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离开这些古老雕刻——我们不能在这里讲话。走吧,拜托别在这些自以为是的野蛮人面前哭出来,到外面去吧。」他挽住他的胳臂。这下接触不是牵引回忆,而是预示著未来的关系。「噢你非得出去不可,这是我的意思。」Alec让步了。他们走出这幢一派虚伪、暖气过足的建筑物,穿过庞大的图书馆。这个地方据说是遵循天主教教义,任何书本只要涉及他们两人当下的话题,都不得落入读者手中。就连在这里,他们也是不法之徒。雨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才又说起话来。
「别拽著我。」他唠叨道。
Maurice走在他身边,坚实而谦和。「那麼说,你是会伤害我的。」他说。「收到你的信时,我就是这麼想。我想要知道。那封信——和你第一封信比起来,我更喜欢这封。我不是纸做的,看得出你也不是。若说我最受不了什麼,就是纸做的人……纸……」他们走出院子,转向渐渐暗下去的小街。「我猜你会想,我怎麼如此轻易的放过你了。的确如此,因为我想要这样。我不是完美的人,所以总是能够理解他人,也很清楚怎样当个浑蛋,不然我也不会从Penge逃出来了。」
「为什麼你不写信?为什麼你不像现在这样回我?」
「我糊涂了,这是我的老毛病。当你更了解我的时候——如果有这样的一天——你会发现我总是浑浑噩噩。为什麼我不给你写信?我想摆脱你,又不想摆脱你。你不会懂的。你总是把我拉回来,於是我就慌了。在诊所里我想要睡一会,却总是感觉到你的存在。第二次你强烈地向我袭来,也许第一次也有一点。我意识到有些邪恶的东西,却不晓得是什麼,就假装那是你。我愈害怕就愈残忍。Alec——那是恐惧。如果你不介意朋友说个实话,我得说你有这毛病也太久了。自从板球比赛之后,你就由得自己害怕我。」
没有答话。他们迈过空无一人的广场。Maurice没戴帽子。突然他爆发了。
「天,如果你向Ducie先生出卖我,我会毁了你。我可能要花几百镑,但我会筹到钱,**也总是护著我这类人去对付你这类人的。Ducie先生最终也会站在我这边,因为我和他是一类的。你不懂。我们会把你关进牢里,然后——」他的声音疲惫地沉下去——「我大概会一枪轰掉自己的脑袋。」
「为什麼?」他问道,戛然止步。
「到那时候我该已明白,我是爱你的。」
「你不能——先生,你不可以这样。」
「我爱你——去他的先生。」
「Maurice——」这个字先前一直没有用过——「你是天使。」
「我不要听这个。」
「Maurice,Maurice——」他也说不出话来了,没说出的那些,他曾对一个女人讲过。「Maurice——你说的正是我所感受的。懂吗?」
「我想也是,但我想要确认一下。还记得在另一场雨里的那些玫瑰丛吗?——好好看著我——就是这样。这样就好。一切都解决了。」
这一刻他们幸福得无法言语。他们克服了恐惧——平凡人所能成就的最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