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在《与梁药亭书》中说:“仆少知操觚,即爱《花间》致语,以其言情入微,且音调铿锵,自然协律。”一个“情”字,一个“致”字正是纳兰性德毕生填词追求的目标,他从致语、言情、音调三个方面肯定了《花间》词,这些是其“贵重”的内容,但纳兰性德填词要求有比兴和寄托写出真性情,强调富于意趣地表现真情实感,肯定情感因素在词创作里的中心地位,词应该着重抒发感情,要具有“风人之旨”。在这些方面,《花间》词显示出了明显的不足,故被认为“不适用”。《花间》词婉雅思深,言情入微,音调铿锵,宋词则长于寄托性情心志,这就较《花间》词适用。纳兰性德则舍《花间》宋词之短而取其长,致力于忧患之作,于工丽细腻中寄托自家的性情心志。同时,他还以“情”为中心,恰当地处理“才”与“学”的关系。他不排斥诗词创作中的“才学之用”,但反对“炫学”、“逞才”,认为这样一来“便与性情隔绝”。更进一步,他还要求词对感情的描写与表现应该是蕴藉隽永的,直露、浅率、俗滥、跋扈,他都不取。他单拈一个“致”字,要义在此。他击节称赏李后主词“饶烟水迷离之致”也是从这里入手。又“尝谓桃叶、团扇,艳而不悲。防露、桑间,悲而不雅。词殆兼之,洵极诣矣。”所以他推崇李后主,“也观北宋之作,不喜南渡诸家。”因为后主词能写真情,擅白描,超逸自然。南唐、北宋词大都真率自然,朴拙浑厚,很少典丽藻饰,较为适合其“艳”而“悲”而“雅”的标准。纳兰性德身后,人们盛赞说:“国初人才辈出,秀水(按,朱彝尊)以高逸胜,阳羡(按,陈维崧)以豪宕胜,均出入南北宋间。同时纳兰性德容若先生则独为南唐主、玉田生嗣响。”陈维崧认为纳兰性德“得南唐二主之遗”,周稚圭也说纳兰性德“李重光后身也”,可见后主之于纳兰性德的深刻影响。尽管人们认为纳兰性德《饮水词》和后主词,无论题材或形式,风貌或格调,有许多相同或近似之处。比如他们一般都取材于个人生活境遇,题材相对狭窄;形式上,后主身处词的开创时期,均属小令,纳兰性德虽作长调,却以小令为主,并以小令见长;而在词的格调和风貌上,他们的词都有某种感伤情绪,风格真纯自然,清新超逸,不饰铅华,有如清水芙蓉之美。纳兰性德虽有意学习和效法李后主词的特点,乃至表达形式,表现了彼此的渊源关系。不过纳兰性德毕竟不是李后主,他有他的特点和个性,表现在词上,也就同中有异,后主词犹如绝望者的哀吟,不免悲观颓废,而纳兰性德词则是伤心人的悲歌,惆怅低徊。<?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由上看出,纳兰性德虽然学习和效法李煜,但他的词又有自己的风格特点和时代精神。他的词学思想,不仅受到了我国古典诗歌和词作优良传统的影响,而且与他的政治理想以及切身遭遇相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