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边泥金火鸾暗纹云团笑魇绸斗篷下,一身绛绯暗赤的长裾猎曳如火燃流云,飞马催花一路冲风冒雪翻山越岭,疾驰于鸟飞绝人踪灭的寂皑官道上,滴答的马蹄声声响环幽寒冰谷,带起雪尘若雾漫扬。
万里赴河东,千山度若飞,耳旁风声激烈,倒像了万壑的雷霆。
马不停蹄地疾赶,眼前长天高远,世上万物如风而过,开阔的景致豁然壮豪了马上之人的心壑,缰绳一扯,座下骏马轻扬足蹄仰天长嘶于野,方至停下,冰山雪地里吐出大串的凝白水汽,不满地来回踢蹬着,显然一路赶得匆促至极。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让你这几天来一直赶路,很少休息,现在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看看风景作为补偿怎样?”笑着俯身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眉眼研丽惊人的绛绯赤红目光清亮,茫茫飞雪里便如开了秀瓣艳桃,“而且呀,回到家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吃最新鲜最香爽的苜蓿,把你喂得饱而壮,这下不生气了吧?”
骏马不能说人话,权且嘶鸣一声算作回答。
柔润眉目的秀桃之色又是一阵欢悦的轻笑,墨瞳淡淡潋滟氤氲,举目关山万里皆为鸿毛一片,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突然就想如果身在河东的大哥此刻在他身边,便可与他并肩看天地浩大了。
明亮的一双桃花秀眸说着便黯然了下来,“可是这样回去了,既不是衣锦还乡,还会招徕一世谩骂,我这个不肖子给曜国公府丢尽了颜面,恐怕爹娘再不想看到我……”忧思飘浮,像那夏天蜕变的蝉翼,“不知道从小带大我的大哥会不会也不待见我呢?”
弄不清到底是甜蜜还是苦涩,像那午夜的昙花,忽然就怒放了,但只得短短时刻,转瞬便轻易凋零东风谢花去。
骏马没有什么声音,兀自吐着气,不动高立峦顶峰巅,四周冰雪满山,万世岑寂。
睽别经年,不曾想象与疼爱自己的长兄重逢会是何样光景,眼帘映出山冻不流云,风雪潇潇里仿佛看见一园开满了红梅,盛意恣肆,回映楚天碧,红得似要燃烧起来,又繁霜滋晓白,花瓣上的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清浅晶白的浮雪流转了梅花清气,浮动悠远了暗香,幽雅浅清远的梅香之中一人素罗长袍,面容秀美如月色溶溶,风神蕴藉,清逸绝尘,独立于交杂纷错的重繁花树乱影间,身上散逸的莲华清气冰冽,涤荡开天地万载清明,一双若白玉莲花般的莹白素手纤纤,分外优雅地轻折下一枝寒梅执于手中,独步沉吟,“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不明兄长诗中何意,只伸出一双小小的手,“大哥,登云也要梅花!”那人便笑着过来抱起自己柔软的身体,悠步于满园红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