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阿尔弗雷德·F·琼斯准尉！”身为少将的陈纳德踢了踢还在休息室的床上大梦周公的阿尔，尽管在床上睡到口水横流的人很可能连周公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报道的第一天就给我赖床么！上头说你身份特殊，可我不管。总之一分钟内快给我出去**！”
“是……”阿尔回应他的时候仅仅是睡意惺忪地翻了个身。这位见多识广的飞行教官，驼.峰航线的负责人什么也没说，他淡淡一笑，朝着休息室的门外踱了出去。只是临出门时轻描淡写的撇下一句：“你的副机长清早起来擦了飞机，现在那水也该晒得差不多了……”
阿尔弗雷德几乎是一跃而起，拿出看家本领迅速套上衣服提上裤子，随便抓了抓头发，戴上眼镜拎起外套就往外冲。站到**队伍中的时候，刚才破例提供了闹铃服务的长官甚至还没有在队列前站定。
“Attention on deck!”
陈纳德面对着挺身站立的队列点点头：“ Carry on..”
“时间紧迫，废话留着以后再说。路途艰险，但你们必须尽快适应。”老成的少将注视着面前那一张张年轻而又热血沸腾的脸，语气里的坚定也揉合着澎湃，“欢迎来到‘上帝遗弃之地’驼.峰航线！”
“Without a sign ,his sword the brave man draws,
and asks on omen but his country’s cause. ”①
“你们中的幸运儿也许还能再回到母亲身边。Good luck!”
“现在！各机组注意！这批物资必须在日.本.人染指之前运抵昆.明。昆.明的消息，日.本.人至少派了4架零式战机在南线②拦截。北线情况不明，但这是唯一的航线。”
“我希望能够在昆.明，见到每一位跨越驼.峰的英雄！” 陈纳德说完，转身向中航的队列走去。
“NO.60！”
“到！”王耀跨出队列。
“阿尔弗雷德F琼斯准尉！”负责分配飞行员的夏普点到阿尔的名字，“60机组的机长！”
阿尔朝王耀眨巴一下眼睛，一句“Yes sir!”咬得字正腔圆慷慨激昂。出列就直奔王耀而去。
王耀随即跳开一步，这才在阿尔的热情下逃过一劫“你就不懂什么是场合么！”
“王你就是太过在意场合了。”阿尔拉着王耀直奔那架银色大鸟而去。“偷偷塞给HERO我情书什么的，HERO我可是有好好保存呦~”
“情，情书？”王耀顿了顿，随即意识到阿尔口中的情书是什么了，是他昨天晚上交到阿尔手中的血幅。丝绸质地上印着青.天.白.日旗，还半文半白地写着：来华援助洋人，军民一体救护。③
“那，那不是情书啊喂！那是能救你命的东西啊！”王耀的肩头顿时垮下一截。
阿尔用拇指朝后背指了指：“所以啊，王你看~我有好好的保存呦~”
只见阿尔的外套上一张硕大的布幅在原先印着“50”的位置赫然出现，把下面的数字挡得严实。丝绸泛着晶莹的光泽，猛然间看到还有些刺眼。④ “
你看~HERO我可是花了一晚上把它缝到这里的呦~”阿尔朝王耀竖起拇指，“怎么样？它看起来是不是棒透了？”
王耀苦笑着摇摇头，跨上飞机的驾驶舱“你的世界观到底有多诡异啊……”

【五】
“是‘空气袋’吧……”王耀喃喃的开口。
阿尔点点头：“这样的天气极容易出现那种真空区间吧，我们碰巧撞上了。”说着，还用力地踩了踩油门，“你看，不光发动机的声音变轻，并且不论怎么加油门也提不起一点转速。”
“高度还在向下掉，AGL已经不到2500米了。”王耀环顾整个机组，最后把目光停在阿尔身上，“在离开这段真空范围之前，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还真是lucky啊。”阿尔一把抓起挡在面前的氧气罩，他紧咬着牙，炯炯的目光越过镜片望向前方迅速逼近的茫茫雪山，“‘束手无策’什么的根本不是HERO的作风！比起慷慨就义，死里逃生才更符合我审美不是么！”
王耀听了挑唇一笑：“别废话，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种地方！”他抬手把襟翼又打开几度， “转向045度，速度180节。阿尔你给我好好看住发动机，我们冲出这片区域！”
“机长！塔台发回电报！前方有强冷空气和对流气旋正在向我们靠近！”通讯员大喊。
Lucky！阿尔与王耀相视一笑。就是那里了！要是飞机能够坚持到气流靠近，就能逃离那所谓的高空地狱，甚至逃离死神的魔掌。
“AGL呢？”⑥
“1000……”王耀拧着眉头，“不，700了！”
“Come on ,baby……”阿尔望着前方，飞机在重力的拖拽下如断翅的鸟儿一般迅速扑向陆地。他紧紧握住摇杆，嘴里默默祈祷，“come on……”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气流越过机翼发出的刺耳的呼啸，令人毛骨悚然。强烈的上升气流瞬间吞噬了这个正在迅速坠落的巨鸟。
“关闭发动机！矫正偏向！快！！”王耀大声喊。
“我在做！”阿尔咬牙，“可我只有两只手！”
C—46在强风的肆意拉扯下根本无法控制，原本急速下降的高度瞬间升高，在强风的裹挟下高度值不到一分钟就刷到了8000米。巨大的压力让王耀的耳朵轰鸣不止，视野中充满了模糊的绯红色。
王耀眨了眨眼睛，可视线却因为充血而变得更加殷红。可恶……他弓起背，那横贯整个背部的伤疤已经结痂，现在却感觉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急切地想要冲破最后的束缚。
平日里看似巨大的C—46飞机，与这巍巍雪山间肆虐的风暴相比渺小得绝不比一颗冰晶大到哪里去。同样是一瞬间高高卷起，又一刹那直直抛下。唯一不同的是，冰晶落到山上便化为皑皑的积雪；而C—46，它只能变成燃烧的地狱，生生地吞噬掉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最后留下的也只是航线上的又一个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坐标。
残酷么？事实却比这更残酷。
【六】
“呐，王……”阿尔揩掉从眼眶里蜿蜒而下的鲜红液体，然后指了指面前的风挡玻璃，“这玩意这么模糊也是高压扩张眼球血管引起的？”
王耀皱了皱眉：“超重导致精神出现紊乱了么，这是结冰。”说话间他已经打开风挡玻璃上的酒精喷雾器，想靠酒精的挥发把冰面限制在最少范围。
无数次飞过那条航线的王耀明白，在飞行中所遇到的恶劣天气一应俱全。但和狂风、骤雨、浓雾、大雪相比，最令人发怵的就是结冰。因为只要结冰，整个机身气动布局就跟着改变，机翼的升力减小，机身重量加大，并且此时飞机已经处于难以操纵的阶段，再这么下去飞机就会像一颗石头一样，生生地坠落下去！
“能快点冲出去就是运气，否则……”王耀顿了顿，“后果，谁都清楚。”
薄冰还在一层一层慢慢地、不断地蔓延着。
王耀透过薄冰，从侧面舷窗往外看，洁白的冰晶已经开始从机翼的翼尖慢慢向整个机翼扩展。他示意阿尔是否能增大速度，好让C-46快点冲出这该死的冷空气旋。
阿尔懊丧地摇着头：“这个高度，油门推得再大，发动机功率几乎没有输出，搞不好，还极容易失速⑦！”
白莹莹的冰晶开始完全围住机身，更要命的是，冰晶开始试图裹住螺旋桨。万幸发动机工作正常，每隔四五分钟，就有冰块被螺旋桨甩掉，脱落的冰块打到机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听到冰块甩到机身上发出的声音，王耀和阿尔由衷地感到一丝安慰，至少这证明，发动机还坚持在工作，螺旋桨依旧在转动，只要螺旋桨转动，飞机就还是在空中、还是在飞行，C-46还是在前进。
阿尔抽了一下鼻子：“该死，现在大概有零下30多度了吧——我们现在是在哪？”
王耀苦笑着搓了搓手，他看了看从结冰开始就一直在不断校准的定向仪：“还是在航线上。不过具体在哪，罗盘的读数也不准确，定向仪也只能看个大概。”
“哼哼！”阿尔冷笑了一声，“至少这种天气，不会遇上本田家的那些疯子。”
“真冷。”王耀看着舷窗玻璃，“连里面都开始结冰了！”
在全部被冰晶占据的眩窗之外，冰层蔓延在机身上的面积越来越大，从机舱风挡玻璃到货舱舷窗，最后到全部机身，C-47被冰雪包裹得严严实实！
外面的景物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王耀感觉就像坐在一个四面八方被冰雪掩盖着的房间里。从被冰霜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舷窗往外看，只能感觉到，细雪被山巅紊乱的气流卷裹、肆虐。打在窗上的声响，反反复复，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额.尔.古.纳河畔香车暖裘，茶烟袅娜的时光。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展翅翱翔的雄鹰瞬间化为了三千恒沙中的幻梦泡影，帝王也好，雄狮也罢，到头来哪里还找的见。何时开始端坐殿堂，不再追寻更加高远的苍穹了？何时开始沉吟叹息，不再守护属于自己的青空了？困入囚笼里的鸿鹄，说到底也不见得比天空中的燕雀尊贵多少。

【七】
阿尔腾出一只手，在座位旁的工具里翻了几下，拿出了一瓶酒精。用牙把盖子咬掉，将里面的透明液体一股脑地倒在手套上，随后把蘸满酒精的手掌伸出去，按在挡风玻璃上，试图融化一点冰霜观察外面的情况。酒精迅速挥发，挡不住寒气的他忙缩回手，哪想到一点作用都没有。冰晶在玻璃上开出美丽而厚重的冰花，手掌上的酒精还不足以让它融化。他转头看向王耀：“还有酒精么？”
“没了。”王耀淡然开口，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巧的酒壶，“烧刀子用不？”
阿尔伸手拿过酒壶，盖子已经被王耀打开。他把那个金属酒壶凑近鼻尖，嗅了嗅，笑了：“没想到你还有随时带着这玩意的喜好。”
“不是喜好。”王耀纠正道，“是需要。这种高度，驾驶舱又不密封，要是不带点这玩意，迟早会被冻死。”
扯掉手套，阿尔把酒壶里的酒全倒在手掌上。散发着浓烈酒香的透明液体还微微带着几分王耀的体温，在手掌中汇出一汪晶莹璀璨。
再次把掌心压向风挡，坚持住，看到冰晶变薄这才缩回手。一块肉皮差点被扯掉的结果，是冰霜终于融化出一块“手掌”。透过它，阿尔把眼睛几乎贴在玻璃上向外看，外面，有一个隐约发光的白色“亮点”，那是太阳！此时，它就是归家的路、就是指点迷津的万能之神，就是唯一能够寄托的希望！
“太阳！”阿尔兴奋地大叫，他一把拉过王耀，指着那个若隐若现的“手掌”小孩子一般地手舞足蹈着，“王！我们朝那里飞！啊哈哈哈哈！Hero要跟这倒霉天气SayGood Bye啦！”
王耀微笑着抢过被阿尔攥在手中来回挥舞的酒壶，顺手把那只疑似被主人丢弃的可怜手套塞回到某只爽得恨不得开着飞机打滚的KY手里：“那你是不是还想跟你的手掌皮肉Say Good Bye啊？”
“王……”阿尔接过手套，“我说，你应该是Hero我的部下吧……
王耀点头。
“那就应该听从本Hero的指挥，对不对？”
王耀点头。
“那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指挥Hero我啊？！我好歹是你的上级，为啥还要听你这个部下的指挥啊喂！”
“嘛……”王耀拍拍阿尔的肩，苦笑着摇头：“谁让作者早上又听了新闻觉得你简直就是闲的有瘾唯恐天下不乱什么的，你要理解它正处在催稿胜似催命的尴尬处境。”
阿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王耀打断。
“呐，阿尔，你不觉得冰晶好像开始融化了？”王耀指着面前的风挡玻璃，“温度表度数也开始正常了！”
风挡玻璃上的冰花逐渐退去，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明亮的阳光就在头顶上，发动机整流罩的轮廓大部显露，翼尖上的冰晶已逐渐融化。
机舱内，温度正在逐渐上升。
“机长！飞机已经飞离气象范围！昆.明塔台已经有电报回应，前方就是昆.明机场！”
终于冲出来了么……

【八】
再一次看窗外的景色，大地一片生机盎然——C-46已经跨越了“驼.峰”，昆.明，即将到达！
机舱内，三个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从飞机结冰开始，就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啊哈！”阿尔兴奋地欢呼起来“Hero我简直无比Lucky！居然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天气里把飞机开到昆.明！这简直太棒了！”
“等等……”王耀却在这时面对着仪表盘拧起了眉毛“左侧发动机好像有些异常……”
“怎么回事？”阿尔也在读着仪表盘的数据。“莫非是在漏油？”
王耀轻轻摇头：“不知道，但油压表显示正常。”
阿尔指指油压表：“左主油箱17,右主油箱17……不对，王，切到副油箱看看！”
王耀照做，却发现了问题：“果然是在漏油。阿尔你看，切回来的时候两个主油箱都是0！”
阿尔点了点头：“也许是刚才结冰的时候造成的。先切换到副油箱供油！”
“燃油不足，连左侧的副油箱都显示0。”王耀看看货仓，却笑了，“还真是讽刺，我们还带着足足有4吨多的燃油呢。”
“那就全部用右侧的副油箱！还好前面就是昆.明，应该可以迫降！”阿尔回头望向通讯员，“联系昆明，我们要迫降。”
左侧的剧烈震动在阿尔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前发生，左侧的发动机已经停止运作，机翼上的螺旋桨停滞不动。
“左、左发停车了！”王耀惊呼。
瞪了王耀一眼，阿尔埋怨地开口：“还不都是你这个糟糕透了的玩笑，搞得发动机都**。”
“昆.明，昆.明，中航60号，听到请回话”
“中航60号，昆.明塔台，请讲。”
“昆.明塔台，60号左发动机失效，飞机可能在漏油，油量已经不足。”
“收到，能证实你们现在的位置么？”
“60号过程海①大约40分钟，昆.明城区应该就在前面。”
“你距离机场还有20分钟的航程。”
“20分钟！”王耀惊诧，“燃油马上就用完了，怎么能坚持20分钟！”
“趁现在高度还够，你们赶紧跳伞！”驾驶座上的阿尔道。
“你呢？！”王耀意识到阿尔要干什么，急忙阻止，“要跳就一起跳！”
阿尔笑了笑：“一起跳？王耀你发什么的神经！难道你要飞机带着4吨多的燃油冲进城区里？！”
此时的王耀有些气急败坏，他一把抓过阿尔的领口：“你就那么想死么？！我无法允许飞机冲进城里，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我一样办不到！”
“呐，王……”阿尔缓缓握上王耀的手，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别总把我想得那么逊嘛！我可是世界的Hero呢，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是不是？”
“不……”王耀紧紧盯住阿尔，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的全是不甘与不忍。整齐的皓齿此刻胶着在一起，互相摩擦出咯吱的响声。他几乎是从牙缝间咬出了几个字：“……我不允许……”
“我知道这事情很危险……”阿尔凑近王耀的耳边，“Hero我也很害怕……但是这件事情必须有人来做。要是没有人做，任由飞机开到昆.明城区就完了！”
王耀低下头，缓缓松开攥着阿尔领口的手指，拍了拍对方的肩：“那……我在昆.明等你……”说完，转头吩咐机组成员，“准备跳伞！”
“可是机长！”
“这是命令！”阿尔坐在驾驶座上，朝着机组成员微笑着竖起大拇指，“Hero我开着它去兜一圈~不要仰慕我呦~”

【九】
“昆.明， 60号燃油即将耗尽，机组成员已经全部跳伞。”
“你怎么还没跳伞？”
“飞机场还携带4吨左右燃油，坠毁城中后果不堪设想。我必须在燃油彻底耗尽前离开这个人群密集的空域！”
“可你只有一台发动机在工作！超重加急转，你会直接掉下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60号，你往哪里飞！”
“我要找适合迫降的地点！”
“60号，你前面都是山区，你往哪里降？立即跳伞！”
“……”
“60号！60号！！”
“…………”
“60号，请回复！”
“…………”
………………
当王耀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已经是3天以后了。他记得跳伞前阿尔印在自己唇边的轻吻，他记得在空中看到飞机急转时从自己眼眶溢出的泪水。然而在昆.明.机.场附近的医院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足足昏睡了3天。
3天，也许足以见证，或是平安无事，或是阴阳两隔。
尽管人们心底里无数次祈祷前者能够实现，但是现实却更偏向于将结局推向后者——阿尔弗雷德没有回来。
塔台的的工作人员告诉王耀，那天阿尔架飞机了离开昆.明，被大风裹挟转向，最终与塔台失去联系。
“我们根据他最后发来信号时的坐标，在碧.罗.雪.山附近找到了那架C—46。遗憾的是，驾驶舱已经撞毁，阿尔弗雷德说不定也……”
“怎么会这样……”王耀的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手指不由自主地将被单牢牢攥紧。他喃喃的开口，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脸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被单上越来越多的潮湿痕迹让他内心的痛苦得以具象表达。
那位工作人员拍了拍王耀的肩：“这要看他的运气了……”
运气么……王耀轻轻地哼起起阿尔刚来的那天晚上摇头晃脑哼出的轻快调子：
Do you hear me
I'm talking to you
Across the water across the deep blue ocean
Under the open sky, oh my, baby I'm trying
Boy I hear you in my dreams
I feel your whisper across the sea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 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Ooohh ooooh oooh oooh ……
可是阿尔，现在的你在哪儿，还能回到这里，回到我身边么？
“我在昆.明等你……”
“那我可是死都要回去的呦~”
你答应过我的，阿尔，你怎么能食言，怎么能忘记，怎么能留下我一个人在痛苦和煎熬中苦苦等待。你这塞满了憨八嘎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
离飞机失事已经第9天了，阿尔弗雷德仍旧杳无音讯。
王耀早在第5天的时候就不顾上司和工作人员的反对加入了搜救队。当他再次看到那架C—46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
机身残破不堪，刮蹭的痕迹将飞机割得遍体鳞伤。机翼被撞击地几乎没了形状，只有极度扭曲螺旋桨叶还在原来的位置摇摇欲坠。驾驶室已经撞毁，变形的舱门洞开，但却连人也进不去。碎裂满地的玻璃，支离破碎的驾驶系统，连形状无法看清的金属框架……这一切让驾驶室变得凌乱不堪。
阿尔不在这里。
即使那个结果已经在王耀心头描摹百遍，但面对由自己亲眼见证的事实，却依旧无法泰然处之。
也有欣喜，也有担忧。
昆.明塔台的那位工作人员说的不错，一切都要靠他的运气。即使那样严重的撞击尚不能夺走那位美国先生的性命，但在这种被遗忘的地方，即使再有热血与信仰，也要屈服于残酷的现实。
【十】
当王耀踏进昆.明.机.场的接待室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位不可思议的客人。
亚瑟柯克兰
“怎么，见到我就不敢进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英.国.先生优雅地放下红茶杯子，顺势从沙发里站起身来。
“呃，不……”王耀摇了摇头，跨进接待室，转身关上门。“我以为是上司，所以……”

【结】
2009年6月
碧.罗.雪山
王耀把随身带来的两罐可乐全都倒在C—47残骸前的土地上，糖浆色的碳酸饮料泛起一阵剧烈的泡沫之后归于尘土。
“我知道，那是自从被本田刺伤以来，主动权什么的就一直不在我的手里。是你们在用生命延续着我的喘息，也是你们的坚持让我看到了希望，这种希望一直延续到了战争结束的那天。”
“你们从远方而来，带着美丽的梦想，但却留下遗憾，始终不能回到母亲身旁。”
幸运如我，能够得到你们的协助。
虽然不能停留在梦的地方，依然希望你们的英灵平安归航。
王耀靠在巨大的机身旁，仰望着被雾气笼罩的天空，轻轻哼唱：
Do you hear me,
I'm talking to you
Across the water across the deep blue ocean
Under the open sky, oh my, baby I'm trying
Boy I hear you in my dreams
I feel your whisper across the sea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 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Ooohh ooooh oooh oooh ooh ooh ooh ooh
They don't know how long it takes
Waiting for a love like this
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I wish we had one more kiss
I'll wait for you I promise you, I will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 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Lucky we're in love every way
Lucky to have stayed where we have stayed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some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