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衡看着旁边沉默的小身子，瘦小的肩膀微微的抽动着，隐忍的抽泣声。莫衍衡伸手把旁边的小身子板过来面对自己。小小的脸早已布满泪痕，低垂着的长睫毛挂着欲滴的眼泪。莫衍衡轻微叹了口气，问：“怎么？”。只见小脸上滑落的泪水更多，她隐忍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哭出声，她知道，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小孩哭。抵着她下巴的手承接她的泪水，他耐不住沉声道：“说。”
她抬起眼睑，眼眶盈满的泪水欲落不落。“我觉得爷爷很可怜，明明家里那么人围着他转，可是我知道爷爷并不开心…大伯婶婶明明在爷爷面前很恭敬，可是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爷爷…我知道爷爷很想念奶奶，我经常看到爷爷看着相册发呆…我知道爷爷在家里孤独，可是，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一段不长话，她说得断断续续，泪水留得更凶，“爷爷什么都不和我说，可我知道，他在家不开心，我不希望他不开心。我难受。….”莫衍衡轻叹了口气，抹掉她的泪水，难怪老爷子如此宠爱这孩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懂得体贴心疼家人。老爷子让自己照顾她不放在那个大家庭里不过是希望她不被大家族里唯利是图的嘴脸伤害到吧。擦干她的泪水，他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而要守护好它，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个家里，有爷爷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就算爷爷不开心，他也心甘情愿。明白吗？”她懂非懂的点点头。过了许久，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他，“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可以吗？”他轻微皱着眉，想到她一个人静静的窝在沙发看电视或看书的小身影，轻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在安静的独立单间餐馆，莫希有点心不在焉的一小口一小口塞着饭粒。莫衍衡看着低着头数饭粒的小脑袋，勺了一羹嫩软的蛋蒸豆腐给她，问道：“菜不喜欢？”
莫希摇摇头，“不是很饿。”
“不想吃饭那就多喝点汤吧。”说着勺了一碗老乌鸡汤给莫希。
“莫衍衡….”莫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干净的眸子盈满水雾。不安的扭了扭屁股：“感觉下面粘稠的…肚子不舒服。”
莫衍衡一愣，仿佛猜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站起身走到莫希面前轻拉她离开椅子，看到白裙上染上的几抹红。“没事，我们回家。”说着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莫希身上，宽大的西服直掩盖到莫希膝盖。拦腰抱起莫希向门口走去。体贴的服务员走上前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莫衍衡把钥匙扔给服务员沉声道：“帮我把车开来。”服务员应下，快步离开。
莫希隐约猜到自己下面粘稠的是什么了？红晕布满脸颊，忍不住的把脸忘莫衍衡的怀里捅了捅。
莫衍衡低下头，看到怀里耳根子通红的小丫头，突然有点想笑，而后，心情突的变得沉重。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本就是在温柔的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的成长，妈妈的关怀，教导是多么重要。莫衍衡沉着脸，突然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紧了紧怀抱，低声问道：“肚子还很难受吗？”怀里的人儿摇了摇头。
餐馆的侍从早已把车开来停在餐馆门口，打开车门侯在车旁。莫衍衡把莫希放到副驾驶座，关好车门，走到另一边上车。餐馆侍从弯腰，礼貌的道别。回家的路上，莫衍衡在一个超市边下了车，不一会从里面拿了一大袋的东西出来。回到家，直接抱着莫希回到她的卧室。刘妈看到莫衍衡跑着披着西服的莫希回来，再看到莫衍衡沉着的脸。紧张的跟在后面，“怎么了，怎么了，希儿怎么了？”莫衍衡脚步不停的说，“你准备点红糖水。”然后进了莫希的卧室。刘妈愣在门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边念叨着，小丫头长大了，小丫头长大了…一边急忙下楼准备红糖水。
莫衍衡把热水放到浴缸，放到一半，刘妈进来看到，冲进浴室一边关了水一边念叨，“来月事不可泡浴，容易引起阴道感染…”说着把莫衍衡推出浴室，“少爷你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先去清洗下吧，希儿就交给我了。”
莫衍衡的脸色不太好看，“也好，你和莫希说下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不大懂这个…就麻烦您了。” 刘妈嘟囔到，“说什么麻烦啊，希儿我看着长大，心疼都来不及，怎会觉得麻烦呢。”
莫衍衡不说什么，轻点了下头，走出浴室。
看到低着站立在房间一动不动的莫希，宽大的衣服仍披在娇小的身上。脸上，耳朵上淡淡的红晕，莫衍衡忍不住走过去，“洗个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要和刘妈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知道吗？”莫希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更明显。莫衍衡忍住想伸手抚摸她头的动作，走出她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莫衍衡松了松领带，闭眼靠在沙发上。第一次知道，面对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小东西，我能把你守护好吗？….莫衍衡捏着紧蹙的眉头，转身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回公司上班。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莫希关着门的房间。刘妈正巧端着碗出来，小声说，希儿洗了澡喝了红糖水，大概是困乏了，已经午休了。
莫衍衡点了点头，出门。

莫希低头看着手中荧屏上的名字，迟迟不接电话。珍猪碰了碰莫希的手臂，“怎么，谁的电话？干嘛不接？”珍猪是莫希初中到高中的同学，现在高三，两人已同窗6年。
莫希咬了咬唇，接听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糯糯的声音，一下子抚暖了莫衍衡一直冷着的脸。
“下课了吗？”有点心不在焉的在方向盘上轻敲着节奏，侧脸看着校门处三三俩俩走出来的学生。
“下了。”莫希抱着书本，小心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不是不想念，只是，有些想念，是不应该的。心脏处传来钝钝的疼。
“这个周末也不打算回家吗？…不回陪我吃一餐饭吧。”莫衍衡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我在校门口，你出来吧。”说完挂了电话。从上高二开始，莫希就要求住校，一是可以锻炼独立性，二是对于学习有帮助。遇到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周围的同学老师。莫衍衡不说什么同意了。只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借口。小东西在躲他吗？莫衍衡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眼睑垂下，看不到他的情绪。莫希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珍猪看着她异样的情绪，关心的问怎么了。
莫希平静的说：“对不起，珍猪，今晚不能陪你出去吃龙虾饺子了。帮我把书拿回寝室吧，今晚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寿司”说着把书推到珍猪怀里，转身向校门口走去。珍猪在身后不停的吼。
“学校的伙食不好吃？”莫衍衡靠着椅子，看着对面的女孩。头低低的埋进碗里，刘海遮住了眸子，露出小巧的鼻尖，原本有点婴儿肥的的脸现在变得尖尖的下巴。这就是她在电话里所说的“过得很好”？
“还好。每个星期赵叔都会拿汤到学校给我…”莫衍衡眯眼，如果不是他吩咐刘妈每个星期给她炖汤，她不知道瘦成什么样… “衡。”气氛正严肃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莫希抬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子，棕栗色的头发，红色紧身裙凸显出她玲珑的身材。转头看莫衍衡，他只是轻抬眼睑，淡淡的应了一声。
面对莫衍衡的淡漠，苏姚似乎也不甚在意，转头看向他对面的莫希。柔顺的长发，整齐的刘海，干净清秀的的脸庞，五官小巧美丽。穿着校裙，应该还是学生，校裙左胸处映着xx中学。 “这就是莫老爷子很宠爱的小孙女吗？”苏姚转头问莫衍衡。因为宠爱，外界对于莫希的传言很少。大家只知道，莫家有一个莫老爷子很宠爱的孙女。
“苏姚。莫希”莫衍衡淡淡的对两人介绍，未直接回答苏姚的问题。
莫希放下餐具，甜甜的叫了声：苏姐姐的好。
“你好.”端庄的笑容，温柔的话语，莫希不禁想，她要修炼多少年才达到这样的气质…
“苏姐姐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再添两个菜就可以了。”
苏姚看了一眼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的莫衍衡，对于她们两人的对话一直不理会。苏姚笑了下，对莫希说，“不好意思，约了人，就在这餐馆，现在正要过去。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们吃个饭吧。”对莫衍衡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餐桌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吃了饭，莫衍衡送莫希回到学校。车子安稳的停在校门口侧边，莫希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莫衍衡突然开口，“莫希，你在躲我吗？”
莫希握着车门的手一僵，心跳漏了一拍。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没有说话。
莫衍衡也不打算听她的回答，继续说：“这个星期天给我搬回家住，星期一到星期六上课我可以允许你住校，但星期天必须给我回家。明天星期六下了课赵叔会来接你。…”莫衍衡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平静的望着前面被车灯照得莹白的路说“莫希，你要明白，不管你讨厌或逃避什么，都不需要委屈了自己。能真正疼爱自己的只有自己，明白吗？”莫希侧着的脸，漆黑的夜，看不到她脸上滑落的泪水。
“下车吧。”忍不住还是不忘叮嘱，“就算是高三了，也不要看书看太晚，早点休息。”
莫希低低应了一声，仓惶下车。
莫衍衡看着她渐渐隐没于黑暗的身影，脸色紧绷。不再停留片刻，车子打了个转，离开。

心情渐渐平复，风干了脸上的泪水。莫希走回寝室，珍猪正敷着面膜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莫希抱歉的说忘了给她寿司。珍猪本想调侃她，听到她心情不大好的语气，跳下椅子，板过莫希的身子，看到她红肿的眼眶担心的问她怎么了？
莫希的平静的说，莫衍衡要她以后每个星期六都回家住，舍不得她们而已。
珍猪不客气的拍了下莫希的脑袋，哎，我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呢？回就回呗，正好可以和你那个小叔发生点奸情…说完跳回椅子，还不忘补一句，记得给我们这些流浪在外的孤子带点好吃的就行。
珍猪见过几次莫衍衡，觉得如此好看有气质的男子应该趁早下手，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此艰巨的任务当然交给莫希。莫希当初听到这建议的时候，明知道是玩笑话，心脏还是小小的抖了一下。只因为她对莫衍衡已动心。

静谧的夜。莫希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睡不着。睡了几年的床，不过离开一年多就已变得有点陌生。想起12岁那年和刘妈搬进来，刚开始两三个月自己也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床，陌生的他。尽管搬进来两三个月了，可是莫希见到莫衍衡的次数绝不超过10次。那时候她才知道，刚接手爸爸公司的他有多忙。下面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他的职权，又有多少人不愿服从于他。
车子的声音划过静谧的夜。莫希看着窗外，只隐约有些朦胧的路灯从窗帘的缝隙盈耀进来。她知道，莫衍衡回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一点15分。就算几年前，无论他加班到多晚，从不会超过凌晨0点回来…而且他的事业早已步上正轨，他用公司翻新的业绩向不服从于他的公司元老证明了他的实力。如果他不是因为加班，那就只有….正想着，一楼下传来一声玻璃击碎的声响。在安静的夜晚显得突兀。莫希跳下床，走到楼梯口，看到黑暗的客厅，只有橱柜处亮着微弱的灯。莫希走下楼梯，开了灯光。莹白的光亮驱走了黑暗。
莫衍衡靠在沙发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穿着睡裙的莫希，“吵醒你了？”声音暗哑，却显得格外性感。莫希才发现，不管她躲了他多久，她是如此的想念他，想念他的声音。
莫希看着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的男子，白色衬衣袖口 挽到手臂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着，衬衣有点皱。他脸色疲倦的闭着眼。莫希看着橱柜处摔碎的杯子，“没有，刚睡醒觉得口渴，正想起床喝水，就听到了声响，所以下来看看。”莫希走过去，想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刚蹲下身，手臂却被人用力扯起。莫希鄂愣的抬头看着黑着脸的莫衍衡，“又不穿鞋子，还靠近这些碎渣。你就这么的不懂照顾自己吗？”手臂处栓着自己手用力禁锢着，有点疼。莫希轻微皱了下眉，“我….”她想说，她急着下来看发生了事，忘了穿鞋。而后一想，觉得这样说不妥。莫衍衡也不听她解释，走到玄关鞋架处拿了双鞋给她穿上。莫希看着他有点晃的身体，还有从他传来的酒气。“你喝酒了吗？”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莫衍衡靠回沙发上，淡淡的说，“应酬。”而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喝了水赶紧上去睡觉。”
莫希不说话，转身走到橱柜前倒了杯水，径直拿到莫衍衡面前，把水递给莫衍衡。莫衍衡伸手接过水杯。莫希被莫衍衡手中传来的温度吓到。伸手覆上他的额头，莫希低呼：“莫衍衡你在发烧。”不是疑问，是陈述。
莫衍衡喝了几口水，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云谈风轻的吐出两字：“没事。”
其实昨天他就已经察觉身体不舒服了。只是一直没去医院。
“你先上去冲个澡，我打电话给慕医生。”莫希过来拉着莫衍衡的手臂。
“别碰我。”沉冷的话语，让莫希一愣。他很少用这样沉的语气和她说话。
在酒吧呆了几个小时，不断出现搭讪的人，身上不免沾染上那里的烟味酒气和各种恶俗的香水味。莫衍衡蹒跚着走上楼，不忘叮嘱，“明天让刘妈把沙发套换了。”
莫衍衡有轻微的洁癖。
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莫衍衡，莫希想说，刘妈的媳妇做月子了，刘妈要请假回去3个月，因为走得匆忙，没和莫衍衡说。
慕医生收起听筒，说，只是风寒引起的发烧，注意休息就行了。简单开了点药就离开。
莫希看着床上吃了药后睡得沉的莫衍衡。拿掉他额头上捂得热热的毛巾放到面盆中的冷水浸了浸，拧得半干折叠成条状放到莫衍衡的额头上。
暖色的床头灯映照着他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安静的睡颜。莫希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都是一种幸福。
莫衍衡起床下楼后就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宽大的T-桖，下面是凉爽的短裤，露出莹玉般纤细的腿。
“煮什么，很香。”莫衍衡靠近莫希的背，下巴轻抵着她的肩，
耳边是他吐出的温热的气息，莫希微微缩了下脖子，“皮蛋瘦肉粥。”莫希侧脸回头，唇堪堪擦过莫衍衡的嘴角。两人都楞了一下，而后都不自在的退开。

@五六七八月青春

@徐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