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凌七夜
——《七夜雪》随感
文/七夜

跋涉千里来和你相会，
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
冰冷寂静的荒原上，
并肩走过的我们，
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唇边。
冬至的时候天很冷，没有下雪却同样的冷。想起某一年极大的雪，报上铺天盖地的说是雪灾，我记得的，只是一场雪，又好看又荒凉，纷纷扬扬，遮住了一整个世界。
又翻了《七夜雪》，又想起那个鼎剑江湖里一段无声的，短暂的，一场爱与恨。
总是会看到茫茫雪原，打马飞奔的青年疾驰而过，目光焦灼。鼎剑阁七公子，极高的武功和江湖地位，如无意外，就是中原武林下一任的掌控者。
霍七公子，我叫他，霍展白。
遇上就是遇上，你说对错，算不得数。
他和秋水音，青梅竹马。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在记忆里，笑得倾城。
“来抓我啊，抓到了我就嫁给你。”同世间所有的青梅竹马一样，这对年少时的爱侣，坦诚，快乐。她在林中对他笑，他的眼里有的都是那样美的容颜。故事或许从这里开始，但却不是到这里就结束。宛如世间大多时候，我们渴望时间停驻在快乐的时候，又或者，渴望那样的快乐一直会很久。
后来的后来，他想不到，昨日还笑着闹着的少女，一转眼，已嫁作他人妇。她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徐重华。我不知霍七当时是怎样错愕，和怎样的难过。我只知道的是，他是那样磊落的男子，以至于虽聪明，却猜不透女子的心。
我看来，秋水音有些过于矫情。许是我终究是局外人，情路单调，也猜不透那些弯弯绕绕的少女情怀。伤人伤己，明明爱却非争个高低，以至于错过，这样的戏码许多小言情里有。不过若没有秋水和她的病弱的孩子，霍七也许和她也不会有交集，所以命运牵扯着，像一团麻，看着乱，却总会往前，由是注定。

彼时他用一枚回天令，求她救秋水的孩子，那个病弱的孩子，他宽厚的如同己出。彼时他是求医者，她却是这世上最负盛名的医生。
常说医者仁心，因为救人，其实救过太多人的，必然也见过太多人救不了。紫夜当时却是被他打动，给了他世上最难求的药方，想的是或许在他寻着寻着时，那孩子必然会不治死去。谎言有时说出了当真骑虎难下，即使那是一片好意，连谎言都算不得，她又哪里想得到，他真的一日日往来于刀刃间，找齐了那张世上最不可能的药方。
霍七为它奔波了八年。八年，足够让少年苍老，让年轻的心变得沉寂，也足够，让两个相扶相持的人，结下深厚的情谊。
霍展白，薛紫夜，这两个人，都有些过去，都有过得到，和失去。因而，他们开始新的爱情很是不易，然，彼此却也有更大的可能相知。
紫夜是那样冷静自持的女子，纵然喝醉了也不曾开口吐露过自己的过往。霍展白无数次见到她跪伏在冬之馆厚厚的冰层上，而冰下，是死去多年的少年。
霍展白，薛紫夜，其实是一样的人。一个是救人无数的医者，却救不了死去的爱人，甚至治不好多年的顽疾。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剑客，却也只能看着爱的女子嫁人生子，再看着她的孩子病入膏肓。爱而不得，对谁来说，都是痛。

我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一场雪，又或许不会。我却想到药师谷那一场雪，那一场赌酒。两个疲倦的男女，在梅树下痛饮大醉，那时月亮很亮，夜空里有依稀的小雪纷飞而落。雪鹞还用爪子倒挂在架子上打摆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嘀咕，空气中浮动着白梅的清香，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映照着他们的脸——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静谧。
这是那对男女，第一次，如此地接近，想必连雪花都温柔地不去打扰。
若没有突然出现的瞳，没有十二年前的血海深仇。他和她，或许能够好好的，温一壶酒，吵架拌嘴，赌酒划拳，用尘世男女的小小幸福，逐渐抚平过去那些深沉的痛和悲。
廖青染说，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
霍展白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雪中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八年前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炽热的爱，所有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最深切的爱情，也抵不过时间。有些以为永生不放的线，早就在雪夜醒来的一刹那，悄悄的放开了。
那一方小小布巾，寥寥几个字，却透出暖意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一定赢你。
那一场约定，定下它的男子，想着的一定是梅树下那几坛酒香四溢的笑红尘，那个女子让人惊叹的酒量，还有那些纷飞的梅花和雪，和着满地月光，映着醉醺醺的两张脸庞。那是他从过去挣扎着解脱的夜晚，那是怦然心动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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