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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穆沙 俗世凡人——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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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正给锅炉添水的时候校长来找他,让他看看教室的管儿灯为什么不亮了。穆叫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扣好工服的纽扣,跟着他走进教学楼。
“哪间教室?”
“音乐教室,平时不用灯,昨天冷不丁一开还真掉链子了。”
“音乐教室?在上课吧?要不下课再说吧?”穆转身要走,校长拉住他。
“不碍事,修你的,天黑了没法修灯。”
穆扛着梯子,跟着校长穿过凉爽的走廊,竟打了个冷战,走廊安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和自己噗通的心跳,还有隐约却渐渐清晰的音乐声。
没等他敲门,校长推门而入,穆只好跟上。门被推开的瞬间,琴声扑面而来,以及窗前逆光的身影。
沙加停止了弹奏,走过来想要对他说什么,
“是哪盏?”穆经过学生身旁,向教室深处走去。
“穆先生视察啊…”
“先生来修你的水管儿。”
“你丫找死吧!”
穆闪身躲过一个飞来的铅笔盒。
穆不愿在上课时间走进教室,要打断教学,还要和老师们碰面,而且每次去教室总会有男生跟他贫嘴,穆从不参与,他从来都是乐呵呵地任他们拿自己打趣。
“这边儿。”校长指指后排的吊灯,穆在下方支好梯子,轻巧地爬上去。下面立刻围了一群学生扶梯子,其他学生探头过来,沙加也站在外围仰头张望着。
“哎,你们接着上课啊!”有了校长这一嗓子,沙加比学生还慌忙地坐回钢琴,穆站在上面一览无余。
“我重来。”不一会儿,琴声复又响起。
欢快的旋律,让窗外的阳光更加明亮了。
沙加一旦开始弹琴,就专注得不再他顾。
穆爬下来小声说,“不是憋火的毛病,可能是接触不良,麻烦您去拉一下闸吧。”校长赶紧去拉闸,穆趁机走到后排坐在排练的阶梯上,看沙加弹钢琴。
“歌词都拿到了吧,我们试着唱一遍。”没等学生回答,沙加开始弹前奏,刚刚的那串音符振颤着穆的耳膜,轻盈的旋律像小河汩汩流淌进心田,穆感觉自己正在被灌溉。学生们
的声音清脆干净,穆也想跟着唱,可惜歌词没他的。校长回来了,穆重新爬上梯子,把线头接实。他故意在上面磨蹭。学生们的演唱渐入佳境,和琴声相得益彰。穆又让校长去合
闸,自己就靠坐在梯子上等。从俯视的角度观看教室的全局,学生们都埋头唱歌,眼睛跟踪着歌词,沙加也在认真地读着乐谱。他突然抬起头,准确地看向高处的穆,既不看乐谱
也不看键盘地朝他偷笑,穆吓了一跳。沙加你又调皮。沙加游刃有余地在乐曲的尾声把目光转回到学生,合唱随即渐弱,停止,学生们这才一一抬起头来。真是悦耳,穆小声地鼓
了鼓掌,还是惊动了学生们一起仰头。校长回来,在门口拉开电门,灯平稳地亮了。这回换全班给穆鼓起掌来。穆笑着跳下梯子,挥手让他们安静,然后跟着校长离开了教室。
“学校没你还真不成,”在走廊上校长拍着他的肩头对他说,“一听见音乐课我倒想起来,幸亏当初让沙加来任职,我闺女给我找的上门女婿都没这么顶用。”
“您这话逻辑不通啊?怎么听都像是夸沙加。”
“都夸,都夸!”
“凭什么都夸?”
“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对了,你自己的事也得勤快点儿啊。”
“哎呀,知道了。”


IP属地:德国61楼2014-07-13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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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到这,不过会慢慢更的


    IP属地:德国62楼2014-07-13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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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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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里穆都在想,沙加干嘛不学钢琴,钢琴多好听,他弹得又那么好。反正他不懂,只能分辨好听和喜欢而已。但是尽管大提琴笨重,毕竟可以背着走,钢琴则不行,人要被琴拴着,换在自己也不愿意,只是,沙加的钢琴弹得如此动听,可惜自己无福常伴。
      “你车又坏了?”放学的时候穆迎来了他的访客。
      “不修车就不能来看看你?”
      “如果不怕脏了你的白衬衫,我当然欢迎了。”穆把脚下的煤渣踢到旁边,夸张地点上烟,还粗鲁地吐出一大口。
      “唉,我说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穆就看着她笑,也不打算熄了烟。她正斜倚在车上歪着头吊着眼,捏着两根小辫子把尾巴对在一起。
      “没事快回家,别在外面闲逛。”
      “难得今天沙加不在。”…“哎你好象跟那个沙加很熟啊?我经常看见他来找你。”
      “嗯,我们顺路。”
      “都这么大了,回家还要就伴。”
      “大人的事你不懂。”
      女孩子朝他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长得挺帅的。”
      “是吗,你们和好了?我可不会教你写情书。”
      “是不会教还是不会写?”
      穆吃了蹩,笑着看她,她也得意地看着穆。这小丫头说话跟沙加一个德性,直愣又不饶人,难怪俩人相见如故。
      “他算是个挺正直的老师呢。起码不说一套做一套,不像那些人,光会批评别人,自己比谁都差劲,虚伪得要死。”
      说人是非可不好,但是穆的确不想反驳她,“也不能一概而论呀,卡妙不就挺好的?”
      “他太严。”
      “那还不是为你们好。”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我得赶紧走了。”小姑娘说着跨上车就要开溜。
      “不用我给你们制造独处的机会吗?”
      “我才不用呢,下次跟他学学写情书,我写给你。”说着还冲他眨了眨眼。
      穆笑着挥手让她赶快回家。
      沙加从操场对面走过来的时候,穆装作不知请地继续在煤堆旁忙碌,脊背上渗出细密的汗,贴在雪白的背心上。
      沙加站在身后半天也不吭声,如果他不回头招呼,恐怕两个人就要站在这儿一起加班了。穆气馁地回过身,沙加缩回悬在半空的手,贴在裤线上。
      “回去吗?”
      “嗯。”…“唉,今天的曲子…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哪首?鳟鱼?那不是教材里的,我给学生唱着玩。”
      穆茫然地摇摇头,他怎么知道,
      “第一次听你弹钢琴,感觉…不太一样…”
      “和谁不一样?”
      “和大提琴不一样。”
      “哦...那是自然...你喜欢哪个?”
      “钢琴。”
      “哦...你想听我可以随时给你弹。”
      “那怎么可能。”这话就是瞎掰,“一次!再听一次可以吗?”
      “走吧。”
      “不行。现在人多,我们晚一点儿再去。先帮我把煤铲了。”


      IP属地:德国65楼2014-07-30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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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穆做了充分热身的沙加已经浑身黑不溜秋了。好在天色已晚,校园里静悄悄的,没人看见他丛林野战部队一样的脸。穆带他绕到传达室,掏出把钥匙开了锁,还回头冲他狡猾地笑笑,摸进去拿了一盘钥匙出来。他们逐一打开屏障,摸黑来到音乐教室门前,等了半天钥匙没插进锁孔。沙加接过来,顺利地打开门。明亮的光线冲破走廊的黑暗。路灯透过树影并排的三扇窗户照在天花板,比霓虹清丽,而比月光繁华。空旷的教室是颠倒的舞池,古朴的旧钢琴身披清辉俯首迎接主人,散落在地上的教具也被镀上银边,像上了妆的演员,在出演一幕奇异的幻想剧。他们在白天隐没,即使沙加也不得见。
        穆在教室尽头排练的台阶上坐下,像小学生等着听表扬一样守纪律。沙加打开琴盖,弹了几句鳟鱼,琴键上顿时跃出一连串活泼的音符,和早上一样欢快。穆已经熟悉了大提琴,比起那馥郁却执拗的音色,钢琴像雨珠,像泉眼,像小时候兜里揣的一大把玻璃弹球彼此碰撞,轻快而颗粒饱满。
        沙加觉得气氛不对,便停下,“不该在晚上…”。那有什么关系,穆想。沙加换了首曲子,旋律沉静柔和,像潺潺的溪水,甘甜中带着忧伤。
        穆听着,起身走到窗边,朝外张望,路灯下的街道明亮宁静,偶尔往来有人,也有情侣并肩走过。俯视窗外,移动的人缩成不规则的小点,夜灯流淌一条河。这一切在琴声的滴落中新奇而润泽,穆把额头贴在玻璃上,皮肤上传来钢琴般不连贯的沁凉。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也不是漆黑的,银色的光辉穿过层层遮蔽透射心底,和精致的尘埃一同颜色。
        许久,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问沙加,“怎么不弹了?”
        坐在钢琴前沙加看向穆,萤亮的目光如雪,脸上的煤灰是透明的,他把食指比在嘴唇上。
        穆重新贴上玻璃,闭上眼睛,他可能不耐地破坏了艺术的留白。
        没有人抽烟,也没有人弹琴。穆不太想回去,觉得这里很亮,但终究不能久留。
        走的时候他们仔细检查了每一道门锁,还多此一举地擦擦脚印,教室里的只是月光,不是水。最后他们把钥匙好借好还地送回传达室。
        后来穆没再要沙加给他弹琴过。沙加不是他的乐师,他也不是沙加的知音,那一次只是新鲜,第一次仅为他一个人的演奏,第一次撞见那么美的夜色,第一次有人陪着夜里鬼鬼祟祟。这算是他自童年以来终于和小伙伴有了回共同的回忆。纵使音乐美妙,但是一次也就够了。
        那天沙加说过曲目的名字,好像和夜晚啊月亮啊什么的应时应景地有关还有号码,但是穆问过就忘了,他从没记住过。原来乐曲的名字比公式还难背。


        IP属地:德国67楼2014-07-30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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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沙加指着穆手里又一块尚未成型的木料,“你刻的?”他显出极为惊异的神情。
          “猜。”
          “猜对了送给我?”
          “嗯…好吧。”穆故作思考。
          “嗯...孙悟空!肯定是,这儿是金箍棒对吧!”沙加摸摸木头上劈开的一条,百分之二百地肯定。
          “哦,好吧,猜对了,等我刻完了给你。”
          “真的?那你快点儿刻,我看着。”
          “回去练琴。”
          “我就看一会儿。”
          “看什么看,不准偷懒。”
          沙加什么时候也没偷过懒,却还是像被望子成龙一样地被穆撵回去练琴了。


          IP属地:德国68楼2014-07-30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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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性计划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沙加和穆比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更轻松地等来假期。今年冬天不像往年那样冷。
            寒假虽然短暂,但是跨越一个春节,对于无忧无虑的学生来说只有大肆玩乐,复习和预习的功课早已经抛诸脑后了。他们喜欢,那穆也觉得好。似乎沙加也喜欢春节,初衷跟孩子们不大一样,但是雀跃之情从放假起就不断增长。
            “穆,你假期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听他拉拉琴,若这次他再相邀出游就答应吧。
            “没什么打算。”
            “那太好了,我想利用这个假期去外地跑演出。”
            “你是说…“穆望着窗外,“走穴?”
            “正是。”

            “穆?”
            “啊?哦…”
            “你什么都不问吗?”
            “那你说吧。”
            “一个朋友演出走到这里,我们见了面,之后他会转站广州,我问是否能和他一起去,他同意了,并且答应台下的事由他打理。但是我担心跟学校没法交待。”
            “是为了钱吗?”
            “…不是,大提琴不能荒废。”
            “嗯。”
            朋友...


            IP属地:德国73楼2014-08-02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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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见到沙加的朋友,是在车站的月台上。
              沙加没什么行李,仍然只背一个行军包,一把大提琴——吃饭的家什,手上带着他的棉手套。
              两个人趁夜出了家门,呵着白雾,同骑沙加的自行车赶往火车站。
              在沙加打招呼之前,穆已经远远地注意到了那个人。他的衣着和气质,在这座偏僻小城的火车站上显得鹤立鸡群。
              他也没什么行李,手提一只更小的皮箱。据沙加的介绍,他是他附中时的同学,吹小号,在各地奔走演出,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
              他与沙加年纪相仿,却少了书生的酸气。他烫了一头时髦的长卷发,却恭敬地躬身致礼。他眼底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笑起来颇具魅力。穆也微笑致意。这时他已将手举到面前,穆迎接的手被有力地握了一下,只有片刻,却传达出一股暖流 。
              他身上兼具浪漫的艺术气质和令人信赖的稳重。穆莫名地被他吸引着,忘记了之前想到的许多叮嘱。
              意气风发的两个年轻人肩并肩,消失在人影攒动中。
              这个朋友,沙加从没提起过,或者,其实提起过,可他不相信。
              还是,他毋宁选择让这个人不存在。
              夜色中穆独自蹬着沙加的自行车往家的方向骑去。


              IP属地:德国76楼2014-08-02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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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表来和谐啊,穆是个好同志


                IP属地:德国78楼2014-08-0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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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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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沙加在自己的房间拉了一天的琴,五点半一到,准时来敲穆的门。
                  穆挎着尼子大衣走出房间,准备锁好阳台就出门,转身时正对上沙加异样的神情,“怎么了?”
                  沙加微笑着摇摇头,“头一回见你打扮成这样。”
                  他也不想太招摇,但这是他唯一一身像样的衣服了,总不能穿着工作服去赴宴吧,“这是我父亲的,早过时了。”
                  “简直像老上海的电影明星一样。”
                  “瞎说。”穆低头看看脚上的轧花皮鞋,是太正经了些,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哎,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当伴郎吧,也这样油头粉面的。”
                  “那也要先有人肯嫁你。”
                  “我倒比较担心新娘跟伴郎跑了。”
                  两个人走出房门,穆锁好门,把钥匙收回大衣的内兜。
                  沙加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对着穆的耳朵小声吹气,“不过你的马裤军靴可只对我一人奏效,看得我直想给你敬礼。”
                  “你嘴越来越贱了。”
                  “跟你学的。”
                  “我没教过。”
                  乘上电车,沙加带着穆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酒楼。即便是偏爱走铁轨的穆也对这一家的气派多有耳闻。
                  “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谁规定咱就不能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的?”
                  “名贯全城的奢靡之地,我沙加怎会不知道?”
                  他和门童交待了几句,就被引向里间的雅座。
                  空旷的隔间,阔敞的圆桌,山珍海味填满沙加和穆之间的距离,叫穆局促。
                  “沙加,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兄弟挣了钱,就是要物尽其用,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说罢举杯过来,一饮而尽。
                  “给我讲讲广州吧,南大门一定别有一番天地吧。”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讲讲演出的盛况。”
                  “那有什么好讲的。”
                  穆知道沙加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倒是他从没像今天这样豪爽过,俨然一副还没喝就高了的德性。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穆的眼里都很反常,不过席间的一番侠义抒怀到让穆这个独生子找回些许童年没有的快乐。穆跟着他又吃又笑,朝着对面喊话,隔着转盘划拳。五味使人口爽,吃了些什么穆已经说不大上来了。
                  沙加把盘子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敲着桌面,
                  “要是哥们儿发财了,绝不再做老师,到时候麻烦你帮我跟学校辞个职,就当我把你卖了吧。
                  不,不行,你得跟我一块走,不再受那帮老家伙的气。”
                  “谁说我受气了。”这样可不好,尾巴都翘天上去了,等他酒醒了得好好说说他。
                  “...你等我把你赎出去。”
                  “你胡说些什么。”
                  穆扶着沙加,沙加背诵着乐谱,一路吐回了家。
                  穆把西服脱在椅背上,卷起衬衫的袖口,又把沙加带到水池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脱下他的外衣,解开衬衫领子上的纽扣,一边帮他用温水冲洗,一边顺着他的背。
                  在穆忙碌的时候,沙加悠闲地捧起一掊水,认真地看着它慢慢地从指缝间漏下。
                  终于收拾干净的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临别时沙加隔着门的缝隙叫住他,门里露出半张脸,严肃的表情挤在门缝里有些好笑。
                  “穆,谢谢你。下辈子有幸还要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
                  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脸上火辣辣地痛,看来真的都喝高了。
                  穆今天特别高兴,沙加虽然看上去又瘦了不少,性格倒是变开朗了,也圆融了不少,看来在广州混得不错。他不是甘于消沉在这个小地方的人,没人有权利剥夺他的天高海阔。


                  IP属地:德国82楼2014-08-11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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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要弃坑


                    IP属地:德国84楼2014-08-31 23:32
                    收起回复
                      说着玩的


                      IP属地:德国85楼2014-08-31 23:33
                      收起回复
                        穆平时滴酒不沾,所以昨晚那几瓶啤酒已经让他有了宿醉的晕眩感,连早晨的阳光都异常聒噪起来。对面那排树没藏好,头发稍都露出来了。
                        他很想出去走走,沙加的屋门又没关好,对了,跟他说一声,就不带钥匙了。
                        他走过去,沙加正好抠下玻璃上的一条碎碴。哪天换一块吧。沙加在干嘛,阳光真刺眼。
                        “沙加?”
                        沙加把头转向他,决然地微笑着,“该谢幕了。”然后把玻璃举到喉咙边上。
                        什么?“沙加!”
                        穆冲上去,扳住他的手,“你疯了?!”
                        “英雄凯旋的时刻到了!…为我骄傲吧。”沙加岿然不动,锋刃逼向咽喉。
                        穆无法撼动他,情急之中用左手裹住了骇人的棱角,紧紧地攥住。“我怎么办?”
                        碰到沙加脖颈的只有柔软的血肉。
                        玻璃躺在地上,有发光的尖角和太阳的身体。
                        两个人的血像时间一样从指尖滴落,发出时钟的声音。他们靠坐在墙角。
                        谁都不舍得结束这么美好而宁静的时光。
                        沙加扯下白衬衫的下摆,一头叼在嘴里,俯下身,把两个人的手包扎在一起,系牢,打了个死结。
                        穆看着两只相背的手掌开出同样红艳的花。他靠在沙加肩上,无比疲倦。他轻轻阖上眼,让自己就这样深沉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尽,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更加漆黑,连个可供参照的亮边儿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在温暖明亮中睡着,又在阴冷晦暗中醒来,像坠入了一个深渊。
                        黑暗中穆愤愤地想,当时真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种。
                        对于沙加意志力的坚定穆其实从不怀疑,如果放着他,他铁定不会手软。
                        可是凭什么父亲以死为自白而沙加就该有人挽留。
                        或许他只是不愿亲眼看见。
                        穆闭上眼想继续睡,手被微弱的动作牵动了。
                        沙加依旧朝着巨大的窗户,依稀可辨他脸上幽静的光。
                        “饿吗?”
                        “有点,你呢。”
                        “嗯。”
                        “我去做饭。”穆刚要起身。
                        “再坐一会儿…”
                        沙加说着靠过来,也闭上了眼睛。


                        IP属地:德国86楼2014-08-31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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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放纵是这么空虚。”
                          “因为你都吐光了。”
                          “都交出来,能帮我脱罪吗?”
                          “那我的也交出来?”
                          “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沙加?”
                          “啊?”
                          “你是不是在广州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
                          “有人欺负你了?”
                          “哪有!”
                          “到底怎么了?”
                          “别问了!”
                          “…”
                          “嘘!别说话。”
                          ...
                          “穆…”
                          穆又像以前一样每晚陪着沙加坐在窗前的地上,一只手被拉过去,手掌上按着指腹轻缓地摩挲,就像在寻找把位,从手心到掌纹,硬茧相互摩擦,有生钝的触感。精确的手指滑向指节弯曲的缝隙时,那处刚刚愈合的伤口上新生的嫩肉,还未经过任何碰触,穆痒得蜷起四指,刚好与沙加的相握。月华如水,沐浴着两人或坐或卧的身影。
                          “小时候学琴是跟着邻居家的一位大伯,那时候根本不让拉这种没法服务革命的乐器,他的琴在运动中被人砸了,于是我们就在扁担上画线,用尺板拉。童年里这算得上最有趣的游戏了。所以开始学的时候不是靠耳朵听,而是用手记住每一个位置。”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过再听一遍无妨。“你知道吗,大伯真的很厉害,他光看我的动作就知道是不是正确。这把琴是爷爷送我的十四岁生日礼物,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太大,但是他当裁缝挣的钱一辈子也就够买这一回的。你可能又会笑话我,十四岁之前我都没听过大提琴的声音。第一次在这把琴上拉出空弦的时候我没想到它竟会如此低沉。”
                          “就这样我竟然考上了大学,想必别的同学也是差不多的经历吧。我从小跟爷爷长大,亲生父母已经没印象了。就在我读大二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学校离家很远,我甚至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他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葬礼也很草率,只有几个处得不错的街坊来送行,埋在了村外的荒山上。想起来觉得愧疚。”
                          “学业一直有奖学金,但是除了这把琴,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悲伤的时候我就练琴,痛苦的时候也练琴,在音乐中一切都是真实的。”
                          沙加的手里还攥着穆的手指。
                          “广州…广州不堪入目。幸好台上总有一束光笼罩着我,我处在光明之中,看不到台下,只管拉我的琴。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一直不停地诚实地拉琴,就能抵抗侵袭。”
                          穆在心里冷笑着,抵抗侵袭的最好方法,是埋葬自己,而不是这样自悬城门。
                          穆曾经想过,如果他感到自己的大限,就独自走到城郊荒弃的桥上,死时定会自沉江涛之中,只有这样才不致曝尸街头,让熙来攘往的目光践踏。
                          “就为这样而活着,是不是很傻。”
                          “你不傻,不要这样想。”
                          月亮走到穆的身后,影子遮住了沙加的脸,于是他迈步过去,斜倚在沙加身后。清澈的目光跟过来,
                          “穆,你害怕孤独吗?”
                          “不,”穆微笑着摇头,“你怕?”
                          “嗯,像一个噩梦。”
                          “乖,没什么好怕的。”
                          穆从背后搂住沙加,揽在胸前的手臂上枕着他的头,像帆船搁浅在暗礁,安静地等待沉沦。然而片刻,穆还是没有任何解释就将一切带进了暴风雨。
                          孤独在焚荒,烧出一片焦土。但他不需要充填,因此也就不害怕,他觉得人心就该是那样,干巴巴,枯竭的,总好过荒草连天,荆棘漫径。只是懒得收拾——他多有借口。或许是真的不懂,无知无畏。无力欣赏也好,装不在意也好,总之感知不到,都所以不痛。
                          月光流泻在沙加痛苦的脸上,又从双眼盈溢。他冷眼旁观地看着怀里的人回头寻觅唇齿的安慰,热切执著,他却始终吝啬不予。
                          幸好房间里没有床,否则每晚把头抵在墙上听琴入眠的卡妙一定会被吵醒。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如今仍有让他情不自胜的时刻,真是始料未及,他对自己无可奈何地笑笑。亦或是青春年华还未彻底枯萎,仍然信马由缰。
                          瞎子向导拉着主人,寂寞做成拐杖,依赖编织捕网,糊涂地嗅着饵食,结果一脚踩空,双双掉进万劫不复。
                          随他去。
                          快意终将成虚幻,温暖却是实在的。荒原的好处就是不必为新生的嫩叶羁绊,可以恣蹄纵意。
                          颠簸中沙加摸索着,把能碰触到的都抓在手里,好让自己不致溺死,也许是缆绳,或者断裂的桅杆,头发,大提琴...他伸手拽过大提琴,抱紧在怀里,冰冷的庞然大物犹如巨兽发出惊愕的低叹。
                          结束了。
                          穆只轻轻吻过沙加的肩峰和侧颈,就把脸埋进他头发的暗影里,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地磨蹭着。沙加抱着琴贴在胸前,自己也被同样地抱紧,于是任穆不退出去。
                          一具琴
                          两具琴
                          三具琴,并排相拥,沉入梦的深海。


                          IP属地:德国88楼2014-09-20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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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在瓦灰色的窗前醒来,这一天并不晴朗,阴霾浓重。沙加还在睡着,大提琴趴在旁边,琴码断了,松弛的琴弦耷拉着,在地板上映出扭曲的细线。穆看着背板上肮脏的粘液,沙加的身体里也有,他想伸手去擦,却不敢碰那块木头。那不是他的东西,他无法清洗烙印。
                            穆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反复思索一件事——沙加于我,是什么关系。他手里捏着刀片,看着自己打好肥皂略显疲惫的脸,从鬓边落下,平稳地犁过腮际。
                            最终的答案,没有关系。唯一的期待,就是等沙加搬走。
                            他走回消防梯,点上烟继续欣赏工厂的烟囱。
                            不知过了多久,沙加终于醒了。当他听见动静,转回头,目光来不及确认就收回到脚边的地缝里,
                            “沙加!穿上衣服!”
                            沙加停下脚步,转身用赤*&&#¥裸的正面迎击礼貌的回避,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再有隐瞒。”
                            “是,是…我怕你着凉…”
                            他偷偷瞥着沙加纯净的身体,却只看见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困惑。
                            “我想先洗干净。”
                            等沙加消失在厕所的门后,穆痛苦地用手指撑住额头,不知从何梳理一时间心中疯长的荒草,他偏过头,对面漆黑的树梢压迫着他的胸膛,沉重得无法呼吸。那后面究竟是什么。


                            IP属地:德国89楼2014-09-20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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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02: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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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妙已经在他这儿呆了快两节课了,既不说话也不走,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的热力工程学,但是显然也没看进去。穆添完煤进屋,听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给卡妙的茶杯续了开水。
                              “你的课都备完了?”
                              卡妙半天抬起头来,问他“合同制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放心吧,学校不会放你这样的老师走的。”
                              “那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对我...总不会比现在还糟吧。...你是担心待遇问题?”
                              卡妙摇摇头,“我不想干了。”
                              穆还试图想在他脸上搜寻开玩笑的痕迹,然而一无所获。
                              “没错,我不想当老师了,这次是个好机会,否则决心难下。”
                              “遇到挫折是难免的,不要被困难吓倒...”
                              “嘿,你也打起官腔来了,”卡妙嘲笑他的时候更像是真的有什么好玩事,可他开的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我说真的,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他的迂腐一点没变,“想好去哪儿了吗?”
                              “没有。”
                              他问父亲,为什么他不像别人那样有个弟弟。他想要个弟弟,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有人陪他玩。
                              你是我全部的爱,父亲如此回答他。他想了想,也不错,虽然还是想要个弟弟。但至少父亲每天下班都准时回家,晚上就陪着他,从不厌腻,他也尽力表现得体贴懂事。
                              既然您要给我全部的爱,又为何早早地撒手人寰?
                              穆想要个弟弟,哪怕要和他分糖果,分父爱,哪怕要他放弃自己照顾他,他也心甘情愿,便是现在刻意离群索居的清冷心境中,仍然渴望有一个恼人的不听话的让人操心的弟弟。
                              他以为沙加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命运将他送来,襁褓还系着丝带。
                              可是他却和弟弟上了床...竟然和他的弟弟...和自己的弟弟!!...
                              “穆?穆…怎么了…你不舒服…?”沙加探望地看过来,一边帮他往碗里夹菜。
                              “没什么。”穆拿起筷子对他微笑,迅速避开了视线相碰。
                              他敷衍地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饭桌,留给沙加收拾残局。
                              穆在天台上抽烟。
                              他不是没想过结婚生子,享受正常人的履行义务和收获快乐,如果父亲尚在人世,一定能让他开怀。可惜而今这么做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他以为自己必定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又怎么会为一场胡闹做好准备。
                              别人如何淫乱,至少还可以创造一个生命作为交待,而他们什么也不会有。
                              父亲的教诲他还记得,不做后悔的事,不为做过的事后悔。这一次,两条都犯了。
                              谬误将人绊倒,悔恨则是泥潭。


                              IP属地:德国92楼2014-10-20 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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