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了。

我紧张地盯着死神，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缓缓地，吐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你不是天使。”我全身一震，肌肉瞬间就绷紧了。那句话就想一把钥匙，咔喳一声就打开我头脑中的锁。封闭起来的记忆尽数涌回大脑，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压抑感让我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才开始重新对焦，身体也放松下来。我抬起头，看向死神黄绿色的眼睛，说道:“刚才是你杀我唯一的机会，可惜你错过了。”在夕阳下，我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墙壁上。但现在，那影子却在变化，那具躯体正在以畸形地状态舒张开来。当这一蜕变完成时，影子忽然消失了。死神看着那面墙，墙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我看到他的眉角跳了一下。他重新审视我，最后目光落在我灰色的瞳孔上，脸色变了。

伦敦下起沥沥小雨。地上的温热的血缓缓向低处流去，我捡起地上的死神镰刀，转向那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挥刀砍断了他的脖子。当然，我还不忘捣碎他的灵魂。我将镰刀扔回它主人身边，死神靠着墙壁，滑坐下去。银亮的刀面映出了他的脸，还有脸上的伤痕。我转身走出小巷，向伦敦河走去。那个男孩被死神镰刀所杀，死神逃不过罪名。加上他受了重伤，很快就会被要求隐退。失去了“死神”这个头衔，他没有能力报复我。就算他说出了真相，也没有人会信。毕竟，我已经“死了”一百年了。来到河边，我开始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不是我不想杀了死神，是不能。醒来后身体的状况要比我想象的差得多。我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雨已经下大了。我深吸一口气，用力蹬地，跃了起来。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水面，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空间里，滴落的泪眼聚成了一条细流，圣杯里的液面很快就超过了容积的一半。神将手搭在一侧的杯口上，向另一侧推去。就在这是，细流却突然消失了。神停了下来，看着正处在翻倒边缘的圣杯，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最后，神选择了放弃，消失在黑暗中。失去了支撑，圣杯又跌回原处。杯里的液体滑出一条弧线，金闪闪的，非常美丽。

我在被水淋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动人的笑脸。我皱起眉，“又调皮了。”她咯咯地笑个不停，转着圈，水壶里的水就喷射出去——当然，又淋了我一身。我向旁边挪了挪，继续我的午睡。水撒完了，她也闹够了，跑来就扑在我身上。我抱住她，她不安分地在我怀里动来动去。和我不一样，她的身体很温暖，温暖到我永远也不想离开。她蹭了蹭我湿漉漉的衬衫，把头埋在我的怀抱里，安静下来。她的鼻息喷在我的小臂上，痒痒的。我抚着她的头发，呢喃到:“不要离开我。”她点点头，回道:“不离开你。”我感到一股暖流从我的脸颊上滑下，我不禁叫了她的名字:“莉莉丝。”

我惊醒过来，发现我哭了。“莉莉丝。”我在心中默念着，不禁苦笑起来。那些被我封锁的记忆，还是再次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真正的名字，叫该隐。而故事的开始，是那次向上帝的祭献。那时我还是一个农耕者，我向上帝献上了谷物——大地的礼物。但上帝却偏爱亚伯奉上的羊脂。这令我不满，非常不满。上帝的解释是我不够虔诚，没有献上最好的礼物。我哑口无言。最好的谷物确实被我私留了下来，但它们是明年的种子啊。有了这些种子，明年我才能获得丰收，才能向上帝献上更好的礼物。可上帝却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于是，在争吵中我失手杀了亚伯。上帝惩罚我永远离开土地。在我万念俱灰时，我遇到了她，莉莉丝。她是我的恋人，唯一的恋人。但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我，她嫁给了路西法。我不怨恨任何人，因为路西法会给莉莉丝真正的幸福，而我不能。我祝福他们，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从他们结为夫妻的那刻起，我就躲到了时空间隙里。时空间隙里到处都是不稳定的乱流，小小的一个时空风暴就能将我撕碎。可我却活下来了，这真是讽刺。是那个稚嫩的天使唤醒了我，他的血液也给予我一段并不属于我的记忆。我代替他活了下来。他的名字，才是亚修。

我抬头望向茂密的枝荫，我在莉莉丝与路西法的婚礼上封锁了记忆，但被死神解封;我在跳进伦敦河时再次封锁了记忆，却被乌列唤醒。我不知道，神是不是故意的。在时空间隙里将我置于安全的平流区的是神，在我即将死在伦敦河里时将我救回的也是神。这算是继续那个惩罚么，我永远也不能死。

我站起来，环视四周。我居然跑到一重天的边界来了。那块巨大的天界碑就在几十英尺外。越过天界碑，就是一层狱了。我突然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如果我的存在威胁到了神，他会不会亲手杀了我？我笑了，踏过了天界碑。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地狱，但它发展的速度着实令人咂舌。我的到来引起了一震喧然大波——是以该隐的身份。我在四层狱的王城里见到了路西法，我向他索取10名恶魔。注意，是索取，而不是借。他很大方地同意了，但这不代表他对我抱有歉意或有什么所徒，只是他知道我要做什么，同样对结果抱有好奇心罢了。我将这10名恶魔带到了空间边境，将安全到达红海的路径告诉了他们。其中的两个恶魔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对新生活充满了兴趣，希望这能使他无聊的生活有所改观。另一个则是极度思乡的流放者，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回家。我觉得可笑，原来恶魔的情感也这么丰富。

《圣杯奇谋》被老妈没收了啊！！！！！！！！！！

回到天堂，我就被召去了七重天。神殿金光环绕，刺得人睁不开眼。神赐予我一个名字，还交给我一个任务。“美丽的安吉拉，红海正在变脏，带着我对人类的关爱，去吧。”是的，我知道，那些恶魔正在污染红海。在临行前，我在神殿里巨大的银镜前伫立了很久。我凝视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很快，一切就结束。我动动嘴角，但始终没能扯出笑容。

相比起天堂，红海的每一天都很短暂。在仅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我就给红海带去了一次洗礼，血的洗礼。那些不再信仰神的罪人，你们正在玷污神创造的红海，所以要全部杀掉。这是神交给我的任务，我可是神忠实的仆人。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曾引起我注意的恶魔，现在，他叫赛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我在红海逗留的最后一天，是在伦敦河——泰晤士河上度过的。那个恶魔杀了我，不，应该是我让他杀了我。我没有做任何防御，这样他的尖抓才能穿破我的胸膛。“双翼天使，怎么可能打得过大恶魔。”即使是演习，我也想演得完美。那个恶魔从始至终都没有认出我，这让我很得意。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神还是不放过我。这副身体被修复，而我却被一个无用的荣耀永远困在了神殿里。那一刻，我愤怒了。及时摆脱不掉枷锁，我也不要做一个犯人。我砍掉了那令人恶心的翅膀，坠到人间。我听到了神在叹息，不，是在嘲讽。

坠落人间后，生活又平静下来。每天昼伏夜出(不是怕阳光，只是夜晚比较清静)，生活得到也自在。我还见过一次米卡利斯，那是在一个雨夜，他还是那般孤傲，不把我放在眼里。再后来，我还见到了那个被流放的恶魔，他现在叫克劳得。他还是一点没变，依旧眷恋他的故乡。为了打发时光，我和他做了个约定:他给我法多姆海威的灵魂，我放他回家。他是路西法送过我的，他的命运我有权利掌控。他到是很厉害，不知从哪里又找来4名恶魔。10名恶魔已凑齐6名，红海还真是小啊。之后我还为他提供了些帮助，但他还是失败了。话说，我还见到了那位被我所伤的死神，他现在在开葬仪屋。真是很适合他的工作。也许是我太闲了，他居然把我的羽毛给了他。我相信他一看到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笑破肚子，那个曾经无所不能的天使现在竞比他还要颓废。

黑暗的空间里，圣杯轻微地飘动着，里面的液体停在半杯多的地方，很久没有上涨了。我看着它，赞叹道:“都说神有一个能预测凶吉的杯子，没想到是真的。”神沉默不语。我继续说:“圣杯中的液体越多，说明此事对神的威胁越大。如果液体溢出，那此事就发展到神也无法挽回的地步。以您的性格，液体超过一半您就应有所行动了，可，为什么我还活到现在？”神依旧沉默不语。“如果圣杯倒了，液体撒出，那是不是就代表威胁消除了。”神终于开口了:“得[“该隐”的意思是“得”]，你可以回来。”我笑了，伸手推翻了圣杯。“谢谢您的宽恕，请代我向耶和华问好。”金色的液体滑出一条弧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