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新人兮雾，各位万安。
｛一｝
那一刻，拔剑相向，时光凝结，盖聂看向高渐离冰冷的眸子。那不是怨怼，亦不是怀疑，盖聂看不透这雾蒙的双眼下他的内心。突想起郊外天明哭了的样子，只觉得那眼神仿若一同。
此后的日子，盖聂再未见过那日的眸子了。见惯了世人冷眼，也看多了剑眉下一双杀气腾腾的眼。那一双眸子，只要想起，便心生怜惜。
后来，机关城陷，马车上，二人静静坐着，心乱如麻。“你还放不下么？”
“呵呵……放不下什么？”
“……”盖聂竟一时语塞。那场战斗后二人皆气若游丝，竟分不出那是哭是笑。
“……我一早便知他会离开。”高渐离靠在一角，有些可怜模样，“…我亦知道，你会杀了他。”
盖聂不语。他对他，始终是怀有歉意的。
“他们…都不相信我。”高渐离颔首，“同生共死那么多年，他们也只信你…何时为我想过…”白衣抬眸，又是那蒙了湿气的眼，可那双唇的弧度分明是在笑。当真是雾里看花了呢。
盖聂的心一紧。“小高…”又是怀有歉意地，看看自己竟刻意坐得那么远，便移到离他近一些。这段时间几乎与天明寸步不离，真是负了荆轲交待自己的事。
“一定好好照顾小高啊…”
荆轲的幽幽一言又荡在耳边。那一幕，荆轲仿若也是那个眼神呢。
盖聂原也是个寡言之人。见了高渐离这般样子便慌了，又怕喊了人来见他这副不宜见人的模样。斟酌一番便只好细细听他所言了。
白衣眼前一片晶莹地竟道出好多不知所云的话，盖聂只听的一头雾水。他这辈子头回诉了这般多，从年少时节跳到暮春芳菲，又从天上明月移至幼时儿歌。待他反应过来眼前失态的人在说胡话时，白衣已倒在座位上昏死了，宛若醉梨一片皎白。
“小高…”盖聂看着那惨白的脸与绛唇，一时竟呆了。一是惊诧于这绝色，二是疑虑于他为何会中毒。
须臾便唤了雪女来。雪女细心地为他擦汗，为他盖被子，又找出些药给他煎服。盖聂看着雪女，顿觉自卑。真是杀人易，救人难。死，一脖子吊上去就完了，却遂了旁人的心愿。生，忤逆旁的，遂了自己的，倒也能欢欣一回。
他没注意，雪女的眼不知何时也蒙了雾。
三个人这样呆着终究还是不可，盖聂发话自己照顾昏睡的高渐离，雪女便去照顾蓉姑娘吧。
说这话时见盗跖的眼神黯淡下来蒙了湿气。大概只觉得自己关心端木蓉吧。其实自己真正关心的却是熟睡的孩子呢。
孩子……盖聂自己也微微失了神。的确，那容颜，那性格，样样皆有股孩子气。不免诧异起来，荆轲离开后，他的时间仿佛停止了。
荆轲，也许是他们永远的嫌隙了吧。
盖聂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