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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鲸歌 (旧文重填 中篇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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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我才狠下心来填完这个小坑(跪!!)。如果对一篇叫《海岸线》的文有印象的姑娘,那么我要说声对不起!这篇就是那篇的完坑版- -|||只是改了个名字OTL,因为之前感觉无论如何也填不下去想坑掉,结果强迫症发作不填完就抓心挠肝地牵挂着啊啊啊啊啊!!!!!!!!!!!!!!!年更这种事情太伤脑细胞我觉得我现在的智商都水平直降1000到达负数了,所以写出一篇这样的东西出来我也很想搬桌子砸我自己的脚。感觉瞎眼的请务必说粗来!!因为作者我要瞎死了OTLOTLOLTOLT
最后船长生日快乐!我从叫你路飞哥哥的年龄一路看着你到现在能轻抚你脑袋笑而不语的年纪,所以无论如何你也要——————幸——福——啊——


1楼2013-05-06 13:37回复


    2楼2013-05-06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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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框居然这么高级??
      鲸歌 (原海岸线)
      1.
      他坐在离岛屿最近的一块礁石上,看着海平面。海面已经露出了不安的迹象,碧蓝的海水失去了温和的一面,开始变得暴躁。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波特卡斯·D·艾斯作为一名专业的潜水员,并不缺乏应有的专业素质和自救能力,他缺乏的仅仅是耐心和更多的思考。
      距离香波地岛一英里之外,是巴苔里拉岛。他的工作基地就在那里,今天是周末,他有一天可供自由挥霍的时间,过去这个时候他会跟同事一起到商业街的酒馆里闹哄哄地度过一天。对于年轻人来说,那里无疑是无与伦比的天堂。喝不完的啤酒,球赛,还有比基尼美女。她们总是成群结队的,在酒柜上你可以随时邂逅她们。她们深色的肌肤上总是散发着海水的盐味和火辣的太阳气息。
      海水变得更加烦躁,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礁石很快就会被海水吞没,他必须要在海浪把视线弄得一团糟前离开。这块礁石非常小,表面布满海藻。
      他相信这个时候那群寻欢作乐的家伙们没有一个是清醒着的。酒馆里的噪音就跟噩梦一样,他尝试着用手机联络上马克,但除了断断续续的忙音,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现在电池已经没电了,他企图站在礁石上大声呼喊,只要巴苔里拉岛狭长的沙滩上还有游人,那么至少会有一两个人留意到声音来源。然而海浪的咆哮声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跳回海里,六月的海水余温未散,但脚底下被翻涌上来的海流已经有了凉意。
      一场显而易见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海水冲击着他的神经。艾斯开始为自己这种愚蠢行为找理由。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好天气打动了他,又可能是萨奇一直吹嘘着的神秘海岛刺激到了他的好奇心,让他认为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独自一个人游到这个岛上探险是件有趣的事,起码比喝酒要有意思多了。
      哦,还有比比。他鼻子进了点水,差点让海水倒灌进喉咙里。他正在想他的女朋友,现在应该是前女友了。她现在在哪?艾斯不清楚一个女孩受到伤害后会选择什么发泄方式,早上的时候他以为会结结实实挨一巴掌,他甚至做好了被比比父母殴打的准备。但一个早上过去,他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除了穿着碎花短裤的萨奇好奇地在门外看了他一眼外,谁都没有出现。
      海水冲击着沙滩。他从水里走出来,湿淋淋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椰子树下。风力也在加强,现在就算有人发现了他失踪,这种情况下,救生队也不会选择出队,至少要等到风暴平息后,他们才有可能行动。
      艾斯揉了揉自己的湿头发。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无法得救,他在打电话给马克前已经发送了信息过去,告诉了他自己所在地点和方向。哪怕真的找不到搜救队,只要暴风雨停止,他就能游回对岸。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片跟往常不大一样的海域。他突然心里有点发毛,天色越来越暗,天边挂满了肥厚的黑云。他记起自己第一次潜入水底时也曾经有过这种微妙的恐惧感,什么都抓不住,无法让自己靠拢在安全的一侧。但危险又是实实在在的,它攻击你的时候花样百出,但又显得一成不变。
      他以为自己熟悉它们,就像几年后他认为自己可以跟大海做朋友时一样。
      大雨首先在海面掀起水雾,接着是岛屿。他往椰树林里躲得更深了一点,但雨点还是从头顶的缝隙中落到他的头发还有肩膀上。
      艾斯打了个冷颤。随后,他看到翻涌的海面上浮动着一个挣扎的人影。
      他的爸爸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抓住它,艾斯,抓住它,别让它逃。哪怕是面对着海水,爸爸还是会果断把他推进水里,不给他扔救生圈,一直在岸上喊:抓住它,儿子——
      他抓住了这个笨重的人。海水正把他们往自己的深处送,艾斯一边努力拖动对方,一边不由自主地在脑里重复:好的,我抓住了,不过我得静一静。
      不走运的家伙!如果不是看到他的鼻翼还在微微扇动,艾斯会第一时间认为这人已经死了。他的手脚被水泡成青白色,几乎看不到血色。还有那张脸,白得像一张薄纸。黑色的头发,双眼紧闭,左眼下面一条明显的伤痕。
      “上帝保佑你。”艾斯咕哝着。
      幸运的是这家伙只是喝了一肚子的海水,鼻腔里面很干净,没有异物堵塞的情况。艾斯帮他吐出大半的海水,他把他平放在沙滩上,准备为他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溺水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他自己翻过身,开始呕吐。艾斯尽量拍打他的后背,他希望对方不要吐得太狠,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沙滩被淹没在海水里。艾斯扶着他,走到自己刚刚躲雨的椰子树下。
      “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这家伙面前打了两下响指试着引起他的注意。溺水者非常年轻,艾斯觉得他还未满20岁。
      对方毫无反应,他有一双很大的黑眼睛,但暗淡无神。
      “你是游客吗?你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他像被唤醒那样抬起了头,仿佛前方黑压压的雨雾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吸引着他。艾斯又问了两遍,年轻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自己一个......没有别人。”他说。“我没事,是你救了我?”
      “可以这样说,虽然说不准我们会不会都死在这。”艾斯说。他想说点玩笑话,但话出口后他又有点后悔。不该这样说老弟,你会把他吓得哭爹喊娘。
      “你叫什么名字?”
      “路飞,莫奇·D·路飞。你呢?”年轻人转过头,他的眼睛恢复了一点光彩。他看到艾斯犹豫了一下,他问,怎么了?


      4楼2013-05-06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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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只是觉得真巧,我也有个D,我叫艾斯。”他想跟路飞正儿八经握个手,但他的手最终还是放到了路飞湿答答的脑袋上。艾斯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黑发,马尔科经常对他做同样的事,在过去他对这种显得幼稚的打闹方式很不以为然,如今他发现原来自己也能做的得心应手。
        路飞看着他。艾斯发现在跟他对视时自己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路飞看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眼睛后面的东西。他别过脸,假装去看远处的海面。他觉得心跳隐约有点加快。但艾斯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咄咄逼人的眼神,为什么不能婉转一点?就像客套话。你不喜欢但是会让别人变得更高兴。眼前这个家伙似乎不懂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在瞪着别人瞧。
        “说说你为什么会在海里?你遭遇什么了?”
        “我饿了。”
        艾斯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路飞:“什么?”
        路飞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你有什么吃的吗?”他说。
        艾斯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的抱怨纯属多余。路飞投向他的目光仍旧赤裸裸毫不避讳,但并无敌意。甚至有点哀求的味道。艾斯直觉到这家伙不过是把他当成了食物供给处,能从裤兜里变出一堆烤肉和培根三文治。
        “抱歉,我也是个落难者。”他抓抓自己的后脑。路飞的眼神立刻有点黯淡。艾斯发现他的表情总是丰富多彩的,带着毫不做作的夸张。他从来没遇到过把内心全部挂在脸上的人,哪怕是神经最大条的萨奇,也会有因为被女人甩而强装笑容的时候。
        “为什么你会在这?”
        “这是我的问题。你应该先回答我。”艾斯看了看四周,没有可以彻底遮雨的地方。没有火就没办法烤东西,椰树上倒是有很多青椰子,但是个头还很小。如果雨还不停,他们只能一直饿肚子了。
        “好吧。我们来交换,我先说。”路飞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盘着膝盖坐在沙面上,用力舔着嘴唇。“我的小船被海浪打翻了,我不会游泳,所以差一点就死在海里。”
        “小船?你不会游泳居然还敢一个人划船出来?”
        “我想钓鱼吧——”
        艾斯举高手。“告诉我你的脑子是用木头做的吗?这里禁止钓鱼,巴苔里拉岛的救生队有明确说过,而且你在哪里搞到的船?帆船?”
        “我自己造的船,两块木板,还有几条麻绳,就是这样——”路飞手舞足蹈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杰作。他站起来,指着远处的海浪。“瞧,它们还在那!裂开两截。”
        艾斯什么也看不到。他也没兴趣知道。路飞察觉到他的漠不关心,于是坐下来说,到你了。
        “我?我是个潜水员,今天是休息日,我自己来这个岛上探险,但是遇到风暴暂时回不去。”
        “哇!探险!我喜欢探险,那是男子汉才能做的事。”路飞的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你是潜水员,那么你应该很会游泳吧?不像我。”
        “哈,确实。”艾斯微笑着,但有点走神。他看着海面,海浪从深处往上卷起泡沫。他看着它们,不断涌现后又被重新卷回海里。
        “既然你不会游泳为什么还敢自己出来?如果不是碰巧我在这,你就要去见上帝了。”
        “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天气很好。”路飞顺着艾斯的眼光,没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他顿了顿,然后说道。“于是我就想,这么好的天气可能溺水也能活下来......我喜欢到海里去,但是因为学不会游泳所以一直不敢下海。在这次之前,我只能每天在对岸看着这个岛。


        5楼2013-05-06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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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波地岛,这里是香波地岛。”艾斯提醒他。
          “都行,反正我也记不住。”路飞开始笑,他的笑声让艾斯想到儿童台里面喜欢恶作剧的小动物,通常会是一只猴子,在捉弄人后躲在树后面尖锐地笑着。路飞笑了一会,他停下来,伸手捏了一把沙子。
          他说:“有时候我会觉得大海不是很喜欢我,以前我有过下水的记忆,被别人推着,但还是溺水了。那次之后我开始发烧,足足一个礼拜。”
          “真倒霉。”
          “是啊,我学不会游泳,香克斯花了一个夏天教导我,但是我还是学不会。”
          他似乎是在走神,眼珠子瞪着手里的沙子,任由它们从指缝里漏出来。
          “香克斯是谁?”
          “我的朋友。”
          “你有一个不错的朋友。我以前学游泳的时候,我爸爸只会把我往水池里扔,然后自己在池边说——小伙子,你得抓紧,把一切抓好——他甚至连救生圈也不给我。”
          “抓什么?”
          他们的目光在阴暗的光线中相遇。艾斯觉得路飞又一次开始透过他的眼睛窥探内里,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东西要隐藏,但依旧害怕被看穿。他眨眨眼睛,伸手揉了揉路飞的脑袋,路飞的眼神移开了。
          “不知道,或许是水?”他说。“事实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要抓住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抓不住,我只会挣扎,挣扎到有人意识到我即将溺毙为止。”
          “可是你学会了游泳,还有潜水。”
          “我将这个归咎为自我求生意识将潜能逼出来的结果,因为我第一次潜水的时候只有一个感受,就是我肯定要死在海底了。”
          雨还没减缓。艾斯站起来,路飞下意识跟在他后面。
          “我们去里面看一下吧。”艾斯用下巴示意岛屿的深处。他身上带着一把折叠军刀,还有完整的上衣和裤子,条件不算太糟糕。“男子汉就是要探险才是。”


          6楼2013-05-06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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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路面变得湿滑,长满青苔和猫薄荷的岩石为他们的旅程制造不小的麻烦。椰树林被他们抛在了后面,还有大雨、咆哮的海浪,甚至大海本身。
            艾斯在前行的过程中感到疑惑,他去过不同的小岛,有时候是跟他的爸爸,但多数时候是和萨奇。岛屿给他的印象一向单调,像一个绿色和蓝色混杂的调色盘。但巴苔里拉岛不大一样,他看到了别处不常见的黄麻和迷迭香,这些在别的岛屿几乎看不到。他担心这种环境里会滋生出大量毒虫和有害真菌,他曾经一度想往回走,但一直走在前头的路飞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选择了再坚持一会。
            如果每个溺水被救的人都像他一样精力旺盛,那么世界上的救生员就要减少一半了。
            一路上路飞都在喋喋不休。他对挡在面前的每一样植物都怀有极大的兴趣,不碰一下它们他就会浑身难受。艾斯每隔几秒钟就要给他讲解一次,前面是出于礼貌,后面就显得有点敷衍了。路飞没有意识到他的不耐烦,他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光是听到艾斯嘴里吐出一种不同的名词就够他高兴上半天。
            越往里走这里就越像一个热带丛林。到处是蚊子和成群结队的蚂蚁。时间仿佛停止了。
            “等一下!”
            艾斯制止了路飞接下来的动作,他冲前两步拉住他的手臂——后者正打算把自己的手伸进一个镶在朽木堆里的洞穴,上面有红色的蚂蚁在进出。
            “我看到一个蜥蜴!”路飞兴奋地指着洞穴说。
            “我只看到一群发起疯来可以把你整个在10秒内啃光的工兵蚁。过来,我们要从这绕过去。”
            他拉着路飞的手,两个人同时跨过这堆老木头。他们想尽量安静地远离那些容易激动的小家伙,但路飞踩断了一根树枝,它断裂的声音比它本身受到的伤害要来得夸张和严重,整个丛林的上空都在回荡这声显得不同寻常的声音。艾斯的心被提到了咽喉处,他的手臂被路飞向下俯冲的力量拖坠着,另一只手因为没办法适时找到支点只能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他们前方是一个坡度极大的断层,木头堆积在这里,像一个不平衡的金字塔,将危险隐藏在自己的背面。路飞首先滑了下去,接着是被他牢牢抓住不放的艾斯。两个人和崩溃的朽木一起滑进了断层下方,滚动的木头将下滑过程变成过山车,几乎没有给乘客有任何思考的机会。
            他们掉进了一个类似陷阱的泥坑里,下坠的过程中两个人终于叫了出来,声音连同躯体一起被狠狠砸向地表。
            坑里黑乎乎的,蔓延着草木腐败的气味。艾斯抱着脑袋躲开滚落的木头,把路飞拖向自己。
            “操,出师不利。”好不容易等到朽木停止了下坠,艾斯捂着鼻子,抬头看着头顶灰色的洞口。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洞口并不高,只要能找到足够坚韧的垂下来的藤蔓,爬出去不是难事。他揉揉自己的额头,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查看路飞的情况。
            惹事的家伙蹲在他不远处,急促的喘息证明这家伙还有点惊魂不定。
            “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没有受伤。但是我拐到脚了。”
            “我想知道你认为的没有受伤是指哪种情况!你能站起来吗?需要我扶你吗?”
            “现在?应该不行。”
            “该死,这个地方可能就那么一个猎人洞,可就是让我们给碰上了,我们出去后应该去买彩票!”
            他气恼地往地面剜了一把, 潮湿的泥土四处飞溅。这里还残余着一些捕猎机关的原型,但木头都已经腐烂,轻轻一捏就能变成粉末儿。
            “你能闻到味道吗?”路飞突然问。他的呼吸平复了,声音依旧不慌不忙,只是微微有点尖。这让艾斯有一个不好的联想,他觉得这家伙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相反,他还很高兴。


            7楼2013-05-06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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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生气, 最开始是他提议要来冒险的。如果他能多考虑到路飞刚被捞上来的身体状况,那么他更应该把他留在沙滩上等待救援。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走进来呢?
              “......是的,草的味道,它们至少腐败了一千年。”他回答说。他直觉到自己需要跟路飞道个歉,为刚才那句不言而喻的责怪。但是最终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这个,是臭味。我觉得我好像坐在了一具动物尸体上。”
              艾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看到路飞的身影在动来动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不不,你别去理会它们,快过来我这边。”他心里升起了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这种感觉是清晰的,带着记忆制造的既视感。他伸出手想把路飞拉得更近点,但手一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路飞牢牢抓着。
              “一具蜥蜴!”
              “快别看了,过来!”
              那只手汗津津的,但是温度几乎跟自己的融成一体。他抓着有多久了?
              路飞这次靠得很近,他们肩膀抵着肩膀,能在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真是刺激。”艾斯干巴巴地说。“你有想过这种情况吗?在你睡习惯的小温床上,有一天你还听着妈妈的安眠曲打盹,结果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死了多少动植物的陷阱里。”
              “我不知道,艾斯。什么是安眠曲?”
              “哈?”
              他显得跟现实一切格格不入。艾斯回想起他看着那些植物时的眼神,他并不擅长观察,但是那种眼神显然不属于一个成年男性。当然,他有权利无知,这里的所有都跟城镇分离,就算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到这里也可能变成一个问题宝宝。
              然而没有人会跟路飞一样用两根木板就敢在海洋里驰骋,他认为只要天气好人就不会死,他热爱海洋却不会游泳,他甚至不知道安眠曲是什么。
              艾斯清清喉咙,灰尘让他的嗓子变得干涸。
              “一种歌曲,在小时候,它跟你的被子和小玩具一样重要,对于你的父母来说更是一种拯救灾难的法宝,特别是在半夜你突然想来一场嚎哭表演的时候。”
              “像圣诞歌?”
              “不,不像那个。 安眠曲通常都很安静,你说的那个很吵。”
              “可是我不觉得它很吵,特别是你说会拯救灾难。它每次响起都能拯救我的肚子,像阉鸡和火鸡肉,每年都会来一次。”
              “那不一样,没有人会每一天都需要火鸡,但是他们不会抗拒安眠曲。”
              “你错了,我需要那些。”路飞显得一本正经,像一个正准备侃侃而谈的大学教授。但他并没有展开自己的论点,他肚子里的轰鸣足够淹没一切争论的开端。
              “就算是这样,在我们出去之前,你都不能吃东西了。别去看那只怪东西,除非你想得狂犬病。”
              四周没有可以点燃的东西。艾斯跪在地上,伸手小心在洞穴四周摸索。从模糊的视野来看,这个洞穴呈罐状,洞口比较小,但内里的空间比较大。他摸到了一些干的植被,把它们小心刮下来后,他在屁股兜里拿出打火棒。他得好好感谢萨奇,在这次之前,他永远觉得这位大龄同事的婆婆妈妈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然而事实证明,一根永远放在所有潜水员裤兜里的打火棒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征服一个陌生环境。
              “你可以帮我削一点木屑出来吗?不要外面那些,那些太潮湿,我们会被烟闷死在这里。还有,现在能放手了吗,我没办法用单手点燃一堆火。”
              路飞松开了手。艾斯把小刀递给他。在生火的过程中,他忍不住一次次抬头看着路飞跟木头较劲的身影。
              “你会觉得我很凶吗?”在点火的过程中,艾斯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路飞。路飞抬起头,他还没有成功地在朽木上刮出一丁点像样的木屑,所以对艾斯的问话有点反应不及。
              “因为小时候每当我被我爸责骂的时候,我总会想如果我能有一个弟弟,打死我也不会像我爸那样骂他,我会保护他,像个真正的好哥哥。不过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看来,以后也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了,像我的同事说的,我连照顾宠物都不行,别说一个活人。”
              打火棒刮出的火花四处弹开,但还不足以构成火焰。他只好继续努力。
              “你会觉得——”
              “我不清楚,因为我也没有哥哥。”路飞放下手里的活。他擦了把汗,接过艾斯的话说。“另外你刚才是生气了?只有生气了的人才会去问比人自己是不是很凶,香克斯说这种人很容易胆怯,但外表总是装得无所谓。”
              “如果你不是拐着弯子骂我的话。”艾斯干笑了几句。但他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好吧,我不该生气的,是我自作主张要跑进来探险。你的木屑好了吗?”
              路飞向他展示了手里的木头泡沫,艾斯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候打火棒的火花在干植被上汇集成溪流,伴随着烟雾,火升腾起来。
              艾斯接过小刀,在明亮起来的视野里捡到了几块半朽的木头,切掉湿透的外皮,把干燥的部分削成小条扔到火堆里。
              路飞被熏到了。艾斯忙让出一个位置,让他坐到自己身旁。烟雾在散去,明艳的火焰变换着温暖的色调。
              “艾斯,溺水是什么感觉的?”路飞看着眼前的那堆火,突然问。艾斯在忙着削出更多的木条备用。
              “大概就是你把头伸进水盘子里半天不起来被呛着的感觉吧,回去后你可以在浴缸里试试,前提是你妈妈得看着你。还有你刚才不是刚刚才溺完水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会跟刚才掉下来时一样吗?会失重,然后惊慌失措。”路飞抬头看着洞口,火光让外面的一切变得暗淡无比。“我觉得这种感觉才是溺水,之前在大海,我只当我睡过去了。”
              “这是个笑话吗?”艾斯心不在焉地打着哈哈。“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睡着的时候可以喝进一肚子水。”
              “还有我抓到你了。”路飞嘻嘻地笑着,用脏兮兮的手揉自己的鼻子。
              “这话可真熟悉。”艾斯说。
              “因为是你告诉我的。你的爸爸让你去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所以你是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因为我刚才不是在水里,但是感觉很相像,以前溺水的时候我会害怕,直到香克斯把我拖回来。刚才我抓着你的手,发现自己不害怕了,你觉得这个算不算答案?”
              “我只知道我被你绕晕了,我总不能在溺水的时候抓住自己,那只会让我死的更快。”艾斯把一把木条投进火堆里。透过火光,他看到路飞脸上横七竖八的擦伤,还有他乐呵呵的笑脸。这种反差强烈的对比效果莫名地显得动人,让艾斯觉得其实情况也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糟糕。
              一个奇怪的、但又如此具有感染力的家伙。他一边想,一边把手里最后一把木条放进火里。


              8楼2013-05-06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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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那么,你是哪里的人?”
                艾斯问。
                火烧的很旺,暂时让人远离寒冷和因为黑暗带来的一些不好的联想。路飞盘膝坐在艾斯对面,跟他保持着一个友好的距离。他们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拾起话题。艾斯用棍子戳了一下火堆,他再问了一遍,听到路飞说出一个陌生的地方名。
                “垃圾城。”男孩回答他。“你听过吗?”
                艾斯认真想了一下,他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几个他认识的相似地方,都路飞都一一摇头。
                “可能比较远吧。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玛丽乔亚,我生病了,我父母带我去那里看医生。”艾斯有点不大好意思。他用手背擦擦下巴,把注意力放回到火堆里。“等我赚够钱,我会去外面一趟,我工作的地方——就是那个潜水作业团里,只有我没有去过外头的世界。我真想出去看看。”
                “离开大海?”
                “差不多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海,我以前溺过水......”艾斯看着火堆。火苗在他的黑眼睛里跳动,像两颗玻璃球里升起了小小的火苗。“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事实证明事业不会受过去阴影影响,能影响到的只有工资和待遇。”他抬起头冲路飞笑,不忘说:“你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比找女朋友要难多了。”
                路飞嘻嘻地笑着。他又问:“你去医院也是因为溺水吗?”
                “什么?”
                “你刚才说,你要到很远的......那个什么地方去看医生,听起来很严重。”
                “哦……”艾斯手臂伸直撑在身后,他用力伸了个懒腰,脸朝上望向头顶露出天空一角的洞口。他的思绪突然有点乱,像路飞不经意往他的脑子里扔进了一团麻花。他沉默了好几秒,外人觉得他是在思考,但实际上是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路飞的问题。
                “真奇怪,我原本觉得自己记得很清楚,可是你这样问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记得那么清......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学会游泳。但是我不确定我那次去医院是不是因为溺水。抱歉,我记不清了。”
                “哈哈,没事,我也经常不记得事情,总是被香克斯骂。”路飞弯着腰,手肘放在大腿上撑住自己的脑袋。“我以前经常离开垃圾山偷偷跑出去玩,几乎每次都会被香克斯发现,然后被修理得很惨。但是有几次我还是成功跑出去了,气得他跟一只虾那样跳来跳去。”
                “他是怎么样的人?”艾斯忍不住问。他对男孩三句不离口的名字突然有了很重的好奇心。“那个香克斯。”
                “导师?你们是这样称呼的吧。从小教会我很多东西的人,很厉害的家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超人。”艾斯脱口而出。“我们把这种叫超人。”他没看到男孩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他保持着他说完话后那副安静的模样,只是艾斯瞬间的激动感染到他,他眨眨眼睛,问:“谁是超人?”
                这不亚于一盘冷水泼到艾斯头上。他沮丧地耷拉着脑门,长吁短叹很久后艾斯失望地说:“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外星来的,你可以不知道上帝但你不能不知道超人,尤其是你这种年纪的小鬼。”
                “啊,可以这样说。”路飞咧开嘴巴。艾斯觉得自己可能碰上一个乡下小孩,家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跟电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就因为跟外界长期缺乏沟通,才会造成他好奇宝宝的性格。这让他更多了几分亲近的心思,就像大多数人对待跟自己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人那样,既有同情心,也有一点点的优越感在作祟。
                正当艾斯为自己心里头冒出来的那点点优越感而羞愧的时候,路飞站起来,绕过火堆坐在艾斯身旁。他的脸第一次凑这么近,艾斯看到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闪烁火光造成的点点星光。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靠去。路飞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怕你听不到我的话。”
                两个人因为靠得近,空间似乎也变得狭窄了一点。路飞也不急着为自己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他就那样坐着,好像那里生来就是他的位置。
                艾斯忍不住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啊?”
                “像这样。”艾斯坐稳后指了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空隙。
                “你会很为难,这样?”
                “一点。”
                “一点就不是很多啊。”路飞的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味道。艾斯抓抓后脑,笑了出来。
                “确实,一点点也不是到接受不了的地步。”他摸着下巴,觉得心跳恢复了正常。
                “你还没回答我你溺水的事情。”
                路飞有点不依不饶。他们的话题千奇百怪,但路飞总会把它绕回到这个点上。艾斯又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9楼2013-05-06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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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克斯说,不会存在想不起的问题,只有认不认真的问题。”路飞说。两个人已经是肩膀靠着肩膀的姿势,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艾斯都听得很清楚。
                  “我很认真,从来没有过的认真,问题是再认真我的记忆也没给我回应呀。”艾斯晃晃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记得我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妈和一个陌生的医生,他们说我......很严重。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当时只觉得很晕,脑子很涨,像烤箱里的蛋糕。”
                  “那时你多大了?”
                  “大概是......10岁?如果我没犯浑的话。”
                  路飞带着重重鼻息的笑声环绕着他的耳朵。他说:“说的你好像一直在犯浑似的。”
                  艾斯跟着他笑了一会。他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他还是笑了,笑得很开心。
                  “也许是也不一定。”艾斯捏捏有点酸的嘴巴。他收起夸张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微笑。“可能是真的,否则我就不会跟女朋友分手了。她总是希望我能靠谱一点,我努力了两年终于向她证实了我就不是那块料。说起来,如果不是跟她吵架了,我也不会遇到你了。”
                  他扭过头,看到路飞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黑脑袋,已经干了的黑头发看上去很柔软,还有一个整洁的发漩。他闭上嘴巴,就这样看着路飞的头顶许久。
                  路飞也没有作声。过了一会,艾斯说:“真奇怪,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你。”他轻轻推了推路飞。
                  “还是说,我们在哪见过?”
                  路飞抬起上身。艾斯看到他的脸上还挂着一点笑意,但是很快,他的脸变得平静,像一潭深水。
                  “香克斯说,有一种东西叫既视感?”路飞挠挠后脑说。艾斯看着他有点失神,他老觉得哪里怪怪的,是路飞的态度,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在跟自己找别扭?
                  “你又转移话题了?”路飞说,“刚才明明在说溺水的问题。”
                  “饶了我吧,我真不记得了。”艾斯举起双手佯装投降。
                  “在哪?什么时候?你跟谁在一起?”路飞凝视着艾斯的眼睛。他的黑眼睛出奇的亮,让艾斯再一次有被窥视内心的恐惧感。
                  “等等,这有什么值得你关心的吗?我想不起来了,而且是你将我的病跟溺水联系起来的,但实际上可能根本不相干。我可能是因为别的——我小时候曾经因为爬墙摔断过腿,还有我经常发烧——很多,但不一定就是溺水。”他的声调变得尖而快速。“别问这个了,我记不得这些事,可能连住院都是我杜撰出来的,因为我们并不是很熟不是吗?”


                  10楼2013-05-06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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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找个机会跟路飞道歉。刚才他的一席话把气氛弄得很微妙,接下来两个人开始了漫长的沉默。这种沉默显得如此不同寻常,或者说不应该发生在两个刚认识的人身上。
                    艾斯偷偷探起头,路飞还靠在他身旁,脑袋歪在一侧,似乎是睡着了。他挪了挪自己快麻掉的小腿,这时他听到一动不动的路飞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非常细弱,像一根晃荡的线。艾斯觉得他可能是在说梦话,因为声音太不真实。但没有理由会在一个陌生人的梦境里出现自己的名字。他愣在原地。
                    “艾斯。”
                    这一次声音变得清晰。他看到路飞一直侧歪着的脑袋动了动。他下意识接了一句怎么了并向路飞伸出手。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牢牢握住。火堆的火已经很微弱了,他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路飞只是抓住他的手,身体没怎么动。他的掌心非常湿滑且寒冷,仿佛他刚被人从海里捞上来。
                    “艾斯。”
                    “什么?”
                    “艾斯......"
                    “怎么了?”
                    “我知道你。”那个男孩说。“快点想起我的名字,时间不多了。”
                    艾斯感觉自己被一整块湿漉漉的石头击中了。他的大脑在瞬间承受了巨大无比的压力,他叫起来但自己却毫无知觉,声音像一小勺海水扑到了海绵上。路飞的手松开了,他脑内仿佛长满倒刺般的疼痛随即消失。他吓得直接从地上蹦起来,但后背直接撞到湿滑的泥土面上。
                    路飞朝他冲上来。艾斯下意识抱住了脑袋,做出了自我防卫的动作。但他越是想把自己缩起来,路飞就越是靠近,最终路飞的脸无限靠近他,他们的额头碰在一块。
                    “你干了什么?”艾斯干巴巴地问。他艰难地眨着眼睛,眼前的一切跟之前他熟悉的黑暗完全断掉联系。他看到自己被路飞拉了起来,而且水开始四面八方灌过来。这个黑色的洞穴犹如会变化的魔盒,每一面都发生着断裂和重组。
                    “有水,艾斯。”路飞贴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睫毛垂下一半,刚好遮住他的眼睛。
                    “我们溺水了。”
                    话音刚落,一小股激流直接撞上了艾斯的脸。他整个人陷进了水里,带着咸味的海水从他的鼻腔灌进他的喉咙和肺部。他开始咳嗽,失重感让他胡乱挥舞手脚。他觉得自己掉进了真正的大海,但他的潜水经验和游泳技巧完全使不上用场,而是回到了最初他面对大海时那种绝望的困境,没有任何人对他施以援手,他被深海拉住了手脚,再如何用力的挣扎也只能加快死亡的速度。
                    他想要一只救生圈。


                    11楼2013-05-06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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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艾斯?”有人推了他一下。他猛地睁开双眼,开始拼了命地呼吸,像一尾刚捞上岸的鱼。眼前是两张脸,背对着阳光,模模糊糊的。他支起胳膊,看到这两个黑影后面广阔的海面以及远处成林的椰树丛。他熟悉且热爱的白色海滩安静地横躺在椰树林下面。
                      他“啊”地叫了出来,把那两个人吓了一大跳。有着一头卷黄毛的是萨奇,而另一个则是金头发的马尔科。他们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兼同事,但现在艾斯却跟不认识他们那样惶恐地瞪着他们瞧。
                      萨奇敲了他脑门一下。他又惊叫了一声,抱着脑袋爬了起来。他的手掌触摸到柔软的沙子,他定定神,发现自己躺在香波地岛的海岸边,晶莹剔透的海水一下又一下冲刷着洁白的沙滩。就在他的脚丫子下面,几个破烂的贝壳被海水卷来卷去,最终被带到了海水再也触及不到的沙面。
                      “路飞?路飞?”他惊慌失措地四处探望。可是四处空荡荡的,只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哪里还有那位少年的身影?他的同事则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四处瞅了瞅。萨奇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说:“还做梦呐?瞧你的傻样。”
                      “做梦?”艾斯双眼发直。他指着海的远处。“刚才不是有暴风雨吗?我还坐在……坐在一块礁石上……礁石…….”他仿佛被人直接打了一个闷棍。这地方他已经潜过无数次,根本就没有什么礁石。周围海面平整的跟丝绸一般。
                      马尔科说:“看样子失恋给你带来的压力不小嘛。不知道是谁说这一个礼拜都不会有雨下的。清醒一点兄弟,你偷懒躲在这里睡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你发白日梦的蠢样吗?”他说着,然后将一个黑东西抛向艾斯。是他的手机,上面的电量依旧维持在两格左右。艾斯怔怔地看着手机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他最后收到的一条信息,比比发来的分手短信。
                      关于梦境的种种缘由逐渐浮上脑海。包括最开始他跟路飞碰到的那些植物,还有突然灌满洞穴的海水,这些在梦里理所当然的东西到了现实世界才显得荒诞无比。但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以及模样又太过真实,仿佛他是潜入他梦境里唯一的真实存在过的事物。他站起来,往大海的方向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一阵猛烈的海风从海面卷起直扑到他的脸上,给他带来来自真实世界的声音——云层、海浪和风。
                      “你偷懒将近2个小时,虽然是没什么事做,但是按照规定我还是得扣你工钱。”马尔科说。萨奇连忙给他打了个眼色。不远处艾斯跟根棍子似的面对着大海,肩膀耸了起来。
                      萨奇偷偷说,算了,失恋最大。马尔科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13楼2013-05-0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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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6楼2013-05-0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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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离开后,艾斯困惑地坐在原地,脑子里似乎有只跳蚤在蹦来跳去。等到露玖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才有点惊醒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脱光了上衣躺在体检台上,护士在帮他抽血,而露玖则一脸担忧地扶着他的胳膊。
                          因为没有预约的关系,头一次给艾斯进行治疗的大夫并不在,换上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医生。穿着带斑点的长袍还有毛绒帽子,看上去像是位兽医而不是职业大夫。他自我介绍说他叫特拉法尔加·罗,如果艾斯不介意,可以直接称呼他为罗。当艾斯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在打电话,双脚放在桌面上。
                          放下电话后,他用有点憔悴的双眼打量了一下艾斯,然后翻看他的体检结果。在他漫不经心地翻看那一小叠资料的时候,露玖将艾斯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但艾斯认为她显然说的太夸张了。那位大夫放下资料,看着艾斯的脸,说:“你真的有她话里说的那么严重吗?看着不像。”
                          虽然下巴上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但特拉法尔加大夫还非常年轻,就算是夸张的黑眼圈也掩盖不了这一点。艾斯听到他的话后失声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对着露玖说:“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嗜睡而已。”
                          “你这不叫嗜睡,你是昏厥过去了。”露玖严厉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昏厥是件小事。”
                          “可能是休息不好的缘故。”艾斯说。“长期潜水作业的人总会有这种这样的小毛病,我以前还见过马尔科梦游呢。”
                          “好啦,我认为我才是这里的医生。夫人,请到一边坐一下吧,我接下来会问您儿子几个问题。”医生客客气气地把露玖送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敲打着那份薄薄的资料。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你以前那位大夫。”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上次的看症记录是因为突发性晕厥,在你的家里,你妈妈说你刚从工作的地方回来,结果等她回家时就看到你晕倒在自己的床上。能告诉我在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见到了什么人了?”
                          艾斯屈起食指敲着下巴。“我只是睡着了,我当是睡着了。因为我在飞机上呆了两个多小时。”他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之前已经和那位医生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非得要把我送到医院来,不过她向来有点大惊小怪,从我父亲去世后就开始了。”最后这几句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如果你是睡着了,那你记得你做梦了吗?”医生看了看一旁的露玖,她正满脸愁容地盯着艾斯的后背瞧。 “如果是正常的睡眠,你很有可能会因为疲倦而做梦。无论是什么样的梦。你说的上来吗?”
                          “……是的。或许那是个梦。”
                          “但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库罗卡斯大夫说你压根什么都不记得,还不断在他面前胡言乱语,说你在房间里溺水了,还见到一个年纪大概比你小几年的男孩。他还猜想着你是否有臆想症。”
                          “因为我说了实话,他只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实话。我从来不对任何人撒谎,除了向我老妈隐瞒我周末的行踪。如果你也接受不了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艾斯说。“对于上一次,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确实是睡着了,但那可能不是梦,它在我的房间里真实发生过。我能够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所以没必要向每一个人撒谎,而且谁都不愿意被人当精神病一样看待。”
                          “你知道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才会显得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为了寻求你们的认同就觉得那仅仅是一个梦。”
                          医生停下敲打资料本的手,他向前挪了一下屁股,双手搁到桌面处。“艾斯,你不能就这样一直固执地认定某一件事,你要配合我们的是提出每一个可能被你遗漏的细节。梦之所以为称之为梦,是因为它与现实有着很明显的差异性,当你还置身梦境的时候,你会因为自我意识陷入低迷而使梦境里一切荒诞的事物都显得真实可信,但人不会永远陷在里头,当你回到现实的时候自我意识就会复苏,那么梦境就应该消退或者只残留让人觉得可笑或者叹息的部分在里头。但是你的自我却把那一部分当成现实世界发生的——我不相信鬼神论,也不是个教徒,因此我不会相信这可能是自然异象,而且单单只发生在你身上。”他沉静的黑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寒意,就像自己在对着一块金属板在说话。“如果真如你自己说过的那样,它发生过,那么我问你,房间里的水呢?那个男孩又身在何处?”


                          19楼2013-05-06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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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斯想起路飞若隐若现的脸,还有在他脸上浮动的光影。就在此刻他依旧能清晰地想起这些,仿佛被谁用针把它们缝进了他的脑袋里。他真想把脑袋掰开让眼前所有人的人看看里面的真相。“他离开了,很快……但有时候他还会出现,说同样的话……”
                            “他叫什么名字?说了什么?”
                            “路飞,全名是莫奇·D·路飞。”他吞了口口水。“他一直在说不等我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每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很难过。”
                            “你能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是的,很瘦,手脚很长,圆圆的脸,他的眼睛下方还有很明显的伤疤,是这样的。”他在空中挥动手指,尝试画出那道鱼骨伤疤。但是无论怎么画,他都无法画出他脑海里那几道疤痕。他有点着急,越是用力舞动手指。特拉法尔加站起来,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一张白色的纸推到他面前。他递上来一只铅笔。
                            “用这个。”医生说。
                            艾斯抓过那支铅笔,开始在纸上不断涂画。他抓着额前的头发,看着笔尖在自己的阴影下跳来跳去。然而在笔尖处流出来的图案没有一样与他脑内的印象相符。他不断重画又不断擦掉,直至纸张被灰黑色的铅笔扎出无数个纸洞,上面漆黑一片。
                            医生看着他半响,说:“你看吧,梦境就是这样的。当你想把它们记录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根本无从下笔,除非你自己不断地幻想,然后补全缺失的那部分。”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东西根本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艾斯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的建议是,你可能需要到精神科去看看。”医生恢复了之前那种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姿势。他示意露玖走上前,后者一直交握着手放在腹部,显得非常不安。
                            突然艾斯站起来,拿过医生面前自己那叠资料,翻过背面,开始涂画。
                            一开始是一个不怎么规则的椭圆形,艾斯把它擦掉后又由重新画了一遍。还有浮动的海浪,呼啸而过的狂风,以及其他。他觉得自己的掌心在变凉,仿佛纸面变成了真正的大海。他看到自己房顶上那艘大船正在浪涛中起伏,而自己也在上头,抱着罗杰的大腿,战战兢兢地看着暴怒的大海。
                            (我抓到你了)
                            他停下手,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铅笔滚落到一旁,因为过于用力的原因,最后那截笔芯掉了出来,停在他画出来的那道鱼骨伤痕上头。但拥有这与他大脑里相吻合的鱼骨伤痕的却不是一个人。医生比他更快拿起了那张纸,他皱着眉头看着画面,再三向他确认:“这就是你说的——路飞?是他吗?”
                            艾斯愣愣地坐在原地。他看了露玖一眼,看到他妈妈惨白着脸正不可思议地瞪着那张纸瞧。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是的,是他。”
                            画面上只有一条用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鱼型轮廓。在上面标识着眼睛的下方,一道清晰的鱼骨伤痕几乎从纸面飞出来。
                            他觉得脑子里被隐藏的那条线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翻上地表,连带着那些已经烂掉的记忆片段,随同溅开的泥土一起复活。他那么清晰地看到了哥尔·D·罗杰的模样,他就像刚从地里爬出来,身上满是泥土的腥气,还有海水的咸味。在他身后,是他这辈子能见过的最庞大的船只,巨大的船帆上装饰着罗杰的标识,甲板上到处都是人。8岁的他被罗杰牵着手,像大人那样挺着胸膛走上了平稳的瞭望台。在那里,大海第一次以一种沉默却恢宏磅礴的姿态向他张开了双臂。
                            然而这注定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艾斯晃了晃脑袋,又用力晃了一晃。他想喊出来,但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抬头望着露玖,又看了一眼特拉法尔加。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完后,他脑袋往下重重砸向了桌面。


                            20楼2013-05-06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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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波特卡斯·D·露玖一个人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艾斯被护士送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医生翻来覆去看着那张涂画,他把纸张稍微举过头顶,问:“一条鱼?您也这样认为吗?”
                              “那不是一条鱼。”露玖说。她的眼睛因为激动而显得红肿。医生给她递了一盒纸巾,她抽出一张,发现眼泪突然一下全冒了出来。
                              “那是一头鲸。他全部都想起来了,当初把他送到玛丽乔亚的时候,那边的医生曾经预言过艾斯会永久性失忆,因为他溺水的时间太久,而且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她断断续续地说。“他……只有8岁那时,什么都不懂,只是希望能跟着他爸爸去一趟远航。罗杰在他7岁生日那年曾经答应过他,可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因为非法捕猎的原因受到海军警告了。我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把艾斯带出去,我只是以为他开开玩笑而已。”
                              “我记得那一年。”医生说。“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黄金·杰克逊号遭遇了史上最大的海难,这件事还上了报纸。新闻说基本无人生还。但按照您说的,当时艾斯也在船上,可他并没有死。”
                              “是的,他依旧活着,一名救生队员发现他的时候他躺在距离事发点很远的一个小岛屿,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当时他还保有海难时的记忆,只是到了救治期间,他就开始昏迷,醒过来后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她用纸巾擦了擦眼睛,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是那名救生员把他送到了玛丽乔亚,我是两天后才到达那里的。救生员临走时跟我提起一些事情,他说艾斯在海岸边苏醒过来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一条鲸把他推向了岸边,然后又说了——其他的一些。”
                              “其他?是关于海难的事情吗?”
                              “是的。当然现在去查的话大概也能查出来。在过去,调查报告里说的都是因为风暴的原因,但是最近这几年又变了个说法,有人认为罗杰他们是遭遇了鲸群的袭击,因为在沉船附近他们发现了同时罹难的鲸尸,有好几具身上都有被炸伤的伤痕。”
                              特拉法尔加医生看着桌面那支断掉笔芯的铅笔,沉默着。
                              “您会相信这是鲸群的复仇吗,夫人?”他突然问到。“还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您都不愿意向您儿子说出真相?”
                              她静静地坐着,身体陷进那件浅红色的套装裙里,蓬松的领口让她看起来足足小了一圈。像个已经开始苍老的中学生。
                              “我不想让他想起来。”她说。“我不知道那天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希望这件事能彻底从他脑子里面消失。如果是能把他刺激到失去那部分记忆的事情,为什么不选择永远消除掉它们呢。他只有8岁而已。他应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有自己独立的人生。”
                              “但长期的隐瞒并不是消除记忆的好办法,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而且在我看来,他的意识长时间在做着唤醒记忆的努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那部分记忆可能对他非常重要,因为他不断尝试,也不断受到伤害。我认为他幻想出来的那些东西恰恰就是他的自我意识修补记忆时的反射,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的记忆,而那可能仅仅只需要一条鱼的轮廓。”
                              “我知道。”她无助地握着自己的手腕,眼泪止不住地扑簌往下掉。“我试着让他远离大海,甚至只是游泳池。在他高中毕业后我把他送到了北方的城市念大学,可是他依旧去当了潜水员。冥冥中好像什么都注定好了那样,可是我不希望他变得和罗杰一样,他的一切几乎都是罗杰带给他的,哪怕是他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可是艾斯还是不断受到他的影响,我很害怕最后艾斯也会走上和他爸爸一模一样的道路。可是,他终归是会想起来的,我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低声的啜泣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蔓延,隔了许久后她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睛说道:“很抱歉,我想我们应该告辞了。”
                              “没关系。”医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外套。在他们走出房门前,医生突然问:“夫人,刚才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我,您相信这是鲸群的复仇吗?”
                              露玖没有回答他。一位瘦瘦高高的女护士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她气喘吁吁,额头直冒汗。她告诉露玖,就在不到5分钟前,艾斯已经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诊所。


                              21楼2013-05-06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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