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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 宁

文/维生素c 整理/秋之屋





1

“犯官徐正其着赐鸩酒一杯,十五岁以上男子没官为奴,以下者可免。其余家奴就地遣散,家产查抄没入大内。钦此——”
随着太监那刺耳的公鸭嗓在原子里面回响,家下人全部乱成一团。有哭的,有闹的,还有慌张要躲开的,还有收拾东西的,寻死觅活的……
父亲非常镇定地,用颤抖的手接过那杯可怕的东西,口中还要说道:“谢主隆恩——”一饮而尽……
对着处死自己的人说谢恩,真是笑话。然而,这件事情的后果是——我,与我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都成了孤儿。母亲在宣旨之后随即自缢身亡。家中的下人早就逃得逃,散得散。我最小的弟弟还不满四岁,而我,众所周知在昨天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押送我的官差还没等父亲尸骨寒透,就上来拉我。他们丑恶的嘴脸看得我只想吐。而那个平日里过来溜须的常侍郎,更是在我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而顾忌着人多嘴杂,只说道:“果然不错,细皮嫩肉的……白便宜了……”

照规矩,没入官府为奴的犯人是与其他同等处置的人关在一间大牢房里等待发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单独关在一间有床的牢房里。是的,有床已经是天大的奢侈了。尽管散发着霉味,但是比起只有跳蚤和尿臭的稻草来说,简直可以算是天堂。

我不久就明白了为什么。常侍郎单独“关心”我的时候。他把我压在了牢中唯一的床上。他的和臭烘烘的牙齿撞在我的牙齿上,生疼,一双湿热的汗手尽在我身上乱抓乱掐,不断扯着我的衣衫。淫亵的眼睛透着凶光。我不行了,无法说话,无法呼吸,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知道,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想到年轻貌美的娘那样期待着我将来能够读书做官,只想快点死了,好过受这样的侮辱。
可是我从小就长得不壮,抵不过这头身强力壮的恶狼。只好狠狠在我口中乱搅的舌头上狠狠一咬!

“哎唷——”常侍“狼”大叫一声,我解恨地瞪着他。可是下一秒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下,火辣辣的。嘴里有甜味,把舌头都咬破了。
常侍郎目露凶光:“还敢咬我?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一个官奴,永世不得翻身的,敢侮辱朝廷命官!”他又扑了上来!这次不是在我身上乱摸,而是直接撕开我的衣衫!
“啊哈——真美,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着这一天了,要不是你老子犯了事,也——”一边用他的脏手伸进了我衣服里面,我猛推,可是他一下子把我抵在了墙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丑恶的下身顶在我身上的形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他是你故上司之子,怎可如此!”
常侍郎马上停止了动作,回过头去。我也可以看到牢门。是周侍郎,他也是父亲的下属之一,平时不太出声,没想到他会救了我!
常侍郎道:“一个犯官家属,他敢说个不字?”
周侍郎道:“你也知道徐大人为了什么出事的?再怎么说,也是官家书香门第的孩子,若是太子知道了,怕是不会甘休的吧?”
常侍郎顿了顿,终于恨恨地道:“算你有理!”悻悻走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周侍郎。他进了牢房,向我走了几步。可是我想到常侍郎,退后了一步,抵在墙上了。
周侍郎苦笑了一下。没有过来,道:“我托了可靠的人,你可以不用受罪。”看着我好一会儿。我这才发觉自己衣冠不整,肩膀处露出一大片肌肤,忙将破布拉好。周侍郎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人打扰我。饭食至少没有砂子。可我过去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啊。这里简直是地狱一般可怕。可是我知道旁边的大牢房里的情形,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家人全无音讯,弟妹们还那么小,可怎么办好?

我用石头在墙上做记号。十天过去了。外面有了响声。
牢头开了锁,把我铐好拉了出去,虽在一串长链上。还有很多别的人,全是要没入官府为奴的人。牢头并没有在意我,因为十天不梳洗,什么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阳光很明媚,也很刺眼,可是我不肯眯上眼睛。很久没有看到了。原来连看看阳光也是一种奢侈。一大串人蓬头垢面地被领到院墙边,一溜儿站好。里面没有我熟悉的人。



1楼2005-07-05 10:25回复
    “徐长宁——”小吏拉长了声音。
    “在。”我声音嘶哑。
    “你就是徐长宁?”小吏看着我,用鞭子托起我下巴。这个动作之轻佻,在我平时早就大吵大闹了,然而,我现在只期望他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对于轻慢,我已经在努力习惯这种感觉了。人的适应性还真强。
    “也不怎么样嘛。才——”他翻着册子,“——十五岁。瞧你一幅风吹得倒的样子,看来京城第一美人的说法言过其实啊。不过眼睛生得不错。下一个——”
    听到他叫出这句话,我几乎软倒。勉强走过去,出了一身冷汗。我本来厌恶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模样,可是发现,居然可以让我不那么显眼。不然再有什么是情,可不会有第二个周侍郎来救我。

    我被分到了靖王府中做家奴,永世不得赎身。


    2

    这也是对犯官的惩罚,让他的子女要一世受苦。临行前,我的奶娘刘氏来看了我一次。她原来是徐府的奴仆,爹爹见她太老,放了出来,现在反而是个自由的平民。而我,则从原来的宝贝公子爷变成了贱如烂泥的奴婢。
    可是,在我见到她时,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毕竟,她奶了我两年,后来照顾了我五年,在我心里,好像是第二个娘亲。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牢狱之苦,饿饭、受冻、随时的打骂,还有那个常侍郎……不是不可以说,而是,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奶娘更加心疼我,发生过的不能抹去,而尚未发生的无法改变。我只有让她安心。
    “没关系的……靖王府没听说过虐待下人。我也不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我都十五了。也该像个大人了。”
    “少爷,”奶娘有些怜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那个性子……唉……”
    “不就是给人打杂当小厮么?说不定还能够学点手艺呢……”我安慰奶娘。
    “少爷啊,你是不知道,做下人的,你怎么能够受得了气?”奶娘满眼的心疼。我只有装作不见,说些不相干的话。
    好在我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暂时有周侍郎照看,还不至于马上流落街头。可是,又怎么能够长久?他的薪俸也不多,况且,我徐家的人难道长久仰人鼻息?大的两个还好,只比我小一岁,可是小弟才三岁多,他出世时,娘都快四十了,他是爹娘恩爱的见证,当时人都说:“不知道宠得什么样子呢……”可是,他怎么知道,徐家已经家破人亡?
    奶娘走了,留下一些饭食和碎银两,说是应急用。我知道对她来说,已经是力所能及了。下面的路,要靠我们自己,或者说,我自己了。

    我在一个蒙蒙亮的早上,东倒西歪的被拉了出来,与许多其他人在墙根下排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挨个看了看,咂咂嘴,道:“模样倒还齐整,就是身子骨——”他眼光扫过我,“——单薄了些。大伙听好了,靖王府向来待下人是好的,若不是王爷遣了一批老人出府,你们还没这个福气呢。以后好了的,自然可以相安无事,说不定还能放出去。不安分守己的,惹是生非的,往上一送,就发往边疆效力,生死莫论了。”一席话说得几个胆小的直抖。
    我明白,我的奴仆生涯开始了。

    靖王府果然不苛待下人。第一天就要我们各自洗干净,吃饱了送到大管家面前挑选。洗澡水至少每人可以分到一瓢热水。饭食里也没有糟糠一类的东西,比起牢饭是好的多了。
    可是有了常侍郎的例子,我知道我的奴仆生涯将会过得不得安宁。我不敢把自己弄得太干净,狠下心来,自己冲眼眶打了一拳,又把脸在树上蹭了几下,嘴角也破了。虽然痛得要命,可是我知道有用。那个骄傲的徐长宁已经不存在了,只想着,怎样可以不出岔子的过下去。
    我还有家人在,我不能自暴自弃。

    由于我模样狼狈,身材瘦小,分到了木工房。还把我的名字改作“阿长”因为奴仆是不会有太好的名字的。
    木工房的意思,就是王府里所有木器包括屋子窗门,只要出了问题,就归我们木工房管。
    木工房里有个六十多岁的师傅,叫老王,我分在他名下。那二管家把我往这儿一扔,吩咐了几句,就走了。
    老王什么也没有说,叫我自己看着办。于是,在这里的第一天,就在等待复等待中度过。
    


    2楼2005-07-05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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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管继续唯唯诺诺,过了一会儿出去了。结果那个王爷居然没有走,而是走到一旁的书桌旁看起书来。
      这下子糟了!
      本来我偷懒不下来的话,他不知道出去了也就罢了。可是这会儿他不走,我现在下去,刚才大不敬的罪过是逃不掉的了!
      若是扛到底不出声,我下面可是又一大堆的活儿等着做呢。眼看日头有些偏西,可是那个王爷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我坐在架子上,不敢动,不一会儿已经冻得发抖。尽管屋里面燃着火盆,离我可还有十万八千里,一点用也没有。
      正在胡思乱想,回去怎么和王师傅交待,一个威严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做到几时?”
      我一激灵。发现靖王爷已经离开了位置,走到书桌前的火盆前烤起火来。他头也不抬,可是屋子里没有别的人了。是在说我?
      他又发话了:“你还想呆到几时?”
      果然,是我。没奈何,只好顺着架子慢慢爬下来。在上面坐的久了,腿都冻得木了。而下去,还要挨一顿训斥,说不定还要挨板子。唯一的安慰是,可以离那只火盆近一点。
      一个踩不稳,我从一人多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冻得麻木的手脚不灵活,在冰冷的地板上摔得金星直冒。可是我不敢怠慢,连忙支撑手脚,把自己摆成趴在地上的姿势。头几乎垂到地面。
      一双穿着皂底白裘滚边镶玉的脚在我的眼前出现。那个压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个奴才,见了本王不下来行李,蹈还偷窥起来了?”
      我无法回答,只好一个劲儿叩头。口中不住道:“奴婢知罪,求王爷饶命!”
      这是我大半年以来的经验总结,哪个主子生气了,或者不小心做错事了,这样做总能减轻些惩罚。不知道在这个主子面前,是不是顶用?
      “知罪?”靖王爷的声音敲在我心上。我心里打起鼓来。他想怎样?打二十板子?关起来饿饭?我最不想的,是他扣我工钱。这样的话,我就没法在过年的时候带肉回家了。弟妹们应该馋了好久了。说起来,还是打板子好,虽然痛,然而不用挨饿受冻,还可以不用出工。
      “来人!”靖王爷显然懒得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管家气喘吁吁地赶来,嘴里哈着白气。看见我伏在地板上,吃惊不小,忙谢起罪来。管教无方的话一大堆,我也没听清,因为他抓起我的头发直往冰凉坚硬的水磨砖上撞,咚咚响。不一会儿就火辣辣的,大概流血了吧。
      “罢了!”靖王爷不耐烦起来,“我这里向来不许人随便进,你也不是不知道规矩。”
      管家口中应声,诚惶诚恐地拉着我的头发往外拖。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到一张英俊的面容上,嵌着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不怒自威地对上我的。
      就是这个人,导致了爹爹的冤死?
      无暇细想,我已经被拖出了大殿。冷风呼呼地外间比殿内冷得多了,一下子我缩成一团,踉跄地歪着头被一直拖到马房。
      “打上四十板子!小子敢给我丢脸?”大管家的声音。
      四十?会被打死的!还来不及求饶,一阵凉意上来,裤子已经被拉下,整个人撂在一张长木凳上。臀部陡然接触到寒冷的空气,猛地一缩,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了上来。
      “想不到这个小子平日里灰头土脸的,皮肉倒不错呢!”一个声音道。我想要转头看,可是头被死死按住了。
      “得了吧你,想娘们儿想得疯了?”另一个声音。
      “有什么?哪个王公贵族不养几个小官,这算什么?这小子他妈的皮肉比娘们儿还细,信不信我现在上了他?”
      不要!
      我平日里尽量少洗脸,少洗澡,故意弄得蓬头垢面的,难道还是不成么?我慌了,使力挣扎起来。
      一只膝盖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撞在我鼻梁上。一阵剧痛。热液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你给我老实点。大爷们就说说,你还浪得不行了?”
      “别闹了,早打早完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
      “好吧。”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只铁板一样的板子一下子打了上来。皮开肉绽的痛苦使我猛的一震,却一下子放了心。他们不会打歪主意了。

      可是庆幸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几下,就超过了我的忍受程度。我根本就没有挨过打,更何况是这样打板子?板子似乎无穷无尽的打下来,层层叠叠击打已经烂开的皮肉。我甚至可以听到皮肉裂开的声音,鲜血四溅的声音。我想,我好像晕了过去吧?
      


      4楼2005-07-05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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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解脱?的确,他们知道了,我……不用再小心了,解脱,这也算是解脱的一种?
        “可是……我还要走下去哪?”忧伤的声音,包含着无奈。
        谁?这个“我”是谁?
        我努力地要看清楚。这个人很眼熟,很漂亮,很优雅,很深沉……他的目光包含着深层的……欲望,要发泄的痛楚。
        我受不了了,我……吻住那熟悉的唇……好甜,好温暖,他忽然也猛地抱住了我,紧……好紧……他勒得我好像要断了,那种痛楚,我宁愿他把我勒死,也不愿心里如此难受!
        我也使劲搂住他。我急切的希望有人能够填补我心里的那一块空缺,要填的满满的……我拼命的靠近他,搂住他,不放他走,要他留下来。
        ……
        我好像赤裸的接触到了他的肉体。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了。
        我一惊,可是那个人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回响起:“你不要吗?宁儿?不想发泄吗?”
        他逗弄了一下我的分身,引起我最底层的、无可低档的欲望!
        “啊——”我毫无顾忌的叫了出来。不,不,我要,那些……什么狗屁东西,都不如现在的自己真实!
        他抵开了我的双腿。不要紧,有什么?这一次和以往的许多次有什么分别?做都做过了,每次装什么,压抑什么?不管心里是怎样的,别人都会一如既往的看待我,我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我不顾一切了。我大大地打开自己的双腿,勾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肢,压着他的欲望挺进我的……
        他火热的身体进入我火热的身体,填满……最原始的感觉……充实,胀痛,紧紧密密地填满了我身体内的每一个空隙……压挤着敏感的内壁,好像要把握自己撑到身体的极限。
        我使劲地运用自己的身体,所有我可能用到的姿势和动作,一次次感觉到他在我身体深处的悸动和欢快,也一次次地释放出身体中最深层的感觉……


        13

        直到秋儿狠命地打我的脸,我才很不情愿的从黑甜乡中冒出来。
        干什么?我不满地盯着秋儿看。
        “公子……您吓死我了。您第一次喝得那么醉,又睡了那么久,你……”秋儿的神色很焦急。
        哦?
        “现在什么时辰?”
        “都掌灯了,你从昨晚上灯一直睡到现在。不能喝的话,就少喝些,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昨晚那个绮丽的春梦忽然闯进我的脑海。那种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我以为它真的发生过。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身体的快乐和放纵。那梦的内容我现在想起来就要发烧。
        “公子?”秋儿又担心地问。
        “做什么?”我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心虚。
        “您……脸色怎么红红的?”
        “哦,可能被子盖多了。”的确,那些回忆让我觉得十分地热。
        秋儿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又问:“要吃些东西吗?”
        我的确饿了。于是要秋儿拿些吃的来。秋儿答应着去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觉得不能再躺下去了。
        可是,我刚一动,忽然一阵酸软从腰部传来,以至于我以为我的下半身出了什么毛病!
        随即我明白了,因为……因为后面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正火辣辣的胀痛着,甚至不能完全闭合,还残留着一些余韵在内,以至于内壁敏感得,我觉得分身好像都有点反应。双腿在被内也是呈八字形张开无法合拢,至于要动弹更是软的好像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一样。
        难道,昨夜不是一场春梦?
        那熟悉的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体味道……我居然真的作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是身上没有通常完事以后的粘腻,身体从“里”到外都清洁得干干净净……有人碰过我了!在完事以后!这个人清楚地了解我每一寸……
        我……
        我自从第一次以后,再也不让别人清洗我的身体。即使事后多么的酸软无力,我也不让别人碰了。我总是夹着冰凉粘腻的体液,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处理。即使是秋儿也不能看到。可是如今……特别是在那样的欢爱之后,想也不用想我被内的身体是如何羞耻地打开着。

        门响。秋儿回来了。
        我用被子蒙住头。太可耻了,居然要他……
        可是秋儿的声音倒是很坦然:“公子。我要了些粥。”
        怎么回事?不过,秋儿作为王府的内监,什么事情没有见过?然而我还是不能释怀。
        


        18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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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昨晚……昨晚你到哪里去了?”我虚弱地问。
          “昨晚?哦,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忽然放我的假,我回家去了。”
          回家?那么昨晚……
          我从被子里冒出了头,秋儿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我放下了心。刚要坐起来,后庭又是一阵刺痛!
          我马上咬住了嘴唇,不能让自己叫出来……因为……秋儿一定会问,我并不想多说,我的脸又不自禁地红起来。我强撑着靠坐起来,喝了秋儿拿来的粥。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我狼吞虎咽。
          可是……我发现自己在哭,不然粥里面怎么会有一丝丝的咸味。
          秋儿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话。他明白的,我也不想多说。叹息了一声,让他把粥碗拿走,自己靠在床上发呆。因为后庭不适而造成的羞耻,和我此刻矛盾的心情结合起来,搅得心思纷乱。

          我足足又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能够勉强下地行走。秋儿带来了大弟搬走的消息。
          我无话可说,只是淡淡问道:“搬去了哪里?地方可好?”
          秋儿道:“在……三条儿胡同……”
          三条儿胡同,离太子府,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距离。他毕竟还是去了……而我,他的大哥,已经失去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到院子里去慢慢的散步。
          那天晚上的记忆仍然留在我脑海里,我的身上。他……怎么会降尊纡贵地到我这个小屋里来?他不是一直念念不忘的要我搬出去吗?
          我好像在无意中知道了他的秘密,然而那只能够是一个秘密。那晚的触碰,在我,在他,都是一时的冲动。我也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对任何人倾诉出口。他知道我的家里事,然而那又如何呢?没有人能够改变事实,即使他是权势滔天的王爷。

          不久,传来了赵妃需要静养,迁居普仁居的消息。普仁居……是一个偏僻的小院,怎么会这样?难道他……
          我阻止自己想下去。他宠爱赵妃,或者不宠爱赵妃,都与我无关。我已经彻底失去了留在这里做男宠的意义。大弟找到了他认为合适的道路,而且要走下去。家里的生计问题已经不如以前那样窘迫,甚至可以盈余。
          可是,我还是担心。皇帝年不过六十,可是身体早就被声色掏空了,太子的位子坐了三十年,急不可待地要登位。他身旁有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但是雄心勃勃的弟弟,又怎么会不着急?况且,这个弟弟,还是自从离宫设府以来,就显示出了非凡能力的靖王。
          所以,安儿的情况,可以说并不好。我却丝毫不能为他做什么。甚至,我能够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什么也不做,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以免影响了他的前途。
          然而,我真的就能够希望,靖王在这场斗争中惨败吗?想到他总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和那晚的交融……

          14
          我继续在冷清中过了一个年。我十八岁了。我的生日在二月初九,若是在寻常人家,大概父母要庆祝一下儿子成人吧。而我已经失去了要求家人庆贺的权利。
          但是,这一天,我还是要秋儿把我最好的衣衫拿来。在晨曦中出了门。
          “去哪儿?”秋儿问道。
          “三条儿胡同。”

          我来到胡同口,站在对面的房檐底下。
          没过多久,大弟从家门出来,小妹馨儿也跟了出来,叮嘱了几句。远远的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但是安儿脸上的神情非常踌躇满志,而馨儿也是一幅娇羞无限,要做新嫁娘的模样。
          看着他们那种相亲和睦的样子,我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大弟走出来了,我连忙躲进影子里。
          他穿着一件簇新的棉袍,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衣衫,可是也整齐干净暖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非常自信。看到大弟这样,我到底是应该担心,还是替他高兴呢。
          渐渐太阳升得高了,可是我还是不想回去。然而那扇门紧闭着,并不打开。
          我知道馨儿是不会轻易出门的,大家闺秀的教养令她绝不会抛头露面,只有出门为哥哥整理打点行装的时候,会迈出门一两步。再说,她还要进太子府作妃子,将来也许会成为皇帝的妃子,又怎么可能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
          可是我是多么希望她、或者灵儿可以出门来,那么我就可以再看一眼他们了。

          “公子!公子!”秋儿猛摇我,拽我的袖子。
          


          19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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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我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谓地望着秋儿:“做什么?”
            “公子,再站下去,就冻僵了!”秋儿的嘴唇都有点发青。(汗,因为现在我很冷)
            “噢。”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脚也麻木得不行了。动一动都疼。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好的。”秋儿麻利地答应了一句。拉着我上了一家酒楼。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刚好可以看到胡同口。
            我对他的安排报以一笑。秋儿却颇不自然地扭开了头,怎么了?
            我奇怪,问道:“秋儿,你不是很冷吗?怎么脸那么红?发烧了?”
            “公子……”他忽然闷闷地说道:“你在外面的时候,不要这样笑……”
            哦?我不想多说,继续看着胡同那儿。盼望着再看到什么东西。

            又过了良久,大弟从外面回来了。他的样子虽然有些疲倦,然而精神仍然不错。他转了个弯,看不到了。
            “公子……公子……!”
            我猛一惊,问道:“怎么?”
            秋儿抱怨道:“菜都凉了。快吃吧。”
            我这才定睛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儿居然点了一桌子的菜。有荤有素,还有一大罐热气腾腾的汤和一小壶酒。
            “中午了,公子,您难道不觉得饿吗?”
            饿,是有些饿了。大弟也是回家吃午饭的吧。馨儿做好了饭等他回家,还有灵儿。
            我转过头,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是拿起碗来,慢慢地喝秋儿给我盛的汤。
            秋儿倒了点酒,道:“公子,试试这个?”
            我拿起来喝了一点,有点甜甜的。是酒,但是很好喝,比起我那天喝的酒好得多了。
            我拿眼睛望着秋儿。秋儿不好意思,解释道:“公子……今天好歹是您的生辰。”
            我有点感动,拍了拍秋儿的脑袋,道:“秋儿,谢谢你。”又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给秋儿和自己都添了酒。
            “来,秋儿,我们一起喝一杯。你今日也高兴高兴吧。”我说道,觉得脸上有点发热,想来是酒劲上来了。不过,这酒喝下去很舒服。
            “好啊。”秋儿也显得挺高兴。和我碰了杯子。
            我又拿起酒壶来添酒,秋儿阻止我:“公子,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回不去了。”

            我刚想答话,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回不去了,就去我那里好了。”
            我心中恼怒,哪个家伙如此无礼?只见一个穿了暗黄长袍的男子走过来,数九寒天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不过并没有打开。他面容也不是不英俊,甚至还有些华贵之气,只是有些晦暗气色,显得有些阴沉。
            我不想回答他。这人怎的说话如此轻佻。
            黄衣男子见我不回答他的话,竟然用扇柄来挑我的下颌!我连忙跳起来,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公子尊重些!”
            那男子却更行前一步,道:“如此美色当前,如不能够一亲芳泽,那岂不是一大损失?嗯?”他又靠了一点过来!
            我知道今日碰上了不知好歹之人。然而我和秋儿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男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见就知道是护院打手之流。我和秋儿怎么讨得了好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靖王府家人也敢调戏?”秋儿上前护住我。虽然他身量还没有我高,却甚是硬气。
            “靖王府?”黄衫男子眯起了眼睛。“天子脚下,现在哪个出来走的人,都挂着些名号。也敢拿来唬人?”
            “大胆,你们仔细看看!”秋儿举起了一面牌子。是王府的腰牌。我想来嫌麻烦,不肯带这些东西,没想到真的可以派上用场。
            黄衫男子倒是没有想到的样子,可是随即又道:“我还是太子府的人哪?你也不想想,他靖王一个小小的庶妃生的杂种,也配拿来唬人?”
            “你——!”秋儿气得发抖。
            黄衫男子丝毫不理秋儿,一把推开他,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想要躲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他的大手已经摸上了我的脸颊。
            我慌乱起来,这人是真的要……一种从那日第一次侍寝之后从未有过的恐惧浮上心头,我拼命挣扎,脑中混乱一片。难道我今日还要受这等侮辱么?况且,这里离安儿那么近,他……
            我感觉到周围的人群都起了骚动,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顾不得那么多,拼命撕咬要脱离这魔掌。那黄衫男子好像也恼了,大力扭动我,然而他毕竟还是把我的衣服扯开了……我听见秋儿的哭叫声,然而并没有人过来帮忙。
            


            20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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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我低声道:“奴婢如何当得王爷关照,还是……还是在一旁伺候的好。”
              他吹出来的气就拂在我耳边,实在有些痒。而且,总感觉他今天似乎有什么不是很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正在我胡乱猜测时,靖王忽然笑了:“宁儿,你害怕什么?我若是要责罚你,早就动手了。”他那种寂寞中带着些许宠溺的神情,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他一把揽进怀里。他的头埋在我颈侧,口鼻的热气就呼出在我的颈项上……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被人抱过了?最后一次,是在我十五岁生辰的那天,娘抱着我说,宁儿终于长大了……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真的是一段不短的日子。靖王的怀抱和娘的截然不同,那种有力的、带着男性体味和上等熏香的味道,却夹杂着一丝清冷。尽管如此,这个拥抱还是令我觉得无比的温暖、甚至灼热。尽管它只有眼前的这一小会儿,尽管抱着我的人,是一个深藏不露、位高权重的王爷。我该怎么理解它,或者,理解他?
              我情不自禁,也伸出了手,反抱住了靖王。他今天的温柔意味着什么?他这样的人,也需要别人的安慰么?感觉到我抱住了他,他抱得越发紧了。一时间我竟然有种错觉,仿佛得到安慰的不是我,而是他。

              “宁儿……”他低沉地叫了一声,我在喉间咕噜了一下,好像是回答,又好像不是。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而且开始啃噬我的颈项,一路向下……我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不可抑制地颤抖。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像以前每次的侍寝一样。可是,今天不同,他那种带着压抑表情和举动让我感觉到今天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对我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靖王最终没有在这里要了我。他在拼了命似的品尝了我身上之后,喘着粗气又把我布满痕迹的身体遮掩好。把头埋在我胸前,好像是一只疲倦的野兽。

              16

              靖王就这样把头埋在我怀里。然后……他居然搂着我睡着了
              我怀中搂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在这寂寞的下午,靖王是那么地像一只疲倦的野兽。他的侧面英俊而刚毅,我几乎以为他刚才的低声呜咽是一个错觉。他平常即使是在召我侍寝的时候,也那么的自信。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一样。

              他沉重而灼热的身体枕得我两条腿都麻了。我试着动了动,没有想到他立刻就警觉地醒了。
              看见是我,他马上松了下来。又使劲地把头埋在我颈窝处好大一会儿才松开。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会发生在这个奇妙的下午。暮色已经有些低沉,冬天的白昼总是显得那样短暂。
              “宁儿……”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包含着什么热切的东西,含含糊糊却又饱满得好像要溢出来了,而他似乎很享受这样叫着的时刻。

              我不明所以,只是望着他。这个在这两年里占据了我的人。时至今日,我仍然不喜欢这种关系,然而毕竟是他在这两年里面供给了我所需要的。如今大弟……而我,也渐渐接近了再也不适于做娈童的年纪。我想,可能结束这种关系的日子不远了。

              “今个儿……是你的生辰,对不对?”靖王望着我。
              “啊--”我没有想到他会问出来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无法回答。只得道:“是。”
              他连这个都知道?
              “日子过的倒是快,你跟了我也两年了。”
              我仍然只能够答道:“是。”他想说什么?难道我刚才想的那些东西,他也能够猜出来么?
              “十八岁的生辰,也不和我说一声,自己跑到家门口去傻站着。嗯?”
              我涨红了脸。就知道瞒不过,可是还是被他说出来了。
              “有个东西,我想要送给你。”他从衣内拿出一样东西,送到我眼前。是一块温润的玉佩,正面有个“长”字,反面有个“宁”字。玉色清澈,手工精制,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我往后缩了缩:“奴婢怎当得如此贵重的东西。”
              靖王大手在我腰上一揽,我便不能再动了。他把这件玉佩挂在我颈间,道:“徐大人家的长公子,怎么当不得?”
              他在说什么?一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
              “……你……知道……”我的声音干涩。
              “我当然知道。你当我会要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人在我府中做事么?”
              


              22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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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宁儿也对着月亮发呆了?嗯……让我看看。”他转到我面前,那双黑亮的眼睛我已经不似往常那般惧怕,但是仍然感觉得到靖王敏锐的观察力。
                我忽然问道:“王爷今日不开心么?”
                他却笑了,“你知道我今日不开心,刚才人人都觉得我今天心情不错呢。”他的笑容很……生硬,转到我脸上,渐渐变得柔和些了。他又把头埋在我颈窝里,低沉叫道:“宁儿……”便来扯我衣衫。
                接下来便是应该发生的事情了,顺理成章。我心中有数,任由靖王摆布。他却看得出来我心不在焉,停住了放在我衣内的大手,问道:“只怕……你不只是在看月亮吧。”
                我知道瞒不过靖王,点点头。
                “该知道的他们也知道了,你该看的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了不了的事情呢?嗯?”靖王的语气渐渐不满起来。“你知道我并没有因此而猜忌。”
                我低下头来,道:“王爷说得是。”不错,靖王他一开始便处处为我着想,不然也不会瞒到今天,后来在外惹了事,也并没有责怪于我。还有比他更好的主人吗?
                “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在你心里,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还比不上这些年的情分吗?”靖王抬起我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我。
                “可是……毕竟骨肉之亲。”我低声道,不甘愿地看着他,“只怕日后……却有利害相对之日。”
                靖王廷了这句话,脸色阴沉下来。放开我在屋中踱步。
                “不错,你说的确是实情。可是你想过没有,那太子……不就也是我亲哥哥么?现在就正是那日日算计之人。可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他忽地停下,看着我道:“宁儿,你难道就不能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对你不够好么?”
                我默然。看着地下。月光和树影在地下的剪影倏忽晃动,好似我现在的心情一般。于情,我放不下弟妹,于理,我现在已经是靖王的奴仆,便不该想着别人。
                “我是王爷的人,自然……自然要向着王爷。”我心虚地回答。
                “下面还有‘可是’,是不是?”靖王过来,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脸颊。我已经可以到他的鼻子那么高了。然而比起靖王来,却仍然像个小孩。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宁儿,我虽然不能应承你什么,可是,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不对你的家里人下手,这……你可信么?”
                我望着靖王严肃而且显得诚恳地面容。还能怎么样?我不能太贪心了。于是说道:“好。”
                “那……你也要答应我,不去多想那些不必要想的东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既然这样,太好了。”他拉住我的手,道:“今天……我对着这圆月应承你,月光便是见证。”
                我觉得比头发酸。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他……不必要对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说这些话。一时间只觉得泪水在眼中打转,也握住了他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靖王每格几日必要到我这里来。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情欲。往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思虑过度的时候,便跑道我这里来。大发雷霆也好,默不作声也好,宗旨就是喜欢来回踱步。我开始的时候心惊胆战,可是他发觉了之后,安慰道:“宁儿别怕,气得又不是你。”
                久而久之,我便学乖了。做些清茶、点心,等他发泄完了解渴。有时候有些小太监侍女犯了错误或者他心情不好,居然也来求我。
                我啼笑皆非。我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解开这等事情?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九重宫阙之中。远远望去,是一片烟雾缭绕的黄顶,又有几人能够触及?不过作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已。

                而弟弟妹妹那儿,我后来又偷偷去了几次,在巷子外的屋檐下远远地望他们几眼。长安颇受太子器重,妹妹已经入了太子府,封为良娣,算得是颇高的位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便是贵妃一类的身份了。他们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到什么波及。这是我最担心的。
                那个他们的“意外”,便时不时地睡在我的隔壁。究竟我是想要太子得胜,好让大弟小妹平安,还是盼望着靖王能够登基,以便我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他们?我居然隐隐希望可以位高权重,再被弟妹们重视,然而马上又觉得自己自私,这样的来的风光,又有什么可炫耀的?
                


                24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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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而他……我到底是希望他好,还是希望他坏呢?

                  我每日除了准备接待靖王,便是看看书、练练字什么的,几乎是无事可做。往日每日里要在府里来来去去做活儿的情形好想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双手,已经被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比起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精心准备雕刻一幅“四君子”的窗棂只完成了一半,成为木工房里的积尘了。
                  我不知道究竟如何过下去。对自己生了怀疑。我存在是为了什么?虽然有时候,我看见靖王的可以感觉安心一点,却不足以满足我心中的空虚。锦衣玉食、闲散终日,也许是很多人的仙境,在我却感觉好像废人一样。我和他的差距,究竟太远了。
                  太子、靖王、大弟、我,我们原来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如今朝局的动荡,却随时可以破坏目前这种微妙的平衡。暴风雨的临近前,却觉得格外的静谧。我总隐隐的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不久了。

                  18
                  日子似乎很平稳。一个令人昏沉的下午,我靠在软塌上看书。忽然有个小内侍的声音慌张的响起来:“长……长公子在不在……”
                  秋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公子在看书。”
                  这个秋儿,他总说什么我们熬出头了这样的话,如今也威风起来了。我踱了出去,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小内侍头上居然被什么敲肿了一块,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又生气了,请请请……”
                  他今日又怎么了?我觉得奇怪。靖王平日即使是生气,也不至于如此的。想到王府的责罚,虽然不至于凌虐下人,我却也不是没有受过。到底靖王是差点杀了我呢,还是他在我差不多快要完蛋的时候救了我?
                  整了整衣衫,我迈出门去,来到靖王的书房前。只见几个侍卫、小厮和婢女都在门口簌簌发抖,还依稀听到房间里面有器物打坏的声音。
                  其实,我心里还不是害怕?虽然靖王发怒的时候不至于迁怒,然而谁也不愿意在一头野兽面前呆着的,特别是他对自己还有生杀大权的野兽。可是,我不进去,人人好像都要遭殃的样子。他们用哀求的目光我,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
                  靖王的声音响了起来:“谁!”
                  我有些胆怯,还是低声道:“是我。”
                  过了一刻,门打开了。门外的侍卫太监什么的马上吓得跪下来,黑黑的一地。我犹豫了一下,也准备跪下来。
                  靖王却不由分说,提着我腋下就把我拎进了门。我双脚几乎是拖在地上。然后“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靖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跑来做什么?”
                  我有点犹豫,还是说道:“王爷……今天不好么?”
                  “你做什么这么心软?又是那帮奴才叫你来的,是不是?”
                  无论如何,奴才两个字还是微微刺痛了我。我牵了牵嘴角,算是默认了。谁不是呢。一朝得宠是主子,一朝失宠便是奴才。我从来不肯自居什么,因为爬得高,摔得重。
                  “你……不该来的……不该……出现的……”靖王的语气里恨恨地。我不明白他在搞什么。“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宁儿。太子……我……你这个磨人的小家伙……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嗯?”
                  “王爷……王爷你今天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靖王否认。但是他的神色复杂,使劲地盯着我看,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的。怎么会没有什么?我觉得奇怪起来。即使他偶尔心情不好,却也不会像今天语无伦次的。
                  “王……王爷,你……是不是累了,不如稍微歇息一……”
                  “不!”靖王好像忽然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虎。可是他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马上否认:“没有什么。”
                  我试探着道:“或者出去散散心……”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却还是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发毛,检视身上好像并无不妥之处,道:“王爷你看什么……这件衫子也不是第一次穿……”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睁开来还是灿若晨星。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做龙廷曦,宁儿你记住。”
                  我不解,他好没来由地说这个干什么?我是不可能直呼其名的。谁让他是王爷呢。
                  “叫我……叫我的名字,来,叫我廷曦。”
                  


                  25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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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我开不了口,不知道靖王在弄什么玄虚。
                    “王爷的名讳,我等不能直呼。”我低下头。到底为什么老是维持这样的距离,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很清楚地看到了我们之间的鸿沟。

                    “啪!”
                    我脸上挨了一记。
                    我惊呆了,捂着打过的地方,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刚才温柔地要我叫他名字的人。 
                    靖王却忽然好像换了一张面具似的,退后几步。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我。我捂着脸,也看着他,目光中,尽是陌生。
                    “你……”我有点艰难地开了口。
                    “大胆的奴才,竟然敢犯上。来人!”靖王此时的面容,已经变成了一种我不认识的铁板一样的东西。
                    几个侍卫应声走了进来。他们看见我,都有些暧昧的神色。可是……
                    “把这个奴才给我架出去,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一种稳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震颤。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在开玩笑么?
                    几个侍卫有些犹豫地回答了一声。显然,他们也不相信。
                    难道我一直预期的日子,就这样来了么?一点预兆,一点也没有。人说天威难测,靖王也如同他们一般么?在我的印象中,爱宠总是渐渐失宠的,如同茶叶被水冲的淡了一般,我总有时间可以去适应,去做准备。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几个……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话?”靖王的语气仍然是平淡的,没有起伏的。这种语气,我看他发落政事的时候,见得最多了。而王府上下,所最为惧怕的,也是这种神色、这种语气。
                    那几个侍卫如同大梦初醒,有两个便上来,说道:“这个……公子,王爷说了,请您出去。”
                    他们毕竟有顾虑,不敢碰我。
                    靖王却暴躁起来,一把拎起我领口,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好像拖着进房的时候一般,拖到了门口,扔在门外。力气大得我立刻在地下滚了一圈,才晓得支起身子。
                    周围的太监宫女也愕然看着这一幕。
                    靖王在门口宣布:“从今天起,阿长不得再住在西苑,发回木工房,其他的人,都给我散了吧。”紧接着门便“砰”地合上了。我一霎那有了错觉,似乎在那门合起的瞬间,看到了一点痛楚。真的?假的?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目光似乎要在我身上挖出什么惊天秘闻一般,然后又转为轻视、幸灾乐祸,或者干脆视而不见。然后,并没有人再说什么,也没有人过来扶我一把,逐渐散了。
                    门一直是关着的。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走了的时候,我才觉得应该站起来了。一个趔趄,有人过来扶。我一回头,是秋儿。
                    我有些茫然地问道:“秋儿,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扶公子回房。公子,你的手擦破了。”
                    我抬起手,手掌蹭破了皮,透出隐隐血丝。是他推的,他摔的。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算是见识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说道:“秋儿,你……不必再跟着我了。你没听到王爷说的?我还回去做我的木工好了。”
                    “可是……公子,这不会是真的,王爷一时气恼而已。作不得数的。”
                    “他亲口说的,还会有假。你去跟别个主子吧,别跟着我了。”我转身,默默回西苑。收拾了我最初来这里的几件东西,穿过大得离谱的庭院和花园,来到了木工房。


                    19


                    我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因为我从那里搬了出去,所以他们全部搬了回来。
                    当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李大叔,小三儿,全部回过头来看着我,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会怎么样。然而真实的感觉如此的令人难堪……一个失了宠的男宠。
                    然后,他们所有人又好像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就好像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是一团空气一般,他们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装做没事的样子走了进去。却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在发抖,抖得厉害。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牙齿在摩擦的声音。可是我紧紧地咬住牙关,不让那种声音泄露出来。双手也紧紧地互握着,不敢放开。
                    我径直走到自己原来的床前,却发现那里有别人的被褥在。

                    一个长得粗壮的后生在我后脑叫道:“喂,做什么,那是我的床铺。你滚一边去!”
                    


                    26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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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我觉得冰冷,还是冰冷。为什么,为什么靖王带给我的,总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是停止了?他拎起我一只胳膊,把我甩着翻过身来。腿上又是一阵子剧痛。我模糊地看到他赤裸的身体,那粗大的分身上还粘着我的血液。我滚烫的后背贴上沾染着血液和体液的青石砖,冷得我发抖。
                      “你……完了吗?”半晌,我终于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完不完的,是你这个奴才可以说的话吗?”他的语气冰冷。神色仍然是恶狠狠地。
                      “我是要你知道,你是我的,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喘不过气来。眩晕了好久,才直觉地说出一句话:“我……还要回去交差”我想要爬起来,然而怎么也做不到。
                      “你……想要回去交差?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是我的,你天天对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木头,哪里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王爷……你的心思,我不懂……”
                      靖王红了眼睛:“不懂……宁儿,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他慢慢的又靠了上来,我下意识地要躲。可是,他的手臂,长腿好像藤蔓一般,渐缠渐紧。沉重的身体越发觉得酸痛。只觉得胳膊一紧,手腕被他牢牢地捏住了。我想要动,然而他靠的我这样近,半丝缝隙也挪不出来。
                      “……王爷……求你,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还要……我……谁也不见,只做我的活儿,不行么?”
                      “你就只想到你的活儿?刚才你连我站在你后面那么久,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他吹出的气在我耳边,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我不明白……”我觉得泪水又开始蓄满眼眶:“我只是想要找些廖以慰藉的东西,王爷……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了,不行吗?”
                      “你就只知道要我放了你……可是谁来放了我!”他猛然大吼一声,我瞬时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感觉到骨头好像被他缠得咯咯作响。可是我脑袋里只有混沌和痛感。猛然间从什么地方又传来尖锐的痛楚,我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心中隐隐感觉到他要做什么,然而却不敢去想。我……若不是还有些寄托,早就堕落成一团烂泥了,我有时候竟然不明白要维持着这个倔强的长宁做什么?不甘心吗?还是不甘心吗?他要做什么?要毁了我这一点点的寄托吗?
                      我还没有分清,好像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再也人事不知了。


                      21


                      我再次有知觉,却不是在冰凉的地下。头顶帐子的花纹模模糊糊地及其熟悉,我微微地转了转头,是在西苑,我离开了半年之久的西苑。
                      已经……半年了啊……感觉好像过了很短的时间。回去的日子总感觉好像影影绰绰的,感觉不真实。现在全身轻飘飘的,又好像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一个人影靠了过来。影影绰绰的有点眼熟。我的脑袋仍然是嗡嗡的混乱一片,努力看了很久,也分辨不出是谁,随即觉得乏力,好像又陷入黑暗。

                      “公子……”好像有人叫我。声音很熟悉,可是……是谁……
                      眼前的黑翳好似散了开去,那个人影又靠了过来,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我,忽然哭了起来。我感觉有些奇怪。
                      “公子……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我是秋儿,服侍过您的秋儿啊……”声音哀哀的。
                      秋儿……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跟了我大概有一年多的小黄门。自从我回了木工房,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他怎么回来了?我又怎么回来了?

                      猛然间,记忆一点点拼凑了起来……那双华丽的靴子……他有力的手臂……那间空旷房间的地板上……身体被弯折、撕裂……在别的嫔妃房间……好像个玩具般的被戏弄……手上传来剧痛……
                      我一阵颤抖。不会是真的吧?他……真的这样对待过我……即使是被他……

                      手上、腿上、还有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痛……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动伤口……
                      靖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原以为存在的那一点点真实的东西,原来也是虚幻的……
                      可他就在别人的房间内,那样……
                      别人的房间里……
                      


                      29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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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44.6.*
                        “公子……公子别哭了,我看着也……”秋儿上来抹我的脸。我这才发觉自己满面的泪水。转过头去,秋儿的一双眼睛肿得桃子也似的。我……想必也是这幅模样……
                        我听见自己说:“我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公子……”
                        我闭上眼睛,再没有力气回答他。

                        可是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
                        过不了一会儿,秋儿焦急的声音又想了起来:“公子公子,王……王爷来了……”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我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我不敢睁开眼睛,怕再看到他脸上可怕的表情。只要他认为我睡了,那么就会走开了。
                        有人靠近我。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我不能动,一动就穿帮了。
                        浑厚的声音在我额头上方响起来:“宁儿,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别装了。”
                        我打了个激灵,只好睁开眼睛。他,靖王,就坐在我床边上。看着我。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和……那天下午在别的女人的房间里的,就是同一个人。他的表情舒展,略带着些焦急,然而,始终是那么的……冷静威严。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得了他。
                        我抑制不住地,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他……

                        我……要离他远一点。
                        好像感觉支持不住了似的,浑身都软,可是我就是想要离他远一点。腿上疼,手也疼。可是那边……是个变幻莫测的人。手和脚好像都不听使唤,后面……更是稍微动一下都撕裂般的疼,可是……我要离远点……
                        身上却感觉凉飕飕的。我这才发现薄被下的身体寸缕未着!他……他们……我急忙伸出手去拉被子,却被那只可怕的手一把抓住!
                        恐惧疼痛的记忆在脑袋里还没有散去,我猛地往回夺却只能听到自己的一声尖叫!泪水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别动!小心骨头移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个可怕的人抱在怀里。他……还要做什么?我禁不住发起抖来。手腕仍然被他死死抓住。他这样说,不是猫哭耗子么?已经……
                        “宁儿宁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恨,恨你不理我。一时力气大了些,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你那么弱不禁风的……”他使劲的在我脸上,耳朵上啃着,我只有更加害怕。不知道他下一秒钟会做些什么。
                        “宁儿……以后……以后你再也不必去做那些东西了,就等着我一个人。你可以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然后……然后咱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不知道会不会下一步说错了什么,就会又引起他暴怒来。他怎么还不走?他到底要留到几时?他说不是故意的,然而……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故意,什么时候不故意?透过他衣衫的缝隙,我凝视着桌上一盏雕刻得美丽的烛台,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把全副心思集中在那里,尽量忘记我现在被他抱着,心里慢慢地数数,数到多少的时候他会离开?
                        “宁儿,你说话啊?”靖王猛地推开我。他发现我的秘密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数不下去了。
                        “是我不好,我……赔罪。不要紧的。太医说了,你的手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精细活儿恐怕不能做了。再说了,这王府里那么多奴婢下人,你要做什么,让他们去做不就好了?”
                        “我……也是奴婢下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一直想知道,在他眼里,我到底算是怎样的人。可是我也并不敢问。
                        “你不一样的,宁儿。你……原是官眷,怎么……怎么能够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奴才……就是奴才……那官家的名册里记着的。”爹爹已经死了。
                        “傻瓜宁儿。你若是记挂着这个,我明天说一声,不就脱了籍了?你……原该天天写字读书画画的。”
                        “这手……也是写字画画的手。”我不想再说什么。我只是找些寄托而已。不然在这个大得空旷的王府里,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或者已经没有区别了。我不想再呆在这里,这里令人窒息。

                        靖王好像是叹了一口气。我却不想抬头。
                        他的身上很硬,很热,我还记得靠过去的时候的安慰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冷了。他大踏步地走了。


                        22
                        后面的日子,我只有在这里养伤,哪里也去不了,因为腿上也拉伤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是大夫说的。
                        


                        30楼2005-07-0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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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喉中发干。他站在如此明显的位子,我根本不可能避开他的视线而走到过去。太子从人,旁的人对他恭恭敬敬,显然地位不止是一个侍读。而我……穿着着比小丑伶人好不了多少的衣服,判若云泥。他站在明亮的高处,我却只能躲在暗处偷窥于他。

                          “公子……公子?”那丫鬟推我,才回过神来。
                          “公子您怎地不上前?王爷要您坐他旁边。”
                          旁边……
                          我硬了硬头皮。那么,便装作不识得吧。安儿恐怕也不会认为他会认得我。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转出了屏风。
                          我指望大家不会注意到厅上多了个人。毕竟人太多了。然而我想错了,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脸上。好似我的脸上长了两个鼻子一般。太子更加是忘乎所以地盯着我瞧,一串西域进贡的葡萄拿在手中忘了放下。我不敢抬头,想象安儿的脸色一定铁青,急匆匆地往靖王旁边的位子几乎是冲过去。指望坐下便不会那么显眼。可是尽管不敢抬头,仍然感觉到炽热的目光在我周身打转。
                          靖王并没有放过我。他拉住我的手,笑道:“唉,宁儿,怎么了,这么怕羞,今日太子难得来,连个招呼也不打,不大好吧……”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微笑,完全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令我以为他是不是戴了一张做好的面具。
                          打招呼?我从未与太子这等品级的人打过叫道,叫人怎么办好?靖王难道一定要我出洋相不成?
                          我的顾虑也许是多余的。一个年纪看来老成的侍女走了过来,牵引着我,来到大厅中间本来是表演歌舞助兴的地方,牵我的袖子示意我跪下。
                          我即使再笨也懂得怎样做了。跪下,磕头,然后尽量用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了半晌,还没有听到照例的“平身”两个子,我用眼角余光瞄到,旁的侍从拉了拉太子的袍角,他才如梦初醒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有人接道:“平身。”而安儿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件静物,而不是一个人。
                          我咽下苦涩,站起身来。
                          太子看起来有点着急,问道:“哦,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哈哈,靖王爷真是好福气。如画美眷啊。”那个样子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几乎就要来摸我的脸。
                          我知道,我的容貌在男子之中算是上等,然而他如此恶心的情态,令我觉得如芒刺在背。赶忙再行了个礼,想要离开。
                          可是那个使女拉住我,道:“太子问话,怎可以不答。否则要责你君前失礼。”
                          我只得站住,低头道:“小人滁州人氏,今年……十九。”
                          还不等太子有所反映,我便急速退回,这回连那个侍女也拉不住我。我不敢再站在那里,因为同时看得到太子和安儿的表情,那种强烈的对比,令我不能再看下去。
                          回到靖王的身旁,我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平时在这府里,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可是如今只有他的身边,才是安全的地方……尽管他的脸现在看起来表情自然得过分了,可是我知道在面具下是什么样子的。

                          25
                          厅上有些窃窃私语。那些内容刺痛了我的耳朵,然而却躲不过。
                          “那个是……”
                          “怪不得……”
                          “巴巴的叫了来现……”
                          “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莫不是……”
                          有些低声的轻蔑笑声,响起来。靖王低低地咳了咳,有些人顿时收敛些,有些人却还是盯着这边直瞧,神色猥琐。
                          我只有尽量地低着头,跪坐在靖王身后。他叫我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这样现世吗。如果是的,他为什么不把我直接丢给这些人反倒更加爽快些,何必又在此时维护于我?难道他不忍心?可如若真的不忍心,便不该叫我来此。我看着他的后颈,希望他能够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能够……有些证明他不是这样狠心。然而他始终与十分得体地太子应对,令人汗颜,似乎他二人生来便是好兄弟一般。
                          太子有些恍惚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被这种景致迷惑了,开口问道:“九……九弟啊,真是好福气,也……不知道哪里寻来这样的宝贝。既然今日大家有缘,做哥哥的和你讨个人情,随了我回去吧……”
                          不!我顿时心头大震。看着太子猥亵的目光。若是让我和这个人回去,我宁愿死了好过!
                          


                          35楼2005-07-05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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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你今天让我来,想让我做你修好的礼物吗?难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以前的种种不甘和粗暴,都……都不会让我这样心中发冷,我总相信,不论怎样,即使是我不再受他的宠爱,有些东西,总是曾经存在过的。
                            靖王背脊明显僵了一僵。随即以非常平常的语气说道:“原本太子抬爱,不该拒绝。只是这个小厮顽劣得很,也就我还管得住些。不敢惊扰了太子府上。”
                            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然而不敢肯定,靖王是否愿意为此得罪了太子。太子是否可以就放手。
                            太子显然没有想到在酒酣耳热之际靖王会这样拒绝他,想要发作,却又不便公然为了一个男宠作出此事来,便低沉着脸,一时间有些尴尬。
                            靖王这个时候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包含着我难以理解的情感,似是犹豫、似是绝觉、似是不舍,我被这一眼深深地震慑了,刚要说话,他却对我微微一笑以示安慰,随即转回头去。我心中一下子五味陈杂。
                            正在我心乱如麻之际,靖王不知道对太子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模模糊糊,总是应该是拒绝的话,然后他忽然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我不由自主也随之站起身来。
                            他道:“宁儿,你看起来不舒服,回去吧。”他的手好暖。
                            我抬头看他。发现我许久没有如此近地看他了。
                            他的手紧了紧,终于加了一句:“到我书房等我。”
                            书房……我心中忐忑。一个侍女已经过来把我带走了,厅中又响起那些丝竹声,靖王和太子说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了。
                            于是我又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这里照样堆满了各式的公文书信。台面上是笔墨纸砚,还有没有写完的字画。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想起上一次在这里……我就不禁面红耳赤。可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百无聊赖。靖王的书房向来不许人进,我知道。所以这里的东西还是能不动就不动的好。
                            书房还是老样子,只是很多物件似乎旧了些。我的目光随意到处溜,忽然在露出的一角信函中看到了几个字:“……廷延及从人……”
                            廷延乃是太子的名讳,从人……大弟不就是算“从人”中的一个吗?难道有什么事是和大弟有关的?
                            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和大弟有关的……
                            可是随即我安慰自己,即使是和大弟有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他作为太子的陪读,许多事情免不了和他有关。而且他……答应过我。
                            我尽量把目光移开不去看那里。那里却好似有磁铁一般地吸引着我。我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不会对我的家人下手。想到这里,心中有稍稍安慰。
                            我不断地引开自己的想法,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那晚的话语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
                            宁儿,我虽然不能应承你什么,可是,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不对你的家里人下手,这……你可信么?”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我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可是随即坐下去。他叫我来这里,分明是信任于我,我怎能做下偷窥的事来。可是那半句话刮痛我的神经……太子及其从人……

                            也罢,纵然是我的不是,可是我不能冒险,既然此时无人,若是于他无害,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多半也不会……我终究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抽出了那张信函。
                            下一刻我只能瘫倒在座位上,身上冷汗直冒,霎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忽然觉得有人拍打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冷不丁地站了起来,只见一个小厮也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这才想起来,他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定了定神,好不容易发出声音问道:“王爷叫我过去么?”这才想起,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去见他?
                            小厮的回答让我心下稍微安了一安:“王爷吩咐了,今晚公子不必等他。您先回房吧。”
                            我应该送了一口气的。然而心中沉重无比。小厮传完了话,退出书房。过了好一会儿,我捡起那张信函,放回原地,轻轻地退了出去。
                            来到西苑的外墙处,终于忍不住,蹲在花阴下,剧烈地呕吐了起来。只觉的天旋地转,终于晕了过去。
                            


                            36楼2005-07-05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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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可想,不能说,说了,就是送了靖王的命。我不能那样做……
                              缓缓走近安儿,我深吸一口气,拢住双手,取出暗藏的一点点迷香。这是我谎称睡不着从大夫那里要来的。其实我的确睡不着,只是一直留着没用。据大夫说十分灵验。
                              一扬手我把药粉向安儿撒去!心中暗暗祈祷能够有用。然而,然而他一侧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不该用右手的!可是已经迟了!
                              安儿已经是满面云疑,一思忖间即刻问道:“可是……你那边有什么动静?你知道对不对?你快说啊……”
                              我手骨剧痛,咬紧了牙关不出声。我不能再说了,不然……
                              “你……就眼看这我陷入不忠之地?太子是储君,你就算是被他迷昏了头,这点道理都不懂?国之巨变,居然还要拿那么荒唐的理由来塞责!”
                              不!我不愿去懂得什么道理!书本上的三纲五常难道我读得少了?可是这朝廷里得每一件事情,哪样是照圣人的话做的?安儿……你不能这样抹煞了亲情……
                              我只是用眼神哀求他,不要去,安儿不要去。
                              安儿的眼神有一丝的犹豫,可是他硬了心肠,把脸转过去,道:“就在明晚对不对?”
                              我不出声,低下头。我不能再说了。
                              “好,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难道太子殿下的储君是白当的么?”他忽然拉着我往外走。
                              我慌了:“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太子府了!如此大事,怎可轻忽?”
                              “不!安儿,就算你……就算你看不起我,我也是你大哥,我……今天念在咱们毕竟兄弟一场,来……找你,你就狠得下心拉我去那种地方!我……死也不会去的!”
                              我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无奈病了这许久,根本不是他对手。然而只要想到要去太子府,太子那种令人作呕的眼光,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去!安儿,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我……可我怎么能够自己和他说得出口?灵儿还在里面他……我看见安儿好像一闪手,后脑一痛,便没了知觉。

                              一桶冷水向我泼来。我一个激灵,醒了。冷的发抖。
                              我想要起身,却难动弹,全身酸软。眼前的一个男人正在焦躁地走来走去。竟然是太子……
                              我向后缩去,发现根本无可躲避。我看见高耸的梁柱,自己躺在大块的青石砖上。现在多半在太子府的某处配殿中。旁边还有几个护卫对我虎视眈眈。
                              太子亲自审问我?现在什么时辰了?事情全都被他知道了?我能够熬到靖王动手么?安儿怎么样了?几个疑问在我心头掠过。太子的脸色焦躁不安,见我醒过来,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暴怒道:“你这下作的东西倒会做戏!”一个巴掌已经扇在我脸上!
                              他的手力极大,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嘴里也是火辣辣的,大概咬破了。
                              什么我会做戏!他在说什么?他知道多少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天是亮的,我睡了多久了?他……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不过,我大概是不能活着出太子府了。[wume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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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长宁》进入倒数,从今天开始,如无意外,就是一天一章或者两天一章的进度,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回帖。鞠躬。

                              PS:表问我结果,因为已经定好了,偶是不会更改的了,大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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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反而镇定了下来,问道:“太子殿下不必问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宠,什么也不知道的。您若是用刑也没有用。”
                              我只是希望死前能够少受些罪。

                              太子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阴沉道:“你以为我现在才来审问你?太迟了吧?靖王倒真是老谋深算哪。昨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晚?那……事情已经发生过了?靖王他……出事了?我的心猛的一沉,他真的是被我出卖了?
                              我强自镇定,道:“小人自然不知道。”他坐在这里,不就是想要我知道么?至少,顺着他的话说,可以知道一点消息。
                              “哼哼……那小子……从小心机深沉……不错,他的确是带兵去了,嘿嘿。只不过,是和父皇的贴身太监和秉笔御使一道去的。他通过你假传信息,说道要暗杀我。我查得有蛛丝马迹,便带了人去铜雀门,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知道那小子居然先在父皇面前进谗,道我有夺位之嫌。父皇本来不信,只是这等传言多了,哪里保不住?他好啊,说我昨晚起事,故意找了两个父皇信任之人,亲眼看见我带兵入了铜雀门,哪里还有分辨的余地?他当上太子,只是迟早的事情了……原本我是不信的,只是看他在晚宴上那般宠溺你,倒是舍得拿你来当饵,取信于我的侍读,哈哈,做哥哥的手段还是比不上做弟弟的啊……哈哈哈哈哈……”
                              


                              38楼2005-07-05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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