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
警车车顶闪烁的灯光在白雪的映射下,将整个事故现场照得很清晰; 但是救护车留下的、一直向前延伸的车印,已经延绵到了肉眼所不可视的黑暗里。
年轻的警员叹出长长的一口气。他拉紧了自己的厚棉外套,好像是受不了夜风一般地轻轻跺了跺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接下来的安慰不那么突兀。
“这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做。”他站得离对面的他有一段距离。那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跟他正是相似的年纪,光从外表上来看也还不到三十岁。所以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这个失魂落魄的可怜人。
他们刚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了他。
事故的责任显而易见,照片和纪录都已经做好;抢救伤者的救护车已经开到,一切都井然有序;这个时候这位金发的年轻人突然赶到了事故现场,声称是死者的弟弟——那么,对于半夜出警的同事和自己来说,应该算一件好事?毕竟,在冷风中处理尸体,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但是,他无法不去安慰他;就如同他无法不相信他是死者弟弟一样。
他们长得并不像——不,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死者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了,自然不可能是活着时的样子。
那辆车因为驾驶者的不合理操作已经翻到山下去了,整个车体的左侧都撞击地深深凹了进去,而里面的那个人被卡在了变形了的车里,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透,垂到一边的脑袋滴着血,右手却还紧紧捏着几张资料。车门的钢化玻璃窗染满了血迹,几条裂缝处更是明显有被砸的痕迹。
年轻的警员可以想象,当时被困在车里的人有多希望打开车门,但是完全变了型的车身将他困住;于是他转而希望砸开车窗,可是,他显然因为受伤和失血浑身乏力,这样的行为,除了换来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握着几页资料想从右边的车门里出去,但是也许,这时的他,在失血和低温的双重折磨之下,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他还记得那个人手里的那几张资料——上面的Logo显示这是附近科学院的。从没有染上血的地方来看,可以推测这是复杂的演算公式。
警员不知道这些公式有什么地方值得那个人到死都拿着它们,也不知道他在这种坏天气一个人出门的意义;当然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正常人遇到迎面而来的车辆,都应该是往左打方向盘,而不是往右——他一直都搞不懂这些科学家们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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