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 情漠成痂（尘恋）

『前卷』

1-01 奈何之约
已不知是第几次踏上这座生死桥，看着或面色凄婉、或充满希冀的众人端过汤药、将一世的爱恨饮下，桔梗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苍穹之上暗如血色的光斜斜的笼了过来，桔梗有些烦闷的偏过头，便刚好看见桥头血迹斑驳的刻字石碑。
奈何桥。
桔梗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碑上一般，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一生已尽，或看透，或痴迷，最终都是要归于尘烟，消散在这般沉重的虚无里。
冥界常常会刮起阴厉的风，却总是带着一股令人透不过气来的腥甜。特别是奈何桥上，强劲的阴风常常会刮得人睁不开眼。
能够走到奈何的人，谁不是带着一世的哀乐？却都忍不住回头，向桥边偏僻的角落里那女子的身影投去深深的一瞥。
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桔梗却恍若不觉，微眯起眼，那如瓷器般精致的容颜之上泛着清冷的光，丝毫没有沾染上冥界的戾气。她的发在风中如同最为清逸的墨汁般渲染开来，恰到好处的遮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焦急。
身后却突然传来极为细微的脚步声，桔梗微侧过头，便是感到腰上传来一阵温软。
男子从背后轻轻环住桔梗。他浑身都是散发出极为霸道的气息，看向桔梗的眼却是溢满了温柔与宠溺。
两人似雪的衣袍在风中如战旗般烈烈作响，纠缠着仿佛要融为一体。
“桔儿。”
那人将颌轻轻抵在桔梗肩上，柔声唤道。
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境。
桔梗嘴角扬起的那抹笑容，像是突如其来的春风般，在这死气沉沉的冥界绽放开来。转过身回拥着男子，她轻启朱唇，便是念出了那个永远也忘不掉的名字。
“杀，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称呼，桔梗的声音中却是充斥着丝丝的歉意。
每次，他都要在奈何边上等着自己。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却从没见他怨过一句。
“无碍。想着你，几十年也是短暂。”
杀生丸微微收紧了怀抱，却禁不住想起了那时桔梗的样子。
阴暗的天牢之中，那抹皓月般温暖的女子也是如现在这般，静静的拥着自己。那时的她，是消瘦而又憔悴的，却仍是那样坚定的言语。
她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的心就那样狠狠的疼了起来。那时，他就暗自立下了毒誓，即使要被处予最为残酷的刑罚，他也要保护她。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终是能够在一起了，哪怕只是每一世那如同蜉蝣般短暂的几年。
他想着，轻轻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
每一世，他都是在寻那在奈何桥上失去记忆的她。每一世，他都活不过三十岁。
每一世，她都会在他逝去的那一刻记起前世的纠葛。而每一世，她注定要在回忆中孤独终老。
那是他们的宿命。
那是在坠入轮回之前，他们就已被注定的宿命。
她不是没有想过追随。每每想到他要在阴暗的冥界等待，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剜过一般的疼，但她拗不过他。
他说，桔儿，答应我，每一世都要好好活着。
天帝将他们打入人世轮回，尝尽千般苦涩。原以为千百次的生离死别，他们或许就会放手。
每一世的回忆，都像是一道狠戾的枷锁，重重的扣在心上；每一世的思念，又如同乱作一团的麻，纠葛成解不开的死结。
但，他不后悔。
即使只有在奈何之上才能够记起他所有的缠绵。
她亦从未后悔。


1-02 绝尘蛊（一）
杀生丸缓缓睁开眼，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怀中的身影一眼。
“走吧，要不她又要催了。”
朝着桥边佝偻的背影不屑的瞥了瞥，杀生丸的眼里却是溢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嗯。”
桔梗轻轻应了声，便是拉着杀生丸，向桥边缓步走去。
短短的几步路却是变得那样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尽一般。
杀生丸不禁微微皱起眉。
这次，桔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的手变得好凉，步子也是微微凌乱、没有了以往那样的沉稳。
杀生丸停了下来。
“桔儿？”
他试探性的问道。
“......”
桔梗回过头，眼底噙着一丝带着湿气的温柔，却仍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心里一紧，便用宽大温暖的手掌将她微凉的手紧紧地包了起来，略微用力的一拉，便是将她拉入了怀中。
“别怕，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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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望着那佝偻成一团的瘦小身影，桔梗欠身福了一福。
“梓风婆婆，这就麻烦您了。”
怎能让人将这样柔和的平静与即将忘却一世、坠入下一轮回的人联系起来？
况且，她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世的纠葛。
被唤作梓风婆婆的人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缓缓地将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端到桔梗面前。
“时司，请您把它喝掉吧。”
桔梗笑着接过，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世间的美味佳肴一般。
杀生丸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既然你还知道她是司姬，就不该做出如此冒犯的事情来。”
梓风婆婆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便是向着杀生丸弯下本就佝偻的腰。
“界司大人，这都是您父亲天帝的意思，梓风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梓风婆婆顺从的低着眼，语气却是生硬到了极点，“况且您也是要喝的。”
杀生丸没有答话，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剑柄，周身却是隐隐起了杀意。
“杀，”见此状，桔梗轻轻唤了声，“不碍的。”
杀生丸紧紧皱起了眉，杀气悄然收敛。
“......”
望着手中粘稠的黑色药汁，一向果断的桔梗却是有了些犹豫。
“婆婆，能再给罪司一点时间吗？”
尽力的掩饰，也盖不掉语气中满满的恳求。
梓风婆婆这时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形如树皮般枯槁的双手颤抖着接过汤药，对着桔梗点了点头。
“谢谢婆婆。”
桔梗欠身，再次对着梓风福了福。
杀生丸抬头，看向桔梗缓缓走向自己。
“桔儿，你......”
话还未说完，却是感到唇上一阵温凉的滑腻。
桔梗微微踮起脚，给了杀生丸一个浅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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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抬起头，便是将散发着恶臭的汤药一饮而尽。抬起手，将嘴角残留的黑色药汁擦掉，桔梗露出了略带憔悴的笑。
真的好苦......
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杀，你说，我能不能做到将你永远都是刻在心里？
一定，可以的。
“杀，等你找我。”
嘴角还挂着笑，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疼。
声音还未散尽，桔梗的身影便是消失在桥那头刺眼的光里。
纵使见过无数次离别，梓风婆婆仍是别过头，仿佛不忍看到这一幕一般。
杀生丸深吸一口气，走到梓风面前，语气中尽是冷漠：“给我。”
梓风婆婆逃避似的低下眼，转身取过汤药，递给杀生丸。
“即使喝了又能如何？天帝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忘了她么？”
杀生丸却是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这药让我忘掉她的时间甚至连一世都做不到，这样做是觉得好玩么？”
汤药真的很苦很苦，但他的声音却是轻狂的。
走到桥的尽头，杀生丸毫不犹豫的伸手，触摸那片通向人世的光芒。
就快要与桔儿再次见面了。他的嘴角不禁溢出一抹温柔。
不经意的回头，杀生丸却是在一瞬间僵住。
梓风痛苦地看着他，眼角噙着一丝极淡的泪水。
“对不起。”
下一刻，他的脑袋却在听到梓风的话时“嗡”的炸开，因为她说——
“这次，天帝让时司服下的，是绝尘蛊。”
“！”
怪不得，她这次是那么的不舍。
怪不得，一向坚强的她这次看起来竟是那样的柔弱。
杀生丸一瞬间暴怒，想发动界力冲破壁障，却已是来不及了。
“桔儿，你真傻。”
药效逐渐弥漫了全身，渐渐的、开始感到一阵阵无力，杀生丸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苦笑。
他消失的那一刻，周身散发着的，是无尽的悲伤，以及绝望。
梓风婆婆早已泣不成声。
多年以后，当他再次从人世跌入轮回之境、恢复神格时，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天帝，我恨你。”
从此，杀生丸就再也没有叫过天帝一句“父亲”。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1-03 绝尘蛊（二）
【轮回之前】（注：即小梓上文所写的轮回之前）
桔梗静静地抱着杀生丸尚还温热的躯体，眸子里溢满了无尽的温柔。依稀还可以看见她眼角尚未干透的泪，却是满脸幸福的表情。
“杀，我终于，又把这一切都记起来了。”
桔梗的声音仍然那样的柔和，却是沾染了点点的无奈。
这一世，终究也没能逃过夙命。
当他明亮而又温柔的眸阖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却也溢满了疼。
前世的种种，仍旧历历在目。
但至少，他们每一世都能够在一起，不是吗？
虽只有几年。相比于漫长的人生来说，几年的时间，真的好短。
短到她没有时间去心痛。
每一世，他都会说那句话。每一世，他都在她的怀中笑着离开。
他说，桔儿，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她知道，他是疼她的。
他也知道，她何尝不想去追随？
但他没有告诉她，天帝和他之间的约定。
他也不敢告诉她。
他怕她会心痛。
每一次他都会想，即使只能与她这样在轮回中相恋，他也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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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并没有点灯，她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躯体已经渐渐没有了温度，即使她拼命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也是无用。
黑暗中，只能看到她清亮的眸子反射着冷冷的月光。
“你来了。”
桔梗的声音有些冷漠，却仍是满含着恭敬的。
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却是没有回答。虽已步入中年，那人的容貌却仍是如青年一般，甚至、那如同刀刻般菱角分明的面容连得许多俊朗的青年都是自惭形秽。沉默的打量着榻上背对着他的桔梗的背影，男子的眼里却也是含着一丝冷漠。
以及......毫不掩饰的，深深的、厌恶。
“时司，朕到底还是看不出，你究竟有什么值得丸儿去爱的。”
桔梗眸中的光有那么一瞬，黯淡了下来。
“您已经这样惩罚我们了。”
男子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罪司相信，您能来这您从没放在眼里的地方，也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与我听的吧？”桔梗缓缓放下杀生丸的身体，转过头，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不是么，天帝？”
天帝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聪明。时司，就这一点，朕还是欣赏你的。”
桔梗缓缓走下床榻，对着天帝单膝跪地。
“罪司不敢。”
天帝嘴角的讽刺更深了。
“与丸儿闹得这么大，甚至整个天界都是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桔梗轻轻咬了咬樱唇，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知道丸儿为什么每一世都能够提前恢复记忆、继而去找你吗？你又知道他为什么每一世的寿命都是止于而立之年吗？”
天帝的眼中闪过极淡的杀意，却是冷冷的开口道。
“罪司不知，还请天帝略为指教一二。”
桔梗压下心底的悲伤，却依然是平静的答道。
没有你天帝从中作手脚，杀也不会这样。这时却反过来问我？
真是笑话。 天帝微微眯起了眼，嘴角的讽刺之意更盛。
“既然你要知道，朕不妨就告诉你。只是......怕你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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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桔梗，语气里满是厌恶。
“这次，你可是全都听清楚了？”
桔梗失神的望着墙角里有些残破的水缸，沉浸在天帝刚才的话中还未回过神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杀与天帝之间秘密的约定......
原本，天帝的意思，是将他们打入轮回，让他们生生世世都是无法相恋。而杀生丸，却是生生的改变了天帝的旨意。
那天，是杀生丸界力最为强盛的日子。他对天帝说，如果天帝要执意如此的话，他就与五界同归于尽。
“朕自认这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因此也是将除了天界的五界都是归于他掌管。没想到，他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时司而拿这个与朕翻脸。”天帝如是说，“朕心里虽是百般愤怒，但在那种情况下，也只好答应了他。只是，他也是答应了朕的条件。”
天帝所说的条件，便是——
杀生丸可以每一世与桔梗在一起，他的记忆也可以在每世成年之后恢复，但条件是：杀生丸必须在人界的而立之年回到冥界，毕竟，五界的交替更迭之复杂，不能没有人掌管。而且，在他重回冥界的时候，他必须接受先天雷的轰击，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界力不会在冥界时恢复至全盛。
天帝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时司，你知道天雷轰击是多么痛苦么？你知道丸儿是如何在仅仅存有一息的时候艰难的踏入人世么？”天帝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你不知道。”
桔梗眼里的泪水终是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她的声音中是满满的颤抖。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天帝冷笑一声：“时司，你还记得这是第几世你们被打入轮回么？”
桔梗这时已是冷静了下来，语气里冰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是第二十八世。”
“没错，是第二十八世。”天帝说道，“那也就意味着，丸儿已是被天雷轰击过二十八世了。”
“您......能让杀不再遭受这样的......痛苦么？”
天帝却是放声笑了起来。
“时司，哦不，桔梗，你真的很聪明。这个朕当然可以做到，甚至我可以让他这一世不再遭受前世记忆的折磨，并且能够享尽人间荣华，不再早逝于夙命。”
“那......您的条件是什么？”
“只要你喝下绝尘蛊，我保证丸儿此后不再替你遭受此罪。”
桔梗却是沉默着，缓缓闭起了眼睛。
“好。”
平静得像是赴死前的绝决。


1-04 绝尘蛊（三）
屋子里依旧那么黑，桔梗却丝毫也不想点灯。
她怕自己在光明中，却看不到希望。
依旧静静的抱着杀生丸冷冷的躯体，不一样的是，桔梗此时默默的留下了泪。
“杀，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每世都受此折磨。”
想起天帝刚刚说过的话，桔梗的心就犹如被钝刀割了一般的疼。
天帝要她饮下绝尘蛊......
但是想到他每世都要经受那样巨大的痛苦，她的心就无法平静。
跟他的付出相比，她的，又算什么呢？
只要他平安，一切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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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蛊。
天界专门针对人世间大恶之人所制成的毒蛊。平时潜伏在体内不会有什么反应，而只要饮下之人从人世间重新进入冥界，便是会立即魂飞魄散，消失在六界间。
只要桔梗饮下，下一世，就将是她最后的终结。
从此，世间再无桔梗。
最为可怕的是，此毒，无解。
天帝笑得那样的讽刺。
“你知道，这毒蛊的另一效用吗？”
“只要服下，你就永远也得不到心中所念之人的爱。”
桔梗笑得无力。
“那如果我让他爱上我呢？”
天帝的声音中满是讽刺：“那你会在他爱上你的那一刻立刻坠入冥界轮回。”
桔梗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
天帝笑道：“怎么，你怕了吗？”
“怕？杀可以重返天界、恢复神格，我又为什么要怕？既已决定，我桔梗绝不后悔。”
“好，桔梗，朕算是没看错你。”
桔梗却是在瞬间闭上眼睛。
“既已达到了目的，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天帝冷冷“哼”了一声，便是消失在了门口。
一片寂静。
“杀，你终于可以逃脱这该死的惩罚了。”
桔梗静静的抱着杀生丸的躯体，声音中满是温柔的苦涩。
虽是天帝命她饮下绝尘蛊，但她并不恨天帝。
这一切，都是她的夙命。
而自始至终，她终究没能打破这夙命。
“杀，对不起......走完下一世，我便不能再陪你了。”
窗外如玉般的月光，冷冷的照了过来，照在两人相互依偎的影子上，剪出了无尽的苍凉。
夜枯骨，绝尘戮。


2-02 时司
身着深红色华贵袍服的夫人面容肃穆，虽然看起来已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夫人的眼角却没有哪怕一丝丝的褶皱。此时，她的心情看起来颇为沉重，站在自己宏伟庄重的宫殿之外的长廊上，沉默的看着东南方向那座相对较素雅的宫殿。
这次通报，甚至是神无亲自来的。
“大时司，人界的时司死了。”看起来冰冷漠然的小女孩，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令人恐惧。
梓风忍不住微微发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天帝都是要以如此隐秘的手段处死人界的时司，而且每次都是在众司面前含糊其词。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人界的时司几乎都是这个下场。
也许是因为天界的那个规定吧。
那个不许天界之人动情的规定。
梓风禁不住摇了摇头。以她看来，人界只不过是卑微而又渺小的存在罢了。
收回目光，梓风向着神无点了点头：“麻烦你向天帝通告一声，我随后就到。”
神无盯着梓风看了一会儿，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才缓缓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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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殿内微微有些冷，流淌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空气在此处都是略微有些凝滞。
梓风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恭敬地道：“微司觐见天帝。”
被称为天帝的男子审视般的看着梓风，半响，才略带怒意的道：“梓风，这是时司内第几次出现这等丢脸之事了？你这大时司还想不想当下去了！”
虽是问句，却是不容辩解的口气。梓风终是忍不住抖了起来。
“天帝恕罪......是罪司管教不力。”
天帝冷冷的瞥了梓风一眼，道：“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如果还出现这等丑事来的话，你就不用再坐这个位子了。”
梓风自进天殿以后就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偷偷松了一口气，便是将思考了良久的结果道了出来：“罪司领命。这次罪司推荐的人，绝对能够不辱使命。”
天帝听罢，神色稍稍放缓了些：“你就那么肯定？”
“罪司不敢有所隐瞒。她本是地界的人，因为有着【夺】的天赋，便被地界推荐至此，之前一直随着我负责调整地界的时。”
天帝的眼里却是如同一泓深潭一般：“地界的人？听说那一界之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啊，偏偏又从不参与其他五界的任何事物。如果能够借此笼络地界的话，魔界就不足畏惧了......”
天帝思量之时，梓风就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敢动弹丝毫。
“那人叫什么名字？”不知过了多久，天帝终是开口问道。
梓风依旧低着头，却是声音洪亮的道，不敢对天帝有丝毫怠慢。
“她叫桔梗。”


2-03 一舞倾人城（一）
月色如同温婉无暇的玉一般，轻轻的笼上宁静的地面，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夏日清荷的香味，令人不饮自醉。
桔梗摘下令她喘不过气来的斗篷，抬起头，静静看着宁和的夜色，不觉就流露出柔和的笑来。
人界的土地散发着如同地界一般清冽的味道，比起天界庄严肃穆的冰冷之气来说，不知强了多少倍。因此，只要一有闲暇，她就会借着调整之名而来人间转转，欣赏人界美景。偶尔，她也会与人界的才子佳人共谈诗词歌赋，叹尽世间兴衰。
今天貌似是人界的什么节日，整条街上都是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成堆成堆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桔梗不禁看得痴了。
随手抓过一个路人，桔梗便是礼貌的问道：“请问，今儿是什么节日？”
路人道：“公子，看您穿的倒是挺人模人样的，却连这都不知道？今儿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花灯节。不仅街上会通宵点着花灯，而且各式各样的活动都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只要你能想到的，今天什么都有！”
路人慷慨激昂的说着，时不时喷出一两星儿唾沫星子，却是用眼睛偷偷的瞄着桔梗。
桔梗笑了笑：“那您这是要急着赶往哪儿？”
路人的脸却不知为何“刷”地红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是结巴了起来：“我、我、我赶往哪儿管你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
看着面前潇洒的公子自如的扇着扇子，路人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唾沫星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奇怪，自己干嘛要脸红？
“总不能跟他说我要去飘霜阁吧？”路人小声嘀咕着。又偷偷瞄了面前的公子一眼，脸却是“唰”的一下比之前更红了。
真是邪了门儿了，我怎么会对着一个大男人胡思乱想......
路人纳闷的想着，摆了摆手，便是不耐烦的道：“我急着赶时间，不跟你说了。”
桔梗看着路人渐渐走远的身影，却是浅浅的笑了。
既然你不告诉我这么多人都是急着赶到哪儿去，那我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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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司，您要的茶煮好了。”
梓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桔梗对于人界的喜爱，梓风不是一点儿都未察觉。但是又碍于她仅仅是单纯的喜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的警告桔梗，让她好自为之。
但是，有一件事是梓风强制桔梗做的，那就是：在天界，她必须时时刻刻都穿戴斗篷；在人界，她必须时时刻刻都乔装成男子，不能让人看到她身为女子时的容颜。
梓风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桔梗的美令人心悸。就连她，在看到桔梗的第一眼时，也忍不住暗自震惊。
因此，梓风也是不得不防。
她怕桔梗会为此而触犯那条可怕的天条，她更怕桔梗会连累到自己。


2-04 一舞倾人城（二）
平日里本就门庭若市的飘霜阁今晚更是热闹非凡，每一处都是经过了花灯的精心装饰，幽幽的碧水中隐约可以看见中央搭成的玉质台子，周围是四溢而开的荷香。人多的不像话，甚至连门廊旁偏僻的角落里也是站满了人。
“哎，你别挤我呀？”轻功好的路人甲没找到好位置，索性就蹲在飘霜阁露天的屋顶上向下探望，却没想到被不明来客挤到了一边。被一股巧劲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屋顶，手掌被琉璃瓦割得生疼，他便是气急败坏的道。
那身份不明的男子却是没有答话，不屑的瞥了路人甲一眼，便是轻盈地跳下了屋顶，大方的坐在了场内最好的位置上。
“......”看到此景的路人甲瞬间石化。
这可是几十米高的屋顶啊......纵然自己轻功好，也不敢在这里乱动，但那人竟然就这么跳下去了。
而且，那人不经意间丢过来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渗得慌......
路人甲微微打了个哆嗦，便是小声自言自语道：“幸亏刚才没说错什么话惹到这位主儿......”
心有余悸的向下偷偷望了一眼，便是看到那位不明身份的主儿静静的坐在那里，左臂单支在桌子上，手里还端着一杯上好的新茶。
虽然那拽拽的冰块脸实在是有够讨厌。可是，那喝茶的动作还真是......优雅的不像话。
“怪物。”路人甲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给了那位不好惹的主儿这个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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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顺着人流，便是来到了这座阁楼的面前。
说是阁楼，也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整个建筑是呈圆环状的露天式设计，其屋顶更是高达几十米，却不会显出丝毫的死板与压抑。因为那高墙上错落着一扇扇小巧精致的琉璃窗，整体的设计看起来使人非常舒服，而且今晚那令人赞叹的窗框上还挂着一盏盏形状各异的荷花灯，将整座楼衬托的愈加的梦幻。
静静的欣赏着人间如此难得的建筑，桔梗的心情便是渐渐舒展开来。目光移到那引人注目的牌匾上，桔梗小声的念出了那几个如天工般飘逸的字迹。
“飘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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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场内人头爆满，玉娘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点子竟然可以在城内制造出这么大的轰动，玉娘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样做。
“哟，妈妈，看把您给乐得，就差把眼缝儿都给笑没了。”身着紫色流苏裙的娇媚身影缓缓的扇着扇子，便是向着玉娘打趣道。
玉娘闻声回过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不管从身段还是脸蛋儿来说、资质都是属于上乘的琉若，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今晚我家琉若要艺惊全场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去好好准备准备，还有闲情在这里跟我打趣？”
虽然嘴上这样说，玉娘心里也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向众人展示琉若的局罢了。
琉若抬起如凝脂般的皓腕，轻轻将娇媚而轻狂的笑容掩在了扇子后面。
“玉妈妈就知道笑琉若。若是琉若被妈妈笑羞了，今晚舞不出好段子，岂不辜负了玉妈妈的一番美意？”
“倒是我的不是了？”玉娘笑骂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在这贫嘴。我也该出场了，要是有贵人等得恼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2-05 一舞倾人城（三）
玉娘站在飘霜阁高处的台子上，向着气氛热烈得快要喷出火来的场内扫视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便是伸出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虽然玉娘并没有说话，但是全场却是在她的动作之下安静了下来。
玉娘清了清嗓子，便是媚态皆生的道：“承蒙各位对霜雪楼的厚爱，这才有了今晚如此盛会，玉娘在这里有礼了。”说罢，便是欠身，对着场内深深的福了一福。
“那些长篇大论的废话咱家不会说，也从没重过那什么鸟礼，快些将姑娘们请出来评选才是。”闻声望去，是一个将军打扮而貌似钟馗的壮汉。十根胖如萝卜的手指，却是每个指头上都戴着金黄色的纯金戒指，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掉进金堆里的癞蛤蟆一般。
玉娘轻轻笑了笑，便是缓缓道：“祁将军说的是，倒是玉娘怠慢了。”
“各位也都知道，飘霜阁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花魁评选，而今年的评选却是与往年有所不同。”
“鸟规矩！能有什么不一样啊？难不成是让姑娘们直接脱了不成？”被称作祁将军的壮汉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引来了全场一阵猥琐的大笑声。
听到周围一阵附和的谄媚笑容，那位神秘的贵公子依旧静静的喝着茶，眉心却是在不经意间拧了起来。
玉娘笑了笑：“祁将军这是何意？今年评选是按照对决制，前两个姑娘中由各位选出更加出众的那个与第三位姑娘对决，评选出的再与下一位姑娘决出高下，以此类推......而为了保证每个姑娘都是能够拿出最佳水平，出场的次序则由平日的人气来决定。而且，今年也不仅仅局限于飘霜阁内的姑娘，任何想来和飘霜阁姑娘们一决高下的人，飘霜阁都是非常欢迎。”
那祁将军仗着手握重兵，却是笑骂道：“放屁！谁不知道你飘霜阁的名声？哪个良家女子会自动将自己送入你这虎口？咱还当是什么好规矩，结果顶个鸟！”
玉娘的脸色却是稍稍黑了些：“瞧您这话说得......到底有没有还是未知数呢。”
祁将军不屑的摆了摆手，却是没有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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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静静的半跪在屋顶上，听着玉娘的解释，却是不解的皱起了眉。
听这口气，是要评选出姿色最佳的姑娘？评选这个又是拿来做什么？
桔梗在地界长大，而后又辗转来到天界做了时司，在人间也是经常以男子身份露面，但她却是从未听说过“花楼”之类的词眼。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路人甲看到桔梗有些疑惑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小声的问了一句：“公子......您能给我让个地方吗？”
桔梗回过头，稍稍向旁边挪出了一小块位置，便对着那人笑了笑：“挡了你的视线，对不住了。”
那人小小的汗了一把，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今儿个邪了门了，碰见的高手不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容貌与气质，而且还都是一个胜似一个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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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将气氛更是推向了高潮。而那名神秘的公子却是从进场以来，一直在静静地喝着茶，并不曾为哪位姑娘所打动过。
旁边同坐的皇族子嗣忍不住看了那白色的身影一眼，像是看怪物的眼神一般。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挑选对胃口的姑娘，而这家伙看起来身份显贵，却是连一声都不吭......
神秘的公子却丝毫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杀生丸刚从魔界的叛乱中回来，便是听到了那个最近天界议论纷纷的消息：掌管人界的时司死了。
身为界司的执掌者，他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原委。但令得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间，真的有那样大的诱惑、使得无情的时司都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还是说，人间的情，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治愈毒？就像天界的『绝尘蛊』一样。
作为五界的界司之首，杀生丸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也好封住界司中那些不善之徒的口。因此，他便来到了人界女子最为集中的地方，想要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这等地方是如此之污秽。
杀生丸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已是将那些留恋人间的时司鄙视了千万遍。
（注：忍不住要说话了。亲们就原谅这两个如此少不经事的萌物咩......默默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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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急急地冲到琉若的房间，忍不住有些怒意的道：“你还想拖到几时？惹恼了外面那些贵人，你有几个人头都不够砍的！”
琉若却是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手指还在捏搓着手边脂粉盒内的胭脂水粉：“玉妈妈急什么？我还不了解这群蠢货？越是拖，他们便越是焦急火燥。容我抿完这一口茶就去。”
玉娘轻轻摇了摇头，退了出去。心里却是恨自己平时太惯着这丫头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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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全场都是在瞬间寂静了下来。霜雪楼传说中最为娇媚的琉若，这就是要出场了么？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全场却是响起了齐刷刷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身段......
这容貌......
这天成的媚态......
琉若还没开始舞，全场的气氛就已是达到了最高潮。
看着场下一个个眼红如打了鸡血似的众人，琉若忍不住挑起了一抹不屑的媚笑。


2-07 一舞倾人城（五）
桔梗浅笑着，缓缓抬起如瓷器般白皙精致的皓腕、高高举过头顶，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
众人几乎都是屏住了呼吸，眼光紧紧的追随着桔梗的动作。就在心中急躁的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之时，桔梗的胳膊却是猛地向下轻轻一划。
却是看到，整个飘霜阁的灯都是瞬间熄灭了，连一盏小小的莲灯都不曾亮起。眼睛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黑暗，众人却是有些骚动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破口大骂。
“混账！快把灯点亮，老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妈 的，这是什么妖法？还不快点灯？”
......
桔梗平静的望着这场骚动，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的嘴角却是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伸出手臂在空中飘逸的一划，整个人便是随之舞出了极为曼妙的姿态。
她脚下舞步盈动，却是划出了一道道柔和的光芒。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台上的情景，却是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快看！地上的光！”不知是谁颤抖着喊了一句。
“......”纵然听说过只有地界才拥有如此神秘的光之舞，杀生丸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暗自吃了一惊。
全场就这样奇妙的静了下来。
整个飘霜阁此时仍然是一片漆黑，但仍不妨碍众人静静的欣赏着这犹如天籁般美好的舞姿。
桔梗的身影在台上如同仙人般飘逸，而随着她莲步轻移，脚下便是会划出一道道柔和的白光。光芒在桔梗脚下有如灵气般流转，有着玉质莲台的陪衬，从下而上的将桔梗轻轻地笼罩在其中，恍若仙境。
细软的裙摆与那舞动的广袖在台边如同荷花般静静绽放，身上的流苏便是随着桔梗的起伏而流动于身旁。
众人此时看的痴了。望着这不染丝毫纤尘的女子，甚至如祁将军等人都是静静的看着，平日里污秽不堪的脑袋此时却是被谁清扫过一样的纯真。
没有人会对此时舞得起兴的桔梗产生非分之想。她太美了，美得让人不忍去触碰、生怕会因此而破坏了这份美到不真实的诗。
皎洁的月光从飘霜阁顶端静静的洒下，落在了桔梗似雪的白裙之上，也落在了每个人心底最为柔软的角落里。
此时，没有人会去注意到，杀生丸眼底反射出的点点柔光。
一舞，倾人城。


2-08 惊变
当桔梗最后一个动作停下的一瞬间，全场的灯光便是再次亮起。
轻轻弯下腰，桔梗便是向着众人优雅的鞠了一躬。
台下的众人却是被突然而至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来，纷纷伸出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芒。此时，依然沉浸在舞蹈中的众人却是将评选的事情忘得是干干净净。
而站在阴影处的玉娘，眼中的歹意也是更甚。
“咦？那姑娘人呢？”
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时，台上空空如也，却已是不见了桔梗的身影。
杀生丸皱了皱眉，便是悄然离开了开始骚动的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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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是何意？难道就要这样走了不成？咱的结果还没宣布呢。”玉娘跟着桔梗的身影追出飘霜阁，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万般风情。
桔梗这时已是卸去了面纱，对着玉娘浅浅一笑，道：“不劳烦您宣布结果了，到底如何你我心中都是清楚。”
玉娘咽下喉中的怒意，便是极有礼节的看向桔梗：“姑娘这话说的，咱只是为了表示祝贺而来，并无它意。”
扭过头，玉娘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离儿，快将我的那瓶上好的竹叶青取来，今儿个我要敬这位姑娘一杯。”
桔梗虽然心中疑惑，但毕竟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却也是并没有将面前的美人往坏处想。优雅的端过酒，抬起宽大的袖口微遮住面庞，与玉娘同时将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既然喝了咱家的酒，姑娘就不要急着走了。这酒烈，姑娘就在此歇息一晚，如何？”玉娘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喜悦，声音也是激动得有些颤抖。
“承蒙厚爱，这倒不必了......”
话音未尽，桔梗却是猛地抬起头，盯着玉娘的身影微微怒道：“你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
她不是没饮过酒，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玉娘终是忍不住笑了：“没什么，一点软骨酥罢了。也不是什么毒药猛蛊，就是会让你在几个时辰之内全身无力而已。”
桔梗此时已是有心而无力，只能愤怒的看着玉娘，却丝毫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不过......这几个时辰之内，场子内的人要做什么，咱家便是不知道了。像你这样难得一遇的美人儿，买下今夜的价格应该够飘霜阁吃香喝辣几个月了。”
玉娘声音娇媚，说出的话却是句句恶毒，而她眼里的凶狠终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桔梗此时才是恍然大悟，她没想到这『飘霜阁』竟是做如此营生。若是知道了，或许就不会在此与那琉若比试了......
“阿大，还不快将她带走。”玉娘向身后的阴影里瞥了一眼，不经意的道。
脚下终是禁不住一软，桔梗便是要瘫坐在地上。
腰上此时却是感到一阵温软，还未待她惊呼出声，就已被那人轻轻抱起，离开了这等是非之地。
风中，两人的发都是舞得狂乱。
“跟我走，我有话要问你。”杀生丸黑着眼沉默良久，终是微微皱起眉，对着怀中的人儿有些不耐的道。


2-09 你是谁
一路上，桔梗都是沉默的听着耳边汹涌的风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并不曾出声询问杀生丸的身份，也丝毫没有反抗他的动作。
桔梗微微抬起头，便可以看到杀生丸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眉，一路上都是紧皱着的，眼底的光也是那样深邃、让人丝毫也看不透。
他是天界的人。
自从桔梗跟了梓风之后，便是对天界之人的气息也是渐渐的敏感了起来。刚才在飘霜阁，她便是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开口点破而已。
她拿不准，他是不是梓风派来跟踪她的。又或者，他是天帝的人......
而她这一路分析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他的身手已经远远超过她所见到的梓风的人；而且，这人身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即便是强如梓风，也是无法企及的。
想到这里，桔梗便觉得全身微寒，那些人界时司的事她也是略有耳闻。
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桔梗突然感到杀生丸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要停下来了么？桔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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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单膝跪地。他的一只手将桔梗轻轻放下，另一只手则是撑在地上以保持两人的平衡。
稍为尴尬的别过头，却是听到桔梗有气无力地道：“不管你是谁，先谢谢你。”
杀生丸没有回头。
“你是谁？”他平静的望着温婉的月色，语气中却是含着丝丝霸道的凌厉。
桔梗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我是谁？
桔梗却是杀生丸的这句话被问住了。原本还以为他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便是问自己“你是谁”。
“我是谁，这很重要么？”桔梗低下眼，却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杀生丸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不悦：“地界这次在人界安插了多少人？又是作何打算？”
听到这句话，桔梗惊讶于他敏锐的洞察力之余，却是感到有些兀自想笑。
原来是把自己当做地界的眼线了么。
“我说我是一个人来的，你相信么？”
“不信。”
“那我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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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视线微微下移，平静地望着杀生丸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剑，极为清浅的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便动手吧。”
杀生丸冷冷地眯起眼，却是看到剑刃已是染上了点点红梅。
像是被什么突然刺激到了一般，杀生丸“哼”了一声，迅速收了剑，便是走到不远处的古树旁坐下。
他从不屑于杀死手无寸铁的弱者，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桔梗若有所思的望着杀生丸的身影，却是低声喃喃道：“若是你肯忍心下手，刚刚便是不会救我了。”
原来她是作此打算。不过，幸好没被坐在一旁的杀生丸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