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盈吧 关注:9贴子:778

< Shadow 你是我追不到的时光°> 浅看十年 只羡温言不羡仙。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 温衡 言希。


1楼2012-07-24 23:11回复
    Chapter1
      1998年,阿衡第一次见到言希时,眼睛几乎是被刺痛了的。
      在来到B城之前,有关这个城市的繁华是被圈在家中在在最宝贝的黑匣子中的,伴着梅雨季节的不定时发作,清晰甜美的女声在含糊的电流中异常温暖。她往往是搬着竹凳摇着蒲扇坐在药炉前,不远处撑起的木床上躺着温柔腼腆的在在,瞳仁好似她幼时玩过的玻璃球一般的剔透漂亮,忽闪着睫毛,轻轻问她,
      “姐,今天的药,不苦,对不对?”
      她抓着蒲扇,动作往往放缓,鼻中嗅着浓郁的药涩,心中为难,不敢回头,声音糯糯的,张口便是支吾“嗯……不苦……”
      “姐,你说不苦,我信。”在在看她看得分明,轻轻微笑,清澈的眸中满是笑意,消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生动。
      于是,她把放温的药喂到在在唇边时,眼睛定是不看他的。
      她不好,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往往选择逃避。
      而后,她离开家,被带到另一个家中时,连告别,也是直觉上轻描淡写地忽略。
      从南端到北端,从贫瘠到富贵,温衡拒绝了过渡。往好听了说,是“生性温和,随遇而安”,难听了,则免不去“冷漠自私,狼心狗肺”。
      镇上人不解,说她云衡在云家生活了十六年,喊着云爸云妈“阿爸阿妈”那也是真心实意毫无做作的,怎地说有了生父母便忘了养恩了呢?
      开凉茶铺的镇长儿媳妇眉眼一挑,笑开了几分嘲讽“可惜云家统共一个破药炉两间露天屋,要是这养爹在机关大院住着,别说家中和谐贡个病菩萨,便是养一窝大虫,你们看那个丫头,是走还是钉着!”
      这便是了,阿衡的亲阿公亲爹在B城,是住机关大院,跺一跺脚便能把他们这穷水小镇陷落几层皮骨的大官!
      自然,阿衡是听不到这些话的,当时,她咬紧牙根,死瞪着车窗,怕一张口便吐个翻江倒海,秽了这名贵的车!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飞驰后退的景物不停从眼前划过,脑中一片空白,而后定格在逐渐清晰的霓虹灯上,眩晕起来,耳中鼓过猛烈的风声。
      而当所有的一切隐去声息,睁开眼的一瞬间,车门缓缓被拉开,微微弯曲的修长指节带着些微夏日阳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衡承认,当时对那双手是有着难以言明的期许的,后来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兴许有些雏鸟情节。
      “欢迎你,云衡。”那双手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极是挺拔高挑,长着深深的酒窝,看着她,漾开俊俏清爽的笑容,右手打开车门,左手习惯礼貌地放在胸前,绅士一般可人的风度,微微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是温思莞,爷爷让我接你回去。”
      思莞,思莞,温衡默念,轻轻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而后,察觉到了什么,不着声色地移开眼睛,复又略微狼狈地低下头。
      思莞淡笑,当她害羞,也就不以为意。挥挥手,颇有礼貌地向爷爷的秘书告别,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温衡手中的手提箱。
      阿衡看着提着手提箱的思莞,背影修长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 ,怔忡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大口呼入空气,却终究郁在胸中。
      云衡和云在,是姐弟,假的。
      思莞和阿衡,是兄妹,真的。
      可于阿衡而言,什么是假,什么又是真呢?


    2楼2012-07-25 11:21
    回复
      Chapter2
        云衡想过见到至亲的一千种场景,不外是鼻酸,流泪,百感交集,如同原来家中母亲爱看的黄梅戏文一般,掏人肺腑,感人至深的;也兴许是尴尬,不习惯,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着时间的距离而产生暂时无法消弭的生疏。
        每一种都想过,但都没有眼前的场景来得真实,而这种真实之所以称作真实,是因为它否决了所有的假设。
        “思莞,你是怎么回事?”老人锐利的眸子从温衡身上缓缓扫过,定格在满身水渍宛若落汤鸡一般的少年身上。
        “我和阿希刚才闹着玩儿,不小心……”思莞并不介怀,笑得随和。
        神态威严的老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到温衡身上。
        阿衡心跳得很快,觉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老人凝视的眼神,让她无处躲藏。
        “你以前叫做什么?”
        “云衡。”阿衡自幼在南方长大,普通话虽学过,但说起来极是别扭拗口,因此一个字一个字说来,显得口舌笨拙。
        “按照思莞的辈分,你母亲当时有你时我给你取过一个名字,思尔,只是这个名字被人占了,你还是按原名吧,以后就叫温衡。”老人沉吟,看着眼前的孙女,半晌后开口。
        被人占了?阿衡有些迷惑,眼光不自觉小心翼翼地看向思莞,最终定格在他的手上,少年不着痕地握紧拳,淡淡青色的脉络,袖口的水滴沿着手背,一滴滴不断滑落。
        “张嫂,带温衡去休息。”老人叮嘱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而后看向思莞“去收拾干净,这么大人,不像话。”
        爱之深,责之切。
        阿衡随着张嫂踏上身侧的曲形木质楼梯时,这句话从脑海中闪过。
        正反对比,即使是小镇上的老师,也总是教过的。
        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过她,亲情是不可以用加减计算的,有便是全然的不图回报的付出,没有则是零,并不存在中间斤斤计较的地带。
        “到了,就是这里。”张嫂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打开卧室的门,看着阿衡,脸色有些不自然。
        “谢……谢……您。”阿衡声音温和,带着吴音的糯糯的普通话腔调有些滑稽。
        张嫂深深地看了阿衡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阿衡把手提箱拖进卧室,却一瞬间迷糊起来。
        满眼的暖蓝色,精致而温馨的设计,处处透露生活的气息,精致的蓝色贝壳风铃,软软的足以塞满四个她的大床,透露着温暖气息的被褥,这里,以前住过其他的人吗?
        阿衡有些局促,站在海蓝色的地毯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与她格格不入的房间,恍若闯入了别人隐私的空间,阿衡不知所措,难为地放下手提箱,轻轻坐在玻璃圆桌旁的玻璃转椅上。
        方低头,却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精致的稻草娃娃。有头发花白翘着胡子威严的爷爷,眉毛弯弯笑眯眯戴着十字挂坠的奶奶,很神气穿着海军服的叼着烟卷的爸爸,梳着漂亮发髻的温柔的妈妈,眉毛上挑的眼睛很大酒窝很深的男孩。这是……温家一家人吗?


      4楼2012-07-25 11:22
      回复
        Chaper4
          阿衡有时在想,生活真像一场闹剧,在自己还未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姓云之前,便又冠了温姓。
          姓温,代表什么呢?像张嫂所言,阿衡的亲父是赫赫的海军军官,母亲是有名的钢琴家,爷爷又是政要,这样人家的女儿,毫无疑问,是有娇生娇养的资格的。而温思尔,恰恰正是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
          自从来到B市,思尔这个名字几乎像乌云一般笼罩在阿衡头上,她隐隐约约猜出一小部分,却远没有张嫂开口来得清楚震撼。
          当阿衡在乌水镇过着简单贫穷的生活,时刻在弟弟心脏病发的阴影下胆颤心惊地活着时,有一个女孩,代替了她,成了温思尔。
          据张嫂的说法,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在婴儿房的她却突然失踪,爸爸妈妈急得快疯了,而爷爷却在半个月之后,抱回了一个胎记与她完全相符的女婴,告诉妈妈,思尔找回来了。
          而那个思尔,优秀得过分,会跳芭蕾,会弹一手流利的钢琴,长得漂亮,难得的是,性格又极是乖巧可爱,温家全家人,包括去世的温家奶奶,无不珍若明珠。即使是爷爷,生性刚硬,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也是笑得合不拢口的,更别提把女儿从小含在心口的温母。
          “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张嫂谈起时,总是一脸的遗憾难过。
          在温家,阿衡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大概只有张嫂了。这个老人寡居多年,从温家老太太未过世前便在温家帮佣,极受温家上下尊重。
          说起来,阿衡能同张嫂相处融洽,是要归功于厨房的。
          云母在镇上是出了名心灵手巧的女子,烧得一手好菜,煲得一手好汤,阿衡自幼耳濡目染,颇得几分真传。
          偶然,张嫂忙着烧菜,做糊了米饭,阿衡一时心急,看到一旁桌上的半个橙子,便挤了汁到米饭中,而后把青葱叶插在饭中,用小火蒸了起来。
          张嫂莫名奇妙,半晌后,竟闻到清醇的米香,心中方对眼前的小姑娘改了观,闲了便拉着阿衡切磋厨艺,悉心教导阿衡做北方菜。
          “翻三下,小心点。”张嫂颇有权威地指挥阿衡。
          阿衡动作轻松地用木铲翻了两下。
          “错了,是三下。”老人较真,握着女孩的手,又翻了一次。
          “两下,行不?”阿衡笑。
          “当然不行,北方人起锅烧菜时都是翻三下的。”老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三下北方,两下南方?”阿衡低声嘀咕。
          “小丫头!”张嫂扭头笑骂,顺手抹掉阿衡额上的汗。
          “阿婆。”阿衡眼睛温柔明净,声音糯糯的,纯正的南方口音。
          张嫂一愣,像是没听明白,转身翻炒鸡丝。
          “奶……奶。”阿衡带着认真,唇中逸出温暖,别扭的普通话。
          老人继续炒热鸡丝,停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要是坏一点该有多好。”
          阿衡不语,唇角始终是水墨画一般淡淡的笑意。
          每日吃晚餐的时候,餐厅都很安静,连咀嚼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阿衡小口小口地吃东西,虽然奇怪,但她自幼喜净,也并无别扭之处。
          “爸……”温母轻轻放下汤勺,欲言又止。
          “蕴宜,怎么了?”老人皱眉,看着儿媳。
          温家家教甚严,极是忌讳餐桌上交谈,但素日思莞和思尔两个吃饭时极爱说笑,老人虽训斥过几次,但并无成效,思尔一撒娇,也就由他们去了。
          现下,阿衡来了,不爱说话,倒是个清静的孩子,老人却反而有些不习惯。
          “能不能,能不能把尔尔接回家?”温母气度高雅大方,此时却有些小心翼翼。
          “思尔现在住的房子里,我找了人专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老人有些不悦,目光却扫过阿衡。
          思莞依旧礼貌周正地咀嚼着饭粒,眉头却有些发紧。
          “爸,您以前不是最疼尔尔的吗?”温母迟疑着,把目光投向公公。
          “够了!”老人把汤勺重重摔在桌上。
          思莞抬起眸,有些受伤地看着老人。温母不再说话,温婉的远山眉却皱成结,郁结在心。
          四周静悄悄的,阿衡一口汤含在口中,尴尬地咽不下。
          “蕴仪,你有时间,还不如给阿衡添些衣服。”老人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汤勺。
          阿衡看着自己穿着的有些脏了的校服,顿时窘迫不安起来。
          衣柜中不是没有衣服,只是那些衣服终归是别人的,大多看起来又很名贵,自己穿起来总觉得别扭。而从家中带来的那些衣服又都渐渐过了季,穿起来不合时宜,于是,只得两套校服换着穿。恰恰今日上了体育课,弄脏了衣服,被温老看在了眼中。
          “我知道了。”温母的目光投向阿衡,看不出一丝情绪。
          阿衡低下头,慢慢一点点咽下汤,却仿佛卡了鱼刺在喉中。
          其实,校服就很好。阿衡想开口,但又觉得不妥,轻轻看了思莞一眼,见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思莞对思尔的好,那日在停车场她是看在眼中的。
          “阿衡,学校的课程,还跟得上吗?”温老放缓语气,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亲孙女,心中有些遗憾。
          他,终究还是耽误了这个孩子。
          “嗯。”阿衡有些惊讶,随即老老实实地点头。
          “有不会的地方,让……你哥哥教你。”老人说到“哥哥”二字时,咬重了音。
          瞬间,温母和思莞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8楼2012-07-25 12:09
        回复
          哥哥。
            阿衡喉头有些发痒,张口,却发不出音,只是轻轻点头。
            思莞握着筷子的手却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片刻后,站起身,礼貌地移开椅子。
            “我吃饱了。”
            思莞转身,心脏极痛,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自然无暇顾及旁人的感受。
            “阿希。”思莞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话筒放在耳边,沉默片刻后方开口。
            “嗯?”对方有些迷糊的鼻音,带着一丝懒散。
            “我想尔尔。”思莞握住话筒的指尖慢慢收紧。
            “噢。”对方懒得过分,一字作答。
            “阿希,我说我想尔尔!”思莞声音变大,一股闷气控制不住,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丫个屁小孩,疯了?”少年声线清晰,言语凌厉。
            “阿希……”思莞委屈。
            “叫魂儿呢!”少年冷笑,极是不耐。
            “你每次跟我说话非得那么凶吗?”思莞声音变弱,语中带着一丝孩子气和无奈。
            “老子长那么大还没对谁温柔过!”少年声音清澈,粗鲁的话绕在唇畔却别有一番风样。
            “那……陆流呢?”思莞顿了顿,小心翼翼。
            “啪!”对方把电话摔了。
            思莞这边听到“嘟嘟”的忙音,便知道自己踩了猫尾巴,不由得苦笑起来。
            阿希,还是……没有放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思念着尔尔的时候,思莞脑中的言希益发地骄傲冷漠,连精致的美貌都成了一张假面。
            自然,多年之后,看着结局的这般走向,除了苦笑,四个字如同箭头一般,正中眉心——造化弄人。
            阿衡自那日停车场匆匆一瞥后,便再也没见过思尔。
            而在班中,大家渐渐从阿衡过于朴素的穿着隐约察觉出什么,再加上阿衡的普通话确实不讨喜,一句话听起来支离破碎得可笑,班上一些势力的学生开始看女孩不顺眼,听到阿衡说话,唇边的笑意每每带着怜悯的嘲弄,装作不知道一般地和身边的同学对视,用眼神交流,带着了然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因为没体面的穿着,因为说普通话说得囫囵不通,所以,是值得可怜的;因为穷,因为音调的乡土之气,所以,是可耻的。
            阿衡起初还愿和大家交流,到后来,完全的沉默,只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别人说笑。
            辛达夷,虽知晓众人的势力眼,但是心中又确凿因着尔尔的事而莫名抵触阿衡,两相权衡,索性不理会,完全把温衡当成陌生人,心中却奇怪地希望着温衡会因为众人的排挤而哭鼻子或者破口大骂,这样似乎自己便有了心安理得的资格,便有了替尔尔恨她的理由。
            只是,可惜,从始至终,温衡一次都未吝惜过温和的笑意,远山眉温柔坚韧地似乎包容了所有。
          


          9楼2012-07-25 12:10
          回复
            言希。阿衡唇微弯,无声呼出,心中确定至极,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明明没有一次真正看清楚那个少年的相貌,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姓名都是一点点拼凑而来,心中却有了那么清晰的烙印,隐约可笑的铭记的味道,平淡却在带着线索踪迹的记忆中慢慢隽永。
              恍然间,少年感到身后的目光,放了环在女孩腰身的手,转身,静静地看着无意闯入的偷窥者。
              阿衡惊觉自己的无礼,怔忪间只看到少年的眼睛。
              可,蓦然间,耳中轰鸣,只余下一种声音,那样的熟悉,像极了幼时夜晚贪玩不小心溺入水中的那一刻,什么都消失时听到的呼吸声。那种恐惧,绝望,不甘心却又发觉自己正走向另一种解脱的真实感,翻滚而来。
              少年眸中的那般墨色,卷过桃花的绯艳纷飞,添了铺陈于水色之中的寒星点点,直直映在她的瞳中,漠然,狂狷而漫不经心。
              阿衡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肮脏的,慌不择路,低头离去。
              浑浑噩噩地,她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张嫂一直在等她,
              阿衡跑了一路,心神恍惚,只是觉得口中极渴,捧着桌上的茶水,就往口中灌,却洇过鼻,猛烈地咳了起来。
              思莞刚巧下楼,看到阿衡脸色通红,大咳不止,便帮她拍背,顺了顺气。
              半晌,阿衡才缓过气,转眼看到思莞。
              “呛着了?”思莞温声询问,淡笑,带着礼貌。
              阿衡点点头。她面对温家人,一向不擅开口,便是一定要说,也是用最简单,自己说得清楚的字音。
              思莞心知阿衡见到自己不自在,并不介意,客套几句,也就想要离去。
              “等等……”阿衡这几天一直存着心事,虽然尴尬,还是叫住了思莞。
              “嗯?”思莞转身,有些迷惑。
              阿衡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不多时,女孩便拖了一个手提箱走了下来。
              “这是什么?”思莞疑惑。
              “她的衣服……这里。”阿衡指着手提箱,轻轻解释。
              “她?”思莞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眉眼有些冷意。
              “衣服,要穿。”阿衡知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一时嘴拙,不知如何解释。
              “你不必如此。”思莞知晓阿衡说的是尔尔,神色复杂起来。
              他同阿衡虽是亲兄妹,但是因为尔尔,心中终归对她存了猜忌。但见她从未提过尔尔,也就渐渐放了心,可如今,她却把尔尔摆到了桌面,并且当着他的面谈论尔尔的衣服,对思莞而言,好像对尔尔恶意的嘲弄和再一次难堪的驱逐。
              阿衡把手提箱提到他的面前,温和地看着思莞,示意他打开。
              思莞却愤怒起来,脸上结了冰寒,挥了手,手提箱被打翻在地。
              张嫂本在厨房热粥,听到巨响,围裙未去,便急急忙忙走到客厅,看到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还未开封的秋装。
              “怎么了?阿衡,你把蕴宜给你买的新衣服都拿下来干嘛?”张嫂稀里糊涂,瞅着那些衣服,全是前些日子蕴仪买给阿衡的,这个孩子当时虽未说话,但看起来却极是高兴,但奇怪的是,后来却一次都没穿过。
              思莞诧异,愣在原地,片刻后轻轻从地上拾起一件衣服,翻到商标处,果然是思尔的尺码,抬头看到阿衡过于平静的面孔,极是难堪。
              “妈妈她……”思莞试图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到阿衡过于简朴,袖口有些磨了的校服时,说不出话来。
              妈妈她,不会不清楚,阿衡比尔尔高许多。
              他第一次,惊觉自己和妈妈的不公平。
              妈妈将自己的痛有意无意地返还在阿衡身上。
              而他,微笑着,推波助澜。
              这女孩,全都看出,却平静笑纳。
            


            11楼2012-07-25 12:13
            回复
              Chapter 6
                自那日之后,思莞便刻意同阿衡保持了距离,不同于之前的不温不火,现在带了些逃避的味道。
                几日之后,张嫂带着阿衡买了秋装,说是思莞的意思。
                阿衡皱眉,对张嫂说“阿婆,我……”
                张嫂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看不通透的,拍拍阿衡的手安慰她“我知道你对思尔没有敌意,只是,你不明白,那个孩子的好。”
                阿衡看着张嫂有些无奈的面孔,只得沉默。
                思尔,想必很好很好。
                阿衡想了想,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坠入了石块,压在了心口,堵得慌。
                她同这个世界,被隔在一堵叫做“温思尔”的门外。
                可是,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谁规定,错误的开始,就必然走至错误的结局呢?
                阿衡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喧嚣着的难过慢慢压下。
                在她的眼中,乌水镇外的世界是另一番人世,带着己身的期待,却因同现实挤压错落成另一番滑稽的模样。有些孤独,有些寂寞,可必须拥有一个融入希望的理由。
                往往,追寻的过程,恰恰被称作生存。
                秋日的第一场雨随着红叶绵绵降落,打湿了一座座白色洋楼。初晴,透过窗,雾色隐隐弥漫,带着泥土冲刷过的清新,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阿衡在屋中,一直不停地做物理题,头脑昏昏沉沉的,便走至窗前,向外探去。窗外的枫树经历秋雨的洗涤,枝桠上的水色潋滟,映着树下的落叶,缓缓滴落,晶莹而尖锐,在红到耀眼的叶上打着旋儿,慢慢消失。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秋风卷着树叶的甘涩,晃得梧桐树沙沙作响。
                阿衡支肘远眺,却蓦地被头顶尖锐嘹亮的“啾啾”声吓了一跳。抬眼,白色砾石的屋顶上,有一只毛色绿蓝相间的鹦鹉,微勾的小爪子,上面有着斑斑血迹,黑亮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窗,望着阿衡。
                阿衡看着小鹦鹉,知晓它定是受了伤,被困在了屋檐之上,左手扶着窗,踮起脚,伸出右臂,却发现相差一掌之距。
                “乖乖,等我。”阿衡有些歉意,心中暗想不知道首都的鸟大概是不是也只会说京片儿,自己的半拉子普通话希望它能听懂。
                结果小鹦鹉突然尖叫起来——“卤肉!卤肉 !!!”
                卤肉?
                阿衡诧异,讷讷,心中暗骂自己饶舌,说个正中。
                也不晓得鸟儿能否看懂,她努力地对着它亮晶晶的小眼睛笑了笑,转身跑开。
                思莞听到了急切的敲门声,揉着眼,开了门,看到了阿衡,先是尴尬,复而红了脸庞,温和开口“怎么了?”
                阿衡张口便是“卤肉,受伤,屋檐,下不来。”
                思莞带着着庞大的精神力,再加上八分的歉疚,瞠目稚言——“哦,卤肉受了伤,困在屋顶上,下不来了是吧?”
                阿衡本来脑门子冒汗,但看到思莞迷茫着附和她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本来心中藏着的气闷也散了,远山眉弯得好看。
                她拉了思莞的衣角,快步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探出窗外,指着屋檐上哆哆嗦嗦可怜巴巴的小鸟。
                “卤肉!卤肉!”小鹦鹉看到思莞,尖叫起来,亮亮的小眼睛泪汪汪委屈得很。
                “啊!卤肉饭!”思莞脱口而出。
                少年本来带了三分迟疑,却在看到小鹦鹉之后,一瞬间,脱了鞋,爬到了窗沿。
                “阿衡,帮把手。”思莞皱眉,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窗靠近小鹦鹉。但是,姿势实在累人,伸出手去渡小鹦鹉,身子没了着落。


              12楼2012-07-25 12:14
              回复
                阿衡赶紧上前,双臂环住了思莞的小腿,仰着头,看着少年,眼睛不眨一下,心中生出莫名的紧张。
                  小鹦鹉倒也乖觉,不错一步地缓缓蹦到思莞手心,少年转过身,诧异地看到了阿衡环着的双臂,那姿势认真地倒像要接着他,他看着,愣了愣,觉着有趣,笑了起来,轻轻松松蹦下。
                  阿衡也笑,接了小鹦鹉,平日沉静的眸中倒流露出了几分稚气。
                  “你,认识,它?”阿衡找了纱棉,帮着小东西攒着血渍,看着它神态可怜,弱声叫着,倒像是在撒娇。
                  “认识。”思莞颔首,掏出手提电话,正要拨号,却听到楼下催命一般的门铃声。
                  “嗬,这不,主人来了。”思莞笑,露了牙,洁白整齐。
                  阿衡轻轻顺了顺小鸟的毛,怜爱地看着它,心想小东西真可怜,这主人想必粗心至极,才让它出了笼子受了伤。
                  少年出了房间迎接客人,半分钟,阿衡便听到咣咣当当的上楼梯声和不安分的打闹嬉笑声。
                  一阵清风吹过,她抬了头,竟看到了那个美艳的少年。
                  “你?”她开了口,有了鲁莽。
                  “你是?”少年的声音是懒散的,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男孩的硬质。
                  他不记得阿衡了。
                  “阿衡。”思莞舔舔唇皮,开口。
                  “哦。”言希点了头,平平淡淡扫了温衡一眼,可有可无地笑了笑。
                  他低头,看到了阿衡手中的小鸟,眼神霎时变得明媚,细长白皙的指狠狠地戳了小东西的小脑袋——“丫乱跑,遭了罪了吧,啧啧,还伤了爪子,活该!”
                  那小鹦鹉极通灵性,看着少年,委委屈屈的表情,小翅膀抱着小脑袋,乌亮的小眼睛汪着泪。
                  言希笑了,秀气的眉微微上挑着,霸道不讲理的,却有了生动,张口便骂——“丫的,少在少爷面前装可怜,就这点出息,还敢离家出走,翅膀硬了哈卤肉饭!”
                  随即,漂亮的手揪着小鹦鹉的翅膀,想要把它揪起来,阿衡看了心疼,就抱着小鹦鹉后退了一步,少年的手扑了空。
                  “疼!”阿衡抬头,看着纤细瘦高的少年,搂着小鹦鹉护犊子一般开了口。
                  言希愣了,也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大爷地踢了踢身旁的温思莞。
                  思莞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温和地对着阿衡说“这鸟是言希养的,他一向最疼它,不会伤害它的。”
                  言希冷笑,踹了思莞的屁股——“少爷才不疼这个死东西,等养肥了,我就炖了丫当十全大补汤!”
                  小鸟一听,躺在阿衡怀中,毛支楞了起来,硬了爪子,绝望地抹泪装死。
                  阿衡听懂了思莞的言语之意,知道自己逾了界,狗拿了耗子,有些尴尬,松了手,把鸟儿捧给言希。
                  少年接过小鹦鹉,笑得得意,牙龈的小红肉露了出来。
                  “死东西,回家,少爷家法伺候!”
                  阿衡挪到思莞身边,小声问——“家法?”
                  思莞要笑不笑,压低了声音——“大概就是,言希塞上自己的耳朵,对着小东西拉小提琴!”
                  阿衡“哦”了一声,看着思莞,笑意浓重。
                  思莞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脸皮撑不住,红了起来,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阿希,你什么时候买个鸟笼,卤肉饭老是乱跑,伤了碰了也不是个办法。”
                  阿衡有些疑惑,怎么首都人民养小鸟都不买鸟笼的吗?
                  “不买。”少年黑发细碎,在耳畔,划过优雅慵懒的弧度。
                  “它是它,我是我,人有自由,鸟也有自由,老子除了给它几顿温饱,又没干过别的什么,凭什么剥夺它的自由?”
                  思莞瞠目结舌。
                  言希淡淡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阿衡微笑。
                  她发现思莞在言希面前极容易变得软弱。第一次相见是这样,今日也是如此。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一个词,叫做气场。
                  而这词,生来为言希所造。


                13楼2012-07-25 12:14
                回复
                  chapter7
                    自从那一只叫做“卤肉饭”的小鸟被言希带走之后,阿衡和思莞相处起来轻松了许多,偶尔少年会揉揉她的长发,开开玩笑,温和地笑一笑。
                    这是……哥哥的感觉吗?
                    阿衡不确定,但这不确定又确实贴心,她就不情愿再计较下去。钻牛角尖很累。
                    她想要认真地活着,像样地活着,慢慢地付出,慢慢地得到付出。
                    这是一种野心,战战兢兢的野心。
                    日子像流水一样,白马儿遛着遛着,不知穿越了多少名叫光阴的小路,这秋叶落了尽,以萧索的姿态迎接了冬天。
                    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尔尔,温家的人达成了默契。他们在尝试着接受阿衡,可是阿衡却觉得他们在隐忍,隐忍得很辛苦,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所以,在那个叫做“尔尔”的气球爆炸之前,她只能平静地等待,等待着生活赐予一些珍贵的转机或者欣喜。
                    尔尔是客观的存在,温衡却是主观的姓名。
                    客观主观,辩证唯物,这是政治老师教给她的东西。
                    当然,读书上学很累,这是客观主观都否定不了的真理。
                    不过才高一而已,每一科的老师都像斗鸡一般地红着眼抢夺他们的人民币,是谁说的来着——时间就是金钱。
                    阿衡不会抱怨,但看到老师们在第二节大课间无休止地“再讲两分钟”时,会觉得肚子非常非常饿,咕咕叫个不停。
                    下课时,女生一般冲向厕所,男生一般冲向小卖部,这时,阿衡虽然跟在男生身后小步挪得欢快,但看到男生无意瞄到她抱着面包跟在他们身后时愣住的表情,还是会尴尬的。
                    她抱着面包,试图宽慰自己,厕所和面包,一样都是生理需要……
                    “靠!老子拿错面包了!草莓的,要腻死人了……”辛达夷在前面揉着黑发叫嚣,楼梯在颤抖。
                    “小变,跟老子换换,我只吃肉松的!”那个少年,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笑着凑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身旁。
                    阿衡闷着声,笑了起来。
                    辛达夷唤做小变的男生,是班上有名的优等生,叫做卫旭,长得清清秀秀,声音细细小小,爱和女孩子一起跳皮筋踢毽子,辛同学闲着无事,给起了外号——“小变态”,简称“小变”。
                    卫旭虽然个性柔柔弱弱,像极女孩儿,但是毕竟是男孩子,生平最恼别人喊他”小变”,尤其是这罪魁祸首辛达夷喊的,听到他嚎的一嗓子,面色发青,“哼”了一声,摇曳着杨柳腰,款款携着肉松面包离去。
                    “哟哟,大姨妈,把小变惹恼了,小心今天他带全体女生讨伐你!”旁边其他的男孩儿笑得东倒西歪。
                    “滚滚!谁怕那帮丫头片子!”辛达夷撇嘴,满不在乎“你们谁有肉松面包,跟老子换换!”
                    男生都不喜欢吃甜东西,听了他的话,作鸟兽散。
                    阿衡看着手中的肉松面包,犹豫了片刻,跑到他的身旁,笑着伸出手上的面包,对辛达夷说——“换!”
                    少年的眼睛在乱发中很是明亮,可看到阿衡时,却变得有些复杂,抓住手中的草莓有些别扭地开口——“我不饿了!”
                    随即,漂亮的抛物线,草莓面包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转身离去。
                    阿衡有些呆怔,看着垃圾桶里孤伶伶的面包,叹了口气,捡了回来,拍拍上面沾到的尘,小声用吴音开口——“一块五一个的。”
                    “阿衡?”有些疑惑的声音。
                    阿衡转身,看到了思莞,虽知他听不大懂江南话,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买了两个面包?正好,给我一个吧,快饿死了!”少年笑着伸出手,那双手很干净修长,他看着阿衡,轻声抱怨着“今天学生会开会,忙活到现在才散会,刚刚肚子有些饿,去了小卖部,面包已经卖完了!”
                    阿衡有些感动,把手上的肉松面包递给了思莞。
                    “我想吃草莓的。”思莞嘴角的酒窝很扎眼,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女生看得脸红心跳。
                    阿衡笑了笑,摇了摇头——“脏了。”
                    思莞微笑着表示不介意,阿衡却背过了手,笑得山水明净。
                    她抱着草莓面包,到了教室所在楼层的回廊上,打开纸袋,小口地咬了起来。
                    阿衡说不准草莓面包和肉松面包的差别在哪里,只是觉得草莓酱甜味淹过酸味,并不是她尝过的草莓的味道,但是叫做草莓面包又名副其实,着实奇怪。
                    不过,很好吃。


                  14楼2012-07-25 12:15
                  回复
                    chapter8
                      十二月份,已经放了暖气,方进屋,跟门外两个天地。屋内暖洋洋的,阿衡顿时觉得手脚涌过一股热流。
                      言家室内的装饰与温家并无甚大差别,温家装饰的古董玉器精致一些,言家的大气一些,但是言家的装饰特色明显更倾斜于挂在墙上的采真照片,一幅幅,画卷一般,很是清晰明媚,色泽绚丽夸张,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与物铺陈在墙上,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灵魂,纤细而纯洁,源源不断绵延的温暖和……冷漠。
                      “言希拍的。”思莞看她目不转睛,笑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作品,眼睛很亮“阿希他很有艺术天赋,有空的时候常常乱跑,写生,拍照,样样拿得出手。”
                      “墙角的那副,是去年我们一块儿出去玩拍的。”思莞指着墙角的照片,问她“你猜,是在哪儿拍的?”
                      阿衡凝神看着那副照片,越看越迷惑。明明水烟缭绕,像是在云端,却无端生出几颗褐石,奇形怪状,天然形成。
                      她摇了摇头。
                      言希没好气地拍了思莞一下,随即向厨房走去。
                      “温泉水下,他蹲在那里拍的。”思莞看着照片,漾开笑,俊俏温柔,眼睛益发明亮。
                      “那家伙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衡笑了,眉眼清和温吞。
                      她望着那副照片,有些不由自主地走近,伸出手,摸了摸那云烟,褐石,平和的眼神,这目光却生出一种渴望和羡慕。
                      “下次,带我,一起,好不好?”她看着思莞,糯糯开口。
                      父亲教过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少年时,当立少年志。
                      她渴慕着温暖,更渴慕着流浪,这流浪,是大胆的念想,但却不是叛逆。
                      无论是做云衡,还是做温衡,她都会中规中矩,但是,自由是少年的天性,她想要偶尔行走,改变一层不变。
                      当然,看着思莞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为难了他。
                      “好。”身后传来含混不清的声音。
                      阿衡转身,看到言希蹲在一旁,乖巧地捧着一个白瓷碗,嘴中塞满一粒粒饺子,眉眼在黑色的碎发中,看不清晰,但那唇,红得娇嫩好看。
                      “谢谢。”她的手心出了汗,如释重负。
                      “嗯。”言希没空搭理她,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心满意足。
                      思莞有些诧异,却还是笑了。
                      罢了,既然是言希决定的,他还说什么。
                      “吃饺子了,孩子们!”厨房一个矮矮胖胖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端着两碗饺子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这眼前的少年少女。
                      “小希,到餐厅去吃,蹲在这里成什么样子!”男子笑骂,看着言希,踢了踢他。
                      “阿,李伯伯,让您端出来了,怎么过意得去。”思莞大步上前,有礼貌地接过碗。
                      “这是阿衡吧?”男子端详着阿衡。
                      “阿衡,李伯伯,言爷爷的副官。”思莞对着阿衡,低声说。
                      “李伯伯。”阿衡双手接过碗,低眉小声开口。
                      “好,好!”男子点头,面色欣慰,眼泪几乎出来。
                      而后,走到阿衡面前,轻轻摸摸她的头发,温言开口——”好孩子,回家就好,你受苦了。”
                      阿衡有些怔忪,思莞也呆了,只有言希继续埋在那里塞饺子。
                      “李副官!”餐厅传来言帅的大嗓门。
                      “到!”李副官打了个军礼,军声嘹亮。
                      “呀,你们两个,还让不让老子好好吃饭!”言希吓了一跳,大咳起来,被饺子呛得直掉眼泪,面色绯红像桃花。
                      李副官上前使劲拍言希的背,直到他把卡在喉咙的饺子吐了出来。
                      “阿希,你一天八遍地听,怎么还不习惯呀。”思莞递水喂他,笑着开口。
                      “奶奶的!”言希一口水喷到思莞脸上。
                    


                    18楼2012-07-25 12:21
                    回复
                      Chapter9
                        教育部倡导素质教育,B市是皇城,响应中央号召,怎么着还是要应应景的。
                        于是,每个星期唯一的一次体育课,在阿衡的学校里,风风火火,喜气洋洋,运动服给学生定做了好几套,不过西林出品,绝对一水儿的仿冒,什么耐克阿迪背靠背,仿得惟妙惟肖,炉火纯青。
                        校长先生笑着说了一句话——“同学们,你们不好好学习,对得起给你们赶做名牌运动服的师傅吗?”
                        众深以为然,膜拜之,觉得有这么一句,校长这么多年说的话完全可以冲进马桶了。
                        是呀,不为素质,咱也得为那几个让人风中凌乱的商标,什么adidos,neki,多知名多销魂的品牌呀……
                        可惜,冬天,天气不怎么好,冷风刮得嗖嗖的,光秃秃的树丫,看起来让人有些尴尬。阿衡浮想联翩,如果叶子是树的衣服,那么它也够奇怪,夏天绿袄,冬天裸奔……呵呵。
                        “裸奔”这个词,当时开始在学校流行,男孩子们吹牛皮说狂话,叉叉叉,老子要是不怎么怎么样,咱就去裸奔。
                        阿衡觉得有趣,心中一直惦记着用这个名词,可是找不到机会。
                        于是,看到枯树,天时地利,触景生情。心中很是满足。
                        体育老师照常的一句话——自由活动,男孩子窝了堆,在篮球场上厮杀起来。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正是口是心非的年纪,抱着排球叽叽喳喳,对着篮球场,颇有笑傲江湖指点江山的气势。这个长胡子了穿着耐克阿迪达斯挂名牌以为自己是乔丹其实流氓,那个头发油了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没人品没素质没家教三没代表舍你其谁,两个词——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阿衡对篮球懂得不多,但听到女孩子们的点评,憋笑憋得厉害。
                        可,不一会儿,女孩子们消了音。无一例外,矜持而高雅。
                        阿衡从缝里瞄了眼,看到了一帮高二的学生,正商量着和他们班打比赛,带头儿的恰好是思莞。
                        思莞他们班这节课也是体育。
                        辛达夷看到思莞,笑得白牙明晃晃的,和少年勾肩搭背,倒也不辜负发小儿这词儿,竹马成双,可惜运球凌厉,篮筐砸得哐哐,女孩子们听得心疼,嘶嘶怪叫,大姨妈你轻一点,就差一句“伤着温思莞你不用活着进班了”,思莞表面温温和和,对着女孩子们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但是听到发小儿辛同学牙咬得咯咯吱吱,心下好笑,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眼前的愣头青,不过自家兄弟不用给脸,抢了球,三步上篮,轻轻松松,正中篮板。
                        思莞身若游龙,回眸一笑百媚生,惊动了身旁的一群小母鸡。
                        女生们撇嘴,心中羞涩得不得了哎哟刚刚温思莞他对我笑了,嘴上却骂辛达夷不争气,给她们一年级三班丢人,辛达夷横眉,大眼睛跟灯泡子似的,瞪向女生,一句“靠!”,感天动地,体育场颤悠悠的。
                        女孩子们知道辛达夷的脾气,便讪讪,作鸟兽散,到一旁,三三两两结伴打排球。
                        阿衡落了单。静静蹲在角落里,看同学们打排球。
                        手臂伸直,双腕并拢,用腕力接球,她……也会的。
                        左边,篮球场,身姿矫健,挥洒汗水,右边,手势优美,笑语盈然。
                        她在中间,不左不右。
                        于是,有些寂寞。
                        蹲了一会儿,脚有些麻,站起身,跺了跺脚,站了一会儿,站累了,再蹲下。
                        来回重复了好几次,阿衡觉得自己在瞎折腾,还不如回教室做几道物理题。
                        刚起了身,一个白色的球迎面飞来。
                        “嘭”,一张脸结结实实热热忱忱地撞上了排球。
                        阿衡,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眼泪唰地出来了。
                        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粗鲁“哎,温衡,你没事吧?”
                        “没……没……没事。”阿衡头有些懵,鼻子疼得厉害,声音瓮瓮的。
                        “你说什么?”对方没有听清。
                        “没事。”阿衡头晕晕的,听到对方的声音,星星绕着脑袋转。
                        “你能不能大声一点!”北方女孩子爽朗,见不得别人扭捏,阿衡声音很小,那女孩便提了音,有些不耐烦。
                        阿衡有些急了,真想吼一声“你丫试试被排球撞了脸还说不说得出话!”可惜,京话还处于婴儿水准,就闭了口心理催眠不疼不疼。


                      20楼2012-07-25 12:23
                      回复
                        言希微微一笑,十分无奈——“爹妈生的,少爷我也不想这么人见人爱的。”
                          思莞爬起来继续绝倒。
                          阿衡对奶奶了解得很少,但是思莞只言片语,她能感受到他对奶奶的怀念。
                          奶奶是阿衡回到温家的头一年冬天去世的,爷爷虽是无神论的□员,奶奶却是个十分坚定的天主教徒。她常常教导思莞要心存善念,宽仁对待人和物,因为万物平等,不可以撒谎,做人应当诚实,对待别人一定要真诚礼貌。
                          思莞在奶奶的影响之下,也是忠实的信主者。
                          阿衡知道时,倒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思莞,就是这样的人,始终温柔礼貌待人宽厚,在他眼中,没有美丑之分,只有善恶。 他能够平静大度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未曾冲动过的少年,却在圣诞节前三天,失了踪。
                          准确算来,从那一天清晨起,阿衡就没有见到思莞。
                          温家人起初只当他有事,先去了学校,结果直至第二天,少年还未回家,打给言希辛达夷,都说没见,而思尔住的地方传来消息,说她也已经两天没回去了,家人这才慌了神,央了院子里的邻居和**局,一齐去找。
                          阿衡被留在家中看家。
                          她想着,觉得这件事实在毫无预兆。思莞失踪的前一天还在说说笑笑,没有丝毫异常,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阿衡进了思莞的房间,一向干净的房间一片凌乱。刚刚,家人已经把他的房间角角落落翻了一遍,却未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思莞一向干净,他回来看到房间这样,会不高兴的。
                          阿衡想到思莞看到房间乱成这样,眉皱成一团的样子,呵呵笑了。
                          她决定帮少年整理房间。
                          拉开窗帘,窗外依旧白雪皑皑,不过,辨得出是夜晚。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阿衡对洋节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思莞讲得多了,便记住了。
                          平安夜要吃苹果,平平安安。
                          思莞在外面,吹着冷风,有没有苹果吃呢?那么冷的天不回家,冻病了怎么办,多傻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她如果不能说,总还有妈妈和爷爷的。
                          阿衡想着思莞也许马上就会回来,收拾干净了房间就去削苹果。
                          可削完一个,想着尔尔兴许也一起跟着回来呢,又多削了一个。
                          端到思莞房间里时,抬头,不经意扫到了墙上的挂历。十二月份,用黑笔划了一道又一道,最后停在二十二日。
                          十二月二十二日,是奶奶下葬的日子。
                          思莞曾经告诉过她——奶奶被爷爷葬在B市最大的教堂,但是,奶奶并不喜欢那个教堂,她最爱做祷告的,是一家小教堂,他说奶奶的灵魂一定会在那里。
                          苏……苏东教堂!
                          阿衡眼前一亮,穿上外套,便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招了出租车,司机一听去苏东教堂,摆摆手,为难了——“小姑娘,苏东那边上了冻,路滑,难走得很。”
                          “叔叔,钱,我有!”阿衡从衣兜中掏出所有的零用钱。
                          “哎,我说小姑娘,我这把岁数还贪你一点儿钱吗?”司机是个耿直的皇城人,有些恼了。
                          “叔叔,别气。”阿衡急了“我哥哥,在苏东,两天,没回家!”
                          “噢。小姑娘,那这样吧,我把你送到G村,那里离苏东大概还有两里路,路滑了些,车过不去,但走着还是能过去的,你看成吗?”司机也是个好心人,皱着眉,向阿衡提议。
                          阿衡猛点头,十分感激。
                          上了车,可惜,平安夜,市区人特别多,车走不快。
                          “叔叔,快,再快!”阿衡心中焦急。
                          “再快,就开到人身上了!”司机乐了,觉得小姑娘说话有意思。
                          “我哥哥,苏东,冷!”阿衡越急,嘴越笨。
                          司机不笑了,有些感动,看了阿衡一眼,温和开口——“成,咱再快一点儿,不能让你哥哥冻着!”
                          等到了G村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阿衡交了钱,便匆忙向前走,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对阿衡大声说——“小姑娘,一直向前走,看到柏子坡的路标,往右走三百米就到了!”
                        


                        23楼2012-07-25 12:26
                        回复
                          Chapter11
                            思莞和思尔回到温家时,阿衡已经睡着。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那一天,是她来到温家,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做梦,没有烦恼,没有恐惧。
                            大概是平安夜的作用,平平安安。
                            被神抛弃了的孩子,在平安夜,也依旧会得到自己的救赎。
                            清晨时,她起来得最早,下了楼,张嫂依旧在辛勤地做早餐,厨房里很温暖,飘来阵阵白粥的甜香。
                            阿衡吸了一口香气,耳畔传来张嫂哼着沙家浜的熟悉调子。
                            她笑了,看来思尔也随着思莞回来了。要不然,张嫂不会这么高兴。
                            门铃叮叮地响了起来。
                            张嫂一进入厨房,基本上属于非诚勿扰的状态,自是不会听到门铃声。
                            阿衡小跑着去开门。
                            是邮递员。
                            有人寄来贺卡,收件人是——云衡。
                            再简朴不过的卡片,粗糙的纸质,粗糙的印刷。
                            小镇的风格,温馨得可怕。
                            一行字,娟秀乖巧。一笔一划,干净仔细。
                            在在的字,是她手把手地教出来的,青出于蓝。
                            “姐,我恨你。”
                            她的手颤抖了。
                            “可是,抵不过想念。”
                            她念在唇齿之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
                            这么巧,千山万水,卡片在圣诞节送到了她的手中。
                            上面却印着——“新年快乐”
                            应了谁的景,又应了谁的心情。
                            她的在在,和她一般土气,一般傻,不晓得洋节日,却估摸着时间,在很久以前寄出,期冀着99年开始之前,那个固执地被他写作“云衡”的姐姐能收到他的新年祝福。
                            一张卡片,乌水至B市,经历了多少风尘细雨,大雪云梦,才成这般珍贵。
                            有个少年,缠绵病榻,惦记着他的阿姐,流着眼泪,恨却终究败给了思念。
                            她离开了他,连再见都没有说。
                            这般痛,不必言语,在重逢之前,终是死结。
                            思莞拉着思尔的手,走下楼时,阿衡正在吃早饭,低着头,沉默的样子。
                            他的心中有些难受,不晓得说什么。
                            “阿衡。”思尔小声略带怯怯地开了口。
                            她在刻意讨好阿衡。思莞心疼思尔,嘴角有些苦涩。
                            阿衡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白皙小巧的面庞,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思尔,吃早饭。”
                            思莞松了一口气。
                            “思莞,也吃。”阿衡弯了弯眉,面色沉静温和。
                            思莞想起自己在教堂说过的话,当时头脑发热,为了安抚思尔,但却在潜意识中伤害了阿衡。万幸,她听不到。
                            只是,回来时,书桌上削好的苹果,让他措手不及,益发愧疚。
                            “阿衡,昨天的苹果,我吃了。”思莞脱口而出。
                            阿衡笑了,点点头。拿起身后的书包,轻轻开口——“我今天,值日,先走。”
                            思莞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又合,生出了无力感。
                            他一直辨不清当时的自己看到阿衡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多年以后,他结了婚,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总爱掐架,伤着谁,疼着谁,谁赢了,谁输了,他都心疼老半天,这感觉对妻子说了,妻子不以为然——手心手背都是肉,能不难受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25楼2012-07-25 12:28
                          回复
                            她脸皮撑不住红了起来,有些难为情。
                              大约过了十分钟,旅人才渐渐散去,阿衡吁了一口气。
                              思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始按着车票上提供的号码寻找座位。
                              23,24号……
                              阿衡拉了拉言希的衣角,指着左侧的两个座位。
                              她感觉,言希明显松了一口气。
                              少年把背包安放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阿衡坐在了言希身旁,抬起腕表,时针距离零点,差了一格。车厢,也渐渐变得安静。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这声音带了节奏,引人入眠。
                              阿衡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不多时,再睁开眼时,已经坐在云家屋外。
                              她看到了熟悉的药炉子,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旧蒲扇,那橘色的火光微微渺渺的,不灼人,不温暖,却似乎绵绵续续引了她的期冀,分不清时光的格度,家中的大狗阿黄乖乖地躺在她的脚旁,同她一样,停住了这世间所有的轮次转换,眼中仅余下这药炉,等着自己慢慢地被药香淹没。
                              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恒常与永久,不过一个药炉,一把蒲扇。
                              没有欲望,也就没有痛苦和伤心。
                              在这样庞大得带着惯性的真实中,她确定自己做着梦。可是,究竟她的药炉她的阿黄她的在在是梦,还是坐在火车窗前的这少年远在病房中伤心的思莞是梦?
                              这现实比梦境虚幻,这梦境比现实现实。
                              可,无论她怎样地在梦中惶恐着,在言希眼中,这女孩却确凿已经睡熟,切断了现实的思绪。
                              这女孩,睡时,依旧安安静静平凡的模样,不惹人烦,也不讨人喜欢。
                              言希却睁大了眼睛,保持着完全的自我。
                              少年睡觉时有个坏毛病,要求四周绝对的安静。如果有一丝吵闹,宁愿睁着眼睁到天亮,也不愿尝试着入睡。
                              他无法容忍,在自己思绪中断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别人却还在思考,还依旧以着清醒的方式存在在自己身旁。
                              这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坐在那里,可有可无地望着窗外,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翻滚而来。
                              在火车中看雪,便是这样的。小小的方块,好像万花筒,飞驰而过的景色,雪花作了背景。
                              蓦地,一个软软的东西,轻轻栽倒在他的肩上。
                              言希皱了眉。
                              他不习惯带着亲昵暧昧意味的接触。
                              并非洁癖,心中却无条件地排斥。
                              于是,郑重地,少年将女孩的头,又重新扳正。
                              所幸,阿衡睡觉十分老实,依着少年固定的姿势,规规矩矩,再无变动。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揉揉眼,看着言希,依旧是昨天的模样,只是眼中有了淡淡的血丝。
                              “你,没睡?”阿衡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浓重鼻音。
                              少年看了她一眼,平淡一笑——“你醒了?”
                              阿衡点点头。
                              “我饿了。”他轻轻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喜欢排骨面还是牛肉面?”
                              阿衡愣了。她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偏好,有些迷惑地随便开口——“排骨面。”
                              言希看着阿衡,大眼睛却突然变得和善起来,隐了之前固定的犀利。
                              阿衡不明所以。
                              少年离开座位,过了不久,回来时一手托了一个纸碗。
                              阿衡慌忙伸手接过,起身给言希让座。
                              言希递给阿衡一把叉子,阿衡捧着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年拿着叉子的手。
                              半晌,学会了,才卷着面往嘴里送。
                              热热烫烫的面,细滑带着弹性的口感。
                              言希哧哧溜溜地大口吃面,嘴角沾了汤汁,像长了胡子。
                              阿衡小口吃着,边吃边瞄言希。
                              少年吸溜面的声音更大了,带了恶劣的玩笑意味。
                              四处的旅客纷纷好奇地望着他们,阿衡唰地脸红了起来。
                              “好吃吧,我最喜欢排骨面了!”言希装作没看到,笑着开口,因为热汤的温暖,脸色红润起来。
                              阿衡老实地点了点头。
                            


                            29楼2012-07-25 12:31
                            回复
                              “张婆婆,刚才是我家丫头吗?”
                                “作孽哟,我还以为只有我出现幻觉了!”张婆婆抽出手帕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阿妈,手纸!”阿衡吼了。
                                ************************************************************************
                                言希看着满桌精致的饭菜,笑得心满意足。
                                “云妈妈,你真厉害!”
                                “家常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云母温和开口“言希……是吧?你多吃些。”
                                阿衡抓了筷子,想要夹菜,却被云母训斥。
                                “女儿家,没有规矩,客人没有吃你怎么能动筷子?”
                                阿衡吸吸鼻子,委屈地放了手。
                                就这样,在言希的搅合之下,她的回来,一点也不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反倒像是串了门子后回到家的感觉。
                                “云妈妈,您喊我阿希或者小希都可以。”言希极有礼貌,笑得可爱。
                                他自小被称作“妈妈杀手”可不是浪得虚名。
                                “你,听得懂?”阿衡有些好奇,言希怎么会听懂这些乡土方言。
                                “我爷爷教过我。”言希一语带过。
                                阿衡纠结了。
                                她之前,还自作聪明地作言希的翻译。言希当时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笑呢,肯定觉得荒唐。
                                只是,言爷爷怎么也同乌水镇有瓜葛?
                                云母凝视了言希许久,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晦涩,看着阿衡,淡淡开口。
                                “阿衡,去喊你阿爸回来吃饭。”
                                言希可有可无地笑了笑。他来之前,大概就猜到了,温衡的养父母是知道当年的那个约定的。
                                阿衡不明所以,点点头,起了身,轻车熟路地到了镇上的药庐。
                                云父,是一位中医,行医数十年,在方圆百里颇有名声。
                                只是,可惜,治不好自己儿子的痼疾。
                                像一个笑话。为此,镇上闲言碎语了许久,指指点点说云家以前不晓得造了什么孽,这才惹了报应,三代单传,祖辈行医,却生了一个治不好的病秧子。
                                “阿爸!”阿衡望着在给病人称药的鬓发斑白的和蔼男子,笑得喜悦。
                                云父愣了,回头,看到阿衡,眼睛有着淡淡的惊讶。
                                阿衡跑到男子的面前,仰头看着父亲——“阿爸。”
                                她的声音,像极了幼时。
                                “阿衡,你几时回来的?”云父放了手中的药材,和蔼问她“你爷爷也来了吗?”
                                阿衡眼睛垂了下来,摇摇头,不敢看父亲的脸。
                                “你偷跑回来的?”云父皱了眉,声调上扬。
                                阿衡不吭声,杵在药庐前,旁边的行人窃窃私语,她尴尬地手脚不知往哪里摆。
                                起初是心中难受,才不顾一切跟着言希回到了乌水镇,如今,想到B城的温家,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太不懂事。
                                他们,说不定已经像思莞失踪那天一样,报了警呢?
                                “你这个丫头!”气得脸色发青,抓起台上的药杵,就要打阿衡。
                                阿衡呆了,心想阿爸怎么还用这一招呀,她都变了皇城人镶了金边回了家,他怎么还是不给她留点面子呢?
                                可,药杵不留情,挥舞了过来。
                                阿衡咽了口水,吓得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夭寿的小东西!”云父追。
                                “阿爸,你别恼我,阿妈说让你回家吃饭!”阿衡吓得快哭了,边跑边喊。
                                “嗬,我就说,人家住机关大院的,怎么着也瞧不上这傻不隆冬的丫头,瞅瞅,这不被人退了货!”开凉茶铺的镇长媳妇冬天开热茶铺,边嗑瓜子边看戏说风凉话。
                                你才被退了货!阿衡吸了鼻子,心里委屈,望着大药杵马上上身,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一个追,一个逃,乌水镇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人小孩都笑开了。
                                赫赫,瞧,云家丫头又挨打了!
                                阿衡抱头跑得飞快,脑袋红得像信号灯。
                                从小便是这样,阿爸打她,从来不留面子,满镇地追着她打,别的人追着看笑话。
                                撒着脚丫,阿衡终于跑回了家,冲回堂屋,带着哭腔——“阿妈,阿爸又打我!”
                              


                              35楼2012-07-25 12: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