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先，可也曾是这片大陆的帝王啊。”
长刀轻颤，抖落附着在上的血珠。男人抚摸着刀刃。
“这把刀没有开刃，但它是最世上锋利的刀。”
男人的眼神彷佛液态黄金沸腾般灼热。他看着面前数百个装备精良的兵士，一字一顿地道：“我会用这把刀，将你们的王斩下王座。”

永南巷挣扎着拾起自己的巨剑，抬眼看向持刀的男人，锐利而明亮的目光一如既往：“我不会让你走到王座前的。”
“你守护的是规则。强者替代弱者执掌天下，这不违反规则。”
永南巷咧开嘴笑了。他站起来，脱下身上满是血迹的银色盔甲，掷在地上。
“你不是那个应该称王的人。”

洛青竹举起酒杯，遥遥向着男人示意，然后一口喝干了酒，将酒杯摔碎在地上。
踏着满地的瓷器碎片，洛青竹也抽出刀来。一柄长三尺宽两寸的刀。
男人笑了：“天下最快的刀。天下最快的刀客。”
洛青竹随意地握着刀走到男人面前，沉声道：“不，是天下最无用的刀客。”
“哦？”
“刀是好刀，人不是好人罢了。”洛青竹喃喃道。随即他目光垂下，语气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请赐教。”
男人的脸色骤变。洛青竹就站在那里，摆出简简单单的起手式，气势却像是野狼将獠牙扣入猎物脖颈一击必杀的瞬间般杀意骤然，使男人不得不退后一步，严阵以待。

“我不常用杀人的刀。”洛青竹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月色朦胧。对面的女孩安静地坐着，银白的长发没有束起，凌乱的披在肩头。
“千山雪。”洛青竹突然念出一个名字，随后闭上眼。
女孩看着他，攥紧了过于苍白的手指。
[果然看不到啊。]

沈千劫从周北谣手里接过沉重的染血银盔，弯腰将它放在永南巷的墓碑前。
“枯骨生暗锈。”他低声道。

[雪会在大火中融化。]
女孩坐在走廊，长发垂落在地，月光在上面滑动。
洛青竹直勾勾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艰难地笑了。
“雪会在大火中融化。”

男孩拖着比他自己还高的长枪急急地奔跑，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捉住那个小孩！”嘶哑的声音嚣叫，“他……”
男孩骤然停下，全力扭转身体。长枪在他手里灵活地一转，乌光闪闪的枪尖随着他扭身的动作从他腋下闪电般刺出，直指向追击者的胸口。

“这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周北谣晃了晃手中信札，目光阴恻恻地落在手下兵士身上，“一个持枪的孩子，数十个训练有素的兵，竟然捉不住么？”
兵士们讷讷不敢言语。
一旁的烟棠月放下手中茶盏，似乎饶有兴致地开口了：“能够小小年纪就把和自己等身长的枪练到信手拈来的地步，可是个人才啊。北谣你可是素来爱才啊，没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得等我抓到那小子，亲手教会他身为武者该遵守的规矩。”

“我的克隆技术跟你想的可不大一样啊。”林箎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刀，横在胸口前。
陈子寒退后两步。
“这么多天来帮助你逃到这里的，并不是你的好友陆翊啊。或者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陆翊……”林箎向着陈子寒一步步走去。他打了个响指。
黑暗中出现了整齐的脚步声。数十个人保持着同一节奏从林箎身后走出，包围了陈子寒。
陈子寒环顾。这数十个人长着同一幅面容。陆翊的面容。
“陆翊已经死了？”
“这么多陆翊，你说哪一个？”林箎哈哈大笑道。
陈子寒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盯着林箎，觉得这游戏的第一局，自己已经输定了。

“陆翊还活着。”陈子寒轻轻地说。
林箎哼了一声。
“不错，他还活着。但是就像我说的，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陆翊了。”
“因为你把陆翊的思想，都分给了这些克隆人。”陈子寒接着说。
林箎点头。然后他闪身到一边去，露出他身后的那个人。
身上缠满了铁链的陆翊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陈子寒看着那个陆翊，目光里流露出悲愤的神情。林箎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就是真正的陆翊了。你知道我给他留下了什么么？我给这个本体留下的，是他心里终于苏醒的狮子。”

陈子寒猛地坐起身。
阳光从破碎的窗玻璃之间投射进来。窗外有蝉鸣叫不息。
“恭喜你，第一局，你赢了。”
林箎坐在课桌上，脚跟无意识地磕着桌腿，发出哒哒的声音。他看着陈子寒，露出一个不知有何意味的笑。
陈子寒站起身，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从林箎的世界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已经要坍塌崩溃的世界。

天的尽头还是那一线黑色。那代表nothing。被黑色吞噬的区域，就永远消失在这个时空的夹缝。
“我赢了第一局，系统难道不给点什么奖励？”陈子寒问。
林箎无奈地摇头，“回头去看吧。”
陈子寒回头。
陆翊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柔和明亮。
“子寒。”陆翊伸手拥抱了他，喃喃道，“谢谢。”
陈子寒没有反应过来。林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心里的狮子已经醒来，就不会再沉睡了。我告诉过你，他是最强大的兵刃，现在他是你的了。”

陈子寒坐在高高的窗台上，遥望天际尽头的黑线。
林箎教会了他怎样控制这个世界，就像林箎控制游戏世界一样。陈子寒是这个崩塌世界的主人。
“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其实是有重叠的。”林箎喝着可乐道，“所以在某些特殊时刻，在我的游戏世界，你是可以获得一些特殊的权力的。”
“就像游戏中的bug一样？按AABBBAAB然后给你爆顶级装备？”
“……”林箎默默捏扁了铝制可乐罐，“你够了。”

陆翊搬走挡住教室门的课桌，走了进去。
林箎这次和他们一起从崩塌世界进入游戏世界。
“事先给个提示。”林箎拿着白粉笔在黑板上绘画，“这次的游戏选择题很多。”
陈子寒“哦”了一声，“那我可以带骰子进去么？”
啪的一声，白粉笔断掉了。
林箎面无表情地换了根新的，幽幽道：“你是不是还需要我给你准备一本攻略？”

“左，还是右？”
陈子寒看着同样阴森的两条隧道，握紧了手里的骰子。
陆翊呆呆站着没有说话。自从进入游戏世界开始他就是这样了，只会跟着陈子寒走，有敌人出现就瞬间扑过去秒杀。
陈子寒撇撇嘴，丢出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