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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hree——Sink 

岳人呆呆地望着僵住的两个人。此刻是下课时间，虽然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并不多，可是任谁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侑士——！”岳人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忍足侑士恍惚间回神，低头轻笑出声，深沉的目光隐藏在圆形的平光镜后，让人捉摸不定。 
莱拉注视着他，呆呆的，良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五年前。 
“忍足侑士……”她缓缓开口，琥珀色的瞳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生怕一个走神，便再也看不到他。“侑士……” 
忍足皱着眉，胸中泛涌起无数复杂情绪。真的是她……莱拉…… 
“你……不记得我了？”她的声音很低，泪水在不断的凝聚。 
忍足侑士没有说话，目光深沉复杂，闪过一丝又一丝暗芒。 
“你……不记得我了……？”她几乎是在恳求，恳求这个男人给她一点细微的施舍。 
“侑士，你说话啊？”岳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可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慌乱。 
忍足侑士没有理会岳人，唇角紧绷。鲜亮的日光将他倨傲的侧脸染上一层淡黄的柔光，空气中的细尘在阳光中跳跃。教室中一片轻声低语。 
终于，她的泪无声滚落，在雪白的衬衫上蕴开。 
他似乎不想做任何说明，他似乎已经为自己填补了五年的空白。而莱拉，她又算是在干什么。她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的这么彻底。明明已经习惯了孤单，也学会了怎样变地更坚强。可现在，一切土崩瓦解。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一旁的看客回过神来，这并不是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忍足侑士忽然转身。 
“等一下！” 
是莱拉。 
他的脚步停顿，微微侧过身，似在等她的下文。 
“我叫铃木莱拉。”她停顿了。忍足侑士的身体忽然一震。“你给了我五年的时间去等，去从新认识你。那么五年后，是你从新认识我的日子。希望我们都不要做错。”说完，她颓然地闭上双目。这次绝对不要看他离开的背影。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先离开，难道先说爱跟喜欢的人，就永远占不到上风吗？ 

第二节课开始了很久。可从上课起莱拉就一直凝注着窗外。 
日向岳人一直若有所思。他疑惑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很不习惯突然这样精神低靡的莱拉。 

“啪”。一个小纸团飞落在莱拉的桌子上，正在发愣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一转头，忽然对上了岳人的一双猫一样的大眼。她疑惑地冲他眨了眨眼，之后打开纸团。 
上面排着一段文字——“有一块二分熟的牛排和一块四分熟的牛排走在街上，它们并没有打招呼，为什么？” 
看完，莱拉一头雾水。牛排没有打招呼的事她怎么知道。于是莱拉回敬岳人一个“为什么”的眼神。岳人强忍笑意，又扔给她一个纸条。 
“因为它们不熟。” 

…… 

莱拉将两团纸揉在一起，转身扔到窗外。紧接着给了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 
“切！没趣的女人！” 
看着岳人没趣地转过身，莱拉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像被软软地撞了一下，有种贴心的喜悦。可是，那个人怎么在避开她。真的不认识了吗？绝对不可能，明明一起长大，明明说好了高中时要来接她。可是他叫她一等就是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可等。 

她迫切的想知道，五年来的苍白等待究竟能换回来什么。

莱拉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收拾东西！你父母今天就要回来了吧，我带你去别处住！” 
岳人没有办法，只得听她摆布。他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他一个大男生老是被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从她转学来的那天起自己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遇到麻烦了来帮助他的竟然还是这个女人。 
他别扭地瞪着帮他收拾着行李的莱拉。可是，这种被他顽强抵抗的感觉，竟还有一种幸福呢。 

DISCO酒吧，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群疯狂摇摆，大地似乎在下一秒种顷刻塌陷。 
“你呆我来这里干什么——！！！”岳人近乎声嘶力竭地对近在咫尺的莱拉大喊。 
“你说什么——？！” 
“我说来这里干嘛——！！！！” 
莱拉摊开手臂，无聊地耸耸肩，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怒气跟抱怨，径自走到酒吧里的一个相对清静的偏僻角落。岳人无奈，只得跟着她走。 
“来一杯加冰苏打。给他也来一杯。”莱拉对侍应说道，并在吧台前随意坐下。 
岳人坐正在了她身边，依旧不依不饶地瞪视着她。 
“喂，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呵呵……干杯！”她根本无心理会他，玻璃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岳人面前的杯子，发出一声脆响。 
“你说话啊——！” 
“说什么啊……”莱拉懒洋洋地望着他，噘起嘴。酒吧里灯光昏暗，赤色的壁灯温柔地打在她精致粉嫩的脸上，蒙胧的光影中有种与生俱来的妩媚。优雅的手指在透明的杯壁上划过，室内的酒香越发温暖。 
莱拉直起身，甩开遮住面部的长发，对岳人灿然一笑，“你都快要发霉了，我当然要带你出来玩一下了。”她的语声轻柔，在灯火阑珊的空间里有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岳人的脸明显红了一下，他抓起面前的玻璃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莱拉抿嘴笑出声来。不管她用了多么极端的方法，此刻他也终于有些恢复常态了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侑士给的地址。”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莱拉拿着酒杯的手忽然僵持，片刻，她转过头对岳人轻轻一笑，说不出的媚惑，“秘密。” 
“切！”岳人没趣地撇撇嘴。算是他看错了，在这个女人口中他永远也别想听到什么大实话！ 

…… 

午后的冰帝学园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暖阳里。树叶枝干间的缝隙间滤过一层层太阳光，在水泥地面上打出一片片奇异形状的光斑。光与影扑朔迷离，有种直入心扉的宁静之感。花坛里的绣球花开得娇美，空气清新怡人。 
“细川智子同学，有空聊几句吗？” 
中岛纱纪倚靠在教室门口，微笑着在众人的注视下邀请正准备出去的细川智子。 
细川智子微微眯眼打量她，“对不起，我没空。” 
“几句就好，午休后顶楼上见。”说完，她甩甩卷曲的长发，风情万种地转身离开了教室。 

“莱拉到底在干什么，一个上午都没来学校了，难得我想演出一场戏给她看呢！”纱纪一边抱怨，一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号。 
接到纱纪的电话时，莱拉正在同岳人一起办理住宿登记。居屋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引他们进了房间。 
“纱纪？有事吗？” 
“莱拉！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 
“不管你在哪里总之你要在午休时赶来学顶楼！” 
莱拉一时间满头雾水，“你搞什么名堂？” 
“想洗清日向同学的嫌疑吧？那就尽快赶过来！我要演一场戏给你看！”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听得莱拉心中七上八下。岳人走了过来，疑惑地望着她。 
“岳人，我马上要回学校。” 
“我也要去！” 
“不行！”莱拉白了他一眼。纱纪说要“演戏”，事情与岳人有关，既然没提及要他也过去，这样怎么能让这小子去坏了好事呢？“你今晚就住这里吧！事情办完之后我就回来。” 
“喂！等等——！”岳人心中大大的不满，干什么他又像个小孩子似的被摆弄？！ 
“哦，对了！”莱拉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岳人眼中暗光一闪，莫非……她要改变主意了？ 
“我想吃章鱼烧，还有隔壁店的拉面。刚才路过的时候就想吃了呢！拜托你了！” 
说完，仍下站在原地发愣的岳人，拉开门扬长而去。

呵，我都把事情圆满解决了，他还有什么好瞧不起人的！ 
莱拉心中忿忿不平。可看到迹部无时无刻不倨傲轻蔑的笑脸时，任她再胆大也没敢说出口。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想法，当初那么气氛的去教室找她，无非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他的两名队友。而自己这个小角色，他大少爷怎么会放在眼里。事情解决了就是应该的，解决不了就别想在冰帝再混下去。 
想到这，莱拉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迹部转身走到窗前，室外灰白色的光线笼罩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倨傲的背影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压迫感。不愧是站在百人之上的男人。俊朗的外形像是油画中走出的皇室贵族，而俊美如斯，却让人深觉冰冷和颤栗，微笑琢磨不透，“忍足侑士看中的女人，果然有点本事。” 

…… 

夜色悄然降临，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居屋旅馆，院落中种植着淡紫色的绣球花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羊齿植物。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摇曳闪烁，一片宁静祥和。 
“哇——！好好吃的章鱼烧——！”莱拉捧着热气腾腾的小丸子，一脸幸福，眼角有几滴星般的水气。“还有拉面——！我真是太幸福了……” 
“切！单纯的女人！”岳人别过身子，一把抓起身边的章鱼烧盒子，开始狼吞虎咽。 
“喂！你干嘛吃啊！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你都吃掉三盒了！这份是我的。再说这些都是我买的！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 
“小气。”莱拉噘着嘴，可怜巴巴地瞅着岳人手中所省无几的章鱼烧。“烧酒呢？” 
岳人一愣，“哪有什么烧酒啊！” 
“吃拉面料理怎么能不喝烧酒？我要喝！” 
“想喝自己去买，酒鬼！” 
莱拉执拗不过，在翻了几个白眼之后愤愤地跑出了房间。 

片刻，抱着一大瓶酒的莱拉像只偷腥猫一样，钻进房间，笑眯眯地在岳人眼前晃了晃。 
“我还未成年，不能陪你喝。” 
“怕什么！我也未成年啊！少喝点没问题的！” 
岳人就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自己的半条小命算是被这酒鬼女人救了回来，她要拿着这件事当借口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话说回来，学校对这件事……” 
莱拉啜了一口酒，笑答道：“自然是我们不用退学了。” 
“那……” 
“细川智子休学了。”莱拉言简意赅。“所以，这件事算是我帮你的忙，虽然纱纪也有份，不过我可没像她那么好说话……你知道我要什么吧……” 
岳人怔了怔，突然像躲避放射性武器一样迅速窜至房间死角，瞪大了猫一样的眼睛，“不要！绝对不要！”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啊？哼！” 
男生摇了摇酒红色的小脑袋。 
莱拉微笑道：“天妇萝。” 
岳人一愣神。 
“和果子。” 
……“好……” 
“樱桃饼。” 
……“……好……” 
“牛奶煎饼。”“鳗鱼寿司。”“KFC的玉米浓汤。”“抹茶芝士饼……” 
“够啦——！”岳人霍地起身，冲着莱拉高声抗议。 
“啊？还有呢……” 
“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下吗？！” 
“那有什么关系，午休的时间吃啊，每天换一种。”莱拉睁着琥珀色的大眼，脸颊红扑扑的，像一只精致的瓷哇哇。 
岳人心底无声崩溃，“总之，我是一种都不会买给你的——！”说完，他拉起被子蒙在身上。该死的铃木莱拉，把他当什么了！ 
莱拉笑了笑，一脸狡黠，“还有芋头糕和西米奶茶！” 
“够了——！！！”

Chapter Twelve ——Hanabi 

仲夏夜的风有袭人的凉意，多摩川河畔人山人海，岸两边灯火通明的高楼显得肃杀。天空漆黑沉寂。 
人群爆发出一声尖叫，随着亢奋高昂的情绪，第一枚烟花弹在空中轰然炸开…… 
那一刻。 
仿佛亿万颗星辰瞬间齐落，姹紫嫣红，流光溢彩。烟火的轰鸣震动着耳膜，有种虚幻的空旷感。 
莱拉仰着头，被这应接不暇的一幕幕惊得说不出话。忍足侑士温润的目光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流淌，唇边的笑容淡淡，刹那间令无数星辰都失却了光辉。 
他情不自禁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她的手指温热，轻轻覆上他紧紧交替在她腰间的双手。 
巨大的莲花在夜空中豁然绽放！，那颜色自赤金而碧紫，在高空停留住一刹那紧接着化做金黄的星芒缓缓坠落。不知为何，看烟花的人在花朵绽开的一刹那总会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然而那个美太过仓促，转瞬间消失地无踪。满满的喜悦过后是空旷的失落感。 
“侑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烟花停顿的间歇，莱拉微扬起头问道。琥珀色的眼中有种近似于哀求和惆怅的复杂情绪。忍足侑士恍若失神。片刻，他轻笑道：“骗女人和小孩的东西。” 
莱拉目光一沉，重新将视线转移到天空。 
周围人生嘈杂，烟火在这一分钟停顿住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之气让人窒息。 
“可是我相信。因为对你就是这样。我一直很喜欢你。” 
她的声音淡淡传来，像是清冷的雪地中传来的琴声，悠扬婉转。 
忍足侑士抱着她的双臂猛然抽紧，他惊怔地望着莱拉清新的笑容，嘴边可爱的酒窝刹那间让他的思绪飞回很多年前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 

就在这一刻，一声闷响再次震醒夜空。一枚巨大的烟花在河对岸轰然绽放。流光似金。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呼。那飞泻而下的流光仿佛直直涌进每一位看客的心底。 
烟花坠落到河面，清冷的风灌注过来，天空中的雾气渐浓。烟火大会仍在继续。 

“可是……你从不对我说我以为我能听到的话。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我知道先说喜欢的人永远都占不到上风，可是我不怕，我说的都是真的。”莱拉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喃喃道。 
可他听见了。 
“我等了你五年。每天都以为你会来。看到的每一个打头顶飞过的飞机我都以为你会在上面。” 
忍足窒息一般地抱着她，浑身逐渐僵硬，双唇抿紧，面容有种骇人的苍白。 
“我回去过。” 
莱拉惊愕地回头。 
“三年前高一的时候回去过。”他直视着莱拉不可置信的双眼，心底抽痛。“我也见到了你，在一家寿司店，你在兼职。” 
莱拉恍惚地整理脑中的回忆，刹那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开始有雾蒙蒙的水汽在不断凝聚。她突然挣开他的手臂。“你为什么没有来见我？” 
“因为不想。”他回答的干脆至极。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痛着她。 
“为什么……” 
“呵……我原以为你离开我会过的很辛苦，应该说是我本身就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看到的却是另外的一个你。知道吗，莱拉，我看到了与跟我在一起时你表现出的不同笑容……那种表情，是我没能给你的。就好像……跟现在的岳人一样……” 不得不承认，她跟岳人在一起时要快乐得多。他钩起唇角，凝成一末讽刺的笑。可眼中是深深的歉疚和伤感。 
莱拉后退几步，刹那间眼眶红了，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就因为这样……？你太自私了。” 
下一妙，轰鸣的烟火绽放声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嘈杂。夜风阵阵。天空逐渐阴沉。不到一刻钟，细细的雨突然降落。雨水打在身上，前所未有的冷。 
掠过指间的风异常寒冷，夏天……就要过去了吗…… 
莱拉颓然地转身，浓密漆黑的长发贴在皮肤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是雨。忍足侑士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她拉回到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似要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嵌进去。胸前被滚烫的液体浸湿，他听到了莱拉哽咽的哭声。无力的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背脊。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那确实是骗女人跟孩子的东西。不过我相信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