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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良宵苦短
高</b>潮的时候,解连环很没出息地晕过去了。吴三省手忙脚乱地把人弄醒,只见他慢悠悠睁开眼,茫然四顾,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终于,原本就桃红一片的脸颊忽然又染上一层绯色,直红到耳朵根处。吴三省松了口气,垮下肩膀来坐在解连环对面。
大约是觉得尴尬,解连环不愿与他面对面,就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冲着墙壁躺下似乎准备睡觉。吴三省想他肯定是累得狠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光着身子下了地,关灯,再摸回床上来。
他才在床沿处坐下,又忽然站了起来。小床咯吱咯吱几下,弄得解连环也睡不安生,回过头来哼了一声。
吴三省在地上摸索半天,最后从之前脱下的外套暗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雕件,原来正是他从汉墓古尸身上取下的玉葫芦。
解连环正稍稍伸着脖子看他。吴三省过去了,将葫芦给他挂在脖子上,声音有些模糊:“送你的。”
解连环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却一下子被摁了回去,吴三省又一个劲地催他快睡。他只得老实躺下,光线太暗,看也看不清只好顺着绳子伸手去抓,他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一摸就知道是块不错的古玉。
“你知道葫芦是什么含义么?”他问吴三省。
“什么含义不含义,你收着就是。”吴三省一边躺下一边回答,又怕他着凉,就扯被子过来。
解连环向着身边最温暖的地方挤了挤,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依旧握着他的玉葫芦。他很困了,闭上眼睛,小声嘟囔着渐渐要睡着了:“吴三省,既然是你送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
夜里睡着睡着,吴三省突然就醒了,弹坐起来。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看解连环,那人睡得很熟,咧着大嘴一点美感也没有。他有些为难,犹豫了半天还是下手去推他:“醒醒,喂!”
摇晃了几分钟,解连环终于醒了,一个凌厉的眼神递过来,吴三省一惊。但是再看看,那人已经懒洋洋地闭上眼咕哝道:“吴三省、你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估计是眉头皱的太紧,加上起床气。“那什么,”吴三省结巴了一下,之后飞快地说:“我之前射进去的东西还没弄出来吧不弄干净你该拉肚子了。”
解连环大喇喇地翻了个身:“哦,那你弄吧。”
吴三省想揍他,看着他那肩上背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又觉得不好下手,只得恶狠狠地拍了解连环后脑勺一下,惹得对方嗷哟扯了一嗓子。他扭开小台灯,依旧是光着身子趿上拖鞋去厕所拿了条毛巾,回来正看见解连环把脑袋钻进枕头下面。
“就知道睡!你不难受啊?”
解连环模糊地回道:“该睡不睡更难受。”
吴三省懒得多说,推开那两条长腿,去收拾残局。白白的东西流了一些出来,已经半干了,被自己进入的地方有些红肿,他记得倒是没流血。小心翼翼伸手指进去,免不了又弄得解连环大呼小叫一阵,温顺劲全没了,搞得人一点想法都不可能有。乱七八糟忙完之后,吴三省自己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看在解连环是被上的那一个,替他服务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午夜的小小插曲结束后,吴三省伸出手臂搂了解连环,两人头挨头很快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吴三省起来了,解连环还在睡,估计不到中午是不会醒来的。吴三省要趁早把那卷木简给吴二白送过去,免得出什么差池。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昨天把东西交给伙计拿回店里去了,店铺里间有个保险柜,伙计也都是信得过的可靠的人。假设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的话,东西放在自己这边反而不安全。
他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就拿了点钱,琢磨着中午给解连环带点什么吃的。临出门,见对方正在床上小幅度的翻滚,知道是自己吵到他了,便索性喊了一嗓子:“我去我二哥那,中午就回来了。你慢慢睡吧!”
床上的解连环半梦半醒的,嫌屋里太亮,一个劲往被子里钻,也没顾得上留意吴三省在那嚷嚷什么,最后关门落锁倒是听得很清楚。
他把头蒙好,蜷得像头猪一样,哼唧了两声便又闭上眼睛。
这一夜除了中间起来折腾了一回,倒也睡得还好,没做梦,也没被挤在墙上又成了画片。除了有些烦人的腰酸腿麻屁股疼,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他虽然有些糊涂又怕疼,却也不会斤斤计较,反正过几天就好了嘛。而且那样的疼痛,能换来莫大的快乐和满足已是十分值得。
他就这样想着有的没的,又想想吴三省,心情很好,渐渐又迷糊下去了。不知过了多久,解连环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竟自动醒了。
他这时还蒙在被子里呢,身子有点发僵。他发现,就在他又睡下去的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不是吴三省,自己又睡了多久?有半个小时吗?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吧。而且他也不会这样半天不出声,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不会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解连环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疑惑,他慢慢地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露出乱蓬蓬的头发与一对大眼。
今天阳光很好,屋子里亮堂堂的解连环一时间适应不了,倏地眯了眼过了好几秒,看见个女人就站在屋子中央。
“……咦?”解连环渐渐睁大眼,睁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微蹙着眉,同样一脸疑惑地望着床上的人:“你是谁?”
解连环说不出话来。他心想我还想问你呢!他脑子里一团混乱,首先想到的是先想我没穿衣服,然后又想这姑娘长得真标致,再来是想她是怎么进来的呢……
对方见他迟迟不回答,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又问:“你该不会是吴三省的…哥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就这么进来了……”
解连环这时赶忙开口:“不是!我是他、他表弟。”
“啊,怪不得,和三省有点像,又没有那么老。我是陈文锦,三省的对象。”说着,陈文锦展颜一笑。


55楼2013-01-21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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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轻松一下
    吴三省迎着小吴邪走过去,到了小家伙跟前就弯下腰轻轻松松地一把将人举起来放在肩上。解连环有些为难地跟上去了,仰着头看着坐在吴三省肩膀上的小男孩。
    吴邪这个时候也就五六岁,四平八稳地坐在他三叔肩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也看着解连环。他想,嗯,这个挺好看的哥哥是谁啊?
    这时候从主屋里又走出几个人,听得其中一人声音柔和醇厚:“三省,你可算回来了。”这正是吴家大哥吴一穷,大哥身后站着二哥。吴二白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看过来,解连环一个立正,紧接着就想往吴三省背后躲。
    大哥很惊喜地走过来,拉着解连环左看右看:“这不是解家的老幺吗?……连环?”
    解连环努力挤出个微笑来:“大哥好。”
    吴二白从大哥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道:“小环,又见面了啊。”
    谢连环紧张地点过头,转身想找吴三省,却见那人已经扛着他大侄子进屋了,竟把他自己撂在这。他是真的搞不清吴三省是在琢磨什么,他站在这才觉得自己和这地方有多格格不入。这和吴三省的格子间不一样,那里只有吴三省,这里可是姓吴的一大家子,解连环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融入进来。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要保密的吧,吴三省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带来又是要做什么?
    不过,在他走神的短短时间里,人已经被大哥二哥引着,不知怎么的也走向西厢的客房去了。其间,吴一穷饶有兴趣地问他,怎么会和吴三省一道过来,解连环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话茬就被吴二白接了过去:“大哥你不知道,最近小环和老三走得近,所以这次也一起过来了是吧?”
    解连环有点尴尬地附和道:“是,是啊,不然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做。”
    吴家很大,当然其实是老夫人娘家的产业。吴一穷带他去了一间客房,装潢和家具古色古香,解连环想,这宅子没在十年动乱中给掀了瓦,也算他家有本事。不过,他们解家也是一样,前些年为了自保,老九门之间走动都极少,这些年能熬过来的肯定都不简单。
    这时又听见吴一穷说什么“……多走动是应该的”,解连环连忙点头称是。他又想起来自己的侄子小花,就笑着说:“我家也有那么大的孩子,等过年的时候,大哥如果带吴邪回老家,就可以一起玩了。”
    吴二白插嘴:“是啊,就像你和三省小时候那样嘛。”
    解连环一噎,胡乱点了个头,不太敢看对方的脸色。吴二白倒是毫不避讳地在仔细打量解连环的神情,把自己心里的猜测印证了个大半。
    一会吴三省带着小吴邪也过来了,正好赶上大哥二哥出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吴二白扫了自己三弟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吴三省一愣,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吴二白撇撇嘴,没有理他径自走了。
    “什么啊,怪里怪气的。”吴三省拉了把红木椅子,自己坐下了,顺手把小吴邪抱到腿上来,“小邪,你二叔是不是很怪?”
    吴邪不理吴三省,只是歪着头看戳在一旁的解连环,有些警惕地问:“你是谁呀?”解连环搬了把椅子放在吴三省身边,坐下了,也歪头有样学样地看着小娃子道:“我是你连环哥哥啊。”
    解连环大着胆子伸出手,嘿哟嘿哟地把人抱在自己腿上放着,小天真伸手拍在解连环脸上,挺光滑的没有胡茬,他就忍不住多摸几下。解连环也不拦他,由着他腻在自己身上一双小手抓来抓去。
    吴邪有点喜欢这个看起来挺好看的人了,他开心地叫他:“…连环哥哥。”
    “他娘的……解连环你诚心啊!就你年轻是怎么着。”一旁的吴三省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过倒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蹲下来,仰头看着坐在解连环身上的小娃,轻声道:
    “小邪别乱叫。记好了,这是你三婶。”
    解连环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吴三省你——!说什么呢你!不要看我让着你、你就乱说话——”
    吴三省乐呵呵的心说哎哟你还让着我……他痞气十足地笑笑:“那我也不能让你当他哥呀,差着辈分以后不好办事。”
    解连环脸上的热度又上来几分,狠狠地剜上他几眼,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痛快。
    吴三省站起来,拉过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随手把吴邪抱到自己腿上来:“行了我逗你玩的,……你这人真是不识逗。”吴邪在吴三省怀里可就不老实多了,挣来挣去,要么就用小手猛推自己三叔的下巴,小脑袋在他胸口乱拱。
    “咳咳……吴邪别闹……”吴三省费了好大劲才让小祖宗坐好了,他想了想,摸着吴邪的小脑袋瓜子说:“这解连环啊,是三叔我的人,叫他三婶他又不答应,干脆小邪以后也叫他三叔吧。”
    “……诶?”这是解连环。
    “怎么样我够仗义的了,侄子都分给你。”
    解连环的眼珠乱转:“有什么了不起的侄子我也有啊。再说都是三叔的话小邪怎么分得清啊……”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停了片刻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吴三省。吴三省也依旧是那副不太正经地样子,正注视着他。只是那目光中,好像多了什么深沉的含义。
    解连环不知要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本来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关系,吴三省又牵着陈文锦那头不松手,解连环一直以为,不管自己有没有当真、反正吴三省是没有当真的,但现在这情形又似乎……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吴三省,而对方此时却又收回了视线,把吴邪举起来,一面和小家伙说着:“小邪以后有两个三叔喽,高兴不高兴啊?”
    小孩子都喜欢“坐飞机”,吴邪咯咯笑着张开两条小胳膊,真的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姿势。
    之后又在吴家呆了不短的日子,解连环注意到,外姓人除了几位女眷,就只有他自己。那别扭劲就甭提了。不过吴三省却不屑地说,这大部分是因为他做贼心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确实,吴家上下对解连环都欢迎得很,除了吴二白也没人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来。
    恰恰就是对这吴二白,解连环反而一副很喜欢很信任的态度,这让吴三省很发愁。之后的几天里,吴二白屡次旁敲侧击,想套解连环说出点什么来,吴三省只得把人牢牢看在自己身边。


    58楼2013-01-21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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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大学
      “别一副宁死不屈的德行,让人恶心的慌。老爷子现在不愿管这些破事了,大哥也是个出世的主儿,可你吴三省别以为咱们家就没人管得了你了。要是一时兴起,那也就由你去胡天胡地。但你要是对解家那小子动了真格的,我可不会干看着的。我今天把这话撂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往后怎么办。”
      吴二白的话掷地有声,吴三省的脑袋咣当撞在书桌上,醒来了。
      他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想起来他们早回了长沙。解连环正靠在他旁边拿着书,有些鄙夷地道:“看你睡觉的那傻样。”
      吴三省抬手蹭蹭嘴,然后恶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解连环揉着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最近吴三省心情不佳,暗骂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太嚣张,白白挨了一下。
      而吴三省这时正恨恨地想着吴二白,连打个盹都不让自己安生。
      在吴家的那些天,吴二白逮不着解连环,只得把吴三省拎出来冷言冷语地教训了一顿。吴二白能猜透他俩的关系,吴三省并不意外。他这二哥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所以吴三省就没刻意瞒他。
      但他没想到,表面上二哥对解连环热情洋溢,其实根本就瞧不上对方,与吴三省单独谈话时,言语间多有轻视。当吴二白说出“这么个人到底有哪点拿得出手能让你那么着迷”的时候,吴三省平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对自己的二哥动气。正赶上大哥生日也过去了,于是第二天,吴三省就捉着解连环回了长沙。
      解连环倒是浑然不觉的,还以为吴二白是那个可亲可爱的好哥哥呢。吴三省看着这样傻了吧唧的解连环,心里火气更旺了。
      其实这人,他自己看着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简直可爱得不得了。模样清秀,身体柔软,性格大体也算体贴乖巧,犯呆耍混也能为单调的生活平添几分情调。可是这些,即使告诉了吴二白,对方肯定也就当是什么私房密话,听都懒得听更不可能往心里去了。
      解连环这时不理吴三省了,正低着头着头认真看书。血尸墓里那石头的事,这俩人还算没忘记,解连环没事的时候就帮忙找找线索。吴三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哼哼道这家伙进得书房上得卧床,到底哪里不好了。
      之后又是一段平淡无奇的日子,解连环居然真就在吴三省这住下了。床窄了点,不要紧,天气一天一天冷下来,两个人搂着睡还能取暖。如果还是觉得冷,就做点床上运动,只是常常运动过头,热得难熬……
      不过,除了吃饭睡觉做运动,两个人仍然还有各自的安排。解连环嘛,无非是见见那些狐朋狗友,转弯抹角地要那么一两管润滑剂,吴三省对此睁一眼闭一眼,由他去了。而他自己呢,要顾店里的生意,吴二白回了长沙之后他还特地登门去吵了两架,当然也没告诉解连环。
      一来二去的,反而是解连环在家的时候比较多。吴三省看他无聊,有时也带他一起去店里,不过解连环本人倒觉得无所谓,在小格子间里还能多看看书,也挺不错的。他最近重读了山海经里关于西王母的记叙,有点模模糊糊的头绪。那天晚上他挺认真地和吴三省讲了,见对方皱眉瞪着自己,还以为说错什么,解连环嚅嚅地道:“不、不然,我再重新研究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三省扑在床上了。吴三省把他压得密密实实,脸贴着脸道:“你明明这么……你说你就甘心这样吗?”
      解连环觉得吴三省根本是莫名其妙,皱着眉有点不高兴地问:“我说什么?”
      吴三省看着他那样子心里着实是又喜欢又生气。他稍微起身,捏着解连环的脸左揉又揉,最后啊呜一口啃上去,趁着这劲头直接把人吃干抹净。
      润滑用的软膏就压在枕头下面,用着方便,湿润温凉的触感让解连环身子直颤,吴三省驾轻就熟地在他下身鼓捣半天,一会就把人哄得服服帖帖。无论是床上床下,果然人与人相处还是需要默契,吴三省总觉得最近这阵子两人的配合渐入佳境,于是渐渐,这手是怎么也放不开了。
      冬至那天,吴三省早上说是要去大学里送什么东西,非拉着解连环出门。一大早的就阴云密布,湿冷的空气让人心情不佳。解连环舍不得暖和的被窝,才出了筒子楼就想回去了。
      吴三省瞅着周围没人,就把他的手拉过来拢在自己怀里揉搓着,过了一会儿问:“不冷了吧?”
      解连环的脸让冷风吹得有点发红,他央求道:“你就不能让伙计去么?咱们回家吧。”
      “……东西很贵重,我不亲自去不放心。”吴三省又把解连环脖子上挂着的围巾围严实一点,狠狠心松开手,去车棚子里把他的那辆永久自行车推出来。
      这一路,解连环侧坐在车后座上,半个身子紧贴着吴三省后背,觉得这样避风。吴三省没怎么说话他也没觉得奇怪,自行车一直拐进大学校门,解连环才有点兴趣了伸着脖子到处看来看去。
      最后吴三省把他带到校园东北角一座挺偏僻的小楼下,锁好车子。解连环抬头一看,一块痕迹斑驳的牌子上写着“XX大学考古研究所”。这所学校也算是历史悠久,享誉盛名,解连环听说过,前些年因为一些原因,这座学校的很多专业尤其是文科专业被迁往其他大学,现在看到这里居然还剩下一座考古研究所,实在是让他惊讶。
      不过,他也就想当然地以为吴三省是拿什么东西来鉴定,毫无戒心地跟着人上了楼。可是,如果他稍微留个心眼,或者想起来吴三省过去曾说过的一些话,那么他今天站在这里,就应该说什么也不能进到这个楼里去。


      59楼2013-01-21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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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冰冷的冬天
        沿着楼梯井上去,解连环四下打量。研究所的三层小楼已经相当有年头了,看起来像是解放前的公馆洋房改造而成,窗棂扶手上都雕着西洋图案,木制的阶梯踩上去吱呀作响。爬山虎的茎须从窗户的破洞长进来,日久天长一点点粗壮了蜿蜒在那里,冷风也就忽忽地灌进来。
        三楼的西侧走廊到底,吴三省吸了口气,推开了原本是对开的一扇破旧木门。解连环看见左半边门板上贴着字条:此门已坏,勿推。这考古所也够狼狈的,估计在学校里不受重视,也没什么资金,和打入冷宫差不多,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他还在门外东想西想,以为压根没自己什么事,吴三省却从屋子里面又探出大半个身子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把人拎进去了。这房间有一两个小教室那么大,靠窗边生着两个炉子,暖意融融。解连环还没来得及把围巾扯下来,就听见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三省,你来啦。”
        解连环一愣。吴三省攥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轻轻用力捏了他两下,不等对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放了手,朝着那姑娘走了过去。
        “文锦,这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起的,解连环。”吴三省说。
        原来那人赫然就是陈文锦,她今天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干练又精神。听了吴三省的介绍,她转向解连环,淡淡一笑说道:“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了。一会我给你介绍一下队里的其他成员。”
        解连环怔怔地看看面前这个姑娘,她说了什么自己一概没有懂。再看看吴三省,恍惚间觉得自己此时不该出现在此处。
        吴三省对文锦笑笑,侧头在解连环耳边简短地解释:“我把你介绍到这个考古队来了,今天报到开始工作。”
        他又抬头,朗声道:“别看这家伙有些内向,他的水平,相信不比你队里任何一个人差。”
        这时,大屋中的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响动,也渐渐聚拢过来,解连环依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小声说:“吴三省,这是干什么?咱们回家吧……。”
        吴三省看见他那满眼的惊疑,有些不忍。但是想起二哥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再一次狠了心。
        这些天他左思右想,觉得让解连环跟着自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将来什么的先不说,下斗这事,连和他家里人如实交代都办不到。他始终认为送他进考古队是最好的决定,解连环爱看书爱琢磨事,从小就接触各种古董,又念过大学,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一旦入行日后必定如鱼得水,过些年没准还能弄个教授专家什么的当当。
        到时,看谁还敢说他“哪点拿得出手”。
        只是,研究所也好考古队也好,也勉强算得上是政府部门,在那个年代对于人的出身要求非常严格,并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有陈文锦这层关系,吴三省也不顾上别扭不别扭了,总之用上再说。
        其他人都比解连环进入状况早,大家知道了是有新成员加入,就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一见是吴三省带来的人,年轻人们马上开起玩笑。
        “吴三省,你以后来我们研究所的借口又多了。陈领队魅力可太大了啊。”
        “就是就是,这是司马昭之心。”
        “你自己也进来就行了呗,正好带带我们这群新手。”
        吴三省和这帮小自己好几岁的年轻人差不多都认识,于是他和往常一样,轻松地一笑而过。解连环愣愣地去看陈文锦,那姑娘的脸颊上染了几分樱色,正拧着眉头赶其他人:“凑什么热闹,都给我干活去。”
        吴三省笑道:“你看你,这么群毛头小子管不管的好啊?我要不放心了。”文锦也很快地抿嘴笑了笑,埋怨他每次一来就给自己添乱。
        解连环默默退开几步,觉得自己和这地方格格不入。唯一一个熟悉的人看起来也那么陌生。他咬咬牙,不管吴三省了转头就想走,结果却被陈文锦叫住了。
        “…连环?怎么了?”
        吴三省回过头来,一愣:“解连环你这是干吗?”
        解连环蹙紧了眉头低声道:“吴三省,我不进考古队。”
        吴三省有点尴尬,他低头向陈文锦说声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地拉着解连环出了房间。两个人走到楼梯拐角处,解连环就想顺势下楼,结果被对方一把扯回来:“你他娘的又犯什么混?”
        解连环猛地挣开吴三省的手:“我早说过我不进考古队,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再说了……你要我和她一起工作吗?”
        吴三省皱了皱眉:“文锦他们从广西回来带回很多东西,正缺人手。要是往常,有关系也进不来你懂不懂?而且她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在这研究所里跟着学就行了,有什么不满意的?”
        解连环梗了梗脖子,心说我不满意的地方可太多了。不愿意你和陈文锦见面,不愿和她呆在一块,不愿意听那些玩笑话,不愿意…………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做考古这行绝对有前途。”吴三省见他迟迟不开口,便继续劝导。虽然知道解连环牛脾气一上来是拽也拽不回的,不过,最近这人很听自己的话,他有自信最终能说服他。
        而解连环依旧没有说话,除了有点负气,他其实大概能明白吴三省的想法。吴三省是一心想让自己走考古研究这条路,也许还期待着自己能混出点名堂来。他大概是要证明点什么。但是,这到底是谁的人生?
        而且,陈文锦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解连环可是什么都知道。正是因为他自己清楚得很,又怎么可能和文锦好好相处?
        “你……你无非是嫌我不够好,配不上你罢了。”思来想去,半天他就说出这么一句话。声音很低,并没有太多埋怨吴三省的意思,就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既不生气,也不委屈。最后剩下的只是浓浓的疲惫。
        吴三省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是在公共场合,忍不住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你别乱想。我当然知道你足够好,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又有什么用。”
        解连环觉得眼睛干干涩涩,他伸手抓着吴三省的衣服,心里终于有点难受。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吴三省在乎。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静静地说:“如果你非觉得、这样对我比较好的话……”
        吴三省狠狠皱了皱眉,然后粗鲁地揉乱了解连环的头发:“啊。我保证。”


        60楼2013-01-21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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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潜伏
          解连环像听故事一样听完了吴三省讲述的前因后果,将信将疑地问道:“那霍玲他们,是想要二白哥得到的汉代木简了?”
          吴三省翻了个白眼:“二白哥二白哥……你他娘的别叫这么亲热行吗。”解连环见他这是光明正大的吃醋呢,就笑眯眯地靠去他身上,蹭蹭他的肩膀。吴三省见他像小动物一样和自己撒娇,心里觉得很受用,但嘴上还是抱怨几句之后,才伸手去搂这个大被子卷。
          “吴二白上次要的那东西,是奇门遁甲。奇门遁甲你懂不懂?”吴三省侧头看看解连环,解连环表示知道一些,但没有仔细钻研过。吴三省一面思索一面说道:“我推测,拿到奇门遁甲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之后必然还有什么目的。”
          “可那奇门遁甲现在已经在二白……在你二哥那里了。”解连环在吴三省的注视下轻咳两声,改了称呼又赔上个笑脸。
          吴三省把人搂得紧了点——有点困难,解连环现在圆不隆冬的不好下手。想把人从被子卷里挖出来吧,又怕他着凉。
          在他看来,奇门遁甲可能只是对方的选择之一,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上次那种不甚高明的手段,并不像出自文锦之手,恐怕是霍玲那丫头搞出来的事。看来陈文锦也并没有很期待能拿到这份轶失多年的文本。
          之后她们又会有何种动向,她们到底在研究什么,这正是吴三省想知道的。他和陈文锦也曾有过一段感情,对方又是女人家,彻底翻脸的事总归是做不出来。但吴三省也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图谋自己算计自己,而且上一次还牵扯到解连环,他当然要把事情搞个清楚。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解连环也基本明白了他的意思。让自己进考古队锻炼有一半真,剩下的算是吴三省为将来埋的伏笔。“那你是想让我打听些什么消息出来?”解连环问。
          吴三省想了想道:“你可别自作聪明知道吗?老老实实干活就行,先了解一下研究所最近都在做什么项目。可别让被人察觉出你有什么目的。”
          解连环笑起来:“看你搞得那么严肃,又不是四九年搞谍报战。即使被发现了,她还能杀我灭口不成?”
          “那研究所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总之你小心点。”吴三省认真地叮嘱道。他对解连环是真的不太放心,这人思想太单纯,还不知道太多的尔虞我诈。本来他是想让解连环在研究所里待一段时间,自然就能听到些消息,但是因为刚才闹得那一出,他只好把计划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解连环好像是感受到了吴三省的想法,他仰起脸,以不输对方的认真劲回答:“如果你总瞒着我,我又要胡思乱想的。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事,也能帮你分担一些。我虽然没有很精明,但是也不是很笨的嘛。”解连环说到最后,变成了嘟嘟囔囔地埋怨。吴三省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来,吧唧亲了一口。两个人至此才算是前嫌尽释,又重新相亲相爱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解连环虽然还有些许别扭,确实都有去研究所报到。也要多亏了吴三省每次都把人送到大学门口。解连环看起来和大学生没区别,于是每天早上在大学门外的例行对话就是“今天请一天假吧,就一天”、“不行,听话快进去”。如果有人特别留意的话,大概也只会觉得这学生的大哥未免也有点操心过度了。
          解连环对于研究所的工作渐渐适应了,只是和文锦未免心存罅隙,让他有些不太自在。吴三省每天变着法儿的哄他开心,今天的解连环就戴上了一顶新的毡毛帽子,保暖又可爱。
          到了所里,他也把帽子攥在手上,左看右看,整个就无心工作。一会儿,霍玲走过来把一摞经过装裱修复的残片放在他的桌子上,笑问他这是得了哪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了。解连环俊脸微微一红,解释道:“哪有什么姑娘,这是吴三省给的。”
          他在心里补充,这也不是定情信物,贴身带着的玉葫芦才是。霍玲有感而发:“那吴三省看起来霸道可怕,原来也这么细心啊。”
          远处的陈文锦,几次听到吴三省的名字,便凝神向他们这边望过来,解连环把脖子一缩,对霍玲说:“领队在看了,你也快回去罢。”
          霍玲挑眉看看陈文锦的方向,撅嘴道:“文锦姐也够小气的,就议论了两句她对象嘛。我又不跟她抢。”这位大小姐说完,一扭身子走了。剩下解连环一个人愁眉苦脸。
          虽然知道对方是无心之言,但有些话在他听来实在是特别刺耳。解连环无奈地苦笑,心想自己这真的是做贼心虚吧。
          他把帽子收好,敛了心神准备工作。陈文锦不知怎么得知了解连环认得不少古体字,之后就索性把翻译古籍的任务都交给了他。挺枯燥的工作,不过解连环对这些也有点兴趣。既然让他做了,他就老老实实干活,能不出生就不出声,争取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于是久而久之,他就给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留下了一个沉默内向又心思细致的印象。甚至连陈文锦也误会了他的本性。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这一天过了午后,解连环正伏在桌上午睡,忽然觉得身边有人,马上惊醒过来。上一次陈文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从那以后,白天睡觉的时候如果有人忽然地靠近,他都会瞬间醒过来。
          他本来还是趴着的,惊醒之后猛地弹起来,看到身边几步之外站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青年。
          青年见他醒来,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过似乎是被解连环巨大的动作惊了一下,表情有些松动。
          解连环心想,你是谁呀,站在我这前面干什么。他被吵醒心情不太好,就不想说话,而那个青年也一副沉静如水的样子,两个人就这样直勾勾地互盯了半天,楞是没人开口。
          过了一会解连环觉得无聊,小小打了个哈欠就又要趴下去,另外一个人这才忍不住了,简短地道:“这是我的位子。”
          “咦?”解连环重新转过头来,愣了一下,恍然想起陈文锦为他安排地方的时候说了小张什么的。他抓抓头发,问:“难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小张?”
          “我叫张起灵。”对方淡淡地道。


          65楼2013-01-21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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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意料之外
            夜里,解连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吴三省忍无可忍,从他背后把人紧紧箍在怀里,让他消停一点。解连环侧着头咬牙切齿道:“明天你还要我去研究所?你疯了吗?你真的以为霍玲不会告诉陈文锦?”
            吴三省强忍着困意,有些敷衍地亲了亲对方的耳朵,回答:“如果文锦知道了,那就把事情说开,不是正好。”
            解连环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别扭,他缩缩脖子躲开吴三省的吻:“要不然,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吴三省将下巴搁在解连环肩上,模模糊糊地嘟囔没问题。他的手贴着怀中人皮肤光滑的腰肢,轻拍两下以示安抚。解连环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尽管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但也只能强迫自己早点睡着。
            第二天,吴三省如约送解连环一直到研究所楼上,他们一进大屋,正好霍玲抱着一堆材料经过,姑娘看到吴三省,表情一僵,随后马上苍白着脸走开了。解连环很尴尬地戳在那里,吴三省则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四下张望,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陈文锦。
            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套临时从什么地方搬来的中学生的桌椅,张起灵坐在其中,看起来有些滑稽。吴三省不怎么认识他,这却不妨碍他与对方搭话:“小哥,文锦来了吗,怎么没见着她?”
            闻言,解连环也回过头来看向试图和小张交流的吴三省。张起灵本来是望着天花板依附冥想的姿态,听见问话,他慢慢转头看向吴三省:“…会议室。”
            吴三省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大概是说陈文锦在会议室。他拍拍解连环:“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这等着吧。”
            解连环乖乖点过头,看着吴三省出了门,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纠结地揉着围巾的一头,揉了一会,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张起灵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有些心虚地后退一步:“怎、怎么了?”
            等了足有小半分钟,对方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解连环快哭了。他讨厌这个考古队。
            他磨磨蹭蹭地挪出房间,想去会议室悄悄看一下。不知道吴三省会跟陈文锦说些什么,虽然他想要相信吴三省,但总是会有些不放心。
            可是等他拐到同一层的会议室那边,却看到吴三省并没有进去。对方看到解连环,就先抬手食指比在嘴唇上,让他安静,然后歪歪头,让他过来看。
            解连环有点纳闷,小心翼翼地顺着门缝看进去。这一看不要紧,他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陈文锦坐在会议室圆桌的一边,另一边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洋鬼子。还准备再看呢,吴三省忽然拉着他,把他拽走了。两个人拐进旁边的一间小资料室。
            资料室里光线很差,摆了一排一排的书架子,到处都落了不少土。地方也不大,两个人进来之后就有点转不开身了。解连环顾不得这么多,他挤在吴三省身边,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忍不住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吴三省反问:“这么说,你认识那个人?”
            解连环皱着眉点头:“就是我原来提过的,裘德考。”
            原来,陈文锦正在会议室接待访客。而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解连环很熟悉的裘德考。之前,吴三省在镖子岭也远远地看见过这个老外,虽然他分不清洋鬼子的脸,但那身形却有些眼熟。而且在长沙的老外本身就不多,又和这行当沾边,吴三省就估摸着搞不好解连环会认识,结果还真让他给蒙上了。
            “你这位贵客,也和正规的考古研究所有往来吗?”吴三省问。
            解连环有点发愣:“怎么可能。他想要的东西,从正规途径一样也搞不到,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裘德考是来做什么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吴三省拍板:“这样,一会他们谈完了,我去找文锦,你跟着那老外出去,瞅准了机会打探打探消息?”
            “打探?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好奇宝宝?”解连环歪着头数落道。
            吴三省被他一噎,便故意拉下脸来,伸手去扯解连环的脸蛋:“小兔崽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解连环呲牙裂嘴的,一边叫哎哟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不敢了不敢了。吴三省嘿嘿一乐,就松开手,凑过去在那嘴角上亲了一口。之后他重新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解连环表情复杂地瞪着对方。刚才被拽得是真疼,所以有点委屈,但是此时也有点飘飘然的窃喜,于是他努力绷着面皮似笑非笑。
            吴三省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异样。他下意识地回头,偷腥之后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看到陈文锦拉开了资料室的门,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
            “三省,连环。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陈文锦的声音冷得就像小楼外面的北风一样。
            吴三省一点一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而解连环只觉得好像被人塞进了冷藏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这是看见了啊还是看见了啊……
            “文锦,这个事……”吴三省也有点慌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缓慢地挪了挪身子,试着将解连环遮起来大半。
            陈文锦摇了摇头:“你们俩都先出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吴三省无奈,回头向解连环使了个颜色,这个时候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如果让吴三省和陈文锦两个人单独谈话,解连环当然有些担心。但是如果把自己也捎上,那他简直是一万个不愿意。解连环一面对陈文锦就底气不足,每次都恨不得自己能缩到饭粒那种大小。
            至于陈文锦今后会怎样看待自己,他根本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他又不是故意破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他忽然想起裘德考的事情,想出声提醒吴三省,但是陈文锦就走在前面。如果这时候和吴三省两个人咬耳朵,那他真的是不想活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他们又回到了刚才那间会议室。解连环在门口墨迹了半天就是不想进去,吴三省注意到了,知道他纠结这事纠结的厉害,便也想让他先回避一下,可是还不等他开口,陈文锦就已盯着解连环道:“连环,你站在那做什么。快点进屋来。”


            69楼2013-01-21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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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短暂的分别
              午饭的时候,大哥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了,大嫂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老幺回来了又临时加了两个菜。
              结果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统共也就坐了三个人——解九公,吴二白,还有我们的解小环。这和上午如出一辙的三方对峙的阵势,让解连环一阵一阵的反胃。
              吴二白和解连环打过招呼后,就一边和九公聊天,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解连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仔细听着那两位的谈话。
              结果解九和吴二白这两个棋友,说来说去也只拆解些下棋时的步数,说到兴起,还让大嫂拿了瓶茅台出来,两个人还喝上了。解连环咬着筷子尖,表情颇为怨怼地看看自家老爷子,感到有些被冷落。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他只好很纠结地加了一块怪味鸡,一丝一丝地咬着。
              那边推杯换盏了一阵,解九终于想起自己这个小儿子来了。他掉转过头,对着解连环道:“连环,听吴家老二说,你现在在大学的研究所工作?”
              连环一愣,心说吴二白消息还真灵通,不过不知道他和老爷子提这个干嘛。虽然自己明天肯定不会去了,但这时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解九表情淡然地点点头,道:“你也不小了,是应该收收心。我看那地方挺适合你,就踏踏实实干下去吧。不要成天就知道往外头窜。”
              吴二白笑得像个狐狸似的:“是啊是啊,小环今年二十几了?有对象了没有?”
              解连环一恍神,不小心被辣油呛到了,立马咳嗽得惊天动地。吴二白连忙盛了碗鱼汤给他。解九皱眉道:“瞧你这不稳重劲,以后在单位不像在家里,弄坏了东西别指望让我替你赔。”
              解连环捂着嘴,不想咳又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解九摇摇头,转头对客人道:“看看,最疼的孩子最不成器。”
              吴二白笑道:“小环就是个性单纯了一点,不过就是这点招人疼吧。要不怎么我三弟他……”
              桌对面又是一阵爆发式的咳嗽,解连环简直想把肺吐出来算了。
              吴二白挑了挑眉:“再喝多点汤吧。压一压。”
              解九耳朵很尖,他想了一下问道:“吴三省吗?他现在还自己下地干活?”老爷子不甚赞同地继续说,“中国再大,好斗也总有挖尽的一天。再说,他要是准备接五爷的班,更不必要万事亲力亲为。”
              “我三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想让他坐镇幕后,我看再过20年也不一定行。”
              “历练还不够吧。”解九公摸着下巴琢磨道。
              这一顿饭,解九和吴二白算是宾主尽欢,只苦了作陪的解连环。后来他才知道,吴二白最近天天来,说是陪老爷子下棋,谁知道还有什么目的。
              到了晚上,吴二白准备回去,看见解连环正坐在楼下大屋里拨弄电视匣子上的旋钮。厅里没有别的人了,他便优哉游哉地走过去,道:“小环,怎么着,今晚上住自己家?”
              解连环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里蹦起来,扭过身子有些心虚地看向来人:“二白哥……”
              “今天不去三省那?吵架啦?”
              解连环支支吾吾地回答:“唔,没吵架。”
              吴二白撇了撇嘴,似乎是很快就厌倦了调戏解小环,冷了脸道:“你们俩的事,我没和九爷说。我这几天看出来了,即使我说了,九爷肯定还是会护着自己儿子。当然他会把表面功夫做足了,但是我不要这种效果。”
              解连环一震,看来吴二白还真是来告状的。他忍不住哀求道:“二白哥,我和吴三省的事求你别告诉我爹。”
              吴二白眯着眼看他:“其实到最后不管是什么结果,吴三省不会比你损失的更多。但我就是讨厌他那么维护你的那态度。真让人恶心。”
              这话让解连环摸不着头脑。吴二白看着他发呆的样子也有点来气,但是他从心里还是觉得解连环就是个小孩,不想和他太过计较:“你们从陕西回来,他居然跑来质问我,好像是我害你让人捉住了似的。他也不想想,任何情报也总有来龙去脉,又不是我自己刨坑埋的斗,怎么可能除了我之外就没一个人知道。”
              解连环眨了眨眼,这事吴三省倒是没和自己说过。他一直是以为吴三省很怕他这个二哥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完全正确。
              吴二白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三弟他本来做事就不知道瞻前顾后,身边再跟着你这么个家伙,他顾了你不就更容易分心了?真搞不懂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总之你,莫要害了他才好。”
              “我不会的!我已经学了很多了,”解连环忍不住辩解,“而且,他最近都不让我跟着他了……”说到这里,他也禁不住有些消沉。这两天变故太多,他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吴二白对他的后半句不置可否,显然是懒得再开口,直接摆了摆手,转身走掉了。解连环站在电视机旁边,半天没回过神来。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久违了的房间里,觉得有点寂寞。不过,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人十分疲惫。于是,虽然一直以来身边的那个人不在了,他依旧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之后的几天,解连环除了蒙头睡大觉,就是在家里吃吃喝喝。解九公就问他了,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了吗,怎么天天窝在家里。他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是放假,然后转个身回房间继续睡。
              不过,这之中倒是发生了件值得一提的事。解连环在解家的这些日子,正巧碰上有人给他送了封信。跑腿的小伙子还说,来了好几趟一直没见到他,雇主又要求必须交到本人手中,真是不容易。
              解连环琢磨,这是谁啊。他那些朋友最近倒是没怎么往来,不过那之中也不像是有会寄信的人。等他拿裁纸刀把封口划开,信纸拿出来抖开就先扫最下面的签名,看到那签名他心里一惊,写信的人居然是裘德考。


              71楼2013-01-21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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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开始了
                解连环没跟吴三省搅在一起之前,无论做什么目的都很单纯。就说他和裘德考来往,也只是为了搞到钱来继续他的收藏事业,其他的一概不知道。要说这老外有些邪门心思吧,在往日,对上解连环也无非是想压压价,省个仨瓜俩枣的小钱。或者骗他带带路,干点危险的勾当,绕来绕去这圈子无非是兜在一个财上。
                可是自从跟在吴三省身边混了一段日子,他现在觉得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出来的蹊跷。裘德考上次明明已经心灰意冷,怎么又突然回到中国来了?前几天才在考古研究所见过他一次,而他居然在和陈文锦商谈着什么。
                而且陈文锦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神神秘秘的,即使她不是吴三省的对象,解连环也不喜欢她。而且她那支队伍,看起来也不简单,里面藏着个老九门的后人不说,还一齐在那地下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裘德考勾搭过了考古队,现在又回来找自己,这是有什么目的吗?
                解连环攥着那封信,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对方只在信上说了,最近他常在老米市的茶馆喝茶,希望解连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叙叙旧。这种话当然做不得数,他们之间仅仅是利益关系而已,哪有什么旧可续?
                他这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很简单。没有过不去的困难,也没有了不起的追求。他住在一个自己构建的小世界里,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交几乎损害也无裨益的朋友,自得其乐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遇见了吴三省。
                一切悉数改变。
                解连环怔怔地坐在屋子里,突然回想起这大半年的事,觉得就像做了场梦一般。他记得很多很多事情,那些点点滴滴的,像一帧一帧的胶片。他记得吴三省凶他的那些时候,也记得对方一次一次把自己护在身后。记得不经意的一两句情话,记得那些让人脸上发烧的碰触,记得两个人捂着被子,一起呼呼大睡到天长地久。
                他知道,很多事情,自己都不是很明白,懵懵懂懂的,吴三省也从不曾说过什么。但是这其中,确实有爱情的痕迹是吗?
                只是想到这个词,解连环的脸就热起来了。他暗骂自己不争气,但胡思乱想着,却也还是笑了。他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道未来会走到哪里,但是,哪怕是想起过去曾有过的那些,就觉得其实也还算是值得。
                第二天的时候,他一早就精精神神地起来,收拾妥当,去了老米市。
                到了往常去的那家茶馆二楼,东张西望一阵,果然看见头发花白的裘德考,派头大大地坐在靠窗的一桌。
                对方注意到有人打量自己,便看过来,一下也认出了解连环,隔着老远用很溜的中文和他打招呼:“小少爷,你可算是出现了。”
                解连环在脸上堆出个笑容,走过去在他对面落了座:“您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呀?我最近没什么货要出,对不住您了。”
                裘德考笑着挥了挥手:“小少爷,你谦虚了。请说去年年底你还出了不少东西给琼斯了,可有这回事?”
                “唉,那是您不在这边啊。不然我说什么也得先和您联系的。”
                美国老头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没事没事,你生意做得好,我也替你高兴。这次啊,也是有个大买卖,想问问你感不感兴趣。”
                解连环心说外国人就是直白,我还没问呢,你自己就要说了。他当下表示出天真的好奇心来,歪着头道:“什么大买卖呀?”
                裘德考四下观望一翻,才凑近了身子,神神秘密地说:“中国南海,你熟悉吗?”
                谢连环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就说道:“您这话说的可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南海我能熟么?……南京倒是玩去过几次。”闻言,对方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解连环说的可是真心话,他是一点不知道这老外心里又怀了什么鬼胎。
                他拿起杯子抿了口茶,上好的碧螺春香气缭绕。裘德考在那袅袅的烟雾中有些虚化了,解连环听见他问自己:“你可想去西沙走一趟?”
                解连环只知道西沙海景宜人鱼类丰富,去西沙玩玩倒也不错,现在那边天气倒是不冷不热正适合旅游散心。但是,裘德考怎么可能是请他去度假呢。


                72楼2013-01-2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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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老板,您在南海还有生意?”解连环不动声色地问道。
                  裘德考此时表现得有些为难,他小声道:“小少爷,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在南海有一桩大买卖,不过其中诸多凶险,咱爷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要你去我还有些担心你。不如,你介绍几个做惯上山下海的买卖的人给我?”
                  解连环当下在心里有几分不满,估计这老头担心自己是假,恐怕自己完不成任务、到时坏了他的好事才是真。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现成的人选他倒是有一个。
                  其实今天来之前,他也有考虑要不要先和吴三省说一下,毕竟对方一直对这个老外颇有兴趣。不过,解连环没说。可能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他知道吴三省和文锦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不想问。不想问却还是介意,便索性自己也弄出点事情瞒着吴三省好了。
                  他做出沉思的神情,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道:“现在做这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您也知道,我家老爷子不让我掺和那些个。而且……西沙不好去吧?到海口还好说,从海南岛再往南的话,即使能找着人,他也不一定过得去啊。”
                  裘德考也是老狐狸,他一听解连环这意思,虽然他是在推搪呢,但话又没说死,反倒像是很有余地。他知道这事有门,找不到高手,就这个解连环来帮忙也可以。他赶紧堆出满脸笑容道:“唉,总之小少爷你就帮我留意一下,这次若要事成,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你想不想去美国玩玩?现在办出国也不是特别难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解连环还在想吴三省的事情呢,听到美国什么的,忽然一愣。他抬头看看裘德考,有些犹豫地问:“美国,很好吗?听说资本主义吃人不吐骨头。”
                  “哪的话,美国是自由之国,适合你。”裘德考继续和他打着哈哈。
                  解连环有些恍惚地不知道在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心不在焉地回答:“算了,现在就算计那些也没用。这事情我要回去考虑一下。转天再通知你吧。”
                  裘德考这样一听,连忙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交给他,说是自己住的宾馆的电话,方便联系。解连环收起电话号码,又和他简单说了两句,便准备离开。他没问裘德考那生意的细节,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在确定自己会上他的船之前,那老狐狸绝对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不知道这事情和裘德考去见陈文锦有几分关系——没有关系应该是不可能的。他一面想,一面漫不经心地下了楼,出了茶馆,拐到大街上。街上人不太多,因为是深冬了,到处都灰蒙蒙的,解连环站在外面发了一会呆,表情颇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站了一会觉得冷,他才醒过味儿来,慌慌忙忙迈开步子往解家的方向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的事,忽然,冷不丁地被人从身后一胳膊拐住了脖子,使着劲地把他往后拉去。
                  解连环还来不及喊,就听见身后的人咬牙低声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真给老子玩上失踪了?看我今天回去了怎么收拾你!”


                  73楼2013-01-2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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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柔版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问到对方身上熟悉的烟味,解连环鼻子猛然一酸,他挣扎着转过身,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又涩然地停住。
                    吴三省慢慢改了姿势,将手环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街边上,暧昧地靠在一起。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日子没有见面而已,怎么轮廓都有点陌生了呢。解连环有点贪婪地盯着吴三省看,吴三省也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恼火,又有几分无奈。
                    最终,吴三省拉住解连环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解连环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走出小街,搭上公共汽车,两人一路无话。解连环知道在这里碰到吴三省绝不是偶然,但是他什么也不想问。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挤挤挨挨地彼此靠着,吴三省一直攥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身旁这青年头上还带着他送的帽子呢。解连环漫不经心地看着侧前方窗外的景色,灰茫茫没什么好看的,两个人也完全不说话,但他就是希望这车,能这么一直开下去该多好。
                    但那么一段路,很快就到家了——吴三省的格子间,解连环已经习惯把这里也称作家了。屋里有些清冷,吴三省叫他先不要脱大衣,自己去把炉子升起来了。解连环喜欢坐在床上,地儿大又软和,他踢了鞋盘腿坐在上面,看着吴三省在屋子里忙忙碌碌。
                    一切都弄停当了,吴三省也挨着床边坐下,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这解连环。
                    解连环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抿嘴露出个笑容。吴三省就好像开关忽然被打开了一般,终于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你个混球!笑屁笑啊你!真是掐死你算了!”说着他真的伸出手去,两只手拽住解连环的脸蛋揉来扯去的,“我那天让你先走是让你先回这来,你倒直接回解家了,脑子进水了吧你!我回来找不见你差点急疯了你知道吗!?”
                    另一个人连连告饶,眼睛里却依旧是满满的笑意。吴三省把他摁在床上胡乱扑腾了几下,自己一张老脸忍不住有点泛红,还好他皮厚,其实不怎么看得出来。
                    接着,他又骂了不知道多少,从解连环骂到吴二白再骂到茶馆里不认识的外国老头。他说吴二白为人阴险天天窝在解家不出来,害自己不敢进去抓人。转脸又说那洋鬼子什么玩意凭什么坐在那和你喝茶?
                    解连环窝在吴三省身子下面,心里觉得好开心啊。他问:“你跟踪我?”
                    吴三省理直气壮地答:“废话,你知道我在解家外头蹲了多少天嘛!你他娘的又不是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长蘑菇是怎么着!”
                    其实他夸张了,有一多半的时间他都是支使手底下的几个伙计在那盯梢,等着解连环露面。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结果,他赶到地方一看,人家少爷坐在临街的窗户背后和老外喝着茶,还面带微笑呢。
                    解连环扬起头,冷不丁在吴三省胡子拉碴地脸上亲了一下,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三哥别气了,都是我不对。”
                    吴三省愣了愣:“当然都是你不对。”说罢,他一只手插入解连环的发中,轻轻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大半的体重,然后就这样低头吻住那双微微抿着笑意的嘴唇。
                    解连环觉得心要被那种满溢的感情撑破了,他只好用吴三省喜欢的方式乖巧地回应对方的吻。过一会吴三省抬起头来,等解连环喘上两口气,再次俯下去继续。
                    唇齿纠缠着,柔软的舌相互追逐,一切都是甜的。吴三省在极近的距离下注视解连环闭着眼的样子,他听见对方舒服地用鼻子哼了两声,怎么瞧怎么可爱。
                    吴三省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忽然敞亮了,他忽然明白了。
                    两人缠缠绵绵地亲来亲去,亲够了,吴三省把人拉起来,替他解去围巾。房间里已经渐渐暖起来了,大衣也不用穿了。
                    解连环里面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新毛衣,他说是大嫂秋天帮自己打的,吴三省摸着下巴点头,表示这衣服他穿起来不赖。
                    他这下更得意了,扒在吴三省身上像块狗皮膏药。对方任他扒着,似乎心情终于轻松下来了。
                    吴三省问:“你现在想做什么?”解连环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面颊上也有几分红润。吴三省轻咳一声,又抬手捏着他一边脸蛋,故意凶狠道:“你先给我老实交代,今天那洋鬼子是谁?”
                    解连环呲牙裂嘴地笑着央求对方快快放手。然后他揉着脸说,那人就是裘德考。
                    吴三省哼了一声,表示他对这个并不怎么意外。“不过你小子有胆啊,敢瞒着我和他见面。我的话都是耳旁风是不是?”他明明叮嘱过少和那个鬼头鬼脑的老外来往,一转脸的功夫,这小子就跑去和人家喝茶了。
                    “上次你不是还要我去和他套话嘛,我都记着呢。”解连环嬉皮赖脸地扭来扭去地说,吴三省这会也看出他今天心情好,觉得他真还是个小孩。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给我老实交代。”吴三省哼哼着说道。解连环眼睛转了一圈,他本来是不想告诉吴三省的,但今天见到了对方,就还是想说。有什么话都想告诉他。
                    于是,解连环把裘德考提到的关于西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将给吴三省知道。吴三省搂着他的腰,皱着眉沉思了一会。
                    解连环很享受现在这个样子,便不出声地只是窝在对方身边。他幻想他们两个是冬天里的什么动物,身披厚实的毛皮,温暖地靠在一起。
                    过了一会,他听见吴三省问他:“你想去西沙吗?还是你想让我去?还是都不去?”
                    解连环眨眨眼,反问道:“你想去吗?……你会愿意我和你一起去吗?”他自己是无所谓的。本来他想说,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和你一起,但是他想起吴二白的话,便临时变了说法。
                    吴三省看了他一眼,抬手揉揉他的头发,道:“我总是要带着你的。”
                    解连环愣愣,脸刷地红了,他猛地窜起来把吴三省给摁床上了。吴三省刚想说你又抽什么风,结果正对上对方那双眼睛里像蒙着层雾气般的大眼睛。
                    他听见解连环说,不要聊天了,来做吧。


                    74楼2013-01-21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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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深入
                      但是这一年天气回暖的很迟。三月份了,料峭的春寒把吴三省冻感冒了。另一个人倒是没事,他大衣围巾什么的就一直没脱过。
                      吴三省怏怏地窝在他店的里间,时不时地用手绢擦擦鼻涕。解连环把手笼在袖口里,刚想走过来,对方就挥着手一叠声地道:“去去去,离我远点。”
                      “怎么了,昨晚一起睡了我也没事。”解连环执意蹭到吴三省身边,像小动物似的腻着他。伙计从前店掀了门帘子正要进来,看见解连环正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忙又缩回去了。
                      吴三省看见了赶紧吼他:“躲什么躲!给我回来!”
                      小伙计只得重新回来,僵着半边身子,歪着头,眼睛根本不敢往老板那边看:“……老板,外边有人找。”
                      吴三省气哼哼地起身道:“不早说!别黄了我的生意。”解连环笑眯眯地安慰叫他别生气,走在前面的人猛地转过头,想骂却又有点张不开口。最近他拿解连环有点没辙,说轻了没用骂重了又心疼,舍不得欺负狠了,但是看着他那笑得很欠抽的脸心里又总痒痒。
                      他本想让解连环在里间呆着,转念一想又觉得带他谈谈生意也不错,便要他老实跟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到了外间吴三省一愣,解连环又皱眉又歪嘴,愣是不知道摆出怎么个表情比较好。穿着枫叶红色大衣的霍玲坐在一把紫檀的太师椅里,正好奇地打量店里的陈设。
                      吴三省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伙计,对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面部表情也十分僵硬。其实小伙计是纳闷,明明老板有个挺漂亮的女朋友,结果最近却又和这个解姓少爷打得火热,现在又有个娇小姐指名要找吴三省,自家老板最近生意挺清闲,却桃花不断。
                      伙计给霍大小姐上了茶,很识相地退到里面去了。吴三省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意图,便不开口,只是抄着手看着她。
                      霍玲皱眉摆了摆手,好像要驱赶什么令她不快的念头,结果她说话时却是看着解连环的:“你要是没别的事做的话,就回来考古队吧。我们最近缺人手。”
                      解连环咦了一声,没想到对方要同自己说话,其实他一时间也没怎么听清,于是就很茫然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霍玲的柳叶眉蹙得更紧了,她这次是对吴三省开口了:“你让他来吧,解连环也在所里挂了档案,回来也是应当的。而且所里事情真的很多,他——”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甘愿,“他也确实能帮上不少忙。”
                      吴三省问:“陈文锦让你来的?”
                      “领队去北京了。她还说你也可以一起来。”霍玲意味深长地瞥了吴三省一眼。
                      吴三省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研究所缺人到这个份上了?以前他虽然也帮过文锦几次,但因为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吴三省一般是充当顾问,并不真的去挖掘也不碰那些文物。而且文锦还会很认真地履行监督责任。
                      这次倒是真大方。他忽然想起之前和文锦的那次谈话。
                      ***
                      吴三省看这解连环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回过身来看着陈文锦。这个一贯冷静的女人因为解连环的离开,脸上终于带上几分懊恼的神色。
                      吴三省一抬手,指着会议室,两人又走了回去。他很直接地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不要再试图从解连环那边找什么突破口了。”
                      陈文锦也沉下脸来:“我是为了你好,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将来?而且解连环那么阴沉,你喜欢那样的人吗?”
                      “阴沉?”吴三省哭笑不得地反问,如果世界上有个人和阴沉完全挂不上钩,那必然就是解连环。
                      文锦一愣,又道:“你不要打岔,总之,你现在是要和我分手了,是不是?”
                      吴三省听见这话,不由得收敛了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这之后,文锦沉默了。吴三省觉得有些抱歉,除此之外,却也再没有更多其他的感情。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文锦忽然抬头问:“霍玲说昨晚在地下室看到你们俩。你们进去了?”
                      吴三省心中一凛,自然之道她问的是什么。没想到骗过霍玲,却骗不过当时并不在那里的陈文锦。既然已被识破,他就不打算继续隐瞒:“你也撬过我家门锁,扯平了。”


                      76楼2013-01-2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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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迂回
                        吴三省再一次亲手把解连环送回考古队里。他从解连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自己的心里反而是有些难受的。
                        解连环进了房间,不知道陈文锦之前是怎么和其他人说的,大家似乎什么疑问也没有,就好像他每天都在这里一样。解连环埋头走到自己桌边,发现张起灵正坐在那里。对方抬了抬头,指着背后新添的一张桌子,简短地道:“你坐那里。”
                        其他人看起来都匆匆忙忙,只有小张闲得好像要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了。解连环心想,这人果然毫无组织纪律性。
                        陈文锦不在,吴三省也不知道是谁来给这些人分派工作。他走到解连环身旁,问他:“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解连环翻了翻桌上的书籍档案,都是关于南海的地理水文资料,最上面用别针别着个纸片,写着些要求什么的。解连环把这些指给吴三省看:“喏,一大堆案头工作。”
                        吴三省点点头,从别处拽过把椅子,坐下道:“这个我真帮不上忙。你来吧,我在这看着。”解连环听了差点吐血,不过他知道吴三省确实对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一点也不上手,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于是一个人坐在那看资料,不时抄抄划划,另一个人则有些无聊地坐在旁边看着他。解连环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虽然他对地理不感兴趣,但至少耐得住性子。吴三省则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能看解连环解闷,他待不了半个小时就要发疯了。
                        他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支着脑袋,欣赏解连环的侧脸。解连环没功夫注意吴三省,他微蹙着眉,抿着唇,眼睛扫过一行一行的文字。吴三省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又有点按捺不住想要闹闹他。
                        他的手在桌下,慢慢挪到解连环腿上放着,那人起先依旧是没有留意,吴三省就把那狼爪子一点一点放上挪,等解连环又羞又惊地瞪向他的时候,吴三省的手正好放在他的大腿根处。
                        解连环咬着牙小声道:“吴三省,你疯了?”
                        “还没。不过不找点乐子的话,真的会疯。”他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解连环气得说不出话。他气呼呼地把搭在自己腿上的那爪子拨开,警告他不要在这犯浑。
                        吴三省收回手,却又整个人倚在解连环身上,懒洋洋地凑在他耳边说:“小环,平时也不见你这么严肃的,怎么对你你还不都是喜欢的很。”
                        解连环知道他话里有话,气恼得脸都红了。这和平时在家里能一样吗,吴三省你是完全没常识还是怎么着。其实,屋里其他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会特意关注这边。但小张就在他们背后一两米的地方,解连环只得咬着嘴唇,默默用肩膀把吴三省顶回去坐好。
                        他小声说:“你又不一定非要留在这,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吴三省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低声笑道:“能光明正大的一起呆着,你倒不愿意了。”
                        解连环哭笑不得地想这样哪算什么光明正大了。
                        一上午过去,吴三省跟着解连环在大学食堂蹭了午饭,之后解连环连午休都不要了又继续奋斗两个小时,把他手头那些工作一一了结,交给霍玲。然后扯着吴三省就要回去。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出了研究所,解连环气哼哼地问道。如果吴三省只希望每天看着自己发呆的话,两个人干脆都不要来考古队了,回家爱怎么胡天胡地都没人管。
                        吴三省摸着下巴说:“你以为我今天什么都没做?”
                        “难道你做了什么吗?”
                        吴三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观察。除了欣赏解连环,他也不动声色地把考古队里的各种事情看在眼里。比如,霍玲表面上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陈文锦走后其实大半的事情都是她在负责。又比如,有人一上午打了许多个电话联系专业的潜水装备,主要是在协调时间。还有,陈文锦所掌握的关于西沙的信息,只比一无所知稍微多知道那么一点点。
                        解连环有些惊奇:“最后这一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连自己要去的具体地方都还不知道啊。不然你以为你忙了一天是在忙什么?那不就是寻龙点穴的前期工作麽。”吴三省啧啧两声,对陈文锦的大胆表示赞叹。
                        解连环看起来有点明白不过来,吴三省揉揉他的头发,拉着他坐上自己的自行车后座。
                        这件事,一环套着一环呢。陈文锦突然对西沙感兴趣,必定与那一次和裘德考的谈话有关,不知道对方与她说了些什么。而裘德考联系了考古队,一方面却又要另找其他路子去南海,不知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他确定,以文锦的队伍的能力,肯定是能去到西沙。但之后又能走多远?海上不比内陆,陈文锦对自己的实力不放心了,所以想拖上吴三省。
                        吴三省知道自己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性会参与进去,但是他会糊里糊涂地跟去。而且,还要考虑到解连环。他确实说过总是要带着他的,不过,如果是太过危险的地方,则没有考虑的余地,他根本不会让解连环与他同去。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捷径,可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知道比陈文锦更多更完整的信息。吴三省其实已经着手在做了。
                        白天吴三省依旧陪着解连环去研究所,晚上两个人一起回家过小日子。某天的上午,吴三省要顾自己店里的生意,把解连环送到研究所就走了,然后中午再踩着饭点回来。隔了几天又这么来了一次,然后就几乎每天都是中午才过来,被队里的小年轻们笑称是职业蹭饭的。
                        解连环还跟着大家一块笑话吴三省呢,一点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吴三省有些无奈地说,明明是特地赶回来陪他一起吃个午饭,怎么还要被取笑啊。
                        于是解连环就笑得很荡漾地去排队打饭,压根没想起来问问这一连许多天的上午,吴三省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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