远。这时,克里斯汀娜听见一个声音对她说:“小姐,您别着急,我去把披肩捡回来。” 
                          接着,她看见一个小男孩奋不顾身地跑向海边,毫不理会他身后那个穿黑衣的女士在尖叫着反对。小男孩连衣服也没脱就跳入海里,为她捡回披肩。虽然小男孩安然无羌,但黑衣女士仍惊魂未定。这时,克里斯汀娜会心地一笑,拥抱住小男孩——他就是拉乌尔·夏尼子爵。当时,他和姑妈住在拉尼翁。这年的整个夏天,两个小伙伴天天见面,一起惨笑玩耍。而老达阿埃应夏尼姑妈的恳求,以及瓦雷里教授的一再撮合,同意教子爵拉小提琴。于是,拉乌尔也慢慢地喜欢上了那些曾经使克里斯汀娜的童年充满欢乐的歌曲。 
                          他俩性情相投,都爱幻想,沉静,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布列塔尼地区的古老传说。他们像乞丐一样,挨家挨户去乞讨故事。“好心的太太或先生,您能给我们讲个故事听吗?”从来也没人拒绝过他们的请求。布列塔尼的老太太们,有谁没见过在月光下的欧石南上跳舞的小精灵呢? 
                          不过,他们所共度的最快乐的时光是黄昏。当太阳已经慵懒地沉睡在海里,宁静的夜开始笼罩大地,老达阿埃和他们一起坐在路边,讲述北方美丽的神话,声音低低的,仿佛害怕惊动故事里的幽灵。他的故事有时像安徒生的童话一样温馨,有时又像大诗人罗尼伯的诗歌一样悲伤。每当他一停下来,孩子们立刻就问:“然后呢?”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开始的:“从前,有一个国王,他划着小船在一条非常幽静而且深不可测的河流上漂行。那条河波光粼粼,就像挪威山脉中一只睁大的眼睛……”


                        21楼2007-01-24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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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故事是:“小罗特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她就像只夏天的鸟儿,栖息在金色的阳光下,而金色的发卷上戴着春天的花环,她的心灵如同她湛蓝的眼睛一样纯净。她非常听妈妈的话,专心致志地对待她的布娃娃,细心保护她的裙子、红鞋和她的小提琴。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在音乐天使的歌声里悄然进入梦乡。” 
                            当老达阿埃讲到这个故事时,拉乌尔总是默默地注视着金发碧眼的克里斯汀娜,而克里斯汀娜却对能在音乐天使的歌声中入睡的小罗特羡慕不已。在老达阿埃的每一个故事里几乎都有音乐天使的出现,于是孩子们总要让他讲讲清楚。老达阿埃说所有的大音乐家,大艺术家,在他们的一生中,至少接受过一次音乐天使的拜访。这只天使有时会像在小罗特的故事里一样,倚在孩子的摇篮边。所以,有些小天才六岁时就能奇迹般的拉一手好提琴,比五十岁的人拉得还好。有时,因为小孩不听话,不勤学苦练,天使会来得很晚。如果我们没有一颗纯净而安宁的心灵,天使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来。天使是看不见的,但却会让上帝挑选出来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通常是在孩子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也许是在他们悲伤或者失望之时,耳边会突然响起天籁般的音乐,那神圣的旋律,会让他们永生难忘。有幸被天使拜访过的人一生都保持着燃烧的激情,感受凡人所不知的感动。而这些享有特权的人,他们只要一碰乐器,一开口,凡夫俗子便会因其无法迄及的音乐境界而自惭形秽。那些对音乐大使一无所知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天才。 
                            小克里斯汀娜问她爸爸是否听到过音乐大使的声音,老达阿埃忧伤地摇摇头,接着,他的眼睛一亮,看着女儿对她说:“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听到的!当我进了天堂,我一定会把他送到你身边,我向你保证。” 
                            天气渐渐地凉下来,老达阿埃开始咳嗽了。 
                            秋天,拉乌尔和克里斯汀娜分开了。 
                            再次相见,已是三年之后,地点仍是在佩罗镇。两个孩子已经是长成少年。拉乌尔对这次的见面记忆犹为深刻,无法忘却。那时,瓦雷里教授已去世,瓦雷里夫人和达阿埃父女留在了法国。父女俩仍然唱歌、拉琴,把他们的女监护人也带入了和谐的音乐梦乡,她似乎就依靠音乐而活着。 
                            拉乌尔碰巧来到佩罗镇,找到当年小女伴住的房子。他首先看到的是老达阿埃,他双眼噙满泪水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紧紧地拥抱着拉乌尔,对他说,他们一直都怀念着他。事实上,克里斯汀娜没有一天不在惦念拉乌尔。老达阿埃正说着,门开了,迷人的少女手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进来。她认出了拉乌尔,放下托盘的那一刹那,美丽的脸庞上布满了红晕,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默然无语。老父亲看了两人一眼。拉乌尔走过去,吻了少女一下,她丝毫没有拒绝。问过拉乌尔的近况之后,她拿起茶盘退出了房间,独自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感觉自己年少的心第一次悸动不安。拉玛尔随即来到她身旁,两人在十分尴尬的气氛中一直聊到晚上。分别三载,两人都已面目全非,几乎认不出在心目中举足轻重的对方。他们像外交官一样出言谨慎,尽谈些与内心情感无关的琐事。当他们在路边告别时,拉乌尔礼貌地亲吻了克里斯汀娜不住颤抖的手,对她说:“小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说完就后悔出言不慎,因为他很清楚克里斯汀娜无法成为夏尼子爵夫人。 
                            至于克里斯汀娜,回屋见到父亲后,对他说:“你不觉得拉乌尔不像以前那么讨人喜欢了吗?我开始讨厌他了!”而后,她试着不去想他,但实在难以做到,只好全身心地投人音乐。克里斯汀娜的进步神速,听过她演唱的人都预言她将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艺术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父亲不幸去世了。突然间,她好像不仅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她的嗓音、灵魂和天份。所剩无几的一点音乐才能只够让她考入了音乐学院,仅此而已。她变成平庸的普通人,整天无精打采地上课,得奖则只是为了取悦与她相依为命的老瓦雷里夫人。当拉乌尔第一次在巴黎歌剧院见到她时,深为她的美貌打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但最令他惊讶不已的却是她在音乐上的退步,她似乎完全丧失了昔日的天赋。他再次来听她的演唱,跟着她到后台,在布景后面等她,想引起她的注意。他不止一次尾随其后一直走到她的化妆室门口,而她却丝毫没有觉察。她似乎目中无人,对一切都漠然视之。拉乌尔非常痛苦,她是那么美丽,而自己却又那么胆怯,不敢承认对她的爱。饯别晚会那一夜的演出仿佛是晴天劈雳,天堂的大门被豁然打开,天使的声音让众人迷醉,也让他的心再也经不起一丝折磨,疲惫极了……


                          22楼2007-01-24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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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客栈的二楼距离地面并不高,一颗树贴着墙面,树枝伸得很长,用手正好可以抓住。拉乌尔迫不及待地沿着树爬出了旅馆,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第二天早上,当全身冻僵,奄奄一息的小伙子被人抬回来时,好心的女店主吓坏了。原来,有人在小教堂主祭坛的台阶上,发现他昏迷不醒,躺在地上。店主立即跑去通知克里斯汀娜,她赶紧下楼,在店主的帮助下,竭尽心力地照顾小伙子。很快,拉乌尔睁开双眼,看见面前那一张谈人的脸庞,立刻恢复了神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个星期后,当歌剧院的案件引来公共行政部调查时,米华警官曾向拉乌尔询问有关佩罗镇这一夜的情况。以下就是调查报告书上所记载的谈话录。 
                              问:达阿埃小姐有没有看见你用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离开房间? 
                              答:没有。先生,绝对没有。不过,当我走到她身后时,却忘了放轻脚步。我一心只想着她能回过头来,看见我,认出我。其实,我当时很清楚自己的跟踪行为像间谍一样,有辱我的身份。但是,她似乎对我毫无觉察,一举一动都旁若无人。她不紧不慢地走出堤岸,而后突然迅速地攀上一条小路。教堂的钟声刚刚敲响,差一刻到午夜。我觉得好像是钟声使她脚步加快,她几乎跑了起来,就这样来到墓园门口。 
                              问:墓园的门是开着的吗? 
                              答:是的,先生。当时我非常惊讶,而达阿埃小姐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问:当时,墓园里有人吗? 
                              答: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如果有人的话,我一定能够看见。因为那晚的月光非常亮,再加上地面积雪的反光,把墓园照得一清二楚。 
                              问:坟墓后面不可能躲人吗? 
                              答:绝对不可能。那些坟墓早就被厚重的雪堆理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排排的十字架。所以,地上只有十字架和我们两人的影子。教堂在月色下显得晶莹剔透。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夜色,美丽、透明而寒冷,我也未曾在深夜时分来过墓园,竟然不知那里会有这般轻柔飘逸的月光。 
                              问:你迷信吗? 
                              答:不,先生,我信教。 
                              问:当时你的精神状况如何? 
                              答:非常好,非常平静,我发誓。不过,达阿埃小姐的突然外出,一开始确实让我感到心很乱。但当我见她走进墓园,我猜想,她可能是到父亲的墓前了却什么心愿,便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心情也就恢复了平静。唯一令我不解的是,我的双脚在雪地里踩得吱嘎作响,而她竟然完全没有觉察。或许她正虔心虔意地想着什么事情。我决定不再打扰她。当她走到父亲的墓前时,我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跪在雪地上,在胸前划着十字,开始祷告。这时,午夜的钟敲响了。在第十二下钟响余音未散的时候,突然,我看见她抬头望着天空,双臂举起,一副心醉神迷的模样。正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用狂乱的目光四处张望,我的身心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住。顷刻间,音乐钦绕。多么美妙的音乐!多么熟悉的音乐!我和克里斯汀娜小时候听过它。只不过,老达阿埃拉不出这天籁般的音律。我立刻想起克里斯汀娜曾对我提过的音乐天使,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那永难忘怀的琴声,如若不是来自天堂,在这空旷的墓园,既无乐器也无琴师,又哪里去找寻它的出处呢?啊!我记得那首动听的旋律是《拉扎尔的复活》,小时候,老达阿埃时常给我们演奏这首忧伤却充满信心的乐曲。克里斯汀娜所说的音乐天使倘若真的存在,它也未必能有如此精彩的技艺。那一刻,我竟以为克里斯汀娜的父亲会破土而出。我想起老达阿埃是和他的提琴一同埋葬的。事实上,在这荒郊野岭的墓园里,与那堆齿颚之间露着笑意的死人头作伴,再加上那一夜白得耀眼,更显阴森可怖的月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来,音乐停了,我也逐渐地清醒过来。这时,我仿佛听见那堆死人头里有动静。 
                              问:啊?死人堆里还能有什么动静? 
                              答:是的,我仿佛听见那些死人头正格格地笑着,我不禁浑身颤抖。 
                              问:你当时就没有想到,那个令你们倾倒的音乐奇才可能藏在骨堆后面呢? 
                              答;我正是这样想的,警官先生,于是,我忘了继续跟踪达阿埃小姐,她当时已经站起身,安然地走到墓园门口。她完全着了魔,所以对我根本没有觉察。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骨堆,决定冒险到底,探个水落石出。 
                              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第二天早晨,你会奄奄一息地躺在主祭坛的台阶上呢? 
                              答:哦,一切像作梦一样,……我站在那里,突然,一颗死人头滚到我的脚边,接着又一颗……又一颗……我仿佛成了一场滚球游戏的攻击目标。我猜想,一定是藏于其后的大音乐家木小心破坏了骨堆的平衡。这个假设果真不假,我看见教堂圣器室雪亮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我冲上前去,黑影已经推开门,进入教堂。黑影披着一件大衣,我飞快地抓住他的一个衣角。这时,我和黑影正站在主祭坛前,月光透过半圆后殿的彩绘玻璃,垂直地洒落在我们面前。我始终不肯放手,黑影便转过身来,黑色的大农半敞着,我非常清楚地看见……警官先生,一颗恐怖的死人头!他的目光像是地狱里燃烧的火焰,喷向我。我以为自己遇见了撒旦。面对这个地狱来客,自认勇敢的我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知觉。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我才在夕阳客栈的小房间里醒过来。而在这之间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26楼2007-01-24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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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侦破五包厢 
                              刚才,我们暂且把菲尔曼·里夏和阿尔芒·蒙夏曼两位先生搁下去谈别的事,当时他们正打算前往五号包厢去一探究竟。 
                                他们走下从行政部待客室通往舞台的大楼梯,穿过舞台,从贵宾人口处进入剧场。然后,从左边第一道走廊进入大厅,来到乐团和第一排座椅之间,抬起头来看上面的第五号包厢。不过,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包厢里光线很暗,而且还被幕布遮得严严实实,只有裹着红色丝绒的看台扶手露在外面。 
                                这时,空旷的大厅里可能只有他们两人,阴森死寂的气氛笼罩着他们。这个时间,工人们正要喝上几盅酒,然后睡觉休息。 
                                工人们离开时,已经把舞台清理干净,只留下一座钉了一半的布景。几道光线(苍白、阴幽,恍若残星的光芒)不知从哪里渗入,落在那座筑有纸板雉谍的老城堡布景上。所有的事物,在这人造布景,或者说,在这骗人的日光下,变得离奇古怪。覆盖在乐团座椅上的一匹长布,仿佛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掀起的波澜在暴风巨人——众所周知的阿达马斯托尔——一声令下,骤然停止。蒙夏曼和里夏则像这场风暴的受害者,已经抛弃了船只,拼命地游向左侧的包厢。八根光滑的大理石柱,在昏暗中像是庞大的支架,支撑着一层层摇摇欲坠的楼阁,一楼、二楼、三楼环形看台的扶栏平行重叠,顶部是勒那普弗先生的铜雕画,里面的人物此刻正呲牙咧嘴地嘲笑忧心忡忡的蒙夏曼和里夏。而平时,这些画像都是一本正经的严肃相,其中的人物包括伊兹斯、安菲特里特、埃贝、弗洛尔、潘多拉、普西契、泰提斯、波莫纳、达弗内、克里提、加拉泰、阿尔蒂斯。对了!大家知道潘多拉的魔盒,此刻她正与阿尔蒂斯注视着两位新上任的剧院经理。他们似乎终于抓住了一块船只的残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观望着五号包厢。我说过,他们当时忧心忡忡,至少,这是我的推测。不管怎样,蒙夏曼于事后坦言,当时的情景确实令他深受震憾。他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在接任德比恩和波里尼的职位之后,我们终于有机会一访剧院幽灵的‘空中秋干’(妙不可言的比喻!),而我的想象力却似乎失去了平衡,使我不得不在视觉上承认的确有幽灵的存在。(莫非是因为当时剧场里空无一人,阴森沉寂的气氛让我们倍受震惊?……或者是因为当时光线昏暗,剧场和五号包厢里几乎是漆黑一片,我们都产生了幻觉?)我和里夏同时看到五号包厢有一个人影出现。我们谁也没说话,手不由自主地牵在了一起。而后,我们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几分钟,眼睛死死地盯着同一个地方,但人影已经消失无踪。我们出了剧场,在走廊上交换各自的意见,还谈到了那个人影。不幸的是我和里夏所看到的竟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影。我看见的是一颗死人头靠在包厢的栏杆上,而里夏却看见一个老妇人的身影,像是吉里太太。难道那真是幻觉吗?我们立刻飞快地跑进五号包厢,发现里面根本就没人。我们互视着,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 
                                现在,让我们进入五号包厢去看看。 
                                它显得极为普通,与二楼其它的包厢并无两样。 
                                蒙夏曼和里夏毫无掩饰地又笑又闹,彼此取笑着,翻动包厢里的摆设,撩开幕帘,掀起座椅,还特别仔细地检查“声音”习惯坐的那张椅子。他们发现,那只不过是张普通的椅子,没有半点神秘色彩。总之,这是间平平常常的包厢,红色的地毯、座椅、小饰毯以及红色丝绒包裹的扶手栏杆。他们仔细地检查过小饰毯后,仍一无所获。于是,他们来到与之相通的楼下五号包厢,它就在乐团席位左侧的第一个出口处,仍未什么特别的发现。 
                                “原来,这些人在和我们开玩笑!”菲尔曼作了这样的结论,“星期六演出“浮士德》,我们就坐在二楼五号包厢!”


                              27楼2007-01-2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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