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皱了皱眉,仿佛思考了很久,才讷讷地道,“笑笑说,要我在原地等她。”
“哈哈哈……”几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团团围住阿满,“果然是白痴,哈哈……”
“笑笑说我不是白痴……”漂亮的眼睛有几分委屈,阿满小小声地分辩。
“哈哈哈……”那些笑声那般的刺耳。
“你们在笑什么?”一手将阿满拉出他们的包围,我微微握拳。
“这个白痴太好玩了……”一个头发染得金黄的少年大笑。
“阿满,下回见到他们记得绕路走”,拉着阿满的手,我轻轻开口。
“好。”阿满乖乖地答应。
他们笑得得意。
“记住啊,他们是疯狗,会咬人的。”我扯了扯唇角,微笑。
“嗯。”阿满一脸怕怕地点头。
“你!”笑声戛然而止,那些人微微一愣,随即目露凶光,“你说什么?!”他们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狠狠瞪向我。
抬手,狠狠一拳挥向刚刚那个笑得最为张狂的金发少年,“我说,下回见到我记得绕路走!”磨牙,我笑。
那金发少年呆在原地,随即咬牙逼近我,“臭女人,敢打我……”
我笑眯眯地看着那眼角被我揍得乌青的金发少年,“瓷器不要和瓦片碰,很明显,我是瓦片。”
他们微微一愣。
“笑笑……”阿满轻轻摇了摇我的手。
“回家吧。”若无其事地拉了阿满,我转身便离开。
我姓裴,叫裴笑。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起来,像“陪笑”,据说这个名字是我第一任妈妈取的,但我对那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印象。
我住在城西的福利院里,阿满也在那儿。
那个福利院住着二十多个年纪不等的孤儿,照顾我们的是几个福利院的社工。
被送到福利院的,大多都是孤儿。
小时候,院里小朋友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时,福利院的阿姨便会哄着他们说,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们,他们变成了天使,在天上看着你们。
我便举起小小的手儿,问:我的爸爸妈妈呢?
福利院的阿姨总是语塞,然后怜惜地摸摸我的头,半晌无语。
因为,我不是孤儿,我是弃儿。
阿满比我大五岁,他也是弃儿。
他是十岁时被人丢到福利院门口的,据说因为生病烧坏了脑子。
第一次见到阿满时,我五岁。那时的阿满天天都坐在福利院门口等,他告诉我,妈妈说会来这里接他。
这一等,便是十五年,那个传说中的妈妈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据说小时候,我见人便笑,很讨人喜欢,第一任妈妈就是因为见我笑得讨喜,才领养我,并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或许,小小的我,潜意识里便明白自己是弃儿的命运;或许,小小的我,潜意识里便那么刻意地在讨人喜欢,那么卑微地想抓住一点幸福。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送回福利院,一次又一次地尝到被遗弃的滋味……
因为每个领养我的家庭,最后都会遭遇不幸。
这样的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煞星,纵使我笑得如天使一般可爱,也再没有人敢领我回家。
我成了被上天遗忘孩子。
福利院里有一个瞎眼的阿婆,她的故事比她脸上的沟壑还要多,她喜欢讲故事,但听众往往只有我和阿满。
她的故事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十岁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摸着我的手说,“孩子,你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岂能压得住你……”
我趴在阿婆腿边,笑得直打颤。
福利院的孩子们一个个被领养出去,我看着他们被新的爸爸妈妈带回家,再看着比我小的孩子进福利院成为我新的同伴,然后再看着他们被领养出去……
年复一年,都是如此。
一直待在福利院的,只有我和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