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乐~~

【3】
吴亦凡就在对面街。
老街的房子低，瓦片伸出门廊一大截，可是也长不过一米八七的个子，他就这样斜斜坐靠在青石板的台阶上睡着了，身后是一排斑驳的砖墙和木板门。
额发碎碎地搭着，偶尔一根落在睫毛上，跟随呼吸的节奏一上一下浮动，闭上眼睛的男生似乎连眉眼都柔和不少，丹凤眼，眼角细长，高高的鼻梁，意外小的嘴唇。
如果还有一缕阳光。张艺兴呆呆地想。
巧的很，云开雾散，阳光洒下来，就正好落在睡着的吴亦凡身上。
美好的不得了。
画笔早就掉落在地上，在唇边拉出一笔彩虹，张艺兴张了张嘴，急急忙忙翻出没用过的新画纸，弯腰捡了笔开始画。
吸了水的颜料在一片白色上晕开，变成不规则的形状。
发梢，指尖，张艺兴小心翼翼用小号勾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画错一点儿。
热了就脱了衬衫，穿着小背心，也不知道日头早就偏移，大半个人都晒在太阳光底下。
慢慢的，画纸上跃出鲜活的物体，和现实重叠。

【4】
吴亦凡很想笑，忍了忍，只在喉咙口发出低哑的闷响。
他的视力很好，何况是身前这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微风吹过，连白色背心上一闪而过的褶皱都清清楚楚，不要说男生脸上花猫似的颜料，还有漂亮的眼睛。
很干净。
吴亦凡是摄影系的，每天都在捕捉一般人懂不了的美丽。但是这双眼睛有种通俗易懂的美，撇去一切专业知识他也不得不承认。
被这样一双他认为漂亮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住，其实是件挺不好意思的事。午后日光偏移，吴亦凡坐着的街清清凉凉，倒是桥对面金灿灿的一片白光。
好呆的兔子。
看他被晒得满身大汗也不知道躲，愣是顶着一笔笔画，两只白嫩胳膊晒得发红不知道晒伤没有，忽然有点着急，你倒是往荫头里退点啊。
看啊看，吴亦凡靠着的姿势变了变，眼睛缝也开的大了。
张艺兴一个抬头，吓得他赶紧僵住身体闭上眼，反反复复，吴亦凡发现对面的呆兔子好像是画完了，眨也不眨往他这儿看，说是看又不像，眼睛都不对焦，更呆了。
这次没绷住，吴亦凡笑出了被藏得深深的牙龈。

【5】
张艺兴画上最后一笔，放松了肌肉才发现脸上绷得厉害，先前沾到的颜料晒得开裂，嘴唇上厚厚的一层，定格了他微微张着嘴的表情。
鹿晗曾经很有哲理地说过“假象，都是假象，张艺兴面儿上多JPG，皮下就有多GIF，还是一秒10帧不带停的。”
他呆呆的站着没动，脑袋里转的飞快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颜料弄走把嘴闭上呢，一点没发现对面闪着光的镜头。
“咔嚓——”
吴亦凡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长时间里连根头发都不动，突然起了念头，先是眨眨眼睛，到后来试着挥挥手，没发现？到后来拿出相机包里的大炮，对准呆兔子，拉了近景特写，连人带画一起收进了相片。
张艺兴惊了，一下子撞进吴亦凡笑得弯弯的眼睛。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的像宇宙，穿透，吸引。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里有星河，闪烁着，忽明忽暗。
张艺兴看着对面的吴亦凡的笑容越扬越大，腮边的酒窝也跟着慢慢显现。
静止了时光。
一条江水，一座石桥，两岸老街店铺，两个人。
......
傻、傻死了。
总算残存的理智把渐渐飘远的意识强拉回来，要不他或许会一直对着人家傻笑下去。
张艺兴这辈子都没反应如此迅速过，先是拼命用手抹嘴，擦红了脸勉强擦掉小部分龟裂的颜料块，接着一步跨到画板前企图掩盖偷画的事实。
吴亦凡的嘴角都要收不住，不自觉的咧开，看他盲目混乱边摇头边摆手，仿佛想告诉他。“我真的没有偷偷画你！真的！”
心情好的出奇，吴亦凡打算放过这只可怜的呆兔子，以免他把自己给晃晕过去。
张艺兴是真的快晕了，他看着吴亦凡冲他举起拿着的大炮挑了挑眉，那张神奇的意外小的嘴唇做了个口型，怕他看不清一样，故意一停一顿，带点恶作剧的夸张。
【扯平了。】
......
鹿晗挺纠结。
他是出去呢还是出去呢还是出去呢？本来想着好哥们儿张艺兴一定给他站好位找来投奔他，竟然好死不死失足掉进一盆狗血。
京城纯爷们儿鹿爷蹲在张艺兴身后的小巷子里天人交战，你说你们干嘛这么小时代这么琼瑶这么八点档这么、美好？！
两两相望暗度成、啊不、含情脉脉是要闹哪样啊？！真是宁可被吴世勋的飞刀插瞎双眼也不想被你们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的闪瞎好么！
鹿晗在心里默默吐槽，直到主人公之一走远才出现把被同一个人二度调戏了的张艺兴拖回旅馆。
哎，夏天。
......
朴灿烈顶着一头乱发看着下铺从回来就对着相机要笑不笑的吴亦凡很忧伤。
你确定你是在笑不是在抽筋么，想笑就痛痛快快的笑吧，那种“我很爽！但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很爽！”硬生生憋住的内心戏我真的不想懂啊，凡亲。
哎，夏天。

【6】
大山里的清晨总是带着面纱，临着水源的小镇在薄雾里迎接晨曦，鼻子里吸进的是湿润，仿佛随手一抓都能抓住成型的水珠。
札记的老街很短，堪堪两百米的距离用跑的不过眨眼功夫，札记的巷子却很长，曲折而婉转、张艺兴看着一条条似曾相识的石板路只能作苦笑。
好像，迷路了。
早知道就该拉上鹿晗一起，要是小鹿爷在的话一定“狠狠”嘲笑他路痴，再拉着他回去，翻遍了口袋才发现没带手机，唯一的随身物品只有他自己。
叹口气，好吧，这是最贵重的了。
怎么看不像是有人居住的迹象，无名的绿色藤曼穿透砖墙蔓延开来，少数略高的窗远远望去是深灰，光想都能知道手掌拂过是怎样的画面。
张艺兴花了几分钟环顾四周，忽然就挺佩服自己的，迷路或许是一种天赋也说不定啊，看他的境界，一次快顶人家十次难度了。
那就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放下烦恼，张艺兴迈出步子，真的一点点去欣赏起这座小而饱满的镇子。
缘分其实是种奇妙的东西，看不清，摸不着，可是一旦遇上的话，感觉还不错。
吴亦凡是这样想的，在看见张艺兴悠悠飘进视线之后。
还是白色小背心，今天多了件蓝色的半袖衬衣，清爽不清淡，很衬他。
为什么在这里？

两手空空不像要写生，连包都没带，吴亦凡想了想不放心就跟在了后头。起初会以为很怪，跟着跟着跟出点不一样的微妙心思。
这个人总是很慢，说话也好，走路也好，连笑起来好像也是，慢慢抿起嘴，慢慢露出酒窝。
吴亦凡突然笑了，恩，反射弧也很长，很慢。
最开始是间奏颇长的轻响，滴答，滴答，逐渐缩短，到后来一阵密密麻麻，快得来不及找地方躲雨，所幸札记的雨绵柔细腻，打在身上也不疼，反而平添丝丝凉意。
小镇的年岁久远，青石板铺砌的路面带着明显的凹凸不平，浸了雨水，不小心踩到会溅起低低的水花。
张艺兴突然玩性大发，他老家在长沙，夏天雨水也多，小时候总喜欢穿上空荡荡的套鞋故意去挑石头缝踩，看到溅了满脚湿笑得大声，又免不了被爸妈教训一顿。
他用脚试了试，脚下的青石板带着廓落廓落的回响晃动，开心地换上全部力气重重地踩，听阵阵响儿。
还真是兔子啊。
吴亦凡诧异的看着张艺兴撒欢样的踩着石板一路蹦跳开，跳乱了一头短发。一会儿又换着花样，自己玩起跳房子，嘴上在轻轻的数，一、二、三......
又错了，呆兔子。
天雨路滑，一个不当心跌了跤，张艺兴嘶哑咧嘴直念叨“倒霉”。
雨水打在唇上，带点泥土味，仿佛有乌云遮住头上的小片天空，仰起头，是吴亦凡的脸。
“第三次了。”
可不是第三次嘛，怎么回回都被看见自己出糗，张艺兴一骨碌爬起忍不住懊恼，脸鼓鼓的挤出三瓣嘴。
“怎么一个人在，你那个同学呢？”娃娃脸的男孩子平时总是如影随形，今天倒是难得。
“我就......随便出来走走。”才不要说自己是迷路了，丢脸。
明明迷了路又倔着不肯说，其实早早就被眼睛出卖得干净，吴亦凡也不点穿他那点小骄傲，故意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真巧，我一个人出来逛可是不太记得路呢。”
“啊，你、你迷路了？”张艺兴瞪大了眼睛。
“恩，你能把我带回去吗？”吴亦凡对着他笑，特别纯良。“同学~”
“......好。”
张艺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右手忽的一暖，吴亦凡的手很大，简简单单就把被雨丝打湿了的手整个包住，干燥温暖，温度一点点爬上张艺兴的脸庞。
鹿晗，怎么办，吴亦凡瞳孔中印出的那张脸好傻。
鹿晗，原来除了你以外，也还是有人会拉住我的手带我回去。
鹿晗，我好像心脏出了问题。
鹿晗，我想我有点喜欢他。
......
“我们回去吧。”
“好。”

【9】
札记的老街上有家杂货店，一年四季都有成批学生光顾，生意竟然还挺不错。
鹿晗就坐在店外头的长板凳上发呆，身后是老板一铲一铲翻炒栗子的声音，栗子是去年冬天摘的，加了糖和油的粗砂粒慢慢变成岑亮的黑色，糖炒栗子甜糯的香气也一点点飘散开来。
夏天，混杂着热烘烘的栗子香倒是出乎意料的融洽。
打住铲子，不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过来买，趁热就剥开吃进嘴。
额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滑下来，摇摇晃晃的，掉在脚踩着的青石板上，晕出一小片的深色，突然一袋栗子伸到眼前，鹿晗抬眼看，是吴亦凡。
吴亦凡很高，稍稍弯个腰都能投下足够遮住鹿晗的阴凉，鹿晗终于能张开被太阳晒得眯起的眼睛。
可是鹿晗不高兴，连身高都变成了吴亦凡的罪状之一。
举了半天不赏脸，吴亦凡把栗子放在放在板凳中央，自己坐下。
杂货店门前，鹿晗、一袋栗子和吴亦凡并排。
“栗子拿去给那个笨蛋，鹿爷我不稀罕。”鹿晗气鼓鼓的憋出一句话。
吴亦凡不看他，从油纸袋里掏出个栗子开始剥，他的手也很大，小小的栗子在掌心里滚了一圈儿，咔嚓一声裂了条缝，黄色泛着油光的栗子肉完好无缺。
被无视了。
鹿晗觉得肚子里面的气都要炸开来，一把打掉吴亦凡的手，剥了一半的栗子飞出老远，落在远处的草堆里，一眨眼功夫就被谁家的猫叼了走。
“吴亦凡，张艺兴不适合你，你去找别人。”他用的是命令，不是征求和询问。
“不可能，我喜欢他。”
“他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嘿，我还就告诉你吧，我、鹿晗，张艺兴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亲兄弟都比不上咱们俩。”鹿晗有些暴躁地抓了把头发。
“吴亦凡，你那么帅，又有才华，你不喜欢女孩子自然有大把大把的男生给你挑，干嘛非要看上我家张艺兴。他呆得不得了，动不动就变JPG，记性也差，前脚吃了什么干了什么转个身就忘，脾气觉得像头牛，十个你都拉不回来，你去喜欢别人吧算我鹿晗求你行不？！”
“呵呵。”听到鹿晗这么说张艺兴，吴亦凡有点绷不住。
“要笑就笑！忍个屁啊，看你那脸！”
吴亦凡吃力的摆正表情。“鹿晗，你觉得我是玩玩儿？可我不是，我喜欢张艺兴，就是决定了要对他好的，你说的，他那么呆，记性也差，要是没人照顾他怎么办。”
“怎么没人照顾他了？！他有我呢！”鹿晗急了，一头乱发挠得像只小狮子。
“鹿晗你喜欢张艺兴吗？”
“我？我当然是......喜、欢......的。”

【10】
朴灿烈费力地捂住嘴，却还是捂不住指缝间溢出的液体(是粥...)，被对面的吴世勋一如既往丢过来的卫生眼砸个正着。
“告白？！你？给张艺兴？”
“恩。”嫌弃地用筷子挡下朴灿烈湿哒哒的手，吴亦凡塞了个鹌鹑蛋到嘴里，不咸不淡应了声。
“我说哥你就不能别那么大动静，出师未捷身先死，懂不懂啊。”吴世勋倒是很平静，要是不算他滴里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珠。“我亲哥，今晚上这个机会争取一举拿下嫂子，免得夜长梦多，人惦记。”
“你不说我也明白。”
“在我不知道的档口进度已经发展到这步了？我脸上的印子还没退下去呢，凡亲你也忒迅猛啊。”
“当我是你了还。”吴亦凡抹了抹嘴，隔着两三桌去望张艺兴，那人正和鹿晗亲亲热热地相互夹给对方夹菜，时不时被黄子韬遮住身形，只有头上翘起的发梢看得真切。
不用看仔细吴亦凡也能描绘出张艺兴的轮廓，笑起来的酒窝，还有弯弯的眼睛。
从懵懂无知的幼稚园成长到满脑子主见，吴亦凡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树苗，扎根在土里，风里雨里地过来，算是先天优势地在一众矮脖子树里长成了高又粗的树桩，根深枝密。
小时候听大人讲守株待兔的故事，教他要勤劳脚踏实地，那时的吴亦凡点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他是真的觉得这故事有道理，至于是什么理，就不清楚了。
年岁见长，越发觉得老人的话蕴含着深意，特别是遇到张艺兴之后。
他就是我等了好久的兔子。
刹那窜出来的想法活像股电流，酥酥麻麻激得吴亦凡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他想，不会错的，就是他了。
接着一点点打听，一步步靠近，把人不知不觉圈进自己的圆。
还差一点儿了。
......
吃完中饭各班委来通知晚上活动，篝火大会，不出意外的保留节目猜也猜得到，虽然是玩儿烂的游戏，可在离开上海数不清米数的札记，还是能得到一票不小的响应。
暮色渐浓，美术系和摄影系百来号人在老街后头围了个大圈，人不多，也足够把宽宽窄窄的路挤满。
肩挨着肩，免不了触碰到，张艺兴不是那么喜欢身体接触，鹿晗、黄子韬就各站一边把人包在里面，给他撑出小小的一片天地。
张艺兴懵懵地抓着两人的胳膊想不起到底少了什么。
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到了张艺兴和鹿晗他们班，一向是文艺尖子的张艺兴成了众望所归，没有能够翘腿的升降椅，也没有耍帅专用的立式麦克风，张艺兴抱着许久不弹的木吉他，轻轻开口唱。
“你的笑脸，那么的甜，上扬的嘴角我无法拒绝......当心与心触了电 火花四溅融化我内心那一层积雪......是你让我更相信 一生一世的美妙......”
不笑也会出现浅浅的坑，张艺兴乖巧地抿了抿嘴，火光晕上他的脸，调出漂亮的胭脂红，就听见女孩子们止不住的尖叫和掌声。
开了个好头，临时凑出来的节目倒也博了个满堂彩，张艺兴抱着吉他退到边上，木制的手感光滑不失温度，不像金属那么冰冷而是带着生命力的恒温。耳畔时不时响起的欢呼近了又远，他就这样抱着心爱的伙伴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起来颇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张艺兴笑起来总是讨人喜欢的，两个酒窝各分一边笑得甜糯乖巧，像碗撒了把桂花的酒酿圆子，柔软，富有弹性。人们很少能想起他不笑的时候，嘴唇是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圆里面很热闹，黄子韬有功夫底子，这会儿挥舞着扫帚杆子虎虎生风，鹿晗也和同系的度庆洙组了个男男对唱候场。圆圈外的张艺兴清清冷冷，面无表情地沉思。
他其实并不在想什么，只是不知道在不笑的时候该做何表情罢了。刚认识那会儿，鹿晗也总是惊叹人前人后“不一样的”张艺兴。
揉了揉脸，张艺兴就看见了吴亦凡。这是个挺新鲜的角度，右后方45°，只能隐约看清那人小巧的下巴。
186的个子足足高出身边人一个头，就像......像一棵营养过剩的树，张艺兴被自己的比喻逗得直乐，哼哼卿卿憋不住笑意。
弯了眼睛偷偷捂住嘴，千万别被发现，张艺兴压下不断翘起的嘴角“偷窥”着吴亦凡。
张艺兴知道自己木讷，但他不傻，吴亦凡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装着满满的喜欢。
很高兴，可是也很苦恼。
剥离开身体和思想，张艺兴作为独立的个体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打个比方来说，他就是流水线上等着盖章的罐头，一点点被推到机器下方印上生产日期，被搓扁捏圆。当然他有自己的小骄傲，关于他的吉他，关于他的画。
但这些足够吸引吴亦凡吗？
他不知道。
张艺兴没有告诉过鹿晗，他和吴亦凡的初次见面其实是在大一，那段鹿晗的心结，名叫“欺负”的闹剧中。
浑身湿透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尤其是二月份的冬天，冻得张艺兴原本就苍白的肤色又凉了几分，像刷了冷色调的漆。外套脏了，张艺兴穿着背心瑟瑟发抖，拿了厕所门背后的拖把清理湿成一片的地。
被水湿润成镜面的素色瓷砖上印出小半个模糊的人影，张艺兴赶紧抬头，只能看见一个男生侧过身的背影，一样，是和身高意外相反的，尖尖的下巴。
他看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张艺兴来不及问，门把上灰色的毛衫孤零零地挂着，在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单薄的布料当不了寒风，却暖了张艺兴冷透的心。
你看，吴亦凡明明是个温柔的人，他会帮张艺兴扶正歪掉的黑框眼镜，也会在张艺兴生病的时候给他送感冒药，不介意张艺兴被水彩抹得花猫一样的可笑脸蛋......他做的每一件小事情积累着，一点点填满和张艺兴的空余。
太狡猾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人逃不开。
也，不想逃开。
张艺兴远远看着，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泼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打了个激灵，鹿晗恶作剧的脸就在眼前。“躲在这儿干什么呢，走，鹿爷带你玩儿去。”说完一把拉着人窜进人堆。
不知是哪个带的头，好好的篝火晚会硬是变成了泼水大会。一个个像极了脱了缰绳的野马，疯了似的撒欢，甩溅出朵朵水花，好不热闹。
鹿晗拉着他左挪右闪，还是免不了“好心人的关照”，属黄子韬和吴世勋两个小的泼得格外开心，天晓得平时被鹿哥压榨了多久，连带着张艺兴遭了池鱼之殃。
张艺兴没办法把头紧紧埋在鹿晗背上，夏天的风吹上脖颈，生出丝丝凉意。怀里一空，以为鹿晗要走开，张艺兴立马抱住“鹿晗”的胳膊，牢牢赖在他肩上。张艺兴低着头，嘟囔着。“阿晗，看起来瘦摸着还是挺有肉啊，是不是偷偷去锻炼了？”
头顶上响起的不属于鹿晗的笑声，闷闷的，熟悉又低沉。
“笨蛋，看清楚再抱啊。”吴亦凡笑得露出淡粉色的牙肉，言行不一地扣上张艺兴的腰，背心下的身体温热而柔韧。
张艺兴想要说话，空中洋洋洒洒成片的水花溅得他睁不开眼，只是下意识收紧了抱着吴亦凡的手，视线一暗，灰色的帽衫宽宽大大，一下把不算高的张艺兴遮了三分之二。
世界似乎一瞬间缩小了，小到只剩下吴亦凡和张艺兴。身边的嬉闹变得很轻，张艺兴看着吴亦凡挺直的鼻梁，近在咫尺。
“看在抱的是我的份上，原谅你了。不过......”
声音越来越近，呼吸带着湿气扑上张艺兴的脸，吹散了黑而浓密的扑扇，微微浮动。
“要惩罚哦。”
唇上是什么，甜进心底。
谁都不会注意，在欢闹着的人群中间，有两个少年在衣衫下接吻，动与静，原来可以出现在一个画面里，那么合适。
还有什么事比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更加令人幸福呢。
“我喜欢你，张艺兴。”
真巧，我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