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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公安局里的审讯
我爸我妈还没下班,这个问题可以再往后推迟两个小时。我用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想了两个办法:一个是跑路,就像我和元峰以前差点弄死郭恒,就是去外面跑了一个多月的路,等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才回来;一个是找宋扬,我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找宋扬,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给宋扬打个电话。 宋扬言简意赅:“你还是自首吧。” “哦。”我想了想,说:“扬哥,我这种情况可能会判多久?”以前我们砸游戏厅,事后只是象征性的拘留了一个礼拜,在里面活的和大爷一样,出来后还胖了三斤,这次和上次不大一样,但是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吧?正好趁着寒假熬过去,和我爸我妈也好交代,就说去宋扬他们的店里帮忙干活了,反正他们早就习惯我很长时间才回家一次。 “我咨询过吴海生,他说他不是法院,给不出详细的数字,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昨天一战造成财物损失高达几十万,还有三个重伤的学生——现在还在CPH呆着,另有几十个轻伤的学生,再加上给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五年到十年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不是拘留,而是判刑,住的也不是拘留所,而是监狱,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越听越心凉,忍不住说:“扬哥,我还是跑吧,你也别管我啦,我以后不回来了。” 宋扬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吴海生一知道是你,就派人去了你家,是我一再央求,他才答应我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自首和被抓判的差别很大,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千万别存跑路的心思,现在的你已经被人盯上了……” 我心里一惊,站起来往窗外看去。我家是平房,所以可以直接看到马路,马路边上果然停着一辆面包车,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两个穿着便装正在抽烟的中年男子,我猜那就是传说中的便衣警察。我的手脚顿时发凉,很没底气地说:“扬哥,你和吴局长说说,让他把外面的人调开一下,给我一个逃走的机会,我肯定一辈子都记着他的恩情……” 宋扬又叹了口气:“吴涛,你不了解吴海生,他私下虽然吃喝嫖赌,偶尔也贪赃枉法,但他心里自有一根底线,一旦触犯了这根底线,他就变得天王老子也不认了……这事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我还能尽早给你出谋划策,但你只告诉我去中专闹了点事因此耽误了最佳的时机,闹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出去自首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一听,心里不禁充满了懊恼和悔恨,要是一开始就和扬哥实话实说就好了。但事情已经这样,再自怨自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得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我突然感觉释怀许多,自己做的事当然要自己承担,你要问我现在后不后悔砸了中专,我肯定回答不后悔,因为中专那帮孙子太过分了。所以现在与其可怜巴巴地四处求人,倒不如坦率一点坦然面对。想通了这一点,我便站起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朝着马路边的面包车走过去,透过昏暗的车窗就看到那两个便衣坐直了身子。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还是决定回去参加期末考试。我爸好像松了口气,说你去考嘛,考好考坏都要考嘛。我答应了,又说考完试后就不回家了,去宋扬他们的店里帮忙。我爸哦了一声,又奇怪地问,过年会回来的吧? 我心里一痛,说:“过年店里可能更忙,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好歹吃个年夜饭啊。” “到时候再说吧。”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挂了电话。其实我越是这样,我爸越是安心,我不想弄的太过沉重,好像生离死别似的,那样我爸就会听出端倪了。 我走过去,车窗放了下来,开车的便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来自首。” 便衣好像一点也没觉得奇怪:“上车吧。”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副驾驶的便衣回过头来,手上多了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 我叹了口气,把双手伸了过去。开车的便衣瞥了我一眼,说道:“算了,吴局说他要是合作的话就照顾一下。”副驾驶的便衣就把手铐收了回去。我苦笑了一下,看来有关系还是有点好处的。我端端正正地坐好,目光里尽是坦然,其实已经心如死水。 开车的便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敬佩:“不错,这么淡定,不愧是能指挥五百多学生砸了中专的家伙。” 我好奇地问:“一般人是怎么样的?” “嘿,那可多了,只要坐上我们的车,痛哭流涕算是轻的,还有当场拉了一裤子的呢,苦苦哀求我们放他一马。其实只要坐上了车,哪里还能跑的了啊 我不说话了,不管装逼还是真的,我的目光更加坦然。车子启动,引擎声嗡嗡作响,速度由慢到快的驶过天曲镇的大街。走着走着,我突然说:“停一下。” “于什么?”两个便衣同时警觉地看着我,其中一个还把手放在了腰上。 “还有个事没办。” “都要进局子了还办什么事?”副驾驶的便衣似乎脾气不大好。 “急事。”我依旧沉稳。 车子停下。“哎……”副驾驶的便衣诧异地看着开车的便衣。 开车的便衣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地说:“他不会跑。”有意无意地撩起衣裳,露出腰间漆黑的手枪来,言外之意是说我也跑不了。 我拉开车门,走向马路对面的银行,小镇的大街都是冷冷清清,银行里更是寥寥无人。我直接走向柜台,将银行卡递过去说道:“取两万块钱。”取好钱,我又走回车里,说道:“麻烦再回我家一趟。”副驾驶的便衣不耐烦地说:“还回家干什么?” 开车的便衣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没有说话,直接调头而去,没多久就停在了我家门口。我进了家,将两万块钱塞进柜子里的角落,然后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忘了告诉你,KTV的分红下来了,我也有一份,放在咱家柜子里了。 “哎,你自己拿着花嘛,在外面少不了花钱。” “没事,我有。” 挂了电话,我又锁好门,回到车上。在那个年代,两万块钱是我爸一年的工资收入了。 “办好了?” 我点点头。车子再次启动,这次很快就离开了天曲镇,顺着前往文水县的省道疾驰而去。走了会儿神,车子便停下了,抬头一看,县公安局已经到了。我叹了口气,警车就是快。下了车,两个便衣一左一右,虽然什么也没做,其实已经是在押犯人了。跨上长长的楼梯,两条狼狗突然奔过来,径直就往我身上扑。我吓了一跳,才看清是强强和壮壮。抬头一看,宋扬站在警局门口,目光严肃地看着我。我快步走过去,两条狗尾随其后。 “扬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先进去,我会尽全力救你。” 我点点头,知道他是安慰我,吴海生现在铁了心要拿我开刀,谁求情都没什么用了。 “你给东子和叶云说一声,我一个人把罪扛了,让他俩别跟着搀和。” 进了公安局,两个便衣直接把我带到审讯室。晾了一会儿,吴海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档案夹的警察,一溜的人坐在前面的桌子后面,吴海生当然坐在最中间。 我笑了:“吴局亲自审啊?这可让我受宠若惊。” 吴海生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把笑容收了起来,好像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说吧。” “说什么?” “啪”的一声,吴海生一拍桌子:“说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自首来干什么了?” “不是,我是想问从哪开始说起。” “就从你预备这个计划开始说起,五百多人有组织有条理有计划的进攻一所学校,警察来了以后还能吹起哨声毫不慌乱的迅速撤退,我相信这个计划至少筹备了一个月。” “你抬举我了,从前到后也就两天而已。” 吴海生的脸色一沉,其他几个警察也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是真的,你们把事情搞复杂了。” “那行,你就从两天前开始说起。”吴海生依旧面不改色。 “我更想从两个月前说起,或是更早……” “行,你说。” “来支烟吧。我看电视里面,审讯犯人的时候都有烟抽。” 吴海生摆了摆手,他旁边一个警察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又帮我点上。我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我开始回忆某些事情,从第一次见到曹野开始,再到后来矛盾一次次激化……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始娓娓道来,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的说话声,在整个过程中都没人打断我,除去一些必改的掩盖和修饰之外——比如计划是郁小唯出的,但我大包大揽到了自己身上——其他事情都一五一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来。


IP属地:青海356楼2014-06-21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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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七章 拘留所里的第一天
    整整两个小时,故事才进入尾声。 “就是这样。”我说:“我们被逼得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中专的也会找上我们。” 吴海生旁边的警察好像没有赶上我的语速,还在辛勤地“唰唰唰”写着记录,吴海生的两道眉毛扭在一起,一张国字脸上充满威严:“中专那三个重伤学生是被谁打的?” “这不知道,上千人的混战,重伤几个算什么啊,我觉得没死人已经万幸了——当然,在行动以前,我就告诉他们了,千万别弄出人命,不然可就不好收场。” “你还挺负责任。” “那是,好歹受过高等教育,和那些法盲还是有区别的。” “噗哧”一下,一个警察笑了:“你个高中生,算什么高等教育啊……” “哎,警察叔叔,这话就不好听啦,高中生怎么啦?我们高中生……” “够了”吴海生突然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吴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有本事?” 屋子里猛地静了下来,旁边的几个警察连大气也不敢出。 “吴局,这你就冤枉我啦。我这叫认罪态度好,尽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其实我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自己找点乐子,搞的那么死气沉沉的于嘛。 “你要是把这个心思放在曹野那个案子上,现在估计早就破了”吴海生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吴局,您真高看我了。”我特不爽,这能相提并论吗?就像郁小唯说的,他们这些老油条的刑警都拿那个案子没有办法,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毛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就这样吧,按流程办事,该关哪关哪”吴海生好像一句话都不愿和我多说,站起来就往外走去,几个警察纷纷跟在身后,唯有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察留在最后。警察走过来,将刚才记录好的文件递过来:“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名。” 我拿过来看了看,两个小时的后果就是洋洋洒洒几千字,我没想到自己这么有文采,故事讲的跌宕起伏、千回百转。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位警察是名忠实的记录者。我“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趁着这个功夫,警察轻轻说道:“其实我也是一中毕业的。” “啊?”我抬头。 “我要不是个警察,我得给你竖个大拇指。”警察说:“你不知道,那年我们被中专欺负成什么鸟样子了,三年时间前后一共有五个女生被中专的强奸了……报案也没用,警察来了做做样子就走了。我们那届的老大是个熊包,从头到尾连个屁都不敢放……” 警察摇着头,拿着文件夹开门走了,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没人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等了一会儿,才有两个警察进来,二话不说就让我走。我本能地问:“去哪?” “拘留所,暂时关押一段时间,耐心地等开庭就行了。” “开庭以前可以申请取保候审吧?”以前我在拘留所住过一个礼拜,听号子里的犯人说过这个词,大意就是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在开庭以前还可以呆在外面,但是必须随传随到,我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没有开庭之前就能取保候审。 “懂的还挺多。”其中一个警察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一般很难成功,你要有过硬的关系倒是可以试试。”说着,他们两个便给我戴上手铐,把我押出门外,上了一辆警车,驶向位于郊区的文水县拘留所。到了拘留所,交接过程办的很快,两个警察走了以后,拘留所的工作人员开始对我例行搜身,然后让我交出所有身外之物。我赶紧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打吧。”工作人员挺好说话。 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宋扬打了个电话。以前听号子里的人说过,从拘留到取证到开庭,往往要等待很长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趁这个时间取保候审,说不定还能回家过年。 我把我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宋扬表示知道了,他会尽快帮我办理,让我安心呆着。我把手机交了,身上空空荡荡,连盒烟也不能带,四大皆空地跟着号警进入拘留区域。来到一间铁门前面,号警把我放了进去。我也算是轻车熟路,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虽然不是上次那间号子,但环境还是差不多的,一个狭长的房间里摆着十几张床,墙上挂着一个老式钟表和一台只有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才会播放的电视机,房间的最边缘是简易的水房和厕所(其实就是个洗手池子和坑道),馊臭恶心的味道远远就能传来。 铁门关上,号子里的十多个人都扭头看我,他们正围着一张方桌做手工活,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白纸,还是在做死人花圈上的小白花。我恍了一眼,只有一个坐在床上无所事事,无疑就是这里面的老大了。每间号子都有老大,主要负责协调犯人之间的关系,还拥有一些小小的权力,比如领饭、安排床位、不用干活等等,其中“不用干活”是最吸引人的。能当老大的人,要么能打,要么有钱,要么罪重。眼前这个老大浓眉大眼,满下巴的络腮胡子,身材健壮结实,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毫无疑问属于“能打”的类型。 我没有和他说话,第一时间坐在桌子前面,娴熟地做起了小白花,当年做过一个礼拜,手艺还没有生疏。周围的犯人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继续做了起来,他们大多目光浑浊,显得呆滞和麻木,已经习惯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 “哎,新来那个,你过来一下。”在床上坐着的老大呼唤。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以前住过?”看我做花那么熟练,谁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住了一个月。”故意夸大,表示自己是老资格。 “上次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打架。” “这次呢?” “打架。” 审问新人的案底,是每个牢头的任务。在号子里面,小偷和强奸犯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这次要住多久?” “不知道,要等开庭再说。” “打的很重?怎么还得开庭。”一般的打架事件,公安局就能做出拘留多久的决定,到了一定程度才会经由法院审判。 “…”我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牢头最讨厌满口胡话的犯人,一旦被识破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我带着我们学校的学生把另一所学校给砸了,直接经济损失高达几十万,可能会判的比较重。” 一句话刚落,围着桌子做花的犯人们全都看了过来。牢头也目光炯炯:“砸了一个学校?我草,你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喂喂,你们继续做花,别他妈到处乱瞄啊” 我定了定神,只好满足这位牢头的好奇心,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 “五百多人?我草五百多人?”牢头兴奋地叫唤:“你是你们学校老大吧?” “不算老大,主要是兄弟们给面子。” “嘿,好小子,不错,是条汉子”牢头更加兴奋,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又说:“不过咱的规矩不能坏,你既然也在里面住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点点头,自己走到墙角,抱着头蹲了下来。这是下马威,无论什么人进来,都得走这一趟流程。那次我们三个进来,叶云第一时间给牢头敬了中华烟,所以我们免了这个过程。这次不行,我连个毛都没有,没法孝敬这位牢头。 不过我刚蹲了没一分钟,牢头就呼唤:“行啦行啦,意思意思就行了,快来快来。” 我站起来,走过去,牢头热情地让我坐下,搂着我的肩膀说:“小兄弟,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啊?”我一一道来,牢头说:“嗯,你以后叫我杨大哥,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保证饿不着你” “谢了杨大哥。”我挺感激,感觉碰到好人了。不过杨大哥好像热情地过了头,除了嘴上滔滔不绝之外,一会儿摸摸我的胳膊,一会儿捏捏我的大腿,让我心里有点不大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就说:“杨大哥,我去做花。” “做什么花,你陪我聊天就行啦。” “多一个人要多一个人的活,我哪好意思让大家帮我做,我还是去吧。”我站起来,不由分说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杨大哥没有再阻止我。 我一边做花,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犯人,从今天起可以叫他们号友了。扫了一圈,发现他们大多年龄偏大,我算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了。做花的过程中,大家很少说话,比原来我们那个号子的气氛差了很多。一直熬到晚上开饭时间,杨大哥领了饭,将饭一个个发下去,还是老三样:馒头、咸菜、稀饭。唯有杨大哥的待遇好一些,两个肉菜加一个油乎乎的鸡腿。


    IP属地:青海357楼2014-06-21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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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喝多了,刚刚才起来,各位久等了@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IP属地:青海358楼2014-06-21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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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拘留所里的惊魂夜
        牢头拥有这个待遇非常正常,而我是刚进来的,又没有钱,只能吃老三样了。一口下去,那个难吃啊,,馒头半冷不热,还有一股馊味儿,差点让我吐出来。看看其他人,都在皱着眉头卖力吞咽。 “吴涛啊,来来来,这个鸡腿给你。”杨大哥突然走过来,将鸡腿夹进了我的餐盘。 “谢谢杨大哥。”能被牢头这样照顾,我还是非常感激的,鸡腿这个东西在号子里也是奢侈品,一般人是绝对吃不到的,想必其他号友现在一定投来艳羡的目光吧。 我微微抬了下头,确实有不少人看着我,不过目光里似乎不是羡慕,而是……同情??我觉得奇怪,怎么会是同情呢,莫非我会意错了?吃过饭后,号警收了餐盘,然后大家端端正正地坐成一排收看新闻联播,这也是号子里仅有的娱乐活动了,大家看的津津有味,一个画面也不放过。七点半,新闻联播一结束,大家继续围着做花。一直到晚上十点,一天的活计才算干完,然后大家轮流洗簌准备睡觉。我自觉地走到挨着厕所的床位,不过杨大哥一声令下就让我和一个老头换了床位。我也没客气,号子里这种地方更是弱肉强食,所有的同情心都该收起来。一天的劳碌使得我没有时间思考,直到躺下以后才慢慢静下心来,这就是我在拘留所的第一夜了,照例还是一片磨牙、吐痰、打呼噜、说梦话的声音。 因为是第一天进来,还没有完全适应环境,所以我没有其他人睡的快,脑子里总是在乱七八糟的胡想:扬哥在帮我跑关系了吗?开庭以后我会被判多久?如果真的是五年往上,这段时间该怎么度过?出来以后又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响动声,似乎有人起床了,半夜有人撒尿也很正常,所以我并没有当回事,依旧闭着眼睛魂游天外。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却在我的床边停下,接着一只手伸进我的被褥,顺着我的脊背滑到了屁股。一身的鸡皮疙瘩陡然而生,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碰见玻璃了。在我们那会儿,同性恋还不叫基佬,叫做玻璃,而且社会宽容度也没现在这么高,在大家印象里玻璃就是变态,不像现在会觉得只是性取向不同。在号子里,玻璃很多,不过他们不是天生的玻璃,而是因为憋的太久了,只能拿同性下下火。上次蹲号,只有一个礼拜,听说过没见过,没想到这次碰上真人了,估计是看我年龄小所以才欺负我?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是一脚,正准备把他踹下床去,没想到那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轻声说道:“吴涛,是我啊。” 我惊了一下:“杨大哥?”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身体也滑进我的被褥,笑呵呵地说:“哥带你乐一乐。”手上也没闲着,继续抚摸着我的脊背、大腿。 脑子“嗡”的一下,我伸手一拳打了出去,虽然他身材健壮,还是被我揍得翻下床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没想到这么健壮的一个爷们竟然是个玻璃 “我草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杨大哥——我现在不叫他杨大哥了,改口叫他杨玻璃——杨玻璃猛地翻身站起,伸手就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使劲去抓他的手腕,奈何力气相差实在太大,我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法动弹。杨玻璃还是骂骂咧咧:“操你妈什么都不想付出还吃了老子一个鸡腿?”他一手掐着我喉咙,一手去扒我的裤子。我“嗷嗷”的大叫,号子里有些响动,但响动很快销声匿迹,他们肯定都听到了,但是好像司空见惯,没人站起来,更没人说句话。我也终于明白,他们先前那同情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裤子被脱到一半,杨玻璃的身体便压了过来,我不再费力气去掰他的手腕,而是狠狠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杨玻璃“嗷”的一声大叫又滚下床去,我趁热打铁地一跃而起,接着狠狠一脚踏在他的下体之上。杨玻璃彻底没了行动能力,只会捂着下面来回打转,可我心里的气还没消,依旧朝他脑袋狠狠踹着。老子长了这么大,被人打过被人骂过,被人强奸还是头一次啊我“砰砰砰”的踹了好几脚,杨玻璃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号房。我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松的收拾他,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这家伙外强中干,表面看着像鲁智深,实际上是个叮当猫;第二,我现在的单挑技能还蛮强的,随机反应能力也很不错。 我连着踹了十几脚,杨玻璃嚎的惨绝人寰,号子里终于有动静了,四五个人站起来劝着:“你别打了,你惹不起他的……”我骂道:“给老子滚,谁敢管这闲事,我连他一起打”我算是看出来了,要想在这个地方生存,“恶”是所需的第一要素。 “干什么干什么”铁门哗啦而开,数道电筒光芒射了过来,冲进来两三个号警,一下就把我给按住了。“其他人都不许动,回床上躺着去”号警喊着,把我和杨玻璃拖出号子。 值班室里,我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杨玻璃在一边捂着眼睛、揉着裤裆,看着惨兮兮的,不过纯属他妈活该。号警好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耐烦地打着呵欠说:“行了,就这样吧,别闹事了啊,不然就把你们关到小号。”我赶紧说:“你还是把我关到小号吧。”我实在不想和杨玻璃在一个号了。号警说:“你他妈当这是宾馆啊想住哪住哪?给我滚回去。” 我和杨玻璃被押回号子已经凌晨两点了。铁门关上的一瞬间,杨玻璃阴森森地说:“咱们慢慢玩哈。”我没搭理他,直接回自己床上了。我也在号子里住过,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他今天晚上肯定不敢再闹事了。果然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涮,我一走过去大家就都让开了,经过昨天晚上一战之后,在他们心里我也成了恶人。 刷牙的时候,感觉芒刺在背,好像有什么人瞪着我。回头一看,果然是杨玻璃,眼睛凶狠的像是一头狼。我没搭理他,依旧刷着自己的牙。号子里的牙刷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只有牙刷头没有牙刷柄,防止犯人磨尖了自残或是伤人。吃完饭后就开始吃早餐,还是杨玻璃帮我们领。轮到我的时候,杨玻璃笑了一下,故意把餐盘给打翻了。 “哎呦不好意思,不过一人一份,也没多余的啦,你还是凑合一下吃吧。”杨玻璃把馒头和咸菜捡起来,上面已经沾了黑黝黝的秽物。 我哼了一声,根本没惯他毛病,直接把餐盘扣到了他的头上。 杨玻璃大怒,一拳就打了过来,这一拳的力道相当惊人,我根本就站不住,整个身体都往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才觉得下巴火辣辣的疼。杨玻璃又冲过来,一脚朝着我肚子踹过来。我一把抓住他的脚,想把他拽倒在地,结果发现这是徒劳,我根本就拽不动,杨玻璃好像一桩深扎地底的大树。杨玻璃一脚正中我的胸口,踹的我差点昏厥过去,就像是被一辆卡车撞了过来。我这才知道人家不是外强中干,而是真正的外强内也强,昨天晚上输给我纯粹是因为轻了敌,再被我瞎猫撞上死耗子,先捶他眼睛再踹他裤裆才将他制服,如果不是偷袭的话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少年人和成年人的差距还是太大太大了,我觉得我和叶云、东子三人一起上才有可能干掉他。 杨玻璃又是一脚踹过来,我毫无还手之力的打了个滚,号子里已经乱作一团,正在领饭的众人纷纷散开。不过因为是白天,很快就有号警冲了过来,站在铁门外面大喊:“干什么” 杨玻璃马上住手,回过头笑呵呵地说:“没事,玩呢。” 号警看了我一眼,我趴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傻子也能看出来我在遭遇什么,可那号警偏偏说道:“别玩了,抓紧时间吃饭,下午还要干活呢。”我真想骂他一句,你他妈瞎啊,这是玩吗?可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上下都太疼了。 “是是是。”杨玻璃点头哈腰。 号警走了以后,杨玻璃转过头来,一脚踩在地上的馒头上面:“你别吃饭了” 我默默地爬起来,回到床上小躺了一下,其他人则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身体还可以,才起来又洗涮了一下。我知道这事不会完,号警好像也不大管,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对付杨玻璃这种五大三粗的汉子,除了偷袭之外再无其他选择,而且还得一次就把他干倒,省的以后夜长梦多麻烦连连。 我悄悄的把牙刷头藏在了口袋里


        IP属地:青海359楼2014-06-22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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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IP属地:青海360楼2014-06-22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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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深夜里的报复
            在号子里只要有心,总能制造出适合的利器,能磨尖的不只是牙刷柄而已 上午做活,杨玻璃毫无意外地给我安排了两个人的分量,并且恶狠狠地说:“干不了就别吃午饭”其他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我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没有吭声。做活的时候,我也非常勤快,别人做一朵,我能做两朵、三朵。现在的我必须好好表现,才有机会获取杨玻璃的信任,从而得到一击必杀的机会。看着我勤快的样子,杨玻璃露出自得的神情,显然以为已经将我制服。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去上了趟厕所,假装大号蹲在坑道上,然后拿出牙刷头悄悄在地上摩擦。一上午的时间,我蹲了两次茅坑,次数也不能太多,否则会引起怀疑,每次蹲坑的时候都会悄悄地磨牙刷头。牙刷头是塑料做的,所以非常好磨,一上午就磨完了一个边,下午再磨好另一边就大功告成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杨玻璃故技重施,再次将我的餐盘打翻在地。我没说什么,默默地捡起来走到一边去吃。吃到一半,杨玻璃叫我过去,往我盘里放了个鸡腿。 “谢谢杨大哥。” 杨玻璃赞许地点了点头:“没事,哥说过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吃过饭后,大家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干活,别看拘留所里都是细小的手工活,但是做起来相当枯燥乏味,很容易弄得身心俱疲。一个多小时后,我又上了趟厕所,小心翼翼地磨着另外一边。刚从厕所出来,杨玻璃就说:“吴涛,你过来一下。”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以为他发现我在做什么了。走过去,杨玻璃问:“怎么老上厕所?” “好像吃坏肚子了。” “小心身体呀”杨玻璃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笑了笑,杨玻璃又顺着大腿摸了下来,我依然没有反抗。杨玻璃更加满意,摆摆手让我继续去干活。一整个下午,我又去了两次厕所,终于将牙刷头磨得很尖。大家都知道,牙刷头的长度约为三厘米,这么短的东西拿在手里都不方便,就是捅人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所以要出奇招、出险招,捅在极易受伤的部位才行。 可能是看我的态度不错,晚上吃饭的时候杨玻璃又给了我一块鸡腿,还把胳膊放在我的肩膀上嘻嘻哈哈地说话,时不时地摸一下我的脸颊,我的胃里一阵阵犯恶心,好几次有忍不住想掏出牙刷头来捅他,但因为还不到最佳时机而放弃了。我得忍,忍到一击必中的时刻。 晚上10点半,列队点名,完了以后统一洗涮、休息。我知道杨玻璃还会过来,所以一直没有睡着。果然,当大家的磨牙声、呼噜声响起之后,一个脚步声慢慢来到我的床前,紧接着一具身体钻进了我的铺盖。我配合的往他怀里靠了靠,杨玻璃大喜,以为我终于默许,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贪婪地摸起我的脊背,一张臭烘烘的嘴也往我脖子上拱。 就是现在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牙刷头,用拇指和食指牢牢夹住另外一头,然后朝着杨玻璃的脖颈狠狠捅了过去。暗夜中,只听“噗呲”一声,杨玻璃惨烈地大叫起来,紧接着我一个右勾拳打出去,杨玻璃的身体随之翻到床下,我担心他会卷土重来,赶紧扑过去骑到他的身上,两只拳头左右开弓,在他脸上“砰砰砰”的捶下去。号子里又乱了起来,不出一分钟号警又闻讯赶来,和上次一样先是几道手电筒的强光射过来,接着四五个号警把我和杨玻璃分别按住了。忙乱中,我看见地上好大的一摊血,杨玻璃捂着脖子啊啊的大叫。 之后就是被拖出号子,杨玻璃好像伤势严重,被号警送到医务室去了,而我则暂时被关进小号等待处理。所谓小号,就是一间极其狭窄的屋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按照国家标准,禁闭室的使用面积不得小于-平方米,窗口不小于0B平方米。另外还要注意防潮保湿、透气透风等等,但做不做的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前住号子就听人说过,现在犯人的待遇其实已经很好了,关禁闭就是关禁闭,再往前推个十年,关禁闭就等于动私刑。 我被关的这间小号倒也于净,只有一张焊死的铁板床,床上没有铺盖被褥,露出光秃秃的铁板来,床板下面还放着一个尿盆。我坐在床上,手里还抓着那根牙刷头,鲜血糊了我整整一手。我把牙刷头小心翼翼地藏在袜子里,防止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小号里呆着,就算没有严酷的私刑,幽暗封闭的空间也会让人绝望,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威慑和惩罚,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力,被容易陷入绝望的疯狂之中。什么是绝望的疯狂?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一段视频,有个中年男子被困在电梯里整整十个小时,前面几个小时他还能自由如常的等待救援,到了第十个小时往上,他的精神开始慢慢崩溃,先是在电梯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又蹦又跳,接着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展到后来,甚至脱了裤子自渎、拉屎,还将屎涂抹在自己身上。这就是一个在封闭的空间内活生生将自己逼疯的例子。 好在我这个人平时就爱胡思乱想,坐在小号里反而正中我的下怀,格外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我躺在床上,床板虽咯,但总好过听那些磨牙声和呼噜声。不知不觉,我就慢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铁门打开,我被带了出去。值班室里,我把晚上的经过说了一下,在这些老油条的号警面前我也不计划说谎,坦诚地告诉他们我怕被那个老玻璃捅了屁眼。其中一个号警大力地拍桌,问我有什么情况你不能告诉我们吗?我冷笑着说:“告诉你们有用?昨天中午我和杨玻璃打架,你们的人在外面看到了还不管” 其中一个号警神色大变,立刻说道:“和所长说的时候,你不许提这个事 我看看他们几个慌乱的神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事情闹的不小,所长随后会亲自前来过问,所以他们在这提前审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利于他们的口供。 “嘿,我这人最不会说谎了。”我才没那么傻,如果事情严重,多拉几个垫背的才对。 “你他妈的……”其中一个号警按捺不住,好像想要过来揍我,但是被另外一个给拉住了。 “杨兵(杨玻璃的本名)的情况比较严重,被你拿牙刷头刺中了大动脉,在医院刚刚做完手术,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如果他死了,你也会赔命,我们都跟着掉工作;如果他没死,你的刑责会加重,我们也会遭到处分。” “哦,然后呢。”我翘着二郎腿,现在我是债多不压身,加重刑责什么的唬不了我。 号警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所长来问,如果你不扯到我们,只说是你们两人的斗殴,我们也会帮你做杨兵的工作,保证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咱们拘留所内部就消化掉,你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如果杨玻璃死了呢?” “咱们一起倒霉。” “好,成交。”我不怕他们骗我,这件事如果闹大,还是要经由法院判决——如果闹到那个地步,那我就没必要再掩着他们了。 之后,我又被送回小号。第二天早晨,号警先给我带来好消息,说杨玻璃没死,所长已经过来了,一切行动照原计划进行。我点点头,跟他来到值班室,所长已经在等我了,见了我就说:“原来是你啊。”以前我和叶云、东子一起住的时候就见过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我。 我说:“是,所长你好,又给您添麻烦了。” 之后,我就把事情经过讲了讲,没说杨玻璃打我的时候号警没管,只说那个老变态半夜想捅我屁眼,我忍无可忍才拿牙刷头捅了他的脖子。 “你以前也住过,碰到这种事要汇报看守人员,怎么可以私自制作工具报复他人?” 所长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号警冲我挤眉弄眼。我低下头:“我知道错了 “你先写份检查,再等待处理吧” 号警送我回小号的时候,我说:“我仁至义尽,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我在小号一住就是三天,搁一般人早就精神崩溃了,而我吃了睡、睡了吃,活的比神仙还逍遥。关键是号警心里有愧,不仅送来的伙食相当不错,还偷偷塞给我一个收音机。 三天之后,所长再一次见了我,告诉我杨兵已经出院了,还说我的行为虽然恶劣,但所幸没有酿成大错,就不往上级汇报了,单单在所里对我提出严重警告一次——和在学校一样,都是板子高高抬起,接着又轻轻落下,翻来覆去都是糊弄身边的人。


            IP属地:青海361楼2014-06-23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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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IP属地:青海362楼2014-06-23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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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章 拘留所里的新年夜
                我不知道杨玻璃是怎么屈服的,拘留所的干警总有办法对付这种人,或许是威胁恐吓起到了效果,或是某种交易达到了目的。总之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杨兵。回到原来的号子,号友们对我非常敬重,这些老油条也懂得我的平安归来意味着什么。因祸得福,在进入号子的第三天,我成了新一任的牢头,不靠关系不靠钱,就靠一个字:狠。在有些地方,只有“狠”才能立足,这个“有些地方”也可以理解为任何地方。 晚上睡觉以前,我给他们开了个会,大意是说我不欺负你们,你们也别给我找麻烦,每天的活计按时做完,该点名点名、该洗涮洗涮、该休息休息,谁要给我冒尖,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到底是当过两年老大的人,说起这番话来气势十足,当场就把这帮老油条镇住了。当了牢头以后,才知道这帮人里有钱有关系的不少,不仅顿顿能让我吃上荤的,还能给我进献香烟和美酒,这么一来活的就更舒坦了,每天闲的骨头都能发痒。 我以为宋扬能很快把我保释出去,没想到连着一个星期过去都没有动静。算算日期,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学校也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也不知道叶云他们怎么样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呢?做了牢头以后,和号警的交流也多了,他们有什么好活也会叫我,比如去外面帮忙搬搬东西,这就相当于是放风了,是犯人们趋之若鹜的事情。有一次我到外面帮忙挑菜,就问其中一个号警,这段时间没人来找我吗? 号警说,怎么没有,不断有你这么大的孩子过来,但是通通都被挡回去了,听说是公安局那边打过招呼,不许任何人进来看你,他们送的东西也被所长给扣了。 我听了之后无比郁闷,看来吴海生确实下了狠心要弄我,这回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不抱希望,一眨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半个多月,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叶云、东子他们怎么样了?父母知不知道我的遭遇?号子里面进进出出,进来的要先和我汇报案底,再照规矩到墙角蹲几个小时,当然也有不服我的刺头,一看我是个毛头小子,便想挑战一下我的权威,不过都被我一一制服;出去的要么释放、要么转狱,临走前都会握着我的手连声道谢,感谢这段时间我的照顾。对他们来说,只要我不欺负人,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照顾了。 号子里有个老头,犯了偷窃罪进来的,本来小偷是最没人权的,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下岗之后没法生计,一双儿女也不管他,只能在电缆厂偷些铜线维持生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进来了。他说在里面挺好,管吃管喝还管住,不过还是想到外面过年。按他的说法,就是在里面过年不吉利,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年都得坐牢。这番话一出来,马上遭到大家谩骂,说他是乌鸦嘴,不许他再说了。但他还是每天念叨着:“还有十天就过年啦……还有九天就过年啦……还有八天就过年啦……” 一开始我听着还没感觉,直到那天早晨起来,听到他在那念叨:“明天就过年啦……”我才恍然大悟,今天已经除夕夜了,转眼间进来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人来看我,似乎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除夕夜,食堂给我们加餐,每人一块鸡腿,大家吃的津津有味,还能一起看联欢晚会,外面隐约传来鞭炮声响,总算有一点点的年味儿了。 晚上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第一次流了几滴眼泪,大概是因为特别想家吧。 大年初一,号警格外开恩,允许我们继续看电视,还送来了瓜子花生和糖。正看的乐呵,号警突然过来,开了铁门让我出去一趟。“有活干吗?”我最喜欢这种放风的机会,立刻爬起身来钻了出去。 “不是,有个人过来看你。” “哎,不是不许吗?” “今儿所长不在,所里也没多少人,对你格外开恩啦。” “嘿,谢谢赵哥。” 我没问对方是谁,也没问对方多大年龄、长什么样子,我想把这份惊喜留到最后。 是谁来看我了? 推开会客室的门,我便惊喜地叫了出来:“扬哥” 正是宋扬,一如既往的挺拔、消瘦,手里拎着一壶清酒,笑眯眯地看着我 “最近怎么样?” “逍遥着呐”我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咧开嘴笑:“我现在是牢头,不用干活,每天睡到饱。” “嗯,我听说了,你把上任牢头给捅了,你小子真是在哪都不省心啊。” “扬哥,这真不能怪我,你不知道那个杨玻璃有多讨厌……” “行啦,事情过去就不提了。来,给你带了吃的,就在这吃吧,吃不了的带回去。” 桌子上林林总总、大包小包的一堆吃的,有烤鸭、扒鸡、酱牛肉、猪肘子,还有二十年的汾酒和一整条的中华香烟,全都是号子里吃不到、喝不到的。我根本没有客气,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以疯狂的速度席卷着桌上的这堆食物。左手一支香烟,右手一杯汾酒,吸一口、喝一口、吃一口,双手和嘴巴都是油光光的,简直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快活。 “我在努力,你在里面安心等着。” “嗯嗯嗯。”我嘴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着:“扬哥你也吃点啊。 “我吃饱了。”宋扬虽然不吃,但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嗯嗯嗯。”我无暇说话,在号子里当着牢头虽然也能吃到不少东西,但是比起这些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我冒着“撑死自己”的风险使劲吃着,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不大对头,抬起头来说道:“扬哥,这不是我最后的晚餐吧?” “什么?”宋扬愣了一下。 “一般犯人上路以前都会吃顿好的……我是不是要上路啦?” “哈哈哈……”宋扬大笑起来:“放心吧,你那点罪还轮不上死刑呢,顶多就是在里面住个几年。不过也有个好处,你的股份会一直留着,月月都有分红,你在里面也花不到钱,能攒一笔不少的财富。昨天邓禹还说了,你小子占大便宜啦,我们在外面受死受累的干活,你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出来以后就能买房买车娶媳妇。” 我何尝不知宋扬是在安慰我,才把这么严肃的事故意说的轻松愉快,所以我也很给面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是嘛,我可占便宜啦” “嗯,希望还是很大的,叶维山也参与进来了,给了咱们很大的帮助…… “咦?”我愣了一下:“叶云说服他爸啦?” “嗯,叶云答应他爸回市里念书,叶维山才答应帮这个忙,但也说只能有限的活动,不一定让你无罪释放,但尽量往少的判吧……” 我没再说话,虽然宋扬说来轻描淡写,但我知道叶云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以他和他爸之间恶劣的关系,可以想像叶云究竟把头低成了什么样子。 宋扬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近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我进了号子之后,曹野也回到了学校,据说回去就张罗着报仇,组织了一批人手准备反攻一中,东子他们知道以后也积极准备。经历了那样的战事之后,两边都变得小心翼翼,不会轻易进攻和偷袭,现在的中专也不敢再小看一中,但是挑衅和骂战是少不了的,两边学生经常隔着一堵围墙互相对骂,倒也成了十几年没见过的奇景。若是照着中专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就打过来了,但是现在他们不敢了。后来放了寒假,学生都回家之后,这份矛盾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得知我进了号子以后,东子他们着实急了一段时间,起初自行找到拘留所来想要见我,但是都被号警给打发回去了,后来他们又去零点KTV找宋扬——这帮家伙倒也知道宋扬是我大哥,而且我大哥在文水县很有能量。结果找去,也是没用,宋扬告诉他们,公安局下了命令不许有人去探视我。或许是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东子他们觉得我会被判重罪,甚至商量着等哪个月黑风高之夜进攻拘留所,强行把我救走,然后让我跑路。按东子的话就是说:“一个县级的拘留所而已,咱们五百多人一起出动,一人一脚都能把拘留所给拆了”这个孙子刚砸了中专,正是志高意满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砸的。关键是,这个提议还得到了很多学生的同意,响应者越来越多,连时间都定好了,家伙也准备好了。好在这个消息传到白依月耳朵里,白依月又告诉了宋扬,宋扬亲自赶到一中,制止了东子的荒唐行为。宋扬告诉东子,让东子安心等着,他这边正在想办法努力捞人,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捅了娄子。


                IP属地:青海363楼2014-06-24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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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IP属地:青海364楼2014-06-24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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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一章 盼来的取保候审
                    东子尊重我,也尊重我的大哥,便不再继续这个荒唐的计划。宋扬一边喝酒一边说:“你这个兄弟啊,做事也太不考虑后果,拘留所是他能砸的地方吗?换做是你,肯定就不……”说着说着就不说了,而是充满疑问地看着我:“是你的话你会砸吗?” “扬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再蠢也不至于蠢到去砸拘留所这种地方吧?放在古代这可就是劫狱啊,逮着了一样是死罪……现在死不死我不知道,但肯定也是特别重的罪。” “如果是叶云或东子被抓进去了,你知道他们可能会被判个十几年甚至死刑,你会不会冒险去救他们?或者说是我……”宋扬坐直身子,“我被抓进去了,你会冒险救我么?”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借着酒劲儿脑子一热地说:“可能会吧…… “你看你看”宋扬大声地说:“你们就是一类人嘛,做事都不考虑后果 “那如果是邓禹,或者狗熊被抓了,你会不会冒险去救呢?” 宋扬一下语塞,半晌才说:“这个……” “你看你看。”我一摊手:“咱们都是一类人嘛” 宋扬只好改说其他:“有叶维山的插手,吴海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你安心呆在这里,或许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好。”我重重地点头。 宋扬又把手机给我,让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给我爸我妈分别拜年,说我在扬哥他们的KTV里帮忙,这一年生意格外的火爆,所以暂时回不去家里,让他们不用担心。 会面结束之后,经由号警开恩,我把没吃完、没喝完的东西带回去给号友们改善一下。号子里面,最长的已经半年没有尝过荤腥,好几个吃着吃着激动的流起泪来。一点都不夸张,在号子里呆的时间长了,神经会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有次所长家里要搬东西,叫了几个犯人过去帮忙,有个一年没出去过的老头刚踏上外面的土地,当场就鼻涕眼泪的嚎了起来。 自由,是多少人向往的东西。 吃的可以给他们,但是汾酒和中华被我藏了起来,这玩意儿在号子里可是稀罕物,我得珍藏起来慢慢品尝,不知道还得在号子里呆多久呐。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受到年前那个总是倒计时的老头影响,我也开始掰着指头每天数日子,一中和中专都快开学了,学生们马上就要纷纷返校,而我还得在这个地方不知呆到猴年马月,期间再没人来看过我,也没有任何消息流传进来。倒是和所长有过几次交流,因为他常常要把我们几个号里的牢头综合起来教育,所以和他接触的机会反而比较多。我问他我的案子情况,他告诉我据说已经呈到法院去了,但是像这种群体打架事件取证比较困难,所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开庭。我一听,心生绝望,看来判刑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转机来自开学前一天晚上,我正在号子里和大家一起看新闻联播,接受党和国家的赤诚红色教育,突然铁门打开,一个号警叫唤:“吴涛,出来一下”我以为又要于干什么活,马上站起来往外跑。结果到了外面,号警才告诉我,我的取保候审通过了。当时我就有点发懵,顺从地签完字、领了东西、和各位号警一一告别,直到走出拘留所的大门还没反应过来。 大门外面停着一辆桑塔纳,窗户放下来露出宋扬的脑袋。我扑上车去,兴奋取代疑惑:“扬哥,我就知道是你” “取保候审而已,又不是无罪释放,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嘿嘿,比在里面呆着强嘛。” “吃了没?” “吃了……不过和没吃一样。” “嗯,先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宋扬把我拉到一家烩面馆里,狭小却干净,一张方桌、两个小菜、两碗烩面,配上一瓶火辣辣的竹叶青。昏黄的灯光下,宋扬告诉我,经过各方的博弈、参谋,现在拿出一个略显疯狂的、最具可行性行的、能够救我于水火之中的计划。 吴海生说过,“李旭被杀”事件其实还没结案,在他们警方内部,是将曹野列为第一嫌疑人的,但因为种种原因和压力,这桩案子没法再查下去,但他一直有在暗中通过种种手段和线人调查曹野,希望能在其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因为吴海生也曾让我盯过曹野,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说我也是他的线人之一,只要吴海生开具一份证明,我就能堂而皇之地成为警方的合作对象。拥有了这个身份,也就拥有了一些权限,比如抓捕权、搜查权等等。 时间返回到一个多月以前,也就是我带人进攻中专的前夕,假设我和吴海生有过以下一番对话: “吴局长,我掌握了曹野杀人的罪证,现在只要把他抓起来就可以了。” “曹野年纪虽小,却阴险狡诈,而且中专是他的地盘,随时可以调动上千名学生,想抓这个人实在不容易啊。” “那我帮你抓吧。” “那你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 “好。” 虽然吴局长交代过我,但因为年少热血的缘故,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把事情闹大了,而且最后也没有抓到曹野。不过念在我是帮警察做事的,所幸也没有造成严重伤亡,在付出一定的赔偿之后,刑责上完全可以从轻处理,正如警察在卧底期间所犯下的罪过也能免除一样。 听完宋扬的讲述,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来事情还能这样办,这才是真正的颠倒黑白啊 “就这么办”我略带激动地说着。果然啊,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钻不了的漏洞 “那么现在只剩一个关键问题。”宋扬说:“咱们还没有曹野的杀人罪证 “呃……”确实,这个计划是建立在“发现曹野杀人罪证”这个基础上的,否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空耍嘴上功夫而已。 “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你的案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审理了,所以你一定要趁着现在保释的机会,抓紧时间在一个月内找到曹野杀人的罪证……这样你才能度过难关。” “一个月内?”我无奈地说:“扬哥,吴局半年多前就和我说过这事,我要能破这个案子早就破了,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你就想,那些个老油条的刑警都无可奈何,我一个学生又有什么好办法?” “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宋扬说:“我会帮你,可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毕竟只有你有机会接触中专、接触曹野,人被逼到某个份上的时候,或许会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潜能” “好吧,我会努力看看。”话虽这么说,可我一点希望都不抱有,还以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没想到又进了一个死循环,看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坐牢吧。 “你一定要努力。” 吃完饭,宋扬把我送回学校,。在校门口,我说:“扬哥,回头我去KTV找你。” “不用,你还是多想想曹野的案子吧。” 明天就要开学了,离家较远的学生今晚已经到校,所以一中现在还算热闹,里里外外都站着不少人。我走在校园里,这种重获自由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上来,只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一样,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冻的生疼,可我却异常喜欢这种疼痛,在号子里是绝对体验不到的。此刻的我,就连呼吸都觉得空气中充满了自由的味道。走在校园里,还是有不少学生认识我的,起初先是惊诧,接着又是惊喜,不少人跑过来和我打招呼。 “涛哥,你出来啦?” “涛哥,能看到你实在是太高兴啦前几天还有人说你会被判死刑呐……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啊?涛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吉人自有天相啊哈哈哈……” 我很快就被一堆人围着,不过也有人很害怕我,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 “嗯嗯,我回来了,大家改天一起吃饭啊。”我费了半天劲儿,才从人群挣脱出来,逃命似的赶回寝室。宿舍现在应该没人,不只是因为还没开学的缘故——叶云已经回市里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吧,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走到宿舍门口,意外发现门虚掩着。有人?叶云还在?我推开门,顿时愣住。 宿舍确实有人,不过却不是叶云。一个长发披肩、身材婀娜的女生背对着我,正手持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桌椅、窗台,再看寝室其他地方,没有一处不是于于净净、亮亮堂堂的。 “小唯……” 郁小唯的身影顿时僵住,接着缓缓转过身来,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不是在做梦吧?”郁小唯的眼睛红了,泪水噙在眼眶里,随时都能跌落下来。 “不是做梦。”我往前跨了一步,脸上挂着微笑:“我回来了。”


                    IP属地:青海365楼2014-06-24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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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IP属地:青海366楼2014-06-24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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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chouhanyan


                        IP属地:青海368楼2014-06-26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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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原楼主楼主没跟新,这是热心读者提供的,还有,明天请假一天,楼主回家了,明天晚上在火车上,各位亲,抱歉了,还在追的情留个名,我回家以后会继续更的


                          IP属地:青海369楼2014-06-26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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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我现在还不能用电脑上贴吧,手机转的好像被吞了一部分,大家少安毋躁,我最近几天尽早补回来,谢谢大家支持


                            IP属地:青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73楼2014-06-28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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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fe加菲猫11 @万方小辰 @chouhanyan


                              IP属地:青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76楼2014-06-28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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