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凌晨时分，宪兵队在海布兰少校的带领下进行现场的清理工作。法尔曼负责审讯被抓住的人。菲利因为帕姆的死而受到沉重打击，这回是真的不能不休假了。而布莱达回到了医院，持续昏迷。
老医生骂骂咧咧的指责马斯坦说，保证的好好的病人会安心养伤为什么失踪了一夜反而伤的这么重？但在看到马斯坦如此阴沉的脸之后，他放缓了语气揶揄道，昨天说的“保证今天以后布莱达一定会在病房里乖乖的养伤”，还真是“兑现”了呢。马斯坦甚至连一丝尴尬的笑容也挤不出来，现在的他的心情，真的是雪上加霜呢。
重要的战力一再损失啊，哈勃克、布莱达、菲利……重要的线索也一再的断掉，莫莉尔、卡特、帕姆……
“马斯坦中校。”赫可艾轻轻的敲了敲布莱达病房的门。
“啊，什么事？”马斯坦现在干脆躲在医院里了，躲开繁杂的公务，还有越来越糟的局面。
“罗德中校来了。”这个时间对于非相关人员来说可是太早了，但马斯坦感激罗德的诚意，他须得从这避难所走出去了。
“干什么阴沉个脸，不是已经有了重要进展了吗？”罗德看着马斯坦的苦瓜脸，故意用他有力的手掌拍了拍马斯坦的背，险些把他推倒。
“哈哈……”马斯坦无力的笑了笑，他与罗德一起走进一间绝对安全隔音的房间，赫可艾就在外面守着。
“事情赫可艾少尉已经告诉我了。帕姆留下的暗号，你怎么看？”罗德问。
马斯坦，自己的头，K……
“帕姆比想象中知道的还要多，不仅识字，而且很聪明。”马斯坦还有赫可艾所想的一致，“马斯坦、头、K，将马斯坦（Mustang）这个名字的头一个字母换成K，那就成了K-u-s-t-a-n-g，虽然拼写不一样，但是发音是一样的，也就是‘卡斯坦’！”
“啊，果然啊，那家伙。”罗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是现在怎么办？”
帕姆已经死了，纵使他们可以这样推论也难以作为证据。
“布莱达准尉也许知道些什么。”但布莱达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虽没有生命危险，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也许知道吧，但如果是这样，布莱达准尉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卡特一伙人一定会来灭口的。
“但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如果布莱达不是唯一知情的人，那么他就不是最危险的人了。”马斯坦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他们意识到更多的证据在我们手里的话。”
“一定会狗急跳墙！”
“没错！”马斯坦的双眼又发出了自信而深沉的光。
离司令部不远的一所小房子中，卡斯坦将报纸反反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报纸的边缘都快被他掐碎了。他满脸的阴云，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去搭一句话，甚至不敢提醒他，今天还要上班呢。
“奥列贝罗·卡斯坦！你这个混蛋！你竟敢把帕姆……”卡特的声音老远就震耳欲聋了，卡斯坦心里正郁闷呢，一见到缠着绷带的卡特冲着他拍桌子，便阴沉的将报纸甩到了他的脸上。
“吼什么吼，你的宝贝儿子又没死！”
卡特这下是安静了，但卡斯坦却来回踱起了步子，愁眉紧锁。
“你的宝贝儿子没死，我们倒是麻烦了！那小子一定会把我们都供出来，现在就想想对策吧！”
“怎……怎么办……”一旁的一个小弟颤颤巍巍的问。
“哼，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孤注一掷了，我倒是很想看一看，政治场上的人，究竟能把这个‘情’字看的有多重。”卡斯坦随即自嘲的一笑，这可是他以往最嗤之以鼻的啊，现在居然要利用这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做赌注，但他已经决定了。

马斯坦直到近中午了才回到司令部。
一夜的行动，损兵折将，未加休息，又忙着下面的行动。他给报社提供了假消息，随后又故意在医院呆了很久很久，做出与“侥幸生还的帕姆”长聊的姿态，末了自然还要有一番装模作样的布置，当然，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让那个幕后主使自己现身。
只是这个现身的方式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好，罗伊·马斯坦中校，这两天真是辛苦了。”
还没来得及走到办公桌旁，办公室门就被突然关上，马斯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办公室早已被占领。
“奥列贝罗·卡斯坦少校，投案的话还请移步警龘察局。”马斯坦看着这位以前怎么看都很老实本分的军官露出阴险得意的笑容，心里有点后悔又有点庆幸，因为交代了赫可艾先去格拉曼中将那里送报告书，所以他们没有一起回来。
“投案？开什么玩笑！”卡斯坦冷笑道，“我来这里倒是想请马斯坦中校移一下步呢。”
“哦？”马斯坦险些失笑，这帮家伙真是狗急跳墙了，居然想着来绑架他了！
“要让我移步？”马斯坦暗暗的掏出打火手套，“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如何说呢，希望没有高估吧。”卡斯坦不紧不慢的将办公室的窗户打开，“我只是想赌一下，你对你的女副官的情，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什么意思？”马斯坦感到不安。
“有一个成语，叫做龘‘爱屋及乌’，差不多可以套用这个吧。”卡斯坦指了指司令部二楼的某个办公室，当蓦地反应过来办公室的主人为何人时，马斯坦感到一阵背后发冷。
“啊，对了，你那年轻美丽的女副官刚刚也去了那里，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当然了这不是我想赌的重点，重点在于……”卡斯坦让自己几乎扭曲的双眼直直的盯住马斯坦愤怒的双瞳，“你是否在意她到……不忍心看到她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悲伤。”
“你做了什么？！”马斯怒吼道。
“淡定！我毕竟是格拉曼中将的副官，要在那房间里做些什么实在易如反掌。”卡斯坦似乎对马斯坦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考虑好了吗，是否要随我移步？只给你十秒哦。”
“……”
赫可艾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上司居然会被绑架！
当她来到马斯坦的办公室时，只见办公桌上放着他的手龘枪、打火手套，还有一封勒索信！信是给格拉曼中将的，里面提了各种过分的要求，包括大量现金，出境许可等等。
“太荒谬了！”格拉曼看完后一把将信甩在了桌子上，“那个卡斯坦，太大胆了！”
“……”赫可艾在一旁非常紧张，她还摸不透格拉曼的脾气，不知他是否会救他。
“那个马斯坦也是，居然会被绑架，他到底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了！”格拉曼的语气从激愤中缓和了下来，但是却变的更加冰冷了。
“是，下官想，犯人也是用什么威胁马斯坦中校的吧。”赫可艾小心翼翼的接话。
“哦？”格拉曼转头冷冷的看着赫可艾，他明白了赫可艾的含义，同时也就明白了赫可艾一定要救马斯坦的意志，但格拉曼再次冷漠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这样的条件我是不会接受的，立刻将这封信交给宪兵队的海布兰少校，让他去调查。”
“可是，马斯坦中校他……”赫可艾着急的想要反驳。
“以抓获犯人为最优先！”格拉曼冷冷的打断了他的外孙女，“退下吧。”
“……是。”赫可艾差点哽咽的说不出话，但她还是恭敬的敬了礼，步伐有序的退出，只是格拉曼看不到她的脸，那已经是变的和他一样冰冷决绝的表情了。
以抓获犯人为最优先，那就是说即使马斯坦因此而死也是被允许的了？她不能，不能看着自己的上司就这样被牺牲掉，更何况那不仅仅是她的上司，她要追随的人，更是她理想的希望。
来到楼梯口，赫可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上了三楼，来到了最南边的办公室，坚决的敲响了门。

“你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马斯坦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眼睛也被蒙住了。但凭着感觉，马斯坦知道在这间通风不怎么好的小房间里，至少挤了有五六个人。
“你不都跟我来了吗，还有什么好荒谬的？”卡斯坦冷笑道。
“你认为那位中将会接受你的要求？”马斯坦几乎要嘲笑了，那个心思深不可测的中将不是早就已经不喜欢卡斯坦了吗，现在想想，事情发展至此实在值得玩味呢。
“不是接受我的要求，而是他亲爱的外孙女的。”卡斯坦禁不住得意的说，“这是个双向的赌博呢，格拉曼是否会因不忍看他的外孙女伤心而出手助她一臂之力……又或者他觉得与外孙女反目也无所谓呢？”
马斯坦感到气愤，卡斯坦这所有的阴谋都是将赫可艾作为媒介的，这其中承受最大压力与痛苦的都是她，这是马斯坦最不可忍受的。
“真要感谢你把我们的关系估计的这么高，但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吧。”卡斯坦轻蔑的打断了马斯坦的话，“在整个计划实施以前，格拉曼中将曾有意无意的说过一句话，当然我是偶然听到的。
“他说，‘马斯坦这小子虽然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但毕竟太年轻，司令部里都是些政治场上的老手，恐怕不会服他。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迅速的建立威信，那就是——做成一件大事，而且要轰轰烈烈漂漂亮亮的做完。’”
“是吗，就是因为这句话，你们才会在恐吓信发出之前就让莫莉尔·哈尔奈特来接近我？这其中可有些鲁莽啊。”前期的又一个谜题揭开了，但马斯坦可是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周全。
“也许吧，但因为时间很紧张啊，毕竟我又不是真的想刺杀大总统。
“再说了，这其中的关键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格拉曼中将很看重你啊，当然更有可能只是为了他的外孙女儿，但这却是格拉曼中将第一次这么有人情味儿呢。”
“哦？”这确实让马斯坦有一点惊异呢。
“我跟了格拉曼中将也好几年了，对他的脾气太清楚了，所以，我把计划改成了现在的这个摸样……说到底还是哈尔奈特那个贱龘人……”
“住口！”马斯坦阴沉的低吼，他不容许这个男人如此辱骂那位已逝的伊人。
“哈？”卡斯坦倒是惊异的笑了，“你如今的反应要是让赫可艾少尉看到了，她怕是要生气吧？”
“哼。”马斯坦冷笑，“如果我没有丝毫反应她才会生气吧，你果然一点也不懂情为何物，就凭你这样还想成功？做梦吧！”
“闭嘴！”旁边的某个人一拳砸在了马斯坦的脸上，感到头晕目眩的马斯坦根据这拳头的大小猜想着这位仁兄的体型……应该和卡特少校差不多吧……
“能不能成功，是不是做梦，就用你的生命来做见证吧。”卡斯坦也不生气，他语气中所有的，只是豪赌的兴奋。

马斯坦失踪的当天晚上，已经几乎两天一夜没合眼的法尔曼才刚在布莱达的病房里眯了一小会儿，医院楼下的爆炸声就惊醒了这位年轻上士沉沉的美梦。
“果然来了啊……”虽然上司被绑架了，但上司定下的计策还是照旧被执行了，来者无非是冲着两个人的——“帕姆”还有布莱达。
两人的病房都在三楼，但相隔甚远，这都是被刻意安排的。一二楼的突破几乎轻而易举，是个有头脑的人的话在此肯定要考虑一下了，但卡特是个出了名的头脑简单的人物，于是三楼也被突破了。
“帕姆！”卡特一把推开病房的大门，脸上甚至有着一丝兴奋，然而等在病房里的却是海布兰少校。
“很遗憾，你的养子已经死了，被你的同伙亲手射杀。”海布兰冷静而冷漠的宣告。
“你说什么……可是报纸上……”卡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报纸上的说辞当然是由军部操控的，这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你说……你说……”卡特的表情渐渐的变得恐怖，海布兰已经将手龘口对准了卡特，还有其他几个宪兵，然而这气氛的变化正渐渐的吞噬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卡特咆哮起来，几乎在楼层另一头的法尔曼都被吓了一跳，真是震耳欲聋啊。
“不知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我们去支援海布兰少校吧。”这边已经将突入的敌人全部拿下了，那边因为有卡特大概不好对付吧。法尔曼咽了咽口水，但随即被病床上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喂……”病床上的布莱达轻轻的叫着。
“你醒了吗？”法尔曼赶紧回到病床边。
“是啊，被吵醒的……”布莱达皱着眉似乎一脸没睡醒的不高兴啊。法尔曼差点笑出来了。
“告诉我……”布莱达挣扎着坐起身，“从我晕迷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有伤在身。”法尔曼对布莱达居然能坐起来表示惊讶，他以为这位同事的伤会更重一点呢。
“幸好我肉厚。”布莱达自嘲的一笑，虽然他之前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但究竟没有伤筋动骨，恢复的也快。
“似乎发生了不少事啊。”外面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窗户外也不时有黑烟飘过，“前面已经缺席了那么久，现在可不能再错过了！”
法尔曼看着坚决的布莱达，无来由的理解的点点头。

“报告，医院那边进展顺利，前宪兵队副队长卡特少校已被捕。”一个传令兵向罗德转达了电话内容。
“我知道了。”罗德摆摆手让他退下，随后进到里间，向赫可艾欣慰的一笑。赫可艾随即也舒了口气，而波利克·达斯提中尉则愈加的脸色刷白。
达斯提中尉已被他的上司在此软禁两天了，可是达斯提坚持不肯出卖自己的同伴，一个字也不说。他那伊修巴尔人的美好品德用在这里真是太浪费了，可也正因为如此，罗德愈加的对他没办法了。
中午的时候赫可艾带着那封勒索信没有直接去找海布兰少校，而是来到了杰拉米尔·罗德中校的办公室，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求助的对象了。罗德脸色铁青的看完了那封信，对赫可艾说：“也许这正是时候呢，让我来完成‘关照弗列特学生’的承诺。”
然而最关键的一点还没有突破，那就是达斯提。
“和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你就是冥顽不灵呢！好好想想莫莉尔的死，还有帕姆，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罗德已快要失去耐心了，但达斯提就是不开口。
“报告！”门外传来法尔曼的声音，赫可艾和罗德都十分惊讶。
“法尔曼上士，你怎么来了？医院那边……布莱达准尉！”赫可艾吓了一跳，布莱达尽管浑身到处都缠着绷带，但还是在法尔曼与老医生的搀扶下进了来。老医生依旧是满口骂骂咧咧的，看来真是拿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没辙了。
“我是最后和帕姆谈过的人，让我来告诉你，你拼命想保护的同伴，究竟是怎么看待你的！”布莱达严厉的看着达斯提，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达斯提却更像是个病人了。

十九
当布莱达将帕姆所讲的卡斯坦对伊修巴尔人的轻蔑态度，还有自己的推论都告诉了达斯提时，这位年轻的中尉终于失落的低下了头，他的情绪几近崩溃，罗德必须弯下腰才能听清他的喃喃自语：“莫莉尔猜的果然没错……是我……害了她……”
“一切都清楚了，你还要包庇他吗？”罗德差点动怒，但面对这个实际脆弱的年轻人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说出来吧。”
“……是……”
于是达斯提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卡斯坦如何找上了他，又如何劝他拉上莫莉尔•哈尔奈特小姐，哈尔奈特如何的怀疑，卡斯坦却又不肯让莫莉尔知道他的身份，卡斯坦对他所说的原本的计划，后来实际情况与计划相悖时卡斯坦的说辞……所有人从卡斯坦这一番险恶的计划与表演中所看到的只有卑鄙二字。赫可艾突然想起格拉曼对这个副官所表现出的厌恶，他早就知道卡斯坦是个没什么品德的人了是吗？那为什么依然要留他在身边呢？中将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这个卑鄙小人现在已经被我们逼得孤注一掷了，我们必须快点行动。”罗德感到事情的棘手，达斯提能提供的情报有限，然而他们的行动却必须确保准确，因为一旦失手，人质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确定人质的位置。
“报告！肯•菲利中士通过外线打来电话，说有紧急情况要报告给赫可艾少尉！”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了，赫可艾惊讶的接起电话，菲利似乎身处闹市区，车水马龙的声音非常嘈杂。
“赫可艾少尉，马斯坦中校被卡斯坦少校绑架了！”
“是，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今天休假吗？”赫可艾更加惊讶了。
“那个……其实我现在和哈勃克准尉在一起，我们已经搞清楚马斯坦中校的位置了！”
“……！！”
这又要说起白天的事了。
自从莫莉尔•哈尔奈特去世之后，哈勃克就在宿舍里休息了。今天哈勃克独自一人迷迷糊糊睡到凌晨时，法尔曼扶着哭红了眼睛的菲利回到了宿舍。
“怎么回事？”哈勃克这几天都魂不守舍，但还是隐隐约约的知道昨天晚上有行动。
“……”法尔曼只是冲他摇摇头，直到菲利哭累到睡去，法尔曼才把他缺席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哈勃克。
“这样啊，连帕姆都遇害了……”哈勃克也感到心酸，这使他再一次的想到了莫莉尔。
“事情发展到现在，更不能对犯人手软了！”法尔曼站起身来，“为哈尔奈特小姐、帕姆，还有布莱达。”说完，法尔曼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哈勃克看着法尔曼难得一见的坚决的背影，原本以为已熄灭的心中之火，现在竟又渐渐燃烧起来了。
是啊，他怎么好意思，留下同伴在前方战斗，而自己独自休息呢……
（哈勃克，振作起来啊！）
“喂，菲利……”于是在上午的时候，哈勃克估计着菲利已得到足够的睡眠休息，便推醒了眼圈红肿的他。
“干什么……”菲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眼睛似乎肿的睁不开了一般。
“醒来啊，你听我说……我大概也算个过来人吧。”哈勃克坐在菲利的床边，看到听了这话的菲利慢慢清醒了过来。
“莫莉尔刚死的时候，我真是……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心中有悔恨、怨恨，总之，非常难受，结果我在这里睡了几天，只是觉得要麻木了，也许就好了……可是……”哈勃克点起了一根烟，“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自私的逃避而已。”
“……”菲利似懂非懂的看着哈勃克，他觉得似乎能理解那种感受，却又好像不一样。
“杀害莫莉尔的人仍然没被抓住，而我却窝在这里，明明有个人和我一样的难受，他却挡在了我的前面，承受了一切的痛苦也好，非难也好，责任也好……就是因为他没有逃避，反而为我支起一片可以修养的空间，我才可以……”
“马斯坦中校……”菲利喃喃的说。
“我们去帮他吧，不能总是让他在前面替我们开路，承受一切风险责难，不能停下脚步休息，不能退缩，不能袒露悲伤与脆弱。我们不是他的部下吗？”
“……”菲利感到眼眶再次湿润，“说的没错，马斯坦中校甚至不能休息，现在大概仍在布莱达准尉的病房，或者在办公室吧。”马斯坦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不管多么困难艰险以及疲倦，他都一直在向前进，甚至，他从未强求过部下一定要跟上他的脚步，只要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好了，只要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再不去追上他，可就没脸再继续被他保护了！”哈勃克笑了笑，“得快点喽！”

为什么卡斯坦会对罗德有这种想法……不，应该说是谁让卡斯坦有这种想法……马斯坦从看过对卡特的审讯报告之后就开始怀疑了。还有汽车的爆炸事件他也一直想不明白，但在见过格拉曼之后一种怀疑的情绪升上心头，他并不对格拉曼感到怨恨，他只是想，如果自己当时也在汽车上，那么汽车的爆炸是否仍会发生？应该会吧，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没重要到那个地步……这算不算是一个提醒呢？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总之的确是对他个人的极好的提醒，他还太年轻，这不是他的错，却是他必须小心的。
“中校？”赫可艾轻轻的叫他，“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马斯坦对自己的出神感到抱歉，“达斯提中尉的处置需要等大总统到东方城市之后亲自下令，剩下的都交给司法机关吧。”
“嗯，好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便等于案件的最终告结。忙了这近一个月，终于可以彻底松一口气了。
“大家晚上都有安排没有？我们一起去布莱达那里好好庆祝一下吧！”马斯坦提议道。
“好呀，哈哈，大概他不能喝酒，我们就馋他一下吧！”
“老医生肯定又会骂啦！影响病人休息什么的！”
“管他呢！这个时候再不庆祝就没天理了！”
“……”
大家闹哄哄的谈论了起来，马斯坦在一旁笑而不语，他突然注意到，赫可艾并未参与众人的谈论，只是抿嘴笑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赫可艾少尉，”马斯坦突然想起来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他指的是去她外祖父那里。
“不了，”赫可艾明白马斯坦的意思了，“正像哈勃克准尉所说的，今天不和大家一起庆祝庆祝就没天理了！”
“嘿嘿，好的！现在就可以下班了吧！我们快些去买吃的！这会儿正好什么都是刚出炉的，再晚就不那么热腾腾的了！”
“……”
同事们簇拥着一起离开，就好像国庆日提前到了一般。马斯坦感到有些内疚，虽然格拉曼不顾他死活，但他也不愿自己成为赫可艾与外祖父之间的芥蒂。
自己的血亲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而赫可艾还有一个，也只有这一个了……
星期日的清晨，虽然昨天晚上同事们一起在布莱达的病房几乎闹翻天，但这个时候都庄重的沉下轻松愉快的心，来参加两个无辜卷入军部阴谋的牺牲者的葬礼。
马斯坦、罗德、洛尔维克多、海布兰、赫可艾、哈勃克、法尔曼、菲利……莫莉尔的养父母，照顾过帕姆的菲利的朋友，还有许多伊修巴尔人——莫莉尔•哈尔奈特对他们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朋友与族人。还有一位老者，他似乎才赶来东方城市，仆仆风尘在他的脸上化成数不清的沧桑痕迹。他来到莫莉尔的棺木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小心的打开，之后轻轻的捧出一把黄沙撒在了棺木上。
“我们的家乡永远欢迎你的归来。”老人郑重的念道，伊修巴尔的同胞们禁不住潸然泪下。
葬礼即将开始，最后一批快迟到的大队人马赶来。这令罗德等人吃惊不已。
为首的居然是弗列特教官，他特意从士官学校赶了来；之后是被老医生扶着的布莱达；许多宪兵押着的卡特与达斯提；跟在最后的是一群流浪的小孩子——他们是帕姆的朋友。
“这……”罗德吃惊的看向马斯坦，但马斯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知道莫莉尔不会在乎凶手是谁，或者有没有得到制裁；但他明白莫莉尔一定会高兴，最后再见到这么多朋友。
还有帕姆……一定也是……
秋天的风冷冷的，没有云的天空，那么纯粹……
“赫可艾少尉。”葬礼结束，众人都已散去，马斯坦叫住赫可艾，“下午有空吗？”
“……有空，有什么事吗？”赫可艾疑惑的问。
“一起出去散散步如何？”
这次是马斯坦开着车，赫可艾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来到了那个近郊区的公园。
“这地方……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啊。”赫可艾自嘲的笑了笑，曾经那么留恋的美好，然后是几乎窒息的心痛，再一次来……她已经猜出了几分马斯坦的用意，所以更是觉得感慨了。
“是啊，不过空气还是一样的好，大自然就是这点最神奇，无论多么糟糕的心情，只要用心的深呼吸几次……啊~”马斯坦说着做了个深呼吸的示范，“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是吗……”赫可艾也跟着做了几次深呼吸，仿佛给肺做了一次大扫除，果然很舒服。
“走吧，去转转。”马斯坦拉起赫可艾的手，与她肩并肩的沿着公园中的小路缓缓的踱着步子。
“那个，我印象中的赫可艾老师，是个对炼金术研究孜孜不倦的人，执着到几乎偏执，老实说我很难想象师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说母亲吗？”赫可艾忍不住笑了出来，“母亲是个可以把父亲治的服服帖帖的人呢，而且说不定她是世间唯一的一个！”
“这么厉害啊。”马斯坦吃惊的看着赫可艾，不会赫可艾其实遗传她母亲多一点吧……
“是呢，母亲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还是能记得很多。她在的时候家里少不了她的笑声，父亲如果研究的太晚，母亲可是会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出书房呢。”赫可艾得意的笑了笑，“那时候父亲受到军部的邀请，但他拒绝成为国家炼金术师，于是和母亲一起搬到了偏僻的乡下。我那时候完全不了解母亲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想想，母亲真的很了不起，那么贫苦的生活一句怨言也没有。”
“……”马斯坦意识到赫可艾自己将话题引向了他想说的方面，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了吗。
“所以在母亲去世之后，父亲的生活里似乎就只剩下炼金术了，家里也一下就变得死气沉沉的呢。说来真是惊人的相似，外祖父家现在的气氛，就跟母亲去世之后，马斯坦先生没来之前一样呢。”
“是吗。”都是因为缺少了一位爽朗坚强的女性龘吧，但马斯坦可真是有些意外，自己也成了那个家庭的转折点吗？
“马斯坦先生找我出来散步的原因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赫可艾微笑着在马斯坦的面前站定，“我会去和外祖父好好谈谈的，但要请马斯坦先生帮我做一件事。”
“好啊，什么事？”
“嗯……先送我去外祖父家吧，到了我再告诉你。”赫可艾坏坏的一笑。

二十一
十月份到了，真正秋高气爽的时节，环卫工人抱怨着工作量加大了工资却没得加，而另一方面伤感的诗人在小提琴手的气氛渲染下不住的摇头叹气。
马斯坦和赫可艾坐在公园里看着这一幕不禁想笑，环卫工人的扫地声和那小提琴的演奏节拍实在不合，而诗人的叹气却是对着一个“禁止随地大小便”的木牌，那是给狗主人看的……
今天中央的第一批官员已经先行到达，罗德将在大总统视察之后正式调往士官学校，所以此时他还得同马斯坦一起负责接待。直到大总统到达东方城市这些官员的任务都是确认环境的安全，马斯坦少不了要因他们的傲慢而火大，所幸有罗德这个前辈帮着他，不然印象分一定已经扣没了。
罗德的工作已经陆陆续续向马斯坦交接完毕，工作量的猛增令马斯坦小队顿时变身熊猫队，叫苦不迭。马斯坦安慰部下们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战力在医院里，等他回来了一切就会步入正轨，但当哈勃克等人去探望布莱达时，他总是抱怨自己最近老打喷嚏，可能要延迟出院时间……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的，十月的第一天傍晚，马斯坦与赫可艾晚饭后一起散步，还是在那个近郊区的公园。
“这事真的好吗？”刚开始他们的谈话还是围绕着公事，“不通知任何人，甚至也不让罗德中校协助。”
“嗯，尽可能私下里解决，我不想带累任何人。到了这一步，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些中央官员的指责与唠叨了。”马斯坦无奈的叹了口气，“更何况，如果真的提交军部去处理，他的案情可能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说的也是。”赫可艾点了点头，她理解上司是一片好意，“最多就是我们辛苦一点。”
落日的余晖洒在小提琴手仿佛金色的琴弦上，赫可艾慢慢的将头靠着马斯坦的肩膀上，那一瞬间，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进入世界上最甜蜜的梦乡，她轻轻挽住马斯坦的胳膊，带着点俏皮问他：“那天在外祖父家门口的事……你没有生气吧？”
“啊，你是说上周日吗？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你现在才想到问啊！”马斯坦佯装不高兴。
“哈哈，因为我看马斯坦先生你好像挺不在乎的啊。”赫可艾笑了，“所以终于忍不住想来确认一下，马斯坦先生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我啊……是挺生气！”马斯坦仍然装作不高兴，但却未将手臂抽出，于是赫可艾也明白了马斯坦是在逗她。
“那我道歉，请问马斯坦先生，我怎样能使你不生气？”赫可艾也半开玩笑的说。
“嗯，我想想啊……”马斯坦带着点恶作剧的笑容看着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诶？”
马斯坦不等赫可艾明白过来这其中含义，便已经一把将赫可艾拉进怀里，热烈的吻住了她的唇。赫可艾无法反抗，也抗拒不了这通过唇间传递而来的激情，任凭自己仿佛融化在他的臂弯。这一刻，金黄的阳光见证了这最纯洁的美好，还有这最幸福的永恒。

“身为军人应该保护人民，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却与此背道而驰，这是你的罪过！”马斯坦低沉的声音透着愤怒，站在他身后的哈勃克等人都感到了气压强烈的变化。
“这句话从国家炼金术师的嘴里说出还真是讽刺啊。”达斯提几乎要笑出来了，但他的恐惧同样化成颤抖夹杂在声音之中。现在的局势很清楚了，达斯提不得不与内心的绝望做斗争，他手里的炸龘药与引爆器现在是他唯一获胜的筹码，但他的敌人还是太强，能不知不觉的摧毁他的枪，自然炸龘药也有可能做到。
“是吗。”马斯坦冷笑道，“你没有真正到战场上去看过，所以你不能理解，就算是族人的逝世，在你的脑海中也都只是数字的概念，没错吧？”
“什么？”达斯提无法理解。
“如果你是真正去过战场的人，就不会做出可能引发第二次战争的举动！如果你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就不会想通过战争来复兴自己的民族！”战争的悲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容易被误认为一种浪漫，这是马斯坦所不能容忍的。
“听到内战的英雄这般说辞还真是刺耳，你是想说你后悔在伊修巴尔歼灭战的所作所为了吗？”达斯提已经接近崩溃了，这些话是如此熟悉啊，他的信仰，还有他的朋友，都如此的教诲着他——不可以复仇，只有战争是绝对不行的……可是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已经不能回头。
而此时此刻的马斯坦没有注意到达斯提强烈的不安与动摇，他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戳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一半的伊修巴尔血统，并且正以伊修巴尔人的身份在质问他。
“是呢，后悔了。”马斯坦的语气一点也没有缓和，“但我后悔的不是在战争中履行军人的职责执行命令，而是后悔在决定成为这个国家的基石时没有认清这个世道，没有看清楚自己所走与该走的道路！”
这番自心底掏出的话不仅让达斯提震惊，就连哈勃克等人都听呆了，这个身为他们上司的青年，这个战争中的年轻英雄，他的思考如此深沉，他的决心如此的沉甸甸。
“我问你，波利克•达斯提中尉，”马斯坦厉声责问，“想要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该怎么做！不是起一个头挑起一个乱子就由着别人控制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命运，而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之后你要怎么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达斯提无言以对，这些他从没有仔细考虑过，他是年轻冲动的，但面前的这个黑发的青年却比他还要年轻，可是他的责问如此犀利。
“那么你呢，你认真思考过吗？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依然留在军队里，我如今会站在你面前，这就是我的结论！”马斯坦毫不犹豫的说。

“什么？”达斯提疑惑不解。
“流血的革龘命与不流血的改革，我们的国家明明还没到非走第一条路不可的境地，为什么却还要付出无辜的鲜血！”马斯坦的眼中几乎燃起了火焰，“正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国家的管理者，所以更要为此负责，为了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而坚持下去！”
哈勃克与菲利等人都听的热血沸腾，但布莱达却听出了点别样的意味；而明白这一切的赫可艾则有点紧张，这个野心既伟大又危险，在实现之前都必须谨慎才对。
“能够决定改变国家现状的人不久就将从我们的头顶经过，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为你的族人做些什么，就在军队里拼命爬上那个位置取代他！你原本也有可能做到的！”但达斯提舍弃了这个机会。
“……这还真是个狂妄的结论。”沉默片刻，达斯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自嘲的笑了，“但是，确实是比战争要好的多的手段。”
达斯提将盒子打开，仿佛看着一件可笑的东西一般看着他费尽心思弄来的炸龘药，他实现目标的最终武器，现在突然都变的毫无意义。
“你会做到的吧？就像你说的那样，爬上这个国家的最高位，然后改变国家的现状，让伊修巴尔内战的惨剧不再发生？”达斯提的眼神变的平静，这让马斯坦感到不安。
“我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但你来达成这个目的和我来达成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胡说，如果你真的是不择手段，就不会说后面的那句话了，不，你根本不会跟我说这么多，你只要直接杀了我就好了。”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达斯提居然洞悉到了马斯坦的恻隐之心，这回竟然换马斯坦无言以对了。
“虽然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最后这一次……对不起，我还是无法像你那样坚强，所以，虽然我好像没这个资格，但还是想说，拜托了。”达斯提将炸龘药扔进了下水道缓慢流动的污水中，随后将引爆器也扔了进去，他将用来照明的蜡烛从潮湿的地面拿了起来，马斯坦这才发现达斯提的手中竟像变魔术一般还有一根新国的炸龘药。
“等一下，笨蛋，不可以！”马斯坦又急又气的想要冲上去，但被布莱达一把拽住，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导火索迅速的燃尽。
“再见。”
汽车在街道平稳的驶过，一路过来都伴随着激动的人群的欢呼与特制的精彩的礼花。大总统金•布拉德雷一直保持着他威严的微笑，直到某一刻，他似乎感到从脚底传来某些异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一旁的秘书官捕捉到了大总统这一刹那的眼神变化，连忙紧张的询问，大总统只是淡淡的笑了：
“这礼花真是特别呢。”

十月六日晚上，马斯坦与修兹一起在酒吧中久违的举杯共饮，两人明明分别没多久，却感到彼此双方都变了不少。
马斯坦将在这边一个多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修兹，这其中的种种坎坷与曲折，即使是一起经历过战争的修兹也感到唏嘘不已。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是时候放下过去继续向前走了。
“说起来，洛尔维克多中校啊，果然人很酷吧，我在中央也听过她的名声呢。”修兹突然转换为嬉笑的表情。
“的确是很让人尊敬，可是怎么她的名声传播的那么远？”这让马斯坦有点吃惊。
“别误会，只是在耍飞刀的圈子里名声很大。”修兹做出一个甩飞刀的手势，因为同为用飞刀的好手，他很想拜会一下这位前辈。
“是吗……”马斯坦却突然感到心跳加速，看来最后一个谜团被揭开了。可是这位暗中帮助他们的女性却让马斯坦感到恐惧，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会不会明白的太晚了……
与此同时，在大总统的行馆中，那位正在被两个好友所谈论的女性军官正在大总统的会客厅中等待接见。
“近来辛苦你了。”大总统独自一人走入会客厅，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谈谈吧，东方司令部的情况。”
洛尔维克多中校于是将这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总统，这些都与格拉曼所承的报告书所述无异。大总统点了点头。
“你还是回中央吧。”
“大总统阁下？”洛尔维克多有些惊讶，难道她的工作做得不够好。
“不要误会，怎么说呢，格拉曼虽没有进中央的野心，却想给自己扫出一片干净的后院。罗德已经跑去教书了，你再不走的话，下一个被扫出军部的就是你了。”大总统说的很平淡。
“可是，难道就放任……”
“不是放任，”大总统微笑的打断了洛尔维克多，“只是很想看看啊，那个毛头小子和格拉曼，最终将成一个什么局面。”
马斯坦是颗新星，大总统说这话时多少带着点看话剧的心情。可是必须承认已经不能忽视了，伊修巴尔内战结束时的那个眼神，还有这初出茅庐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