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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练笔,三题,各式脑洞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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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楼。
把水楼里的小段子移植过来,以后可能继续长出新的故事


IP属地:中国台湾1楼2014-04-17 20:19回复
    【眼球.谢肉祭.防毒面具】之一 怪物先生。
    投影的世界今日也蒙著灰绿的尘埃。
    有气无力的日光,如命将绝的白炽灯泡。
    化学物飘扬的高空中,我倒退一步。背脊撞上吊笼的边框,立足点狠狠一晃。
    还握在手中的水管被我捏扁,失控的水流喷溅,
    滑过大片的玻璃,光洁如镜,映我背后的城市剪影。
    也只是暂时的,这座城市从没有什麼能永远保持乾净。
    空气中满是悬浮粒子。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什麼都看不清,死寂如一座废墟。
    揉了揉眼,成片贴著地平线塌陷下来的蓝天,
    依旧像不请自来的推销,紧逼在防毒面具猫瞳似窄小的窥孔。
    「这是哪?」有个少女般稚嫩的声音在我的耳畔问道。
    「你是谁?」我问,几乎要认为自己发疯了。
    「...不过是个无名信差」对方抛出了答案,随即问道:「你又是谁?」
    「…一个无名的洗窗工人?」我喃喃说道。
    一时之间,我和那个声音都没再开口。
    信差? 在这讯息一秒就能到达,人们连交谈都嫌累的时代?
    我茫然的望著眼前,不属於我的美丽景色。
    宝蓝的海,从礁岩般堆叠的城镇的间隙,探出身影。看惯了尘埃,那样纯净的视野…
    太过眩目。
    ***
    我的眼球上有一座城市。
    不是幻想,不是幻视。是确确实实地,存在於我的瞳孔之中。
    我出生於一座无名之城,人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无所谓理想,
    我的父母到此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这里是梦想的坟墓,现实与金钱的乐园。
    绵延的高架电线,玻璃帷幕,
    废弃物弃置的广场是地表平缓的灰色小丘。
    玻璃帷幕上是没有楼梯的,我在吊笼里,升。降。
    在那里,瞳孔的彼端,有一日,有名少女和我搭话了,
    带著本应只属於她的视觉成像。
    无论到哪里,她都在不断的爬著楼梯。
    阶梯向上,将人们的思念装入行囊,
    阶梯向下,每个邮箱所在都是她落脚之处。
    无限循环。
    我多了个夥伴,只限於工作中的交谈对象。
    信鸽小姐。
    像是透过同一个窥孔,我们看见了彼此,和身后的整个城市。
    我们交谈,共用同一对瞳孔,窥看著两层重叠的世界。
    信鸽小姐说,我的防毒面具,如昆虫般的巨大复眼。
    呈现在倒影里的我,就像森林里不知名的怪物。
    我大笑,没有反驳。
    在那个眼球上的城市,有纵横的运河水流。
    她说舔起来像有点咸的生理食盐水。
    她说是海水。我说,是泪水。
    信鸽小姐不走楼梯时,我偶尔能看到,
    纯白的凤尾船在眼前的大楼帷幕里,优雅滑行。
    她说我擦窗时也像在撑篙,湿淋淋的水膜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喜欢看运河上的船只,只要回到城镇里,就一定会在运河的石阶边消磨一整个下午。
    「只是憧憬罢了。」信鸽小姐淡淡的说道,我没有多问。
    ***
    夕暮的城市,脚下有无数电子讯号在点亮。
    「一个人,在风声肆虐的高空,不会害怕吗?」她问道。
    「怎麼不怕?」 我答道。「即使是怪物也害怕跌下去,摔的粉身碎骨的。」
    她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了歉,为她不经思考的问题。
    其实信鸽小姐并没有做错什麼。曾经我也是地面生物的一员,
    抬头仰望玻璃壁面上悬浮的怪物们,用畏惧又好奇的目光。
    我远离了地面,却不是童年向往的飞行。
    仍旧被囚禁在雾霾天空下,幻梦薄如蝶的翅翼,如此轻易被现实撕裂。
    远方的钢骨上,栖著一轮扁而红的落日。
    机具的回响扣打我的耳膜。
    那声音切割时间,量化,让它们整齐的并起足尖,陈列在线上。
    即使在睡眠中,我也能轻易认出它的节奏。
    查觉到某件事时,我浑身一僵。
    ...那块地开始动工,是不过两周前。
    习惯是可怕的一件事,然而...
    信鸽小姐也查觉到了吗?这样的日子随时可能消失。
    惶惶然,我不知要向谁祈祷,又要祈祷些什麼。
    祈祷这不是梦?
    抑或祈祷永远不要醒来?
    ***
    她说,今天是重要的日子。
    眼球上的城市里,人们戴著各式华丽面具,亲吻家人和朋友。
    欢笑起舞的人群里,只有我一个人,戴著防毒面具。
    而信鸽小姐...她戴的是微笑。
    信鸽小姐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一如往常,她的衬衫浆洗过,洁白如鸽羽。
    突然间我无端想笑。
    我们都一样,和世界多麼不搭调。
    我伸出手,触摸自己的倒影。
    她沉默著,向我平伸的掌,也伸出了手。
    在手指交叠的瞬间…
    好寂静。什麼都没有了。
    如烟火瞬息,声与影在指尖化为一蓬灰烬,被风吹散。
    远方褪色的摩天轮疲乏的转动,在废弃的乐园。
    那里曾有过烟火,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意识跟不上视觉细胞获取的情报。
    不明白发生了什麼,我只是望著虚空,茫然而错愕的。
    视线散焦,到方才为止,我看见的是什麼?
    只是…白日梦一场…吗?已经不剩下任何证据,证明那是存在过的事。
    金属森林的倒影中,凝视我的,是豢养在笼里的怪物。
    ***
    灰暗的日光钻进窗帘缝隙。早晨到来了,我还是得去上工的。
    临出门前我打开了抽屉。抽屉深处躺著的,是被我砸碎的护目镜。
    自从那副坏了之后,我就再也没买新的了。
    在电子行事历上虚划,眼前跳出明晃晃的方格视窗。
    三个月多一点。九十五天。
    连百日都未到,为什麼像经历了一辈子那麼久呢?
    相遇仅仅如此短暂的时间,连悲伤都是一种奢侈。
    有些难受的咳了咳,因为空气中的刺鼻气味。
    出门前我应该看新闻的,或许是哪间工厂又出现了意外,火灾或者违规排放。
    我在速食店买了汉堡和咖啡,没有加糖的。
    习惯了食物里混杂灰尘的味道,只要能入口,其他都是其次。
    这个化学污染严重的城市彻底毁了我的味觉。
    靠著邮局前的路树啃牛肉汉堡,我依稀看见邮筒下方,
    有人用蓝色马克笔划了小小的船,生硬的波浪和歪嘴的人。
    ...到底是哪个家伙,闲著没事破坏公设,画得又差劲。
    忽然没理由的闷笑起来,我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街角的垃圾箱。
    路口,一个女子停下摩托车,她的发绾起,
    邮政人员的暗色制服烫的笔挺。
    抬头看了她一眼,身体比意识更早反应过来。
    我忘了呼吸。
    她正向邮局走来。向我走来。
    女子腼腆的浅笑,礼貌性的颔首。
    见我身边那邮筒,她的脸登时泛起淡淡的红。
    敢情破坏公设的就是这家伙。
    我想笑,却先哽咽了,由於她熟悉的面容。
    那是真的。信鸽小姐是真的存在,无论是在我眼前,还是眼球的彼端。
    我想故作无事,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滑落。
    她愣在原地,惊惶失措,一副不知该先掏手巾还是该先安慰我的样子。
    真是抱歉,让你看见陌生男子丢脸的模样,
    虽说身为洗窗工人本身就不是什麼光荣的事。
    「您还好吗?」信鸽小姐问道。
    「...嗯,我很好。」
    眼眶泛红,我对她展露笑容,这麼回道。
    头一次,没有防毒面具的遮挡。
    【致信鸽小姐,今天是告别后的第五十二天。
    初次见面,或者该说,欢迎回来。
    怪物先生的故事完结了,而"我们"的篇章,或许正要开始。】
    *tbc


    IP属地:中国台湾9楼2014-04-17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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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裙指风


      IP属地:中国台湾13楼2014-04-1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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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期作。[独] 日常魔幻
        *****
        虽然很唐突
        某日
        从窗外闯入家中的猫忽然开口
        [知道嘛,我曾经想好好当个人类啊]
        这麼说道
        <这样啊>我说
        [可是呢 人类啊,只要宣称独自一人也很快乐的,就会被嘲笑]
        <嘛,这我懂>我故作了解的点头似乎让它心情大好
        [只要长时间不和人群接触]
        [就会失去人味]
        [怪异的家伙也会越变越怪异]
        <说的就是你吧>我递出鱼乾作为安慰
        [我明明也想要朋友的]它喵喵地抱怨道
        [结果却只能隔著萤幕,不,应该说隔著大气层和人类互动]
        <已经完全被当成外星生物了啊>
        呜呼哀哉。
        [如果很多年都不和人类正常对话的话]
        它忧伤地用爪子翻著鱼乾
        [就会不自觉地开始在房间里,用纸箱建起小小的堡垒]
        [最后变成猫]
        .
        .
        .
        话题暂且终止。
        那天下午,它像只寻常的野猫
        擅自前来开启了话题,
        叼了鱼乾又擅自离去
        <嘛,听你说些闲话也很有趣哪>
        <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我微笑的呢喃道
        抖了抖不知不觉长出来的猫耳
        在堆满纸箱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继续沐浴著阳光


        IP属地:中国台湾17楼2014-04-21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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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瑚蓝]未来魔幻短篇
          脚踏车的双轮飞转,少女压着飘起的深蓝学生裙,
          眺望沿途辽阔的千顷碧色。
          「呐,你知道吗?]
          身着夏季衬衫的少年故作神秘地,笑着这么问了。
          「什么?」风声中,她喊道。
          「靠近陆地的温暖浅海,在寻常的珊瑚之外,还生长着一种蓝色的品种。」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染上海蓝的水晶枝桠一样...」
          她安静的倾听,嘴角带着小小的微笑。
          『要不要去看海?』
          本应看不见他的神情的,但她的脑中,忽然被他的笑容占据,
          或许一切都是从那句话开始萌芽。她将发烫的脸,轻轻抵着他的背心。
          海天一色。
          2024年的初夏,对方的体温透过衬衫晕染过来,让她有些心悸。
          多么希望时光在此刻冻结。
          ***
          『各位观众请看。』
          从电视屏幕传来新闻记者的声音。
          『现场有许多人前来,在铁皮围墙建起之前,和我们的海岸线告别...』
          『为了因应全球暖化问题,2033年年初通过海洋资源控管法案,
          一周后环绕我国全境的沿岸堤防加高工程将正式动工。
          往后将逐步进行海洋资源利用的限缩…』
          挤满人群的熟悉海湾,已拉上了鲜黄的警戒线。
          『如不在十年内完工,专家学者预计,
          我国沿岸大部分城市将被急速上升的海平面淹没...』
          「妈妈,以后就看不到海了吗?」
          幼儿园的儿子忧虑地扯她的衣角。
          她没答腔,只愣愣地凝望着屏幕,
          心里没来由地堵得慌。
          .
          .
          .
          那晚,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家。
          「都这么晚了…」
          她说着,起身去热菜。
          并不是抱怨,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他并没有回答。
          回放的新闻自电视机流淌而出,一如往常,填补了沉默。
          「在铁皮围墙建起之前,和我们的海岸线告别...」
          刚走出厨房的她停下步伐。
          端着冒热气的盘子,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看他的背影,还是在臆想他的表情。
          「孩子的妈。」他唤道。
          她回过神来,放下了菜肴,在围裙上擦手。
          「等哪天退休了,咱们就出海去。」背对着她,他这么说道。
          「去看一看那蓝色的珊瑚。」
          她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接过他的西装外套,走向衣帽架。
          ***
          一室静无声。仪器单调的,滴答作响,融进了病房的白里,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她只侧耳去听廊上,孩童的笑语,想着儿子什么时候再带孙女来看她。
          「老伴,咱俩看海去好不。」
          他忽然,像高考结束那天一样,向她搭话了。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缓慢而艰辛的。
          「老头子,你哄我呢。」她苦笑。
          白发皤然的她已是一身病号服,手腕上输着点滴的憔悴模样。
          「何况我日子也不多了。」
          花白的双眉一皱,他紧紧闭起眸子,又重新睁开。
          像是这样,方才的对话就能重来一样。
          「…约好了,等你病好,我带你去看海。」
          望着窗外,他执拗的要求,闹起小孩子脾气似的。
          「...好,我们约好了」她无奈的回答。
          他撇过头去擦老花眼镜,
          双肩抑制不住,轻微的颤抖。
          2082年的夏季。
          看海,多么遥远的事。
          她恍惚的回忆着那年的事,却感觉缺漏了好多好多。
          他说,病房外,紫蓝的睡莲在医院中庭的池塘里盛开了。
          想来该有多美啊。
          ***
          梦呓的仲夏夜,窗帘残破的,随水波浮动。
          崩落的水泥墙裸露出钢筋,
          成群的银鱼游入窗口,俨然将此处当作巨大的礁岩。
          学生服的少女睁开了眼,黑色长发摇曳如水草。
          『要不要去看海?』
          他清亮的嗓音犹在耳。
          『海是很美的,哪天你一定要去看次珊瑚!』
          .
          .
          .
          顺楼梯步下死寂的建物,藻类长满壁面,
          但是中庭的珊瑚早已死去,灰白没有色彩。
          「没有…蓝色的珊瑚呢。」
          少女叹道。
          蒙蒙的天光自数百尺外透水而来,白昼也如黑夜。
          也许,她现在是用鳃在呼吸。
          「靠近陆地的浅海,或许还有着活着的珊瑚...」
          呢喃化作细碎的气泡,她对自己说道。
          深海之下的洋底盆地,歪倒的铁铸路标颓然,
          指向积砂的海床。
          少女摆动着赤裸双足,
          顺荒废的铁道游向未知的彼方。
          『呐,约好了。』
          记忆中那人笑着和她勾起小指。
          那一瞬,便是永恒。


          IP属地:中国台湾20楼2014-04-21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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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想曲】
            月光凝结 顺冰凉的窗棂 滴落
            都城是个巨大的鱼缸 注满夜色
            无数的梦开始泅泳 恬静而 轻巧
            如一群温驯的银鱼
            在砖瓦与钢筋的缝隙
            穿梭 嘴角噙著淡笑
            摇篮曲随梦穿窗而入
            轻触著孩童的睫羽
            那是星子的呓语 抑或老屋夜半的叹息?
            这片钢铁森林已然沉眠
            而整个城市的睡意渐如细碎泡沫
            溶化 於幽蓝的夜


            IP属地:中国台湾21楼2014-04-2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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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
              自青女耳畔的银坠
              跌落 以加速度
              露从今夜寒而
              遍染乌丝成白练
              早已遗忘 是窗 是镜抑或
              盛装著思念的 眶
              睫羽上 一滴月色冻成琉璃
              也在坠落
              满地碎乱的 铃响


              IP属地:中国台湾22楼2014-04-21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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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mare】
                颤栗,瞳孔藏整片黑森林
                逼近的巨影,将星辰一一掐灭
                囚她,於触不到边界的大黑箱
                (脚镣是利齿抑或胸口的重压?)
                呼吸被缄默,远去
                成串的珍珠色幻影
                (此处禁止携夜莺歌声入内)
                那些美丽的童话
                毕竟代替不了照明
                (他们说/宇宙仍在持续膨胀/死寂的令人发狂)
                而翌日
                晨曦踮著脚尖走入玻璃方块
                意外发现——
                水族箱里
                一只鱼,溺毙於深蓝的忧惧


                IP属地:中国台湾23楼2014-04-21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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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速写]
                  那是被界定在交叉路口,限时的一幕默剧。
                  女子体格娇小,服色黯淡,原是扎进人堆里便找不著的类型。
                  然而肩背袋,双肩包,一个比一个花俏,扛於身上,
                  简直像是整个人都要被那艳彩吞没,一走动就在空气中留下痕迹似的。
                  无端惹眼。
                  我知道凝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多麼失礼,
                  但就是无法不注视她...
                  存在感像从她身上满溢出来,如此鲜明,如此沉重,
                  却仅仅是依附著她,而非她本身。
                  读秒终究是结束了。
                  各色混杂而成的灰暗人潮涌动,向著消失的剧场彼端...
                  那女子,早已失去踪影。
                  连同记忆中她的面孔,一同在我的脑中倒带,倒带...
                  直至模糊的杂讯覆盖,空无一物。


                  IP属地:中国台湾26楼2014-04-22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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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想]随笔
                    被满上的水晶杯。清澄的水面映光,规律地泛著涟漪。
                    请听我说呀,那,正是我的心跳。
                    是,一开始,我只看到那美丽而剔透的圆弧构造而兴高采烈。
                    啊,容器已然成型!
                    不断落下的水珠,寂静无声的积累。包覆著四肢的清凉感,浸渗每个细胞。
                    当我察觉时,人群的喧嚣如此遥远,那是容器之外的声音。
                    我正隔著[世界]看著世界呢。
                    无意识的微笑,我仰望最后的文字坠落,容器与水密合。
                    没有心跳,也不需要剧本了。
                    心脏是最早置入渊底的一块冰,白色蛛网样的裂痕爬满。
                    失温的文字渗进透明[脏器],心房与心室,三尖瓣轻声吟咏。虚拟式循环。
                    而心脏终究是融化了,在文字,在不可见的剧本里。
                    此处只存在故事。一直都只是故事。


                    IP属地:中国台湾28楼2014-04-2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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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栽]练笔
                      这座城里,每个窗口都有一株盆景,花蕾含著暗室里微弱的灯光。
                      那小灯一朵朵欢快的,盛开在金属森林里。
                      不行光合作用,根系绵密深长,可轻易钻进城里的每个孔隙。
                      人们不时用手指去爱抚惊惶的盆景。「在里头可以养一整个世界!」他们宣称。
                      人们可以整天不动,只照料他们的盆景。
                      眼眸是沉沉的一口井,荒废太久抽出了绿叶,疯长,「眼看不清了!」他们抱怨。
                      有时,窗格会倏地变暗。
                      人们把盆景的根塞进垂直的土壤。「该充电了!」他们说。
                      而他们困在玻璃格子里的灵魂,将继续被电能餵养,
                      闪烁著无人理会的求救讯号,直到世界末日。


                      IP属地:中国台湾32楼2014-04-2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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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判]短篇
                        漆黑雾霾笼著大半的空。
                        麦田就在眼前。
                        麦田。乌鸦。
                        梵高和世界诀别的最终作。
                        他走入麦田小径。
                        空气黏稠,带著微不可察的异味,彷佛受热融化的合成橡胶。
                        「暴露在野外多天,据警方说法...」
                        忽视了那字正腔圆的女声,他拨开帘子般紧密并列的芒穗。
                        一瞬间,比腐烂的肉类更加浓烈,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彷佛带有毒性的恶臭,浸渗嗅觉细胞,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痉挛起来。
                        退了几步,额上泌出细密的汗珠
                        汗水顺著颈背流下,打湿的衬衫黏在皮肤上,透不过气。
                        日光将眼前渲成刺目的白。
                        他感到晕眩。
                        为了电视机上,那片群鸦盘桓的麦田。
                        ***
                        宣告开庭,一盏高悬的灯乍亮。
                        光线如高热的强力水柱,暴力的将黑暗冲刷殆尽。
                        这是间乾净齐整,白且平滑的,方块似的房间。
                        仅有两人的法庭。
                        被告是独自坐於墙下,西装革履的青年。
                        灯光当头罩下,他的瞳孔缩小,不适的眯起眼,
                        即使如此仍腰杆笔直,意气风发。
                        法官卧床,腕上输著营养液,是个脱发且衰弱的老头儿。
                        老法官看样子年过七十,极瘦,颧骨突出。
                        「关於重判酿成冤狱,让无辜之人自杀的事件,
                        渎职者,你有什麼要为自己辩护的?」
                        他问。
                        「我无罪!」青年昂首,高傲宣称。
                        老法官嘻嘻的笑了,一笑彷佛咳嗽一样,
                        让人想起黄昏的鸦群。
                        「知道吗?话语是把利剑。」
                        用颤巍巍的手指去翻阅手头卷宗,他推了推老花眼镜,正色说道。
                        「然而那剑刃过於锋利,
                        一但出鞘,獠牙必然会伤人无数。且会伤害御剑者的筋骨。」
                        「钝剑无法护主,反会使主人落於下风,葬送胜利。」
                        对他的言论不屑一顾,青年迳自为己辩护,
                        「我是为了正义而挥下那剑刃。」
                        「律法是我的剑,是为了处决恶人而存在。」
                        「惩恶的剑,自然是越锋利越好!」
                        「有罪。死刑!」挥下裁断之槌,
                        老法官颤巍巍的举枪。
                        朝那张和自己相仿的面容,
                        扣下扳机。
                        枪响。
                        警铃放声尖叫,而青年的头颅已被贯穿。
                        失去支撑的身躯陷进椅里。鲜血自他的额头流下,
                        双眼未阖,只空虚的,控诉似的睁著。
                        .
                        .
                        .
                        「爸爸,我来看您。」年轻女子俯身,擦拭老人嘴角溢出的口涎。
                        那是间洁白,齐整的房间。
                        导管的针头扎进老人瘦弱的手臂,
                        他的双眼,日复一日麻木地望著病房天花板。
                        不发一语,他的脑内,依旧是两人的法庭。
                        今日的判决——是死罪。


                        IP属地:中国台湾40楼2014-04-27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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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终站的公车
                          向著比认知的远方更遥远的彼端
                          到谁也不认识的地球尽头
                          脑内旅行一小时。
                          硬币叮叮当当的落在许愿池底部
                          人们都在向谁祈愿自己的落脚处?
                          逃亡惯犯翻转硬币
                          正面是漂泊的梦境入口
                          反面是思念的家园门扉
                          下车铃於是无奈宣告:
                          又一场假警报
                          限时的流浪演习
                          将切换回日常循环模式
                          自我放逐或许无限制延期
                          直至世界末日
                          【一日漂流】


                          IP属地:中国台湾42楼2014-04-2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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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雪为什麼是白色的吗】01 文艺向
                            「你知道雪为什麼是白色的吗?」
                            身边的友人止步,故作神秘的问道。
                            「由於反射。」推了推眼镜,少女假装没看到友人懊恼的脸。
                            「色光的吸收率达到极低时,便会是纯白。」
                            「冰晶的结构也是完美的对称。」
                            「所以,我喜欢雪。」
                            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少女知道那不是她想听的答案,
                            也知道她即使无法理解,还是会认真倾听自己的话语。
                            「我认为呢…」
                            友人伸手,让雪片落在她的掌心,
                            「是因为初雪才刚降临到这世上,像是新生儿般纯粹。」
                            「雪,是在这草木尽枯,荒芜的季节到来的天使。」
                            语罢,两人同时沉默,仰望在夜空中打著旋儿的细碎雪花。
                            「你以后肯定是理科生吧。」 「你以后肯定是文科生吧。」
                            两人相视,撑不住笑了出来。
                            「明天,雪大概就会积得很深了吧。」
                            「到时一起去看雪吧。」
                            「这是约定。」「说好了哟。」
                            .
                            .
                            .
                            「...对不起,就是这样,我感冒了嘤嘤...」
                            「谁叫你半夜开窗玩雪的!」
                            「等会儿看到她时肯定要再狠狠念上一顿。」
                            叹息的挂断电话,少女取下起雾的眼镜。
                            虽然这麼说,她还是想著路上给少根筋的友人买点热食当作慰问品。
                            能够一起笑闹的时间也只剩下一年多了,
                            之后她俩将会何去何从,目前还是未知。
                            抬头仰望雪后初晴的淡蓝天空,
                            踏雪而去的那个冬日午后,是她记忆中永恒的风景。


                            IP属地:中国台湾48楼2014-04-30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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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雪为什麼是白色的吗】 02 温情向
                              「你知道为什麼雪是白色的吗?」
                              窗外的雪寂静的下著,少年关上窗,
                              回头道。
                              「是因为它没有味道吗?」
                              坐在床边,女孩偏头问。
                              「妹。」少年不赞同的皱眉,「我说过不要吃雪。」
                              「可是软软凉凉的嘛。」
                              少年叹气,决定不再和妹妹争论这点。
                              「雪是白的,是因为它其实是透明的结晶,反射了白色的日光。」
                              「透明,是什麼意思?」
                              「就是没有颜色的意思。」
                              少年习惯地回答妹妹一切的问题。
                              「那就是黑了。黑色我知道。」女孩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少年微笑,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不是哟,是指可以穿透它看到其它景物,就像玻璃杯。」
                              「我知道了,透明是冰冷的颜色。」女孩开心的笑了,
                              「所以雪才会那麼冰凉!」
                              少年没有反驳,
                              他知道妹妹对这个世界有她自己的一番解释。
                              想了想,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什麼。
                              「那麼,这个叫什麼颜色? 一个姐姐掉在地上的。」
                              「大家都没听到,只有我发现了。」
                              女孩语带一丝自得。
                              「你要还给她呀?」
                              「姐姐自己说送给我的。」女孩有些委屈的辩解。
                              「这样啊。」少年从床头柜取过发梳,一下下的为妹妹梳理头发,
                              「这是个粉红的发圈。」
                              「粉红? 可上面的蝴蝶结摸起来挺软的啊,哥。」
                              女孩轻声反驳,「你上次说我的塑胶玩具是粉红的,
                              可是它摸起来坚硬又光滑,才不像呢。」
                              「那个玩具房子颜色比发圈更鲜艳,叫作萤光粉红,」
                              少年耐心的解释道,「发圈的颜色更暗也更柔和,又叫胭脂色。」
                              「听起来好棒喔,哥,那一定很漂亮,
                              你以前说了,胭脂是女孩子用来让自己更漂亮的。」
                              「嗯。」少年细心的将妹妹的长发扎成马尾辫,
                              「长大后哥买给你。」
                              女孩却摇了摇头。
                              「不,长大后我不要胭脂。」
                              少年不解的看著妹妹。
                              「雪是来自天空,可我看不见天空,也摸不到。」
                              女孩笑了,「哥,你说大海和天空一样,都是蓝的,那一定也很宽广!」
                              「等我长大了,
                              我要去海上闯闯,去触摸波浪和海风。」
                              「好啊,总有一天。」
                              少年望著窗外无声落下的雪,
                              轻声说道。


                              IP属地:中国台湾49楼2014-04-3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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