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伴着声声虫鸣，嘴里衔了根细草，项少羽如期而至。窗中透出来的点点烛光说明唐梨雪未睡，也如约等着项少羽，只不过她事先打过招呼：“若要留门，畅谈可以，促膝就免了。”
伸出食指轻叩门扉二三，唐梨雪就前来应门。门扉打开那一刻，淡淡的海棠酒清香无法忽略。
“这是最新的？”项少羽浅笑，单手从背后伸出，手中握着一小束海棠送给唐梨雪。唐梨雪只点点头，打量接过的海棠花，项少羽笑意更深：“别看了，不是从你家采的，我们府上最近也种海棠，开得正旺，听说还是你家花匠给的花种。”
“那说明我得向家父提议开了他。”唐梨雪转身进屋，随手将花束放在桌角，虚坐在几旁，解答项少羽的诧异神色，“他随随便便就将我们家用来吃饭的海棠花种送给你们府上，你们府上的园丁都是些什么人呐，要是培育出比我们家还好的海棠花，那我们的海棠酒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哦这么说来也不对，”唐梨雪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敲掌心，“应该留他不得，否则你们把他聘去了，岂不是给我们唐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唐梨雪的语气幽幽，本是为了气项少羽，没想到他不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就在唐梨雪对面也坐下来，抱起酒坛，掀掉封盖，给一人斟了满满一杯。
“以前觉得你温柔适性，随遇而安，没想到这么些年下来，竟是如此狠毒之人，全算我看错了。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很长，必须要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才是。本想今天不将话说尽怕以后再没此等机会，现在看来，不管有天大的事我都每晚必挤出时间来和你长谈。”项少羽捏起桌上酒盏，轻抿一口，唇齿间顿时满溢海棠酒的独特芳香，初尝虽觉味道有些清淡，但细细品味后方觉有丝丝津甜，略有辛辣的酒味也散逸开来，颇有后劲。
刚想将第二口灌入喉中，唐梨雪抬手制止他：“春寒伤人，还需谨慎，我这边有一壶稍稍温过的，且先拿去喝吧。”说完从项少羽手中夺下酒盏，将残酒淋在了他带来的海棠花上。
“你这样做花很快就会死的。”项少羽蹙了蹙眉，不负唐梨雪好意，喝起那壶煮过的酒。
“我虽然不懂花艺，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用意。海棠酒里本身就有海棠花的味道，此时以酒淋花香味会越发浓郁，况且你已经把花摘下来，它就活不了多久。”
正如唐梨雪所说，花香是渐渐深了。项少羽喜欢这味道，像只午后趴在屋顶晒太阳的猫那样半眯起眼睛，烛光有些晃眼，这样项少羽便只能看清唐梨雪的轮廓，表情一概看不清楚。
他俯身趴在几案上，略微仰头看着唐梨雪温酒的动作，却是与往昔没什么差别：“如果梨雪觉得不是那么困的话，今晚就这样侃侃而谈过个整夜吧。”
“少主是觉得尽兴了，我可并不是那么开心。”唐梨雪搏掉项少羽脸面，丝毫不留情意，“平时这个时候早该就寝了，我往往能在梦中得到我在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因为你的到来，我连这点基本权利都被剥夺了，你觉得我会一直留你么？”
项少羽坐直身子，有意无意地用指骨敲打着桌面，看着唐梨雪试探性问道：“梨雪……最想要而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是什么？”至少到现在来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项少羽办不到的。
唐梨雪顿了一顿，欲言又止，学项少羽的样子捏起酒盏，一饮而尽：“别问了，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