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吧 关注:2,838贴子:32,971

【独尊儒术】【转载】秦时同人 我是伏念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第一章
我是伏念,我是儒家掌门大师兄。我有很多徒子徒孙,遍布六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两个师弟。二师弟叫颜路,三师弟叫张良。二师弟貌似很把我放在眼里,三师弟假装很把我放在眼里,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个我不想深究。我只知道我很不喜欢二师弟琢磨出来的“掌门”这个让人误会我是看大门的称呼,但是当三师弟说“不叫掌门就叫大当家”时,我还是选择了二师弟。毕竟我这样的身份不好和山贼同流合污。。
  作为儒家的老大,我就注定了一定要儒雅并且大气,凡事需得从容不迫,淡定自如。相比之下,掌门还是当家的根本就是芝麻粒大小的事,作为一家之大家长,遇到的麻烦事实在太多。比方说三师弟总是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回来,我虽然很怕长毛尖牙利爪的动物,但是我还是得淡淡地扫一眼这小子怀里龇牙咧嘴的野猫,云淡风轻地冷哼一声。这个时候我很希望我那贤良淑德的二师弟站出来说一句正经话,把这野猫扔进海里。因为很显然,三师弟看上去似乎比较忌惮我,但事实上他听二师弟的话远比听我的话要多得多。但是二师弟只是摆着一张充满母性的笑脸,伸出手指头挠了挠那野猫的脑袋,明明白白同我讲:“大师兄,难得子房有善心了,让他养着罢。”
  难得有善心,这倒是实话。但是二师弟你忘了他上回捡回来的那只山鸡在我们的茶点里加一小坨又一小坨点缀的事了?你忘了他上上回捡回来的大白狗将子慕追得半个月不敢出门的事了?你忘了上上上回……也罢,谁让我是大师兄伏念呢,所以我还是要装得很悠闲很淡定,只好高深莫测地看一眼我善解人意的二师弟。。
  二师弟果真善解人意,他心领神会,朝我安慰地笑笑:“师兄放下心,有我照顾着,不会有差池的。难得子房有喜欢的东西,师兄也不要太过严苛了,你知道的,子房自小极少有喜爱的物事。”
  我发誓他说完这话子房这臭小子绝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更过分的是见我拿余光瞟他们,子房还大大方方对我眨了眨眼,捏住那野猫的爪子朝我挥。喜欢?喜欢这只野猫?子房这个恶劣的小孩?是你眼拙还是以为我眼拙?颜路你难道没看见子房脖子上那三道血痕?你敢说那不是这只猫抓的?你确定他捡来这只猫是为了养活它而不是折腾死它?你明明知道!转过身去你以为我就听不见了吗?你明明对他说:“不过是只猫,玩得差不多了便扔了,别太过分了。”子房好歹也是那么多弟子的三师公,要是让这些小辈们发现他们的三师公居然虐待一只猫,这成何体统?。
  自然,我依旧只能默默扫他们两个一眼,转身潇洒离去。谁让我是大师兄呢,大师兄就要有大师兄的气度,绝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吹胡子瞪眼。。
  可是子房实在太太过分了。捡些小动物也就罢了,这回他居然捡了小孩回来,而且一捡就是两只。。
  我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在没人的时候问了:“子房,他们不是你的私生子吧?”
  子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二师弟嗔视他一眼,一本正经告诉我:“我可以担保这两个孩子绝对不是子房的。”。
  我依旧云淡风轻淡定从容,但是我觉得此刻我可以说点什么,比方说:“有你担保我自然是信的。”。
  于是我看到子房的笑容难得地僵了一下,二师弟倒是仿佛没看见,十分平稳地朝我微微一笑。
  这一天我的老同学李斯来看我来了,排场很大。我的这位老同学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显摆。以前是显摆知识,现在是显摆身份,越活越回去了。我相信他这次依旧是来显摆来了,顺便来灭灭我的威风。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子房一边笑一边吃,到最后干脆放下碗筷搂着二师弟的腰整个钻在他怀里笑得喘不过气。二师弟比子房稳重多了,捧着大碗默默地扒饭,整个碗将他的脸遮住,也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和肩不停地微微颤抖。。
  要淡定,更要威严,我将饭碗重重地顿在桌上,冷眼看他们俩。。
  子房收敛了一些,直起腰捧起碗默默地吃饭。二师弟放下碗筷抹抹嘴,正襟危坐。他饭碗已经空了,但我没看见他吃过一筷子菜。。



1楼2012-08-17 15:46回复
      “不就是想看看那个公孙玲珑长什么样么……难道你们不好奇?谁知道她……居然是如此绝色……”。
      “嗤……大师兄,我恨你——”。
      子房这小子只要同二师弟在一起,几乎都是二师弟帮他说话,没有二师弟陪着他几乎不来找我,所以极少同我说话,如今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真不知道我欠他什么了。。
      “咳咳,我说过多少次了,食不言寝不语,路,你是怎么教子房的?”。
      二师弟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子房立刻把碗筷一放:“师兄,我吃好了。”顿了顿,又道:“大师兄,你爱看美人的毛病是不是该克制一下?你的那位旧时同窗手里大概不止这么一位绝色。”
      食不言寝不语,食不言寝不语……。
      “子房,不得无礼。爱美人之性,况且大师兄向来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乃君子所为,没什么好指摘的。这一次……不过是失误罢了。”。
      “也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子房对我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二师弟,“大师兄向来波澜不惊,否则也不会蒙骗了这么多人的眼。”。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臭小子什么,这辈子让他来折腾我。人家都说我们子房貌若美妇,我倒偏偏觉得这小子若蛇蝎。相比之下,二师弟实在好太多。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伏念可不就是君子中的君子么。。
      “子房,你还没有向我解释今天那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子房看看我,高深莫测地笑一笑,低下头去。又是这一套。只要他还没有想好借口,都会装作一副自有道理不可说的样子,让人觉得多问便是犯傻。。
      二师弟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筷子,温声道:“师兄,食不言啊。”。
      我挥挥手,让人撤了桌子。“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二师弟看看子房,理所当然地开口:“子房捡来的,就同那些猫猫狗狗一般。”
      “随随便便捡来的?还是故意藏起来的?”。
      子房抬眼看看我,“大师兄说藏起来是指……”。
      真的以为我不上街就看不到悬赏捉拿的榜文了吗?那两个小孩不伦不类的发型未免太好认了。尤其是那个紫头发的,都换了衣服,居然也不晓得把头上那条链子摘了,生怕人家认不出他似的。
      “那两个孩子的确没什么规矩,居然要学通缉犯的打扮。不过孩子总是爱玩的,师兄你忘了,你小的时候也扮过山贼。”。
      颜路……是我认识你的时间长还是子房认识你的时间长?为什么你总是和他站在一边来噎我你知不知道为兄很恼火……。
      “你们两个,好自为知。”。
      还要我多说吗?我这个大家长做得真是失败,子房这小子虽然敬我,但是个人就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喜爱我这个师兄,要说他把我当老师还差不多。估计他面上虚心得很,心底已经把我骂了不知多少遍了。难道要我摸着他的头说为兄其实是很爱你的,你笑一个好不好?太没面子了……
      果然,他俩离开的时候我明白听到子房在二师弟耳边说:“大师兄的涵养同公孙先生不相上下,我敢说方才他已经在心里将我狠狠骂过了。”我是练武的,我耳聪目明,他应该知道不该低估我的耳力。好吧也许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还听到那个臭小子刻意用糯死人的声调对二师弟说:“二师兄~~~今晚陪我睡吧~~~我怕梦见公孙先生><”。
      陪什么陪,我们三个明明睡在一个屋,你还要你二师兄怎么个陪法?难道要他抱着你睡?
      不过我也听到二师弟对子房说,“别闹了,大师兄只是不希望我们出事。”还是二师弟好。
      然后子房这恶劣的小孩就问他:“那你呢?你帮我,是因为不在意我出事吗?”
      我是不是该捂住耳朵?好吧我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二师弟的话还是给我听见了:“算是吧。我不在意陪你一起出事。”。
      我……我真的该捂住耳朵了


    2楼2012-08-17 15:46
    回复
        他像只护小鸡的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挡在子明面前,无比诚恳地说:“子明迟到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我。”。
        你是公孙玲珑?。
        “呃,是这样的,昨晚睡觉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子明踹下床了,他脑袋磕到床沿,一直昏睡到早上都没醒,我怕他磕出事情来,所以没敢叫他。”子羽的语气十分真切,但是配上子明在他后边一个劲儿“嗯嗯嗯”地点头就让人难以相信了。。
        “儒家还没有穷到要让两名弟子挤一张床的地步。”颜路和张良那两个混蛋除外。
        “呃……昨天子明被胖……哦,公孙先生气势所震,有些后劲不足,发虚后怕……呃……简单来说就是被吓着了,所以……”。
        “所以你就陪他睡,还同他挤一张床,还抱着他睡。”。
        子羽愣了一下,大惊失色:“咦?!掌门师尊你怎么知道!”。
        “啊~师尊你不会夜里来偷看我们睡觉吧!”。
        好吧,也许这个小孩令人头疼的本事是可以和子房小的时候有的一拼。。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决定将子明划到子房名下,让子房亲自带他。不过看子房一脸正合我意的表情,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又被子房摆了一道。在折腾人这方面,子房和子明简直就是配合得如鱼得水。。
        我罚子明在墙角站一个上午。看得出来他是个好动的小孩,这种温柔的惩罚应该挺对他胃口。老实说二师弟小的时候就很乖巧,不曾惹我生气,子房又爱装,我再怎么罚他他都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让我很没有成就感,所以我的童年一直缺乏一种欢乐,那就是折磨比我小的孩子。我觉得我现在有机会弥补这个幼时的缺憾了。。
        让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子羽。这个孩子看得出来很聪明,不是子房那种明明锋芒毕露还要装作我不是故意的小聪明,也不是二师弟那种退让得一塌糊涂的所谓深藏不露,这个孩子有一种大开大合坦坦荡荡的智慧。明摆了说就是——这孩子像我,我喜欢。不过子羽有一种情况让我十分不满。我明明罚的是子明,他站在子明边上陪着算是怎么回事?。0fcbc61acd0479dc77e3cccc0f5ffc
        子羽觉得很理所当然:“怎么了?我不能陪着吗?”。
        我心平气和:“上课有上课的规矩,你没有被罚,理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么……如果我不遵守上课的规矩,是不是也要被罚呢?”。
        我要淡定,我要从容。“照理说,是这样。”。
        “哦,那我现在可以继续在这里陪着了?”。
        “罚子明站墙角是因为他还需要听课。你对今天的内容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因此罚你去扫地。”。
        “什、什么?扫地?!扫地……”。
        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孩子家世不错么?也许你学识不差,武艺挺高,没准还有行军经验,但是扫地这种活,真不巧,看样子你不太拿手。。
        子羽一步三回头往外头走,出门前还是转身对子明招招手:“小子,大哥不在你可别再闯祸了。”。
        子明恶狠狠瞪他一眼,“哼~你才闯祸呢!我怎么可能闯祸!”。
        子羽摇摇头走开,“我要是闯祸啊,也是因为你!”。
        一瞬间我想到了十年前我第一次罚二师弟打手心,小子房有些吃惊地瞪着我:“大师兄你打二师兄?!你怎么会打二师兄呢!”。
        那个时候我年纪也不是很大,还不够淡定,没好气地冲他吼:“都是你把他带坏了!”
        接着二师弟就无可奈何地摸摸小子房的脑袋,“我若是犯错,多半是因为你。”
        从那以后子房就收敛了很多,即使使坏也尽量在暗地里使,并且前所未有地连续三个月不曾给我惹麻烦。。
        不过这个子明嘛,我有一种预感,他会不断给我惹麻烦。我要制止他惹麻烦,还不能太严厉,免得真的吓到他,叫他不敢再惹麻烦了。等他麻烦惹得差不多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这两个小孩扔下山去。。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上场与公孙玲珑辩论的会是这个小子了。子房恐怕是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让人省心的角色,生怕我第一天便将他赶下山去。


      4楼2012-08-17 15:55
      回复
        第三章
        我很佩服子房。一觉到天亮,他居然保持着背对我抱着二师弟的姿势几乎没动过。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一夜没睡。。
          这天早上我醒得很早,披了外衣就站在回廊上看日出。看着看着就见太阳里好像走出一个人。
          “盯着太阳看,不会眼花吗?”。
          不好,不仅眼花还幻听了。这声音活像我以前某位同学。。
          “不请自来,是我不对。只是一心想着还是要见一见老师才能安心,故此走了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说的是师叔院子边上的那个狗洞吧?这人为了韩非的那点遗迹还真是连最重要的面子都放下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
          “你说韩非?害死他的不是我,是贾姓。我也许是添油加醋了,不过我不后悔。”
          这人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的嘴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非之死,我是真的不后悔。他的想法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即使没有我们,法家其他人也容不下他。但凡他收敛一点,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给我的同门亲自端毒药?我们的老师又不是鬼谷子。”。
          他最后一句让我想笑。不过我不能笑出来,我们现在在说的是一件很沉痛很无奈的事情。我绷了绷脸,终于想出一句可以说的:“丞相大人今日是来叙旧的?倒不如请大人从正门再走一次,我们好将大人上座,稳稳妥妥叙来。”。
          李斯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本来也只是想见一见老师便走,只是天大亮了,正踌躇该不该原路返回……恰巧见到你一个人在这儿赏日,便来打个招呼。”。
          “你我本不是一位师父,也算不上亲厚,丞相是否言多了呢?”说起来当初因为子房,我们同韩非还有些交情,与李斯不过就是蹭了师叔几节课得来的一个认识,我实在不该对这个家伙和气。不过人家毕竟是帝国丞相,我又不好失了礼数。这种人应付起来倒也头疼。。
          李斯有些尴尬地笑笑:“今日我也不是以丞相的身份来的,你依旧当我是那时的李斯就可以了。”。
          那时的李斯啊,我得好好想想。总之是个很会装腔作势的小孩,比我还要装腔作势。别人都不太敢主动和师叔说话,就只有李斯一天三回地往师叔跟前凑,碰了一鼻子灰还要装作受益匪浅,一本正紧走回来,摆出一脸有所感悟的样子,弄得韩非很是诧异,还真以为师叔私下传授他什么了。
          “伏念先生,在下不得不提醒,你此刻笑得实在很……呃……有失风度。”
          这个不能怪我,韩非那一脸不敢相信的呆模样实在是想起来就想笑,“可惜了,如今没有了韩非,不知你还能骗到谁。”。
          丞相大人皱皱眉,貌似有些无奈:“先生还是不要再提韩非了,我说了我不会后悔的。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同韩非应该关系非同一般的好?你以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两个师弟吗?!”
          “我两个师弟怎么了?他们相亲相爱不好吗?”。
          我看到李斯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别扭很心虚,牙齿酸软得很。我想我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张良和颜路那两个家伙已经好到随随便便一个路人——比方李斯——都能看出他们的非比寻常了。。
          “丞相大人,趁着儒家弟子们还未大肆走动,你是不是……”。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今日与先生相谈甚欢,咱们改日再聚。告辞了。”
          相谈甚欢?他哪里欢了?场面话也不是这样乱讲的吧?还改日再聚,怎么个聚法?还钻狗洞?
          我打算回屋□上那两个起床,结果打个呵欠一转身,就见二师弟站在门边看着我,一副要醒不醒刚睡醒的样子。真要命……。
          他抬手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丞相走了?”。
          “啊……走了,走了……你在这儿站多久了?”。
          “你起来我就醒了……放心,子房怕是清早才睡着,现下睡得正香。”。
          要命……。
          “咳咳,嗯……师兄弟之间是要相亲相爱……不过……呃……太过头也不太好……咳咳,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情要怎么说?怎么说才合适?。
        


        5楼2012-08-17 15:59
        回复
            “嗯嗯……”二师弟又是含含糊糊地应着声,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见我正盯着他等下文,他也一点觉醒都没有,只是朝我走过来,伸手……帮我拢了拢衣襟?!这这这……实在是……真是要命啊!今早的阳光怎么就这么晃眼呢?刚刚飞过去的那只鸟到底是白色的还是黄色的?不对,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重点是……颜路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你倒是给我死回来啊!你这么潇洒完事转身就走,你到底是没睡醒还是太清醒?!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真是太窝囊了。
            我在外头吹了会儿风,吹得舒服了进屋一看,我的床已经给挪回原位,两床被子已经收拾齐整,此刻二师弟正拉着子房帮他穿衣服。想想刚才在外头,不禁有那么点不太舒畅。二师弟很小的时候是我帮他穿衣服,他长大了倒是去给子房穿衣服,而且这个自己不动手的子房明明已经很大了。为什么就没人给我穿过衣服?当老大还真是吃亏。。
            第二天我又起得很早。虽然晚上子房乖乖滚回自己床上了,但早上我还是起得很早。于是我惊奇地发现李斯又钻进来了。他身上好像还带了一点点酒味。。
            我很贴心地拍拍他,“师叔在竹林里给韩非立了个衣冠冢。”。
            李斯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居然面带愠色瞪我:“你以为我去祭拜他了?”
            “哦,你说过不会后悔的,自然不会去祭拜他。我明白的。”这种时候还是顺着他比较好,这个人毕竟是比我还要面子,又是帝国的丞相。。
            “你当我是小孩子来哄吗,你明明就是认定了我是去祭拜他的。”。
            承认一下还是想着韩非的有这么难吗?难道师兄弟之间不该好好的吗?好比我那两个师弟,好比子明子羽,好比墨家那些人,好比阴阳家大少司命,星魂南公……啊,星魂南公跨度有些大了,这个不算。哪怕就是纵横家的卫庄盖聂,他们也不过是相亲相爱相争相杀,斗成那个样子还是谁都不舍得真的杀了谁,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依旧都好好的活着,这个李斯和韩非,怎么就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呢?。
            我自认我的神情很淡定很平静,但是李斯还是指着我说:“你又在想些什么?我和韩非合不来这不是人尽皆知?”。
            反正时辰尚早,我便给李斯简单说了一下师兄弟之间应当如何相处,李斯倒也仔细听了。只是当我说到帮师弟穿衣服那儿的时候他忽然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蹦出来一句:“你也不是总做大师兄的。”。
            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说的是我在师叔那儿蹭课的那些日子。他和韩非似乎都比我年纪大些。有一回我好像还在师叔那儿昏倒了,是韩非把我背回去的。我醒过来以后就看到小子房好奇地趴在我床边看我,见我醒了张口就问:“大师兄也会病倒吗?”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十分高大。当然,真相是前一天师叔考我们的时候李斯居然比我多答上一题,我不甘心,于是晚上没吃饭没睡觉,第二天早上也没吃东西,通宵达旦啃完书就去师叔那儿上课了,于是就昏倒了。二师弟告诉我早上必须吃东西,还要吃得好。二师弟喜欢研究医理,他说的话我当然要听,所以后来再也没昏倒过。不过我隐约记得那时候李斯是天天盼着我再昏倒的,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仔细一想,忽然又记起,当时在三省屋舍醒过来的时候我似乎是换了衣服的,这么说,二师弟还是有点良心的。。ef0d3930a7b6c95b
            “也许……我该挑个时候再病一回,好好享受享受。”不好,居然说出口了。太丢人了……我立刻紧张地看看李斯。他居然没笑我,也没摆出一副轻慢的脸色来衬托我的无耻与肤浅,而是使劲皱了皱眉,问:“你是说那次在老师那里昏倒的事?”。
            “咳咳。”我抚了抚衣袖,极目远望,“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没有。”丞相大人负手而立,极目远望,“不过先生最好还是挑早上昏倒比较好。”
            我想问为什么,不过丞相大人不等我问就甩甩袖子走了。是往师叔那里去的。他不会当真是原路返回吧?。


          6楼2012-08-17 15:59
          回复
              我看到子羽坐在下边痛苦地用手抚着额头顺便遮住眼睛,摇头叹息。我也想摇头叹息,甚至想仰天长啸。二师弟特意为我留的饭菜就这么殉难了,我才想着不如还是吃了吧……
              “师、师尊,人都齐了。”点名的弟子狼狈得像一锅菜。我淡定自如地接过名册,一只金灿灿的鸡腿啪嗒一记落在名册上,玉体横陈。我当即把持不住,浑身一颤,将其抖落,默默深吸一口气,让子明去罚站。。
              旁边一位忠厚弟子小声问:“自明今天不是没有迟到么?照理该好好褒奖才是,为何又……”
              我淡淡地答:“是为了别的事。”接着我缓缓起身:“今早的课让子房来上,我还有别的事。”我想吃饭。如果再不找点吃的,我怕我会把子明给拆了吃掉。。
              好得很,我刚出六艺馆,就觉得天地一片晕眩。我觉得可能是我起身起得太猛,于是静静地站着等了一会儿。这一会儿有些长,长到从眼花变成眼黑。等我终于缓过神来,我发现我是躺着的。
              “师兄,醒了?怎么样了?”。
              “大师兄你可算舍得醒过来了。”。
              我还真昏倒了?我立刻坐起来,看看床边那两个师弟。二师弟动了动,子房立刻抢上前扶着我。说实在的我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子房可能会暗地里捅我一刀什么的。当然,我和子房大多数时候还是属于相亲相爱的。。
              “二师兄,大师兄没有大碍,只是不知怎么了故意饿着自己罢了,你别担心。”子房朝我笑笑,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神情,真是相当讨厌。。
              二师弟倒是低头想了想,忽然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
              想不开?如果算的话……“我想不明白我是怎么到了床上的。”。
              子房安抚地拍拍我的肩:“大师兄放心,是我将你拖回来的,没有弟子见到。”
              “拖……?”我伸手摸摸后背,将子房托着我的手打掉,再摸。一个不是很小的磨损的洞。“你是把我拖回来的?货真价实的拖?”。
              “不错。”。
              二师弟有些尴尬地叹口气,“师兄你太重了,子房拖得也很累呢……”。
              我管他累不累,我的衣服啊……等等,衣服?“我就这么穿着被拖坏的衣服躺在床上?做什么事穿什么衣服,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帮我换一身。”。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辜地看着我。二师弟说:“你的衣服一向锁在箱子里,我们如何帮你换?”
              子房说:“从我懂事起,大师兄穿的衣服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样式一个颜色,沉闷沉闷的,我都怀疑你的箱子里是不是备着好几十套同样的衣服。”。
              “什么沉闷沉闷的,我这衣服多鲜亮轻快。”我已经是尽我所能挑选最和蔼明亮的颜色了,这两个小子说什么呢。。
              等等,我的衣服的确是锁在箱子里的。可是二师弟不是给我拿过衣服么……
              “路……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我上回昏倒的时候……”。
              “记得。”子房看看我,状似不经意地答,“那次可是我们的丞相大人亲自将大师兄背回来的,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估计再没有人能有此殊荣咯。”。
              是我听错了还是子房说错了?“李斯?”。
              二师弟轻咳一声,拉拉子房的衣袖。。
              子房恍然大悟,接着又笑:“答应不说是李斯的是你,又不是我。况且当时他们才多大,丞相大人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换做今日,怕是想大师兄知道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是怎么回事?搞了半天那个时候把我背回来的不是韩非,而是李斯这柴鸡似的家伙?别看他今日是给嬴政养得肉了许多,当年确实是瘦得很。即使是现在吧,看他那个头也知道壮不了。他背了就背了呗,我又不是姑娘,难道还会要他负责?真不知道别扭些什么。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爬起来去开我的衣服箱子,从最低下捞出一件旧了的衣服:“路,你认识这件衣服吗?子房你不许插嘴。”。
              子房悻悻闭了才张开一点的嘴,忍不住地微笑。二师弟则是老老实实答:“是你那次昏倒时穿的吧。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就穿着它,我们还惊奇师兄你怎么会穿浅红的衣服呢。”
              什么浅红的衣服,我自然是不会穿那种颜色。现在我想问的是这件衣服到底是谁给我换上的。心里头一个十分扭曲十分不舒爽的念头才冒出来一点点苗头,我猛然发现我捏着的衣裳一角有一些不平整,像是刺着一个字。我定了定神,移开手指……。
              我猜错了,不是“李”。。
              是“斯”……。
            


            8楼2012-08-17 16:05
            回复
                二师弟似乎有些慌,又不敢动,只好小声提醒:“子房……你可以放、放开了……”
                “咳咳……”。
                子房松了口,但是手没松。他对着二师弟一笑,笑得十分邪魅。一般来说子房的笑是看上去很机灵很顽皮的,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爱玩的小孩,没什么大心思,但是他要是笑成这副邪魅模样,那绝对是很危险。他很不要脸地抓着二师弟的手,一点一点凑过去:“二师兄,你手上沾了糖浆了。”语毕,又低下头凑上二师弟的手。这回不是吮吸了,是一点一点一根一根指头地舔过去,尤其不放过指缝里。。
                “咳、咳咳……”。
                我看到二师弟的手有些抖,接着索性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子、子房~不要这样~放开……”。
                他们两个当我不在吗?!。
                子房很合时宜地转头看我:“咦?大师兄你还在啊?”。
                二师弟一下子满脸通红,艰难地低着头出声:“师兄……你该去……去点名了……子房!你!”
                咣当——我嘴里的筷子掉到地上。喂喂,不该是这样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很气恼地叫子房收敛些吗?你居然赶我走?!我好歹是儒家的大家长吧?!。
                “咳咳咳咳……那么,我先去前边。你们两个动作快一些。”我从容地放下碗,心下有些奇怪,为什么我说完这话,子房是一脸讶异,二师弟是脸色更红,红得要滴出血来。
                起身之前,我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我真不该的。捡筷子这种事,留给别人做就好,我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啊……我说子房怎么只用了一只手捉住二师弟的手腕呢,我说他怎么没有趁机动手动脚呢,原来他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
                “咳咳,你们慢慢来,不急……我……我先过去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
                在身后关上门,我似乎还能听见门里面子房压低的嗓音:“喂,你的嘴上好像也沾了糖呢……”
                我忽然觉得我们三个里最没用的其实就是二师弟,因为他对我总是说“好”,而对子房……听啊,除了“不要”和“别这样”还能换些别的吗?好吧,似乎还有“放开”?。
                我莫名其妙地记起,子房小的时候看上去安安静静却总不让人省心,尤其是小孩子都不喜欢洗澡,所以每回强迫子房洗澡的只能是最有耐心的二师弟。结果就演变成了每回都是二师弟同子房一同洗澡,自己洗的时候顺带捎上子房帮他也洗了。日子久了,这种情况似乎也就司空见惯,他俩至今常常一起洗澡。以前他俩洗澡是没人敢挤进去的,因为水里的子房会伤人,牙尖爪利。后来子房长大了,洗澡时并不闹腾,倒也不见有人敢打扰他俩洗澡。因为虽然听不到什么动静,但每回二师弟洗澡出来时总会有被咬过的痕迹。大家都知道,越是不叫的狗,越是会咬人。。
                带着师弟洗澡的事情,其实韩非他们也有,听说纵横家那水火不容的两位也是经常。说眼下的,子明子羽更是如此。为何当初我就这么懒,就这么不贤良呢?若是当初我多一点心,说不准还真说不准。。
                也罢也罢,不论怎么说,二师弟心里向着谁,瞎子靠听都能一下子摸明白,即便当初怎么着,又能怎么着,何况当初这回事,原本就不该拿来想着涂涂改改,怎么着便是怎么着。
                否则的话,我宁愿选择当初将还没长开的子房一脚踹下山。。
                我承认,如今我没有一脚将子房踹下山,他长得好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我喜欢看美人,这没什么好说的。子房这孩子实在是好看,留着观赏也是很赏心悦目的。所以我曾想过,不如将他一棒子敲傻,光留着看就好。只是这种做法是在不雅,有辱斯文,故作罢。。


              15楼2012-08-18 13:49
              回复
                第六章
                今天早上李斯没有来。。
                  子房有赖床的习惯,二师弟无可奈何,自己先起来洗漱。我自然是比二师弟起得更早,在门外头看忙碌的二师弟和床上抱着被子的子房。我曾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场景多像是一家三口,威严的丈夫贤惠的妻以及无论怎么恶劣顽皮却依旧讨人喜欢的孩子。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万不敢再有别的。看着这两个人从熟睡中慢慢醒转,一人打着呵欠起身一人翻个身蒙住脸继续睡,其实寻常人家的安稳舒适全在这须臾的清晨里。不过从来都是我最先醒来,因此这份舒适安稳怕是我唯一比这两人多得的了。。
                  一转眼瞧见子房不知何时居然竖起来了,冲着我直看。半晌才道:“近日大师兄起得越发地早,而且喜爱吹晨风。今早却是几日来最清闲的了。”。
                  说得好像这几日来他都早早醒过来看着我似的。。
                  其实也难说。谁都不晓得子房心里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好比那两个小孩,我至今弄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两个小孩。。
                  二师弟对那两个孩子的态度比较平淡,似乎是没太当一回事。但是前两天我在回廊散步,恰巧就听到他们两个说到那两个小孩。等我散步回去,再路过他们时又听到他们说“这件事大师兄还不知道”,看来子房对二师弟是交了底的。二师弟一向宠溺子房,可是也一向很有分寸,既然他没说什么,我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傍晚,据探子回报,子房和二师弟带着子明去找师叔了。据说是子明和二师弟进的屋,子房在外头坐着,不知在做什么。期间子房曾起身到处走动,顺手滚了块大石头将师叔院子边角上的一处大狗洞给堵上了。。
                  我问探子:“他把狗洞给堵了?”。
                  探子垂首:“是,堵得严严实实,一根草都长不进来。”。
                  “哼,有那许多闲工夫不如多看写书来得实在。”这家伙真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子明他们做什么去了?”。
                  “下棋。”。
                  “下棋?”。
                  “子明赢了师祖。”。
                  子明赢了师叔,二师弟陪着,子房在院子里头屋外头。不用说,准又是子房搞的鬼,怕师叔不上当也怕挨骂,故而拖上了二师弟。虽说子明子羽是一起来的,但是子房明显偏着子明,做什么坏事都带着他,真搞不懂为什么。。
                  “当真是太闲了。子慕,叫他们两个来见我。”。
                  我眯起眼睛负手而立,一股霸气浑然天成。小探子和子慕对视一眼:“两位师公有麻烦咯……”
                  我以这霸气的姿势站了半天,直到眼睛眯得有些视线模糊了才等到了人。然而来的只有二师弟。
                  我揉揉眼:“子房呢?”。
                  二师弟诚惶诚恐:“子房他……有事出去了。”。
                  至于么?一个吓成这样,一个干脆逃跑?。
                  “路,你为何如此拘谨?”。
                  “没,没有……师兄有何教训,还望示下。”。
                  我是不是架子摆得有些大?我拢拢衣袖,往栏杆上一靠:“你今天是怎么了?”
                  二师弟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再看我一眼。看得我心里跟长廊外的水波一般微微微微地荡漾。。
                  二师弟终于垂下眼帘沉声道:“还请师兄注意些仪表。”。
                  我讪讪收回胳膊腿,重新负手而立:“咳咳,我严肃了你又拘谨,放松了你又接受不了,倒是难伺候。”。
                  二师弟抬头看我,眼睛闪烁了一下,“其实……师兄原本不必在意我……”
                  这话说得别扭,不知是什么意思。我立刻就想辩解些什么。“我……”。158f3069a4
                  二师弟没等我说下去,直接岔开话题:“方才子慕说师兄看起来很生气,我以为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惹师兄动怒……”。
                  我悻悻收了势,甩甩袖子:“动怒倒不至于,只是想提醒一下子房……嗯,狗虽然不比人高贵,但也是要给人家留条路的。子房……到底有失风度。”。
                  二师弟愣愣地盯了我半天,憋出一句:“好,我会转告。”。
                  又过了半天,他又问:“师兄想说的就是这些?”。
                


                16楼2012-08-18 13:54
                回复
                    李斯倒是也不卑不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得到那个孩子,你得到盖聂。难道你卫庄说过的话也可以不作数吗?”。
                    “哼,便是不作数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孩子或许死了,或许逃了,至于盖聂,他已经倒在我的剑下。”。
                    “哈哈哈哈,”李斯笑得实在有些猥琐,“你真的只是希望他倒在你的剑下?我记得当初我们定下的是你得到盖聂啊。”。
                    卫庄等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哼,你们要诚意,我手头到恰好有一份诚意,不知你可中意。”。
                    “哦?”。
                    “今晨,儒家的张良来找我,问我还记不记得韩国的宫殿是什么颜色。”
                    “韩国的宫殿……是什么颜色?”。
                    “早上我还记得,此刻却想不起来了。看到你,我只想起咸阳的宫殿……那么辉煌雄伟,把韩国的旧土遮蔽。韩国已经不存在了,为何还要记得所谓韩国宫殿的颜色?"。
                    “那么……张良为何会问你这样的问题呢?”。
                    “张良?哼,他不过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愚蠢之人罢了!”。
                    “啊……这件事的确是很有分量呢……不过,我希望这件事就到你我这里便好。儒家,毕竟也不是随随便便好动的。”。
                    “我自然明白。走。”。
                    卫庄走了。我倒是有些走不了了。。
                    从卫庄提到子房开始二师弟便在一个劲儿地用力掐大腿肉。不过可能是他太紧张了,一时掐错了地方,弄得我这么一会儿下来疼得站不起身。。
                    我推推二师弟:“咳咳,我们该走了。”。
                    二师弟微微有些颤抖,慢慢起身往外走。。
                    我拉住他,“慢,我们不走门。我们走窗。”。
                    我牵着二师弟来到窗前,刚推开窗便听见李斯在我们后头问:“两位这是……”
                    我整整衣服,淡淡答他:“风景不错。”。
                    李斯走过来关上窗,“今天实在不巧。”。
                    我点点头,“今天实在是很巧。丞相大人,我师弟有些不舒服,头脑发昏神志不清,还请大人见谅。我等先行告辞,先将师弟的病养好。”。
                    李斯看看我,又看看二师弟。“颜二先生面色的确不佳。”。
                    我诚恳地点一点头,拉着二师弟要走。经过李斯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又问:“若是这病养不好,你又该怎么办?”。
                    我来不及考虑,脱口而出:“若是没救了,但愿可以让伏念亲手送他上路。”
                    我咬了牙准备再被掐,却意外地没感到疼。转脸看二师弟,他面无表情比我还淡定。
                    出门前,李斯婆婆妈妈又叫住我:“倘若你不是伏念,李斯可还会叫你走出这扇门?”
                    哪里来的这许多倘若?我却还只能正色转身对他:“伏念不知丞相大人心思。”
                    李斯居然面色柔和:“你一向不知。”顿了顿,又道:“至多五日。卫庄,信不过的。”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李斯,他总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我发现我那素来文雅端庄的二师弟双眼一亮,忽然就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路过的小贩侧目望过去,不由自主张大嘴:“那不是小圣贤庄的颜先生吗……”
                    我理理袖子,走过去拍拍他,泰然自若:“那不是我师弟,你看错了。”
                    身后李斯一句“不送”,再没了声音。我等了等,又转头望去,却见他仍旧站在门口。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这位老同学。印象中李斯一向不是良善之辈,只因他从来刻苦认真一丝不苟,便也没有人存心去揣度他的为人。自然,想起韩非,便不禁对李斯多一份疑虑,但毕竟也别无他路了。。
                    李斯见我看着他并不走,大概以为我在怀疑他什么——虽然我的确在怀疑他什么——立刻笑道:“我儿子快回来了,我在这儿等着。”。
                    儿子?想我大好年华还是孤身一人,他这么个货色居然连儿子都有了,就有些不舒坦。“你有儿子了?”。
                    李斯神色居然有一些尴尬:“是啊……不论存着什么心思,妻儿总是要有的。”
                    我忽然有些牙疼,做贼心虚地觉得这话丢给我正合适。然而此刻我是什么心思也不愿存了,有许多事比这点小心思要重要得多,即使这点小心思已经生长了不知多少年。。


                  19楼2012-08-18 14:00
                  回复
                    第八章
                    小圣贤庄内一片祥和。鸟儿在树上争虫子吃,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子明和子羽在拉拉扯扯……这两个不学好的小孩,尽跟子房学这些没脸没皮的。。
                      难怪一派祥和。原来是回来到现在都没见过子房。我走到那两个不学好的小孩旁边,淡淡问他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子房呢?”。
                      子羽正压在子明身上看起来准备一拳打下去,此时愣愣地看着我,颇有些无可奈何。底下子明趁机挣扎反抗,咧着嘴大叫:“我知道我知道!三师公被抓起来了!”。
                      子羽反身摁倒子明:“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三师公才不是被抓,三师公可是愿意得很呢!”
                      子明继续挣扎,又踢又挠地喊:“啊~你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是一伙的!我明明听见三师公在屋里喊叫挣扎的!”。
                      子羽翻了个白眼,伸手揉揉他脑袋:“我问你,我要是想抓你进小黑屋,你会不会反抗?”
                      “会啊!”。
                      “那你心里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嗯……哼……诶……我才不要跟你走呢……”。
                      子羽笑:“你看你心里还不是很愿意?”接着又一愣,“不对啊,好像反了?通常不都是三师公……”。
                      子明坐起来,疑惑地挠挠头:“什么通常都是三师公……他们通常做什么了?”
                      子羽朝他靠过去:“你不懂?没关系,大哥我,可以教教你!”。
                      我抬头望望天空,轻咳一声。子羽一只手捏着子明的下巴,有些吃惊的地回头看我:“掌门师尊,你还在啊?”这小子倒是比子明更加领会子房的精神。。
                      我扭头,默默走开。身后子明恼羞成怒地冲子羽吼:“你才是傻瓜呢!”
                      我才是傻瓜呢。你们这些老老小小,根本没有一个将我放在眼里。尤其是二师弟,不顾我儒家风度当街狂奔居然就是为了把子房拖进房里?。
                      我一步步走到二师弟的书房门口,整整衣襟,推开门。屋里的景象大出我的意料。
                      子房被二师弟绑在柱子上。。
                      我内心非常激动,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二师弟如此霸气的一面。不过面上我只是稍显不满地扬了扬眉毛,平静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子房见到我,忽然双眼一亮,亲热地喊了一声"师哥!"。
                      这算是生平头一遭。我忍不住侧了侧头,伸手拍拍二师弟,“子房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子房脸色微微一黑:“大师兄,你太偏心。”。
                      我点点头,“不错。你若是嫌我这个大师兄不公正,倒是也可以另谋高就。张良你素来看我不惯,不服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些年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你自己清楚!你敢说你不曾存心拖累我?”
                      子房平日里挺聪明一人,如今却愣在那儿傻呆呆地望着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
                      沉默一旁的二师弟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师兄这话未免伤人了……”
                      “他敢做我便要说!这人有多坏你知道么?不说别的,你且问问他,当时我叫你们两个来,他却不来,是做什么去了?”。
                      “他……他只是……”。
                      “路,你似乎忘了,把他绑在这里的可不是我,是你啊。你现在为他说话又是为何?”
                      二师弟有些困惑地看看我:“若是劝得回来呢?怎么能早早放弃?他毕竟是……”
                      “哼,若是劝得回来,你又何必绑他?他就是……”。
                      “不错。”子房忽然从容插口:"师兄猜得极是。子房从未将你伏念当作我的师兄,也从未将你这所谓的儒家掌门放在眼里。若是丢了太阿,你又算什么?"。
                      好歹是明白过来了。虽然这样很造作很令人难过,但我是伏念,不是这个可以乱来的张良,我必须这么造作这么……作孽。我扭头,努力让眼中噙着一抹忧伤一抹无奈一抹怜惜,深深地望着子房,眼里诉说着:”莫怪我,你懂的。”口中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请便吧。”
                      子房也看着我,涩然一笑,眼中分明也在诉说:”你懂的。”。
                      我点点头,却有些弄不明白:”你怎么还不走?”。
                    


                    20楼2012-08-18 14:05
                    回复
                        李斯点点头,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一脸严肃:“我不是以前的李斯了,我现在可以做的有很多。我可以……只要你肯放弃一些所谓的君子之道,我可以为你……”。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倒是忽然脊背一寒,有所顿悟。不知道是话说多了还是酒喝多了或是想开了又或者是想不开了,似乎觉得在黑漆漆的地道里忽然踢到一块石阶,只要往上一走,就能明了开阔了。问题是这一步走上去是什么,我还差了点什么,仍是不够明白。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莫名其妙地居然有点紧张。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云淡风轻一甩手:“我看你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一点儿也没练壮实些嘛。”。
                        可惜我没能云淡风轻起来。我原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一下子把李斯的爪子甩脱顺带把他掀个人仰马翻好笑话笑话他,没成想他翻倒是翻了,爪子却没松,我一个不当心给他带得一起翻了,十分的狼狈。。
                        更加狼狈的是,胡子蹭胡子的感觉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再狼狈一点,那一瞬间我忽然福至心灵,眼前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李斯,下回来桑海,你还是带个把姬妾吧。”。
                        李斯瞪我:“什么?”。
                        我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我倒也不觉得很为难,你知道我这个人本来也不太喜欢那些满身脂粉味的女人,只是你好歹是丞相,未免太委屈了。”。
                        李斯还是瞪着我:“什么?”。
                        这回我有些心虚有些后怕,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提醒他:“我以为你刚才勾引我。”
                        李斯不瞪我了,斜着眼睛朝天上瞥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可以保你们,但要同时保全儒家及儒家的声名就困难了。你想的是什么?”
                        我咳嗽一声,觉得浑身都羞愧得要烧起来了:“没什么。不正经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请你起来或者让开?你压得我肋骨有些疼。”。
                        后来就变成我一个劲儿喝酒。。
                        我走的时候,李斯忽然问了一句:“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我感觉冷汗一阵阵往外冒。有前车之鉴我不太敢随便回答,只好抬头看看天色:“白天了。丞相大人素来公私分明。”我觉得在我所说的混蛋话里这句算是最混蛋的话了。也许是之一。
                        回到小圣贤庄的时候刚好看见围墙下边站着个人,伸着双手抬着头,嘴里说:“快点下来啊,被发现了可不好!”。
                        围墙上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嫌弃地扭到一边:“哼,比这高不知道多少的又不是没跳过,你看不起我啊?不知道是谁当初还畏高哦~”。
                        我站到他们旁边,告诉他们:“我已经发现了。”。
                        子明一个跟头栽下来,抬头就冲我傻笑。。
                        我问他们这么早上哪里去,子明答:“我们没有要偷偷溜出去!我们是回来!”子羽一巴掌捂住脸,骂了一句“傻瓜”。。
                        “那你们这么晚回来是去哪里了?”。
                        子明愣了一下,嘿嘿笑着往子羽身后藏,子羽拿开巴掌,一脸诚恳地望着我:“师尊起得好早啊……哦,不,师尊忙得好晚啊,要保重身体啊。”。
                        我望进子羽眼里,发现他眼底一片陈兵列甲金戈铁马随时要跟我来一场目光之战,不由觉得好笑。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在乎他们这两个小孩子的胡闹吗?此时我反倒觉得这种小孩子的顽劣难能可贵。起码我小时候从来没顽劣过。最顽劣的那个,说实话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在这里惹我生气。如果他能够继续一如既往地挑衅我,我一定痛快地揍他一顿,再也不故作淡定毫不在意。
                        此刻我忽然记起,我在李斯那里喝了一夜的酒,却没办要紧的事。原因不过是因为我那句该死的公私分明。不过也好,横竖我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怎样说清楚。且不论我愿不愿意求李斯,哪怕我愿意求,也不知道要怎么个求法。我甚至奇怪我为什么要去找李斯,现在看来这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原因之一是,我回房后二师弟告诉我,他把子房当众踢出了小圣贤庄。原因是子房私自动用小圣贤庄资材,且钱财去处不明,子房又不肯交代,态度倨傲毫无悔改之心。。
                        我敢说那笔少了的钱现在一定在子房身上。


                      23楼2012-08-18 14:12
                      回复
                        第十章
                        子房走了之后,小圣贤庄迎来了……并不比以往好多少的宁静。原因自然是子房留下的那两个孩子。。
                          二师弟将子房赶下了山,子明自然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一般扑向二师弟一阵拳打脚踢撕扯乱咬,直到子羽扛着他回三省屋舍了还远远听到他喊:“什么呀,我早就说了这个什么二师公阴阳怪气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跟卫庄大坏蛋手底下的那只白鸟一样阴阳怪气!三师公还整天二师兄二师兄叫得亲热,要我看啊,还不如叫二师姐呐!哎呀你放开我!唔唔!为什么不让我说!唔唔唔!”
                          然后就是子羽一声惨叫:“啊!你这小子,每天用什么磨牙的!”。
                          我同二师弟侧耳听着,直到完全没了动静,方才一笑。我叹了口气:“子明同子房当真感情好。路,方才那小野兽没伤着你吧?”。
                          二师弟怔了怔,笑道:“我虽远不及你,又怎会这么轻易让子明给伤了?师兄未免看轻我了。”
                          我摸摸小胡子:“这倒未必。你一向不喜欢练武,这些年你做了老二,除了我没人管着你,你怕是基本功都荒废了。你啊,从来不愿伤人,只想救人,不是么?”。
                          二师弟没理我,却是微微皱了皱眉:“这两个孩子是子房带来的,来路不明。近日桑海街道上的告示贴得越发密集。前些天子慕说越看子羽越觉得他长得像通缉犯,师兄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当时我们两也在场,子慕同子羽说了,子羽却扬声大笑:“你看你,又来了。我若是通缉犯啊,你们可都是窝藏罪犯的从犯,按大秦帝国的律法,你们怕是不比我好多少哦。”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么的,子羽似乎特地朝我看了两眼。。
                          二师弟望着打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队弟子,淡淡道:“子房居然是这种人,想必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善类。子羽心机深沉表里不一,子明恶行累累聚众斗殴,打发他们两人想来不算没有理由。”。
                          我不禁拿手指蹭了蹭下巴。这小子居然比我还淡定从容。路过的那队弟子也是一个个惊讶地侧目偷瞧他们二师公,那神情比看到他们掌门师尊我头上长兔耳朵还要奇特。。
                          我想说点什么,二师弟却又截住我:“这些师兄想来明白,为何竟无动作?莫非比颜路还要优柔寡断了?”。
                          我……你这样还敢自称优柔寡断?我忽然间有种颜路要造反的……是错觉吧?
                          见那队弟子都走光了,我才很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我不过是觉得……他们这样也算难得……有些……”。
                          “师兄可是有些不忍心?”二师弟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那严肃认真又坚决的目光戳得我想笑,“师兄,你该知道子房为何背着骂名下山。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全儒家,不能在这里留下一丝一毫威胁,否则子房何必离开?那两个孩子我们供不起。”。
                          我没话说。其实我也是有话想说的,只是不敢说罢了。颜路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是子房背了骂名,却有不少人会骂你呢。。
                          果然,没过几天弟子们之间流言不断。向来讨厌子房的人居然帮着子房说话,一口一个“我虽看他不惯,但张良必定不是这种人”。也是,子房人都走了,再怎么惊才绝艳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了,这种时候对子房落井下石那不仅蠢还有失儒士君子风度。而二师弟这么不明不白地将子房赶下山,甚至是没经过我批准就直接动手了,无疑是把人家目光给吸引了个十足。现如今,二师弟的名声怕是要开始往外传了。比方说我在城里喝茶时就听人家说起,小圣贤庄的二当家如何如何早就嫉妒张子房的才能,处心积虑要排挤张子房,奈何这子房人是聪明性子却天真,与颜路颇亲密,颜路始终找不找好机会同他翻脸,这一回丞相大人拜访儒家,是个能人往咸阳挤的机会,颜路再也忍不住,随便编排了个理由,硬是强硬地就将张良给逼走了。末了还啧啧两声,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想颜路竟是这么个人。。
                          然而谣言总是自家传的比别家传的要精彩。那天我在长廊上面看夕阳,子慕与子聪在另一边聊天,子慕以为我听不见,小声告诉子聪:“你一定听说过二师公三师公那见不得人的事。”
                        


                        24楼2012-08-18 14:19
                        回复
                            子聪想了想,道:“愿闻其详。”。
                            子慕道:“二师公才不是因为嫉妒三师公,而是因为三师公而嫉妒,因爱生恨,这才反目。”
                            子聪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别的先不论,我倒问你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反目呢?”
                            子慕道:“三师公一向讨女孩子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子明子羽那两个小子,谁知道和三师公什么关系,没准就是他的……”。
                            子聪瞪他:“莫非你傻了不成?三师公年不及弱冠,那两个小子少说也有十岁,你当三师公是什么?”。
                            子慕挠挠头,也有些困惑,“这……莫非是三师公瞧上那两个小子?哎哎哎,你别走啊,不管为了什么,总之就是这个理!”。
                            我不禁觉得子慕这孩子很有前途。。
                            不出我所料,他果真很有前途,又轻声嘀咕了一句:“知道掌门师尊为什么没有把三师公找回来吗?因为为着二师公,他早想把三师公赶走了!”。
                            我喝着我的茶,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个蓝色人影在我面前坐下,笑得夸张:“伏念先生居然在这种小摊子喝茶呀!”。
                            我答:“大麦茶难道要去茶楼里喝?”。
                            李斯笑得更加夸张:“也对也对。伏念先生也请李斯喝一碗大麦茶吧?”
                            他这样说着,眼睛却往对面的有间客栈飘过去。想来他也同我一样,听说了近日有间客栈的一位尊客。。
                            近日来桑海的传言并不只小圣贤庄的血雨腥风这一条,还有有间客栈的琴师。据说原本这琴师只是个粗使打扮的汉子,似乎是丁胖子人手不够临时雇用的人,谁知那天一个自称是击筑高手的家伙在有间客栈里奏了一曲实在算不得悦耳的曲子,那汉子居然忍不住将那高手冷冷地讽刺了一通,偏偏又说得都在理。后来在客人们的起哄之中,那汉子又忍不住,当众演奏一曲,结果就这样出了名。
                            李斯道:“据说这位琴师有一双很美的手,绝不是打杂的汉子该有的。想必是某位名乐师在此掩人耳目。”。
                            我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身后那堵墙上贴的告示。其中有个头发挡了半边脸一副幽怨相的乐师名叫高渐离的。这人是墨家匪首。。
                            我感觉我心跳得厉害,莫名其妙说出一句:“桑海是小圣贤庄的地盘。”
                            李斯笑:“算是吧。”。
                            我心跳得越来越厉害:“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斯笑开了:“不错。”。
                            我挣扎了一下,终于开口:“丞相大人,是伏念先到的。”。
                            李斯哈哈大笑:“好好,这位乐师是伏念先生的。”。
                            “不过横竖是要交给丞相大人的,不如就从这里交给大人吧。”。
                            李斯愣了一下,“你这是吃白食。”。
                            我咳嗽一声:“那你就让我吃一回呗。”。
                            李斯盯着我瞧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叹口气:“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无赖。罢了罢了,我总是会奏明陛下这位乐师是小圣贤庄献给他的。”
                            之后的日子我不大愿意出小圣贤庄,只想安安分分地做我的读书人。二师弟却养起了鸽子。某天晚上我看见子明子羽翻墙出去了,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几个月后,消息传出,悬赏的告示上少了高渐离的头像。再之后,有人知道,儒家同墨家果然并不是一伙的。。
                            二师弟问我:“高渐离可是你卖给李斯的?”。
                            我只好答:“这笔买卖想来是划算的。”。
                            二师弟笑笑:“的确是划算的。只是几个月前我还见过高先生,此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了。我曾想着哪一天能够听到高先生的演奏,如今却是不用想了。”。
                            “你见过他?”。
                            “师兄……我瞒着你,曾去为墨家的端木姑娘瞧过病。荀师叔那一回,想来也是……”
                            我有点头疼:“那么你总是同子房……”。
                            “我同子房不一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清楚得很,只是……只是子房求我,我没办法不答应……荀师叔他是不知道端木姑娘是什么人的,师兄放心。”。
                            “要我放心也可以。今晚我们吃鸽子肉。”。


                          25楼2012-08-18 14:19
                          回复
                              当二师弟的医术已几乎能够赶上荀师叔的时候,他问:“医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听说医圣念端先生当年说过,医者最重要的是要自己活着。”。
                              二师弟点点头:“她是墨家端木姑娘的恩师。”。
                              “因此呢?”。
                              “因此我该考虑考虑练功的事了。”。
                              我想忍笑,最终眉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
                              二师弟又接道:“起码,逃跑的功夫是要练练的。”。
                              他居然不是开玩笑,居然真的开始练功。。
                              我忍不住问他,是否知道博浪沙将有贵客。。
                              他答:“有没有贵客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有没有旧识。”。
                              我可以猜到,他做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子房。我很想把他囚禁在屋子里囚禁一年。子房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别的人去刺秦,只有死路一条,但子房却是万万不会死的。有的时候子房是狠心的。很小的时候,子房比任何孩子都坏都顽皮。他做错了事,却张口诬赖是别人做的。他一口巧舌如簧,说得比真的还真三分,由不得人不信,不知多少人因此吃了大亏,对他怀恨在心,他倒是心安理得,趾高气昂:“这只怪他们太蠢了!”后来有一回,他诬赖到了二师弟头上,摆着一张你敢反抗要你不得好死的脸瞅着二师弟。二师弟却对他微微一笑,二话不说把罪名扛下了。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子房没事总爱粘着二师弟,有事总爱往二师弟身后躲。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二师弟几乎算是给子房策反了,原本二师弟是同我一个阵线的,后来就变成同子房一个阵线了。。
                              我几乎可以想到,子房那臭小子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去宰秦王。而且他逃走的准备必定比刺秦的准备做得还充足。我记得有一回,他甚至向山下的小姑娘借了一套衣服穿上去偷糖吃。横竖他长得好看,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别人只当这个小姑娘英气十足,都给他骗过了,若是被抓到了便哭一场,人家也就心软了放了他。。
                              我只是这么想想罢了,哪知竟想得分毫不差。。
                              二师弟整天逗着鸽子说博浪沙好玩,一心想去玩玩,我也只好陪他去玩玩。给小圣贤庄放了一个月的假,留了一年的功课,寻几个老实的弟子看着他们,我们便去博浪沙了。别说我不负责任,扔下小圣贤庄就跟二师弟游山玩水去了,需知我要是不跟着,谁能看得住我这个苦练逃跑本事的二师弟?就是我,说不定也看不住他。。
                              到了博浪沙,二师弟就开始抖,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我也有些抖,生怕在博浪沙遇见李斯。还好临走前二师弟给我准备了一些看上去年轻些的衣服,都是我从来不穿的颜色,我估计李斯见了我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认出来的。。
                              当天晚上,我们投宿在一所民宅,民宅里主人家都不在,只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招待我们。二师弟想也不想直奔着这地方来,想必是良子告诉他要来这里投宿。然而那姑娘低着头请我们进去了,一转身抬起头,冲着我俩一笑,我俩便不由自主软了半边身子。真是绝色的美人啊……除了嘴巴稍微有一点点大。还好嘴唇还是薄的。。
                              我瘫坐在一边的石阶上,而二师弟则是直接冲了上去,对着那两片薄薄的虽然有点大的嘴唇啃了下去。。
                              我默默转过身,不禁叹道:“子房……你居然如此命苦,到了这步田地……”
                              绝色美人忽然将二师弟拉开一些,对我笑:“子房就在这里啊。”。
                              我说的就是你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我已经在博浪沙等了好几个月了,如此一来,到时候只怕是你亲口告诉李斯这是张良也是没人信的了。”。


                            27楼2012-08-18 14:23
                            回复
                              第十二章
                              我觉得我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总会带着惋惜与喟叹闲谈起的人物。那个无论在富贵家还是贫贱家出现机会都很大的苦命角色——一心一意默默为了弟弟们伤透脑筋费尽心神到头来却总会被小弟弟误会的悲苦大哥。。
                                我依照这种角色的套路,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只要你不连累旁人,旁人自然不会坏你大事。”。
                                子房笑笑,温婉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自然自然,子房一人做事一人担,决计不会牵扯你们。”
                                我看看二师弟,背转身不说话。子房知道我的意思,磨磨蹭蹭解释:“有些事情实在是情难自抑……是子房不成器。”。
                                混帐小子知道自己不成器还要拖着你二师兄一道下水简直就是个祸害啊!我这么想着,一不当心居然也说出来了。就见二师弟和子房两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师兄,并不是子房叫我来的,是我不识大体,硬要来……”。
                                “这件事还是要怪子房。照理我不该再同你联系……”。
                                “不是的,是我威逼利诱……”。
                                “没有这回事,都是我不好……”。
                                “是我……”。
                                “是我……”。
                                ……。
                                真是够了……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纠缠得像两个小媳妇似的,很光荣吗?责任它是油吗,揽到自己那里能长肉?况且我是谁?我又不是秦王,在我面前玩这一套这是浪费哪门子的精神?!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真是师门不幸啊……“咳,都是我的错,教养出你们这两个货色。”
                                果然,二师弟闭嘴了。子房见二师弟低眉顺眼地闭嘴了,自己也闭了嘴。
                                我甩甩袖子:“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路,你跟我回去。”。
                                我总觉得二师弟是个考虑事情十分周全的人,在没有掌握绝大部分情况的时候是绝对敌不动我不动先耗着从长计议的。可是谁成想这一回二师弟却是摇摇头:“师兄,你去吧,我要在这里看着子房。”。
                                当真要一字不落地按照俗套来一遍吗?我是不是应该大声呵诉一句胡闹,然后强行将二师弟拖走?接着子房扑上来拉着二师弟对我哭喊请大师兄成全我们?对了,为了矛盾的更深入化,为了更好地凌虐我这悲苦大哥的仁厚心灵,子房断然不会喊我大师兄,而是要恭恭敬敬喊声伏念先生。最终我要做恶人做到底奋力拉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将哭得梨花带雨的二师弟拖走……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二师弟不明白我做大师兄的苦楚一双小鹿样的眼睛纯真地望着我。
                                子房嗤笑一声,“必定是在胡思乱想。无中生有胡思乱想的事,伏念先生最是拿手。”
                                瞧瞧,果真是唤我伏念先生了,这岂是我胡思乱想?。
                                “师兄,实不相瞒,我此次的确是为子房而来。我早已决定,若是劝得下来便劝住他,若是劝不下来……”二师弟忽然一脸严肃看向子房:“子房,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出事,因此纵容你?”。
                                子房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忽然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二师弟瞧着子房笑了笑,虽然语气依旧很温柔,却莫名地咄咄逼人,好像三代的债主一并秋后算账来了。他威胁:“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要想通了想回去我与你共乘一骑,你要去刺杀秦王我为你提剑,你要去送死我给你开道。好不好?”。
                                这话严谨来说应该归为情话,但是怎么听怎么吓人。子房也有点被吓住的样子,想说不好又开不了口,最后挑软柿子捏,眼巴巴看我:“你说句话啊。”。
                                现在连颜路这小子都比我霸气,我还能怎么着?我真是窝囊到孔先师家了。
                                二师弟忽然高深莫测看我一眼,挪到我旁边跟我耳语:“现在师兄是不是明白了,我留下也许可以救子房一命。”。
                                我心悦诚服地点头,难保你转头就对子房说你不过是糊弄我,叫他不用担心。横竖你夹在我们两个中间颠来倒去两头哄惯了的。我算是明白了,二师弟才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激动就要留下来,他从头到尾都是考虑周详了不成功便成仁,没准打从那时候子房去找卫庄起他就在考虑着怎么和子房同生共死潇洒一回了。这孩子从小严于律己惯了,这次是下了血本要跟代表保守的儒家掌门我对着干了。
                              


                              28楼2012-08-18 14:2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