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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TORY゛「120827×文文」OBESSION (黑道延伸.中长 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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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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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好黑道,不写吗?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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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ve no prayer.
  So, I keep the gun with me.
  我不再祈祷,所以,我与手枪寸步不离。
  ※
  「如果你是从很近的距离开枪,其实也不太需要瞄准……」握著枪瞄准角落一个捏扁的啤酒空罐射击,在那听来很不真实的巨响过后,东永裴的表情还是看上去很困扰,事实上就著午后的温暖阳光,他正在给家族中最小的弟弟补充些用枪的要诀跟重点,因为并不是玩具所以一个不小心走火可是连手掌都会跟著轰烂,在那可能性与危险性相衡之下才特别想多说些什麼,那些的起因只是忽然看见李胜贤脸上未经世事的单纯表情,站在客观的立场上,他只是想著必须要有人告知他现实,有关於他们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的现实。
  「嗯,然后呢?」摇头,他拒绝永裴原先想递过来的枪并且多用了几分力道抱紧手中的书,他试著把视线放在不重要的地方,例如自己永裴哥的发型或者是不论做什麼都显得温和的那双笑眼,他不知道为什麼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场用枪教学突如其来到连他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然后就是扣下扳机,记得打要害喔,如果一枪没死马上再补一枪,太仁慈的话你会受伤的。」永裴在思考中习惯性的握紧枪身,感受金属的冰冷触感沾染体温变得温暖,逐渐变成身体的一部份,然后他才继续讲解:「另外一个重点是离开时让枪从手中自然滑落,最好开了枪就走,不要停留在现场,也不要慌张。」
  「喔……」他捧著很厚重的法律书籍,有点似懂非懂的偏头:「那麼,哥开枪时都在想什麼?」
  「我替对方祈祷。」确实的将安全装置扳回去,永裴立刻眯起眼睛露出温柔笑意:「祈求对方安息,得到饶恕回到神的国度去,那是个和平又美好的世界,比我们生活的这里好太多了,我有的时候会有点羡慕。」
  「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正面思考。」他用刻意轻松的语气回答并把手中的书摊开在膝上,他低著头试著继续阅读那些条文与法规,即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文字好像在跳跃并且失去意义,就在那些刑法与道德观被扭曲掉的念头之中心跳的越来越快,他终於抬头面对总是对自己笑得温柔的永裴,试探性的发问:「我也会有这麼一天吗?例如说、永裴哥跟志龙哥都不在,大声哥也不在,必须要由我去杀人,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吗?所以今天才特别来教我的吗?是最近吗?」
  「就是因为我也无法保证,才趁现在教你啊,不过你也不要想太多,毕竟胜贤哥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让你做这类的事情,这点没有变。」有点受不了的重重摇头,永裴像是趁机把自己的念头说出来似的深深吐出一口气,并且再次深吸进残留硝烟气味的空气:「可是小胜贤,说不定会有那麼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你该怎麼做自己知道吧?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他沉默著,只能不去思考那个可能性。
  而永裴看上去则好像还想说些什麼的样子,他先用视线严密的观察最小的弟弟脸上惯有的冷淡表情,那表情向来都让永裴错觉是对方没把状况搞清楚,所以即使是从小到大都说过好几次的话也不得不反覆确认,把那些残酷的言语誓约一次次的敲击进对方心中,他只好用几乎是低语的声音率先开口:「小胜贤啊,我们不是好人,但是我们必须生存下去,如果有一天哥哥们都不在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该怎麼办?回答我吧。」
  不知道为什麼今天就是无法从善如流的回答出标准答案,他可以清楚看见永裴的别过头去的神情变得有点僵硬,他害怕永裴生气,但也或许是因为前阵子刚度过的二十岁生日还太鲜明,似乎十九岁还只是昨天,目前的自己对於成年人的这个事实还无法好好化作实感掌握,也或许是今天向来温柔的永裴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在那过长的怀疑跟考虑之中永裴也把枪粗暴的塞进他的手中,那过於沈重的重量与触感都让气氛变得很奇怪,他害怕有什麼事情正在发生,所以声线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变得不稳定:「我会想办法守住家族的名声,我会为了忠诚做所有事,包括处理我们的敌人……」



2025-08-21 07: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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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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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的。」坚定的声音从李胜贤右后方传来,或许坚信自己诉说的是丝毫不容动摇的理论,权志龙只是很轻的微笑著,他率先伸手把胜贤膝盖上的书本从杀人罪那面盖上,而后才拉起那小小的手放下那把他怎麼看都觉得很刺眼的凶器,在他耳边:「你的手太小,并不适合握枪,所以我会为你开枪,而当我为了保护你而接受制裁那天,你只要尽全力为我辩护就好,而后就像我们约好的……」
  「等等、等等!那万一我司法考试没过怎麼办嘛!」不等对方话说完,他就急著把志龙的手挥开,也立刻抱起书,信心尽失的小声哀嚎:「我真的能考过吗?我真的能当律师吗?我这样很显然是动机不纯啊,啊、不行,我真的好想哭喔,总觉得胃又开始痛了,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记得我要考司法考试啊?」
  「你干嘛老是胃痛啊?你到底有没有自己是家族一份子的自觉啊?我看跟上面的讨论看看把你逐出家族好了,你显然很没用啊!要是你没当上律师我就抛弃你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带点笑闹性质的把下巴靠到胜贤头上,志龙只是眯著眼睛恶意的取笑他,而后也不著痕迹的多用几分力道把永裴的枪狠狠塞回原主人那里,他相信永裴有感受到自己的火气,而在永裴莫可奈何的表情中,他只期望永裴也有察觉到自己想守护这份纯真的决心。
  回想起来那个下午距今是两年前。
  那份天真是否用种超现实的方式被保存下来了呢?现在的权志龙正带著宠溺的笑容望著李胜贤手忙脚乱打著领带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麼每个早晨这样凝视他总是很有趣,他会先在自己怀中慢慢醒来,而在看到闹钟显示的时间后分寸大乱,每天也都会用只差几公分就撞上门框的危险方式夺门而出,而自己会翻过身,对著某位头发乱翘的见习律师挥挥手并且丢出一句:「上班加油。」
  「哥,记得,不要惹事,我现在还没办法独当……」他探头进来,仓促的交待。
  「你已经迟到了啦,真是吵死了。」每天早上的自己也是这样打断他,他思考著。
  似乎天气还不错,确认过窗外天空的颜色与云的形状后,志龙躺在温暖的床上听著胜贤跟其他哥哥用大音量打招呼问早安的声音慢慢离自己远去,有些时候,他总是猜想胜贤这个人疯狂的存在感每个早上都让大家很困扰,在早晨走出房间时,自己总能看见其他人经过一夜没睡而困倦迟缓的表情,所以难免就会觉得胜贤他的大音量问好实在好不是时候,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在这个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白天工作,所以那违和感也免不得在每个早上变得特别强烈。
  外面有永裴轻声说『路上小心』的温柔声音,有大胜贤低沉到几乎含糊不清的一句『慢走』,最后是大声的疑问,很真心为人著想的问著『胜贤啊,你后脑头发翘的很夸张,你老板不介意这个吗?』当然还有本人的狡辩,或许是临出门前回头喊的一句『我是见习律师又不是艺人,随便啦。』那是构成这个家的早晨公式,当然事情表面上平静而美好,他闭著眼睛,感受阳光跟胜贤留在床的另一侧的气味,他知道自己的手只要探向枕头下就可以碰触到冰冷的枪身,所以这平静的早晨总是象徵性的结束在他伸手确认武器是否还在相同地方的动作之中。
  最小的弟弟出门之后,接下来就是不那麼光明美好的世界。
  他直到睡意完全消失后才走向饭厅,率先对著餐桌上的其他人点头微笑当作打招呼,当然在早餐送上来之前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恍神想睡,随后那机械式吃著早餐的动作也实在让人忍不住要发笑,他吃著自己的那一份,直到大胜贤突然正色的往大声那方开口询问:「昨晚那个处理好了吧?」
  「嗯,没问题的,确实开了三枪。」搔著后脑,大声只是很稀松平常的微笑著。
  「每次都这样笑著回答真恐怖啊,永裴呢?」获得答案之后的大胜贤虽然话是这样说著,但是脸上也不见得有丝毫表情变动,顶多是挑起眉转向了永裴那边,用相同的严肃表情看著永裴回想的神情,他很有耐心的等待永裴推想起所有经过,做出没有异常的简短报告后才转往志龙身上,带点期待的:「那麼,志龙有查到些什麼吗?」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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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有啊,我可是染了一身香水味回来,某人差点拿啥大韩民国现行法律汇编丢我……」停下吃早餐的动作,他啜一口咖啡把食物冲进喉咙深处,也立刻挥挥手把这昨晚发生的闹剧当作笑话带过,所有人都停止吃早餐,在那竖耳倾听的安静中,志龙只好继续回报著自己的发现:「最近冒出来的那些是地方上的小角色,大概很想出头吧,摆明是挑著大家族在闹事,不过因为死了几个也没差也没什麼组织性,所以反而很危险,听说最近想朝我们这里来,谁叫我们赚的比较多,他们很想分一些,加上我们老大是以个性温和著称的啊……」
  「是啊,而且还收集Brickbear,怎麼听起来我们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永裴打破沈静并伸手拿起盐罐,或许是刻意的耸肩也故作轻松的问:「当然啦,我跟大声都有做点事来显示虽然老大在收集Brickbear但还是有在管事,只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反正他们背后又没人靠,这就表示不会引起其他同行的纠纷,你们继续做点事,然后我继续收集Brickbear就好了啊。」哑然失笑的回答著,大胜贤从永裴手上抓回盐罐放回原位,在所有人侧目的视线下只好莫可奈何的加深笑意:「总之这些你们处理,只是不要惹上额外的麻烦,至於只会收集Brickbear的老大我继续谈其他生意,想办法多赚点钱你们觉得呢?」
  「胜贤哥说了算。」维持沉默的大声只是简短的回答,像是收到指令之后其他细项他也不怎麼感兴趣似的重新吃起早餐来。
  「还有上次那个并购的事情,相关法规小胜贤说他查好了,等他晚上回来马上跟你讨论,前提是如果他今天有办法准时下班的话。」像是突然想到般,志龙放下筷子,也像是要为并不在现场的成员发言般开口,直到大胜贤点点头,他才微笑起来的补充:「他有想到在合法的情况下对我们更有利的方法,因为他老板以为他想要帮忙那些被强制迁离的居民所以教他不少事情,大家都被他那张单纯的脸骗了啦,怎麼都没人怀疑过他的背景,他可是黑心律师呢……」
  「我猜是因为有人太保护他,所以他才能明明有这种背景还一脸人畜无害的傻样吧?不是吗?」对著志龙挖苦性质的一笑,大胜贤拍拍手,像是宣告这疑似晨会的早餐时间结束般的率先起身:「我中午有个餐叙,大声跟著我当保镳,那志龙跟永裴你们去吗?」
  「不要,最近都只有小角色跟小情报,我才不要为了小情报去跟莫名其妙的人吃饭喝酒……」顺手将面前的餐盘往前推,志龙站起身伸个懒腰,也立即咬著下唇露出带有期盼意味的笑容:「我要去街上晃晃,看最近有没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啊、Bro!你不要再去打扰小胜贤了……」永裴立刻猜透了志龙的动机,也皱紧眉一本正经的告诫:「他上次有说他老板为他中午总是被绑架的事情很火大喔,我实在很怕他见习律师的两年会延长,万一哪天我因为一级谋杀之类的罪名被抓走谁来帮我啊?」
  「老大会出钱帮你找好律师的,别担心。」志龙只是耸肩。
「不过志龙哥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最近不太平静不是吗?小胜贤老是跟你在一起不被怀疑也很难,我总觉得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小角色彼此之间的消息都很灵通的……」出自善意,大声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发觉过的蛛丝马迹。
  但是大声却没料想到会对上志龙突然浮现的笑容,那是一个虽然嘴角的角度维持上扬,却没有包含任何温度的冰冷笑容,他知道那笑容象徵的含意,所以也不意外看见志龙用手指指了下天空,立刻用不大却清楚的声音说著:「大声你记得吗?前几天不是下雨了?所以,我相信血迹一定有冲乾净了,真可怜,那个人好不容易知道了重要情报却没能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呢……」
  「Amen.」永裴做出总结,不怎麼特别可怜那条生命似的微笑。
  「替那个人祈祷吧,相信上帝在天国会原谅他犯下愚蠢这条罪名。」维持那笑容,志龙只是拍拍大声:「大声还是谢谢了,这方面的事情我都有在注意的,别担心,因为我跟他有个约定……」
  《第一章 完》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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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night, Good night.
  Good morning...
  ※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狐疑的抬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放在桌面上的资料夹好像正在增生繁殖般的越来越多,又不是森林里的蘑菇干嘛还会自体生长?胜贤一边在心中嘀嘀咕咕的抱怨著,他转头看向站在刻有繁复花纹的铜色窗框旁的老板,上了年纪的老律师似乎正在感受温暖阳光般很舒服的眯著眼睛,等发现了自己的视线后才慢吞吞的开口,就连语言都老化般了的含糊声音:「那些你不是想看吗?所以我就靠了点关系调出来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事实上我自己都忘记了……」大概是终於想起了那是什麼,他先拿起第一本翻开,那厚度超乎自己预想的薄,拿在手上没什麼重量感,将前面的身家背景资料跟档案姑且跳过不看,从第三张开始是不清楚的个人照,或许是在很远的距离外拍摄的照片,画面非常不清晰,简直让人怀疑科技是否倒退了三十年那麼多的模糊照片。
  「这个人根据了解跟各式各样的人关系都相当好,不过照片看不太清楚长相,我猜长得应该很好看吧?」老律师凑过来看著照片,身上散发著淡淡的菸草香味,已经变得枯瘦的手指也指著档案上的注解:「原来本名叫做权志龙啊,似乎那里面的人不用这名字叫他的样子。」
  「是叫GD啊……」胜贤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这熟悉的两个字母,他当然立刻察觉到自己不该主动说出口,幸亏老律师正忙著动手把烟草填进木头烟斗中所以没听见,香料烟的气味逐渐填满室内,出乎意料的是带点巧克力跟香草的甜味,老律师叼著烟斗打开窗户对著窗外吐烟,也让他有时间继续细看手边的照片。
  对他而言,这张不清不楚的照片根本没有拍出本人双眼的特别颜色,有些时候看来是很好吃的巧克力色,某些时候是深咖啡色,那些自己早已看了几千几万次的表情细节也没有在这而显然是暗地捕捉的角度上呈现,所以更不可能拍出这个人对自己微笑的神情,把空想打断,他就著烟味继续往下翻,从第四页开始就是警方的正式文件,在冗长的前言与大纲看完后就只剩下最后一行字,在他眼里看来根本是不负责任的写著“怀疑此人与许多桩不法行为有密切关联,观察中”,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为了**的无能叹息,他边想边抬头,也并不意外的对上老律师从窗边送来的探寻眼神,他出声抱怨:「又不是小孩子写作文,老板这什麼啊?」
  「你说想看这些人的前科资料不是吗?但他们的共通点就是这样,每个人都被怀疑跟不法行为有密切关联,但就是没有直接参与的证据才只能这样写,当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黑道,可是又能怎麼样?」对著胜贤笑了起来,老律师的口气有点类似对天真的感佩与无力,也立即慵懒的打呵欠,半猜测的说著:「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是很快就靠自己打拼到有一席之地的,好像主要的这几个人都很年轻,似乎头脑也都很不错。」
  「大概吧,毕竟纪录看起来都很乾净,应该是有特别处理过了。」低下头看著纸张,胜贤只能耸肩,他有的时候总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说出太多,所以只好快速阖上资料夹摆回桌上,很遗憾似的说著:「看来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资讯,老板你还是拿去还吧,不要害哪个倒楣的检察官丢饭碗了……」
  「纪录这种东西并不精确,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因为出自好奇我也有看了一下你的档案,你的更不自然喔,就连求学时期都没有任何问题,乾净到几乎是诡异的境界,人活到二十几岁怎麼可能连一个污点都没有?」老律师把资料夹抱回胸前,顺手将眼镜梁框往上扶:「所以我才说你们头脑似乎都很不错,里面负责出主意的人是你吗?」
  「是啊,因为我鬼点子特别多又很会耍小聪明,现在会来当律师还不是因为想钻法律漏洞。」抬头,胜贤试探性的望向老律师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在那里找寻任何蛛丝马迹,而在对峙不到三秒后才由老律师突然主动笑出声,满脸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似的大笑起来,於是在那笑声中胜贤叹息:「真是的,老是开我这种无聊玩笑。」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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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只怀疑你是黑道,其实我还怀疑你是同性恋啊。」老律师再度噗哧一笑,把烟斗放回桌上,他开始用不符合年纪的夸张笑法大笑起来,顺手指向窗外站著的年轻男人,在那沙哑的笑声间也几乎像要断气般的问:「因为你每天中午都跟不同的男人出去吃饭不是吗?」
  「无聊玩笑请不要开了!」把桌上的文件推开,胜贤只能同情的望向自己老板,明明是个相当有名气的大律师开起玩笑来却没什麼品味,他确认一下时间,对著窗外的年轻男人点点头才转回正视老律师:「那麼我去吃午餐,半个小时之后回来,对这时间有不满的话会违反劳基法喔,老板。」
  「顺便去买甜甜圈跟咖啡回来吧,天气很好,你就尽情的去享受午餐约会好了,还有胜贤啊,这次这个看起来年纪有点小耶……」老律师十足打趣的问著,直到对方带点无力的挥挥手表示已经不想继续这无聊话题为止。
  而正如老律师所说,外面的天气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天空很高,点缀性的白色云朵缓慢的飘动,阳光也很温和,把领带往下拉几公分,胜贤对著那名年轻男人率先笑笑,一如他总是浮现的可爱微笑,那笑容让对方有些惊讶的样子,只是很快的就抓回镇静,开口解释著:「哥,午安,志龙哥在不远的地方等你,我来带你过去。」
  「真羡慕,志龙哥老是时间很多的样子……」回头对窗户内偷看的老律师回以一个求饶性质的苦笑,他跟年轻男人维持有说有笑的姿态并肩往前走,直到离律师事务所有一小段距离后对方才很有自觉的退到他的两步后,在这区别身份阶级的动作中,原本还聊著的寻常话题都自然的从空气中被拿掉,他们绕进比较僻静的地区继续走,直到看见坐在小巧的露天咖啡座外不断抽烟的志龙,年轻男人也用最快的速度快步回到自己该有的位子,似乎站在志龙身后成为背景的一部份已经是他日常生活最为熟悉的环节。
  「亲爱的,想吃什麼呢?」把烟灰抖落,他永远都不吝先给胜贤大大的笑容。
  「这里是怎麼找到的啊?志龙哥真擅长发现这种地方。」胜贤回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像是真心称赞,充其量是没话找话也说不定,他在菜单上随性指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麼的套餐,最后终於抱著头用力摇了两下:「天啊天啊天啊,我快被我老板逼疯了,他干嘛要一天到晚开我无聊玩笑啊?」
  「因为你的反应总是很好玩啊。」志龙伸手将胜贤后脑那从早上翘到现在的发尾往下压,那是连他都没有深层思考过意义的习惯动作,也顿时在对方一句趁机耍赖的『因为我度过很糟的早晨,所以我想点巧克力蛋糕当甜点』中更加温柔的笑起来:「你看吧,根本是小孩子。」
  「就算像小孩子,好歹我还是家族中的顾问,加上补充糖份会比较不那麼焦躁,建议志龙哥也吃一点,不然脾气实在很坏。」咬著沙拉中的切片蔬菜,他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似的放下叉子,仔细咀嚼后吞下才发问:「大家都不在吗?怎麼有空来找我,不对,应该是怎麼有空每天都来找我?」
  「你是正在转个弯质问我是否吃饱太闲吗?」他调侃著,在对方眨几下眼的心虚表情下依旧维持不变的笑容:「不过你猜对了,大家都不在,而我晚上有事。」
  「嗯,知道了。」所谓有事是什麼事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他只是维持那份木然的沉默吃完午餐,把感觉从心中抹去,因为深信著很快就会再见所以现在没有必要说些什麼,每当志龙说晚上有事的时候心情总会变得灰暗,他只好遵守著那微不足道的仪式安慰自己,就连向来都不主动开口道别的意义似乎也非常微不足道,他只好趁著心情变的彻底悲哀前起身,对著志龙露出相当可爱的笑容:「有很有趣的事情喔,等哥晚上回来我告诉你。」
  「好啊,我猜八成是你又做了什麼蠢事被老板骂了。」目送胜贤离开的背影,他许久之后才突然想到般的对那里微笑起来,有很棒的阳光跟很舒服的中午,他试著将风的触感化作实际活著的感觉去接受,直到那些都过去不久之后,咖啡座的老板才走到他身边,对著他弯下腰:「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最近这里真的很不平静,连我们这些小生意人都受到了影响……」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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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谢就去谢我亲爱的吧,刚才那个。」对著胜贤离开的方向挥挥手示意:「他说他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实在很讨厌有陌生人在这里捣乱,所以我才那样做的,还有大叔家的甜点很好吃喔,我每次外带回去他都很高兴的样子。」
  「那真是太好了,也请向我跟那位先生表达谢意。」大叔笑颜逐开的低下头,木讷而带点害羞的收拾起餐桌,那似乎是能让人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纯朴笑脸,因此回想起来让人感觉很复杂。
  对照起这边的世界与正在进行的事情来看,他也不过是间接性的与别人谈了些什麼,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将几个家庭破碎毁灭,他只能告诉自己如果每次都要感到抱歉的话实在太让人厌烦,他只好将双眼中的感情熄灭到几乎没有,也把心中最坚硬的那个部份对向外在世界,自己有想要守护的人,不那麼作不行,他倾听从合夥人那里提出的条件,不间断的用拇指摩挲耳垂上的耳环,他思索著万一谈判失败的话自己该做的应对方针并维持著没有感情波动的表情叼起香烟,用桌上的纸火柴点火,从刚才开始气氛就有点奇怪,直觉性的,就是感觉合夥人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意涵。
  「就这样,合作愉快。」四周那不自然的气氛维持到他打破沉默。
  志龙率先礼貌性的伸手,与对方交握时立即感到对方掌心不寻常的冰冷,很好,接下来只要顺利离开,转头,他率先跟站在身后的永裴视线交错,确认永裴确实收到自己的讯号之后才起身,维持步伐的稳健与平稳,谈话的另一方投来的视线黏在背后,很淡很轻的恶意像是冷汗般跟随著他,察觉到异样之后他还是维持那高傲的姿态与冷静的步履往出口移动。
  人类要发挥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够不在这种环境下慌张的跑起来呢?有什麼鸟扑动翅膀的声音就在头上,永裴替他拉开了车门,他清楚看见永裴额角的冷汗快速凝聚化为水珠滴下,他也看见大声就在车内,像猫一样无声的在座位上移动,手指用几乎优雅的姿势勾出枪套中总是不离身的那把银枪,甚至还眯起眼睛对志龙投以灿烂的一笑。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只在一秒内发生,到底是对方拉开西装外套拔枪的动作快了一些、还是自己侧身闪过让大声出来的速度比较快一些呢?就结果论上是自己这里比较快,那过程之中他还一度想起了胜贤提到回去之后要说的有趣故事,在脑中浮现的那张笑脸在现实中化为被灭音器消弭的枪响与血泊,即使并不真实,却是日常。
  「D-Lite……」离去前,依稀听见了对方那里传来微小的一声惊呼。
  而大声则笑咪咪的探头出去,好像心情很愉快似的挥挥手:「要小心喔,我猜我老板会很生气的,很快的我就会再来了。」
  「啧,所以这是背叛了吧,不过每次都是志龙倒楣……」坐在前座的永裴叹息。
  「喂喂,Bro,我又还没死,不要用那种缅怀的口气提到我好吗?」伸手戳戳永裴的后脑,他只能靠在座位上望向窗外,其实一想到自己差点没能够回来就感到呼吸困难,那个可能性让四周的空气急速变稀薄般的减少,那种状况不断持续到回到家,维持到他悄悄把房门打开一小缝,对著还开著灯的室内露出微笑为止。
  在广大的白色房间之中,滑落在地上的散乱文件跟胜贤都在这里,那让呼吸立刻和缓下来,他把黑色西装外套跟华丽的装饰领围巾随手披挂在衣帽架上,踏著几乎无声的步伐走到床边坐下,只要能够平安回家并且看到对方,心情就可以立刻变得平静,把胜贤手上那本即使睡著了还握著的当期法规月刊拿开,他低下头:「我回来了,那你所谓的有趣事情是什麼?」
  「嗯……那个?喔、我想一下,对了,那个街角的花店生了小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或许本人根本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麼,他只是伸手拿起枕头盖住脸翻身,在志龙的大笑中,才突然用极小的音量开口:「哥,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你是想拐个弯提醒我该洗澡了、还是很别扭的想表达你的关心?」用毫无意义的问句逗弄对方,他把枕头拿开也立即看见对方的脸,不过是几秒的空白,他就对那错综复杂的表情苦笑起来。



  • LFITH
  • 便是晴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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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长久看著那表情时会突然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或许胜贤也总是想著晚上或许就不会再见面了、才老是说等自己回来之后会说好玩的事情,那内容不重要,是经过重重掩饰的祈求,祈求著自己的平安归来,所以一想到对方的心情就觉得心好痛,如果可以在不同的状况下相遇就好了,如果能够用没有沾血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就好了,只要想到这些就有种想去憎恨些什麼的冲动,想要把这个世界支解重组来让他脸上不要总是浮现担忧的表情那样的深刻冲动。
  低下头,志龙几乎是虔诚的用双唇滑过他的脸颊,那里的触感一如往常,已经太多年了,自己总是亲吻他的脸颊,也总是在事后才说著:「已经没事了,睡吧。」
  「不要老是把我当小朋友嘛……」灯被关上,在那黑暗中他小声抱怨著。
  「因为我不愿意你长大啊。」脱下沾了血的黑衬衫,他小心的在床上移动,用双手探索著位子,直到抱住对方的肩膀,在那有点敷衍、好像单纯是习惯的挣扎中闭上眼睛:「你不要长大,一直是这样就好,你就可以永远不要走过来这边。」
  「可是我一开始就在这边了,等著看吧,以我的口才绝对能够去谈判而不被开枪的,志龙哥八成是脸太臭了惹人讨厌……」他随性的抱怨著,其实志龙手中那个气味并不是血,他很清楚那只是某种形而上的气味,象徵某些地方有谁正在无声的死去,这是代表死亡的恶劣余味,然而每晚的自己却也都在这个气味的伴随下安然入睡。
  直到闹钟响起,直到清晨的阳光再度公平的从窗外照射进来,他从地上捡起乱七八糟的一大叠纸塞回公事包,熨烫过的洁白衬衫就摆在矮柜上,他知道的,即使身为Sotto capo,自己家的志龙哥不管多晚回来都不会遗漏这个细节,像是担心自己老是起的太晚而穿著皱巴巴的衬衫冲出家门似的事先准备好,所以每当胜贤每个早上穿著衬衫并且很没现实感的眺望前方时,视线的落点最终总会回到躺在床上的志龙身上,通常都是同时醒来的,不管前一个晚上志龙有多晚睡。
  「你在那里摸什麼啊?你会不会创下那家律师事务所的迟到新纪录啊?」从床上传来的内容也几乎每个早上都一样,叨念起千篇一律内容的志龙同时会像厌恶阳光般的转身,在自己差点撞上门冲出去的那瞬间才开口:「上班加油。」
  在门边捞起公事包,他用差点滚下楼梯的危险姿势往下跑,沿路上先遇见了永裴,正在走廊上逗弄著波士顿梗犬,看到自己匆忙的走过之后才抬头微笑,永远都温柔的说著相同的话,而大胜贤则是在餐桌那头向自己道别,大声在客厅那边整理铃兰盆栽,那些寻常的早晨风景都结束在关上门前,自己特别用最大音量对著屋内喊的:「我去上班了!哥哥们再见!」
  「别跌倒了喔。」大声为那大音量有点困扰的抬头嘱咐著。
「你当我小学生啊?喔喔喔、是谁把鞋子丢在门边的啊!喂,你们就算再晚回来也要把鞋子放进鞋柜里面啦!害我绊倒……还有不要趁我出门之后才一起大笑喔!」临出门前,他转身对著屋内大喊,门外有早晨的鸟非常热闹的啼叫著,就那样看起来依然是很好的天气,朝阳几乎有些刺眼,所以适应了那阳光后他才回头看看自己刚才出来的大房子,有些事情不该现在多想,他摇摇头,把某些不重要的念头甩到脑后。
  世界上或许没有绝对性的公平吧,因为自己就像这样子的受到保护,不同於昨晚他们共同参与的那些事情般活在有温暖阳光的白天,不过很快的自己就能够再多做些什麼了,这个早晨,他只让这个念头在脑中回荡一次,而后对屋内传来的爆笑声不满的皱起眉,对著那栋大房子,他深呼吸,鼓足全力的大喊:「喂!你们太早笑了!我还没走远呢!」
  《第二章 完》



2025-08-21 06:5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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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m
  Sunday morning
  It was me, and a gun.
  ※
  好无聊的恶梦,胜贤正带点鄙夷的想著。
  醒来至今五分钟,他的脑中也就只有这句话反覆不停的盘旋,身处的空间还很暗,睡眠与空调的气味盘据在空气中,他伸手,在黑暗中用双手包住自己的脸,用那动作试著确认,他拣点资产似的小心用指腹滑过五官,从自己附有长睫毛的双眼、挺直的鼻梁、脸颊依次往下,下巴上摸得出经过一个晚上冒出头的胡渣,心跳虽然快,但一切都很正常,所以没问题的,在这里的还是平常的自己,并没有因为非常无聊的恶梦而改变过什麼,他告诉自己,而后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冷空气理所当然的会溜进被子里,所以那微凉的温度也代替他叫醒睡在旁边的人,他没有看见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并凝视自己的志龙,直到从腰际滑溜溜摸上来的手指来到肩膀,突如其来的将自己拉回原位躺下,说实在话,那真的是每次都是把他吓一跳的大力道,但他却连该抱怨什麼没办法形容。
  「现在几点?」始作俑者的声音中充满浓浓睡意。
  「五点,快六点了。」他就著发出萤光的闹钟指针回答。
  不全然的黑夜中传来一声叹息,有点无奈的。
  在那个叹息声后,志龙突然拉起被子把他再度从头到脚盖住,简直像是裹尸体似的严实包法,他只好奋力挣扎把脸露出来,在总算能够顺畅呼吸之后才听见那句谓叹:「真是神迹,你居然会这种时间起来。」
  “因为我做了非常无聊的恶梦啊”,即使他试著要把这个回答坦白的推出去,但就是梗在喉咙深处没办法化为确切的声音,他只好发出乾笑声,随口把浮现脑中的无聊对白加诸很多个无聊的字汇讲出来:「不用上班的日子莫名其妙就是会很有早起的心情,这就像是每天下午五点我就会变得很有精神一样,当然我不是讨厌工作,只是想到快下班了就会精神一振……」
  只可惜志龙对这长篇大论不感兴趣,只是回覆:「嗯,又怎样?」
  「真冷淡……」小声抱怨著,他只好看向从窗帘外逐渐透入的光线,晨曦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照进来,室内的黑暗暂时无法被驱散,在看著那里时他才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残留的印象与无聊恶梦相同,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从记忆中被冲淡,即使脑中浮现的那句“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那麼具有完结性的坚决,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谁对谁说出口的。
  「哥,我做了非常无聊的恶梦,就是我投自动贩卖机买饮料,但是不管投再多钱饮料都不会出来,钱也没还我……」他小声说出口,即使对方八成没听见还是继续说著:「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我用力踹了贩卖机一脚,在那之后它就开始狂喷饮料,好可怕喔,想停都停不住,经过的路人每个人都在看我,我只好想办法让它停下来,哥,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吗?」
  「……该不会是再踹一脚吧?」含糊的声音从离他脸很近的地方传来。
  「你怎麼知道?我就又踹了一脚、然后啊……」他说著说著,天色也渐渐亮起来,周围亮起来后,他终於看见边正在跟睡意对抗边倾听自己说话的志龙。
  他想起对方昨天深夜疲惫的表情,想起昨晚志龙带著满身血污以及尘土回来的那个样子,即使正在跟乾涸后就与伤口沾粘在一起的染血衬衫领口搏斗,却还是一派轻松的对自己挥挥手,指著脖子上那道显然是被某种利器抵过的伤痕苦笑,还用那麼轻松的口气对自己说著:『以后晚上不要等我了吧?』
  「然后呢?饮料就不喷了吗?」在三个小时之后,现在的志龙只是追问那所谓无聊恶梦的细节,用著似乎真的很感兴趣的表情望著这里:「嗯?不说了吗?」
  他点点头:「是啊,可是**马上就来了,事情就越来越夸张了……」他知道自己正在说毫无意义的话,只是随性的乱编著故事,正因为知道每个人的用心,所以才怎麼样都没能说出口那句『我很担心你,让我帮点忙好吗?』。
  「真是无聊的恶梦,无聊人才会做的。」认真听完后,志龙的声音中写满嫌弃。
  「哈哈,所以我就说了啊、是非常无聊的恶梦……」他大笑起来,用夸张的笑声把不散的讨厌念头从心中赶走,随即也老样子因为太吵了而被志龙用手肘重重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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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九点左右正在吃早餐时,他的手机在餐桌上突然响起。
  他对著来电显示上的老板名字夸张的皱眉,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休假还接到这种电话根本可比不祥凶徵,任谁都知道一旦接起来就会有很多麻烦事接踵而来,所以他才会非常讨厌自己明明觉得麻烦却还乖乖接起来的认真个性,也讨厌自己只敢在心中抱怨,现实中却还回答:「谘询啊……好吧,我知道了,约在哪里?」
  老律师说出地点,挂上电话前才说:『抱歉,我实在有事,麻烦你了。』
  「是喔,听起来你一点都不歉疚啊,而且麻烦我也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对著手机大吼,但这种抱怨当然是确定电话已经挂断后后才说出口的,大胜贤朝他看了一眼,有点嫌他精力过度旺盛的表情,他只好摇头示意没事,毕竟最近其他哥哥们都忙得焦头烂额,那光从气氛上的诡谲就可以察觉。
  不过麻烦归麻烦,必须依次解决的步骤首先是向听到这消息之后脸色立刻沉下去的志龙不断道歉,接下来也不得不打电话去取消餐厅的晚餐订位,也要在休假日穿上西装打著领带走出门,或许是睡眠不足使然,脚步沉甸甸的好像每踏一步都很吃力,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客人露出营业用的亲切笑容开口打招呼:「你好,等很久了吗?是有关资产转移的问题吧?」
  「真抱歉,因为无论如何只有今天有空,你们事务所今天应该是定休吧?」答话的男人帽沿压的很低,鼻梁上架著大大的名牌墨镜,而高级跑车的钥匙环就放在手边。
  「没关系的,毕竟相反的我很有空。」立刻露出让人感觉很好的微笑,即使胜贤正在心里吐槽总是对人太亲切的自己还有顺道在心中向志龙再度道歉,他带点报复意味的观察对方的穿著,也立刻认定这个人根本是图谋遗产的富二代,什麼只有今天有空?我才是只有今天有空休假吧?
  「那真是太好了。」男人伸手调整一下领带的位子,也让胜贤注意到他食指上有位子奇怪的厚茧,那个好像在哪里看过、不是握笔的位子,他试著思考,即使自己也知道一直盯著别人的手看很没有礼貌,但这间自营的小咖啡店里面即使没有其他客人,但那就在守在门边的服务生也很有偷懒嫌疑的刻意漠视这边不肯上前服务。
  他只好放弃点苹果汁的计画,虽然苹果汁向来是自己很喜欢的饮料也没办法,服务生不肯走过来,他只好自己伸手倒水,并改抱著一些些希望,用猜测的口气主动提问:「不过我晚上有计划出门吃晚餐,我猜我们应该不会谈到那麼晚吧?」
  「如果能来得及让你赶上约会就好了。」那男人也很亲切的回以谦逊的一笑,似乎不是那麼坏的人,胜贤有点改观的想著,即使用不透光的墨镜掩盖住眼神,但大致上还算有礼貌,他还在对自己偏狭的视角歉疚时,男人就已然问出让人呼吸停滞的问句:「不然你们的sotto capo会生气的吧?难得你们约好了不是吗?」
该死,早知道就不接那通电话了。
  他边诅咒自己边想办法平和的拉开嘴角微笑,似乎是永裴还是大声有交待过这时候千万不要紧张的样子,这种时候一慌张就会很惨是定律,他想办法把自己那份被严密保护的纯真运用到笑容,带点困惑的偏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轻笑,伸手也倒了一杯水才把视线转回来:「首先,你是你们家族中唯一身份乾净的人吧?那会持续到你正式接下顾问为止,我们手边的资料是这样,话又说回来,你们的sotto capo真的舍得你去做那些肮脏事吗?」男人用种相对温柔的声音问著:「这是我查到的情报,未来的Consigliere。」
  收起笑容,即使非常疑惑对方的情报来源他还是维持无表情的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中添加一些火气,他也同时将自己总是太柔软的声音稍微压低才开口:「有什麼话就说吧,当然刻意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聊天吧?还有,谈生意前也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我实在很欣赏你翻脸的速度,Consigliere……」男人很感佩般的点两下头,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与家族名称,在那之后才相当好奇的问:「你跟GD到底是什麼关系呢?真的感情有好到要一起吃午餐、每天都睡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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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律上来说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他稍微用力的将嘴唇往下拉,在那个人特徵性的火大表情中有点不耐的甩甩头,也顺势将顶著后脑的硬物稍微往后推:「呀……烦死了,不要一直一直用枪戳我的头,你手下是不是没教好啊?」
  「这个不是我的问题,因为这位原先是你们sotto capo身边的人啊,虽然更精确点来说是我们放到你们身边的人,对了,律师,你的晚餐时间可能要跟我一起度过了。」胜贤脸上表情的变化跟孩子气的直接反应都使男人稍微放松表情,大概就那样看起来有很有趣的地方吧,他饶富兴味的观察片刻才用带点炫耀的手势拿起桌上的钥匙环。
  相当绅士的起身,男人像是遵守某种约会礼仪般帮胜贤拉开椅子,那动作或许也或多或少是在炫耀自己的力气,毕竟连同人的体重与看上去很沈重的原木高背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移动,就在胜贤背后,男人再度微笑:「抱歉,我一直没有问到你谘询的钟点费是多少,律师。」
  「你当我是带出场的酒店小姐吗?还有,你对律师这一行真不了解,因为同业竞争的太厉害,法律谘询早就不收钟点费了。」带著气愤的勾住桌脚,他将自己外加上底下那张椅子再度往回拉,用椅脚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音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将双手交叠回桌上,他用与实际心情并不相符的安静平和的口吻说:「因为我不怎麼介入我们家族的生意,所以想从我这里问什麼实在是找错人了。」
  「那些我都知道,但你还是跟你们的sotto capo关系非常密切。」男人说。
  「所以那更是找错人了,原则上志龙哥不会来找我的,反正少了一个我对家族没什麼影响,但我们却不能失去sotto capo,你新来的啊?懂不懂什麼叫大局为重啊?」说话的速度变得有点急,在一口气说完之后,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麼要说这些会激怒对方的话,看来只好归咎在紧张之上,看来自己并不够沉稳、实在办不到多冷静的跟敌对家族的成员讲话,他想著。
  「失去顾问的家族不也很伤脑筋吗?花那麼大的功夫才让你从来没有在人前曝光过,你到底在里面扮演什麼角色啊?我是真的很好奇。」男人问。
  他正在思考怎麼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向来都有个问题,那通常都发生在必须认真回话的场合,自己总会突然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所以从现在开始脱口而出的会是自己也想不透为什麼的闲聊,也正因为对自己的个性有深刻了解,在听见自己冒出一句「对了,你中午吃什麼?」的同时他完全不感到惊讶。
  那三秒的沉默过后,是手枪上膛的声音,非常爽脆的。
  身下的椅子再次被用暴力的方式挪动,这次他终於正对了男人火大起来的口气,他闻到男人口中夹带著一股牛肉汉堡跟洋葱的食物气味,那给了他正确答案,而后是警告意味浓厚的告诫:「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你也不要把口水喷到我脸上。」他用力吼回去,虽然明明没什麼把握也捏著一把冷汗,却他还是想办法压榨表情露出微笑,现在能做的或许只剩下拖延时间,毫无计划性的只是多一秒也好,即使有时间之后的下一步还没想到,他继续发问,努力让呼吸不要显得过度紊乱:「好了,你想要什麼?来谈条件吧。」
  「不,我不是要跟你谈生意,我只是想夸奖你们的杀手、那位D-Lite枪法实在很准喔,我们的顾问完全没时间反应就走了。」男人将手中的枪往上举,直到枪口对准了对方的眉心:「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失去顾问的家族很伤脑筋的,幸好我们的顾问并不是sotto capo的小情人,这大概是我们赢你们一些的地方,听到这里,你知道为什麼你会被找出来了吧?」
  「报仇之类的我是懂啦,但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懂。」他竖起食指档在自己跟男人的脸中间,他期望著这可以稍微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并且用郑重其事的口气开口问:「从刚才开始,你说的小情人到底是谁啊?」语尾被他使尽全力的一脚打断,在男人分散注意力之后的那一连串动作包括把男人的手推开、让射出的子弹掠过耳边、在那击发的枪响后,他抢过男人的枪握紧,说实在话,连他自己都想佩服自己居然能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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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太近的巨响让他怀疑自己搞不好被震聋了,具体上,男人的口形到底在表达什麼他也不懂,记得半自动手枪在第一发射击之后,第二发开始会进入单动扳机状态,只要开枪就好,如果是从很近的地方开枪、其实根本不需要瞄准,很久以前,永裴教过的,那个午后、那个誓言滑过心中,他吸进一口大气,几乎用尽全力才让指尖不要颤抖的那麼厉害,因为在几秒之后,又有什麼硬物抵住自己的后脑。
  「不好意思,我这辈子还没打过架……不过会被正在动的东西吸引注意纯粹是心理战术,我修过行为心理学这堂课,不过看来我会被当不是没原因的。」他说,不间断的喘著气:「因为、我明明早就知道后面有人了……」
  那冷笑跟口形似乎正在嘲讽、如果什麼都听不见的话,看起来要说是在唱歌也可以,他没有听到男人说「Consigliere,其实你比我想像中更能干,至少你拖了我陪葬。」他只是专心寻思接下来该怎麼办,唯一的出口都指向必须把手指再往内扣几公分,再来想办法应对后面,不过总会有这样一天的,没有永远不被破坏的纯真与和平,所谓的现实就像因果循环,也像是自然涌上心中的第一句祷词。
  但还是来的太快,他想著。
  前几天的自己还只是在思考土地收购案,那个早上去了律师事务所上班,下午还跟老律师一起去吃了简单的晚餐、喝了一点酒,而回到家之后他才听见战争开始的信号,那声原本针对志龙的枪响被难得认真起来的大胜贤视为正式的挑衅,开始有受伤的人,亲近的家人们表情变得凝重,即使想主动做些什麼,但所有哥哥却只会看著自己说『不过没关系,这暂时跟小胜贤无关,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说的。』
  这样说来,自己还真是瞬间就被卷进来了。
  这尴尬的对峙很快就必须打破,而且必须从自己这里先开始才行,扣下扳机之后背后那个应该也会同时开枪,可恶,我还这麼年轻耶,临死之前还没喝到苹果汁,他带点遗憾的想著,指尖开始用力。
  心中的倒数,三、二、一。
  在数到一的同时,他察觉到有什麼温热的液体溅上后背,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有什麼东西被击碎了,因为听不见声音也没有任何空档可以回头,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蜿蜒流过脚边的血的颜色非常鲜艳,令人联想到夏日最后的玫瑰,也顺著地形开始扩大,他继续看著前面,看著眼前那男人嘴角浮现的绝望微笑。
  他四周的声音还是被扼杀的太乾净了。
  所以来自背后那个人的死前悲鸣都没有被收进耳中,在那之前是枪响,更之前是门被打开的声音,最后才是志龙手中那把枪的三个弹壳落地声,这一切都没有被他听见,真的好安静,好像会持续到永远般的绝对空白。
  踏著笔直往前的步伐,志龙脸上永远都显得孤傲的表情其实只维持到把手掌覆盖在他手背上为止,为了让他的枪口不再对向有生命物体,为了让他从这个奇怪扭曲的世界中离开,在这些念头交织下,他几乎是满怀歉意的说著:「亲爱的,放手……」
  但即使用那麼哀伤的语气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对方却始终不肯放下枪,他只好试著将那太小的手握紧,从来没感受到像现在一样剧烈的颤抖,事情怎麼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他很想厘清这一切的问题,但现在他只能用更温柔的声音再说一次:「我说放手,我不是说过不会让你做这种事吗?」
  但明明是很哀戚动人的场景却毁在那小子根本是什麼都听不见的状态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志龙只能失去耐性的大吼:「李胜贤***耳聋啦,叫你放手没听见啊?」
  「喔喔喔、抱歉……可是我刚才真的什麼都听不见啊,什麼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啊?真是……」这时机抓的真刚好,怎麼自己家志龙哥一开始狮吼耳鸣就停了?他虽然对这点狐疑,不过还是乖乖松手往后退,他并不想低头去看踩到什麼烂糊糊的东西,什麼都不要想,他退到直直撞上背后的大胜贤,他感觉到自己被大哥抱紧,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大胜贤的中指上那枚镶有蓝色宝石的大戒指上,因为前方的动静开始变得毫无人性可言,就这样看来,志龙哥想必非常生气吧?他想著,顺便开口:「胜贤哥,其实我觉得我还挺有潜力的,好歹我也一个人撑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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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根本没想到会收到这种反应,大胜贤几乎是吓到的发出惊呼。
  「如果你们没来,说不定我会赢耶!」他别开头,把眼前正在发生的血腥风景从视角中抹去,只是一个劲的夸奖自己,陷入某种自我陶醉的回想:「现在想想我好佩服自己喔,我有成功抢到枪耶!虽然永裴哥老是嫌我动作迟钝,可是我还是成功了,我刚才应该很帅吧?」
  「随你怎麼说啦、真是、你真的好吵喔,也不想想我们花多少钱买到情报才能够去救你的。」这是来自志龙的无力抱怨:「也不想想晚个三分钟自己那颗熊猫头就要被轰掉了,现在倒是又得意起来了……」
  在回程上,所有人都被逼的一次又一次听回想场景,摇下车窗,志龙对著窗外的阳光叹气,虽然是被吵到很烦了没有错,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叫那拼命夸奖自己的笨蛋闭嘴,就好像渗透进寒气似的,刚才不经意交错到的手指让他察觉对方指尖的颤抖始终没有停下来,而那拼命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好乾涩,他听得出胜贤现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深处还残留著恐惧,所以他找到那双被主人交互绞紧的手,非常用力的再度握住。
  那颤抖不断持续到数日后才停止,无法被舒缓的紧张牵连了好几个被打破的杯子与餐盘,但在那种状况之下大胜贤还是做出了必要的决定,必须要让他正式加入家族,以顾问的身份被其他家族知晓,这里的心情当然相当复杂,过去多年的苦心都到此为止,所以志龙甚至可以说是感到哀伤,不过本人却老是很随便的说著诸如「那我就不用每天早上去上班了耶,真好。」这类的废话。
  每次只要他那样说,就会附赠一个看起来很开心的大大笑容。
  所以志龙每次也说不出自己有多麼想掐死这搞不清楚状况的蠢弟弟。
※
  这个晚上,外面正在下激烈的雨,他看著自己向来深爱的白皙手指捻起桌上的纸片点燃,写有誓约的纸片发出微小的火光跟轻微的声音,胜贤平稳的捏著那纸片,也几乎到快烧到手指才肯把那小小的火团放进桌上的水晶器皿中。
  「现在开始,你已经是完人了。」桌子的另一头,家族首领做出总结的说。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以升天了的样子。」胜贤倒是露出笑容,那笑容没有其他含意,充其量是每次说无聊笑话时自己都感到害羞的笑法,而那无聊话也顺利获得永裴跟大声大摇其头的反应,大概在入会仪式上还试图搞笑的他是天下第一人,两位的那反应总让人这样联想。
  而他又坐了一下,等待纸片烧成灰烬后才起身朝著坐在不远处的志龙走去,执起那放在扶手上的右手低头亲吻,中指的第二指节,古银戒指的冰冷触感与指缝间的香烟气息都是第一次由这种方式感受到,或许仪式性的忠诚心使然,他的双唇停留在志龙的手指上非常久,最后才用以他来说是非常低并且正式的口气开口呼唤对方,用脱离过往熟悉称呼的尊称对方「sotto capo」,那个声音与他难得不笑的严肃神情都使对方的心剧烈振动。
  等那悸动过去之后很久,他才能够抓回理智,他试著用最正经的表情并且力求平静的回以一声「Consigliere」,彷佛对称呼也不习惯般,顾问本身也微妙的苦笑了一下并松开了自己的手。
  比预期中的早太多了,本来还希求著那完美到近乎恩宠的日子可以继续维持,但还是被打破了,即使好多个夜晚自己跟大胜贤吵了又吵,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为什麼会天真到觉得即使身份曝光也不该让他进来这里?那只会把他推进险境,因为任谁都可以对他动手,只因为他不是公开并且被公认的家族成员……
  那一切自己都知道的。
  因此没有办法阻止今天晚上的到来,或许也该说是终於到来,荣誉与爱与胜败存亡,世界被分成三个,以私人名义般的重新拉起胜贤的手,他露出微笑,用相同的动作亲吻对方从来不配戴任何戒指的手指。
  「Non abbiamo niente da perdere caro.」他低声这样说。
  「嗯,志龙哥有点高估了我的语言天份。」对方满脸通红的往后退。
  但那摆明就是听懂了的样子才让人觉得好笑,加上还慌乱到立刻露了一手神技般的凭空绊倒,他只好大笑起来,对著趴在地上的胜贤伸出手,有点受不了这个人似的摇两下头:「你听懂了吧?」
  「我怎麼可能会懂?我又不是连刺青都刺义大利文的某人。」胜贤反驳。
  「但你好歹懂了caro吧?」边笑闹著追究著真相,他只是把胜贤伸向自己的左手抓紧,对方小小的指甲有点吃进掌心,但那柔软的触感还是没有改变,因为那触感还是太温暖、有点脆弱无依的错觉,所以真是小孩子呢,他不禁这样想著也不自觉流露出非常温情的微笑。
  即使让你进到这个世界但还是不会让这双手沾上血。
  他在心中暗自说著,因为这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初衷,也是自己近乎信条的偏执,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把任何一个文字吐出口,他知道的,那很久以前的约定早已脆弱到一说出口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崩散破灭。
  《第三章 完》
  最后出现的义大利文备注:
  Non abbiamo niente da perdere caro / 亲爱的,我们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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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o / 亲爱的、或者是宝贝(???)


2025-08-21 06: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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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否认?」志龙把下巴重重压在胜贤肩上,也刻意压低声音,让声音乍听之下带点不悦,某种施予威胁压力的小技俩。
  「也没有否认,因为那时我正打算抢枪啊,就错过否认的时机了。」用快的异常的速度连续眨了好几次眼,他试著让自己的心虚不要那麼明显,不过却连自己也知道有点多余的继续解释:「可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是不是大家都误会了什麼啊?我们明明就……」
  「明明就……?」拉长语尾,其实他当然可以察觉胜贤的慌张,因为这个人向来是一紧张就很明显的个性。
  「明明就是同事。」话一说完他就察觉到压在肩上的重量被移开,不过很快的,他也为志龙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受伤表情内疚起来,关系是很暧昧不清没错,几乎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亲近,总是睡在一起,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生过身体上的关系,但说不定未来的某天会就那样自然而然发生,不需要任何理由,类似於薄霭的清晨意味著今天是晴天般理所当然,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什麼地方不对,或许不只是情人那麼薄弱的关系、他试著找出适合的说法,在琢磨到之前只能维持静默。
  志龙则用眼角余光检视坐在一边的胜贤,对方正在不断的把双手交握又松开,那无意识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他当然可以看出就连那短短的手指都在显现出本人的良心不安,而后或许是必须做些什麼的冲动使然,他开始用不太高明的示好动作朝自己坐近一些,很讨好似的对自己笑著,用非常微妙的嘴角弧度,那也是他个人的特徵之一。
  因为胜贤只要表情一放松就会显露出真实年龄,那些孩子式的特徵会非常鲜明的浮现在脸上,看起来会这麼可爱或许是笑的方式的问题,不过那不重要,志龙只能想著并且永远看不腻似的望著,在察觉到身体私自动起来之后已经来不及了,他用种很快的速度往前倾,用身体压住对方往后用力推,让对方用种几乎是被压制的姿势抵著车门内部,他把自己的前额也抵在对方的前额上,因为距离太近,他可以清楚看出胜贤这下是真的很紧张了,八成也吓了一跳,变得太快的呼吸就那样急促的吹在自己的双唇上。
  「你想被打几下?」志龙问,他用右手食指勾起对方胸前的黑色领带结内部,非常缓慢的往前拉,那个系的相当正确而形状端正的结随这动作慢慢松开,外面的人看不见贴著深黑色隔热纸的车窗内部,在那隐密性之中,他更加理所当然的开始解开对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二十下。」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胜贤只好用种莫名其妙又显得非常大义凛然的表情回答:「哥要打就打吧。」
  「……你这具体数字到底是怎麼来的啊?」其实志龙当然有觉得这气氛被破坏掉了,尤其是胜贤还讲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继续盯著对方的双眼看,对方明明怕得要死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很可爱,还有因为自己的脸太近了而开始脸红,似乎也有要认真解释为什麼是二十下的意思,在胜贤为了说废话而开口的瞬间偏头把舌头伸进去,他突然想起这似乎是第一次,没办法,毕竟我们只是同事啊,他半自嘲的想著。
  而车子刚好在红灯前停下来,行人开始鱼贯的通过穿越道,而那个吻获得很小心、带点胆怯的回应,持续了大概几秒之后对方才开始扭动身体做出一如往常的推却,不过这里当然也不会给他机会逃脱,反正亲了就亲了,这种时候要是停下来才困扰,虽然这个第一次一点都不浪漫还几乎可以说有点偷袭,可是还是能把时间拉长。
  而突如其来的,负责开车的那个手下突然把驾驶座玻璃升起,让后座隔绝成独立空间,甚至还不知道该说是体贴还是故意搞破坏的帮后座放音乐,钢琴协奏曲用很小的音量从扬声器中传出,以那个为信号,志龙感觉到那想推开自己的手变得非常用力,说起来是跟体型不符合的大力道,含意上写满这次一定要成功拒绝的坚决,这动作使他虽然不甘愿但还是退开一些,不过还是半带嘲笑的问:「你害羞的时机很奇怪耶,别人都不看了你才害羞。」
  「不、不是啊,人家会把玻璃升起来就表示他不想再看了吧……」他慌乱的反驳。
  「是吗?我帮你问一下。」无视著旁边大动作扑上来阻止的胜贤,志龙只是出手敲敲玻璃,胜贤在半空中抓握自己手腕的手指非常用力,但他在这笑闹之中根本不在意,只是把那五根手指扳开,悄悄的拿到座位底下握紧。
  「有什麼吩咐吗?sotto capo」驾驶座传来了回覆。
  而志龙则忍住笑意,装作什麼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用手肘推推旁边正在扣回扣子的胜贤,对方的黑色西装外套变得有点皱,还有看上去脸真的很红,怎麼看都不像是在一个家族中作为Consigliere身份的人,不过他还是故意提起这点,慢慢的点两下头,才用很有威严的声音回答:「Consigliere有事问你。」
  「怎麼了吗?Consigliere?」那手下努力忍住面部的抽搐,继续维持口气的恭敬。
  情急之下,外加上领带怎麼打都打不好,还有刚才的事情完全被看见了的复杂情绪使然,有关於自己未来在家族中的威望、或者是到底跟权志龙这个人关系的厘清,就在手下的几秒的异样沉默中突然崩塌,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摇头,直到志龙在一旁偷笑的声音再也无法隐忍,终於演变成大笑为止,这样说起来刚才是为了什麼事情而感到滞闷的?在已然习惯的被捉弄之中好像早已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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