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递给我的,是份死亡证明。
死者姓名:
伊万·布拉津斯基。
“你是谁?”他轻声问。
我突然迟疑。声音、感觉、思想,仿佛都麻木了。
我是谁?
“我……是伊万……”
“……我查了你的病历。你的头部根本没受外伤。”
他说着,来扯我的绷带。
我动也不动。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很痛,从头到心,都很痛。痛得我无法思考。
“你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哥哥。”他将绷带纱布统统丢到地上,“而且,你以前从不抽烟。你看你的手。”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我的眼前,指着中指和食指之间说:“这里根本没有那种因长期吸烟而形成的痕迹。”
……可我明明那么熟悉Seven Stars的味道。
路德维希看着我,神情复杂。
我愣愣地,左手还攥着那张死亡证明。
如果我不是伊万……
那么我是谁?
如果不是伊万。
还能是谁?
路德维希将我拉到卧室。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那里有面落地镜。
我的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在喊:“不要!不要唤醒我!”
不要唤醒我。
心如刀绞。
当我看见那镜中的容颜时,什么东西破裂了。
从我身体中剥离了。
从我生命中剥离了。
离我远去了。
是的,我是基尔伯特。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我细碎的刘海下划出一道细痕。
<Gilbert>
那一天,雨下得好大。
我和伊万从外地赶回家。
因为遇到一些意外,原本的行程被打乱了。
本来可以提前一天回家,现在却要匆忙赶路。
我要赶第二天的飞机回德\国,伊万很着急。
他说要早点回家,让我能有时间好好休息。
我说好啊好啊,温柔地笑。
那个转弯,并不是很急。
可是我发现车速没慢下来。
转头看伊万,他脸色惨白。
死死地踩着刹车。
停不下来。
他突然冲我笑。
然后抱住了我。
用全身将我抱住。
眼前漆黑一片。
<Ludwig>
那天打电话给哥哥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哥哥得了一种病。
人格替换。
或许是因为脑震荡和过度悲伤,他把自己当成了伊万。
从性格到行为,甚至连眼角眉梢细微的动作,都属于伊万。
他深爱的伊万。
就算是代替自己活下来也好。
所以,他反复告诉自己,“我是伊万”。
因为害怕看到面容而从暗示中醒来,他用绷带和纱布包住了半边脸。
他终于成功。
于是,“贝什米特”沉睡,“布拉津斯基”代替他活着。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暗示再怎样强烈,也不该那样相似……
难道,真的是……伊万?
<Gilbert>
我看着镜中不停流泪的脸,眼前突然出现好多黑斑。
然后迅速连成一片。
身体好沉…… 我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了伊万的声音。
<Ivan>
“亲爱的傻瓜,一切都是捕风,都是虚空。
“唯一真实的,只有,
“我爱你。
“至死不渝。”
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
去相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