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海岸】

>>One
雅克·贝汉的海洋中有这么一句话：人类的聪明才智，弄脏了大海。
兰斯曾问过我，人类不会遭天谴么。那时我笑着说，会的，2012啊。
然后兰斯和我一起笑了，我无法想象，有着这样死寂得如同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他怎样才能笑出来。
兰斯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海洋的颜色，所以每次他看着大海发呆的时候，我也会看着他的眼睛和他一起发呆，直到他发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抱歉地笑笑。
他经常会给我指海天相连的地方，问我那里是不是很美。
我总是会点头，因为只有那时，他的眼中才会迸发出一种很奇妙的光泽，就如同在看着热恋中的另一半。
海天相连的地方，金色与蓝色相互纠缠，在地平线上凝结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颜色。

>>Two
认识兰斯的那一天，是一个黄昏。
夕阳像金子一样照射着沙滩，看上去闪闪发光，空气中的湿热与咸腥却让人不安。
我喜欢在餐后独自一人来海边散步，那很浪漫。儿时的我，曾想过能在夕阳下的海边有个罗曼蒂克的邂逅，那真是很美的。
我想，或许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关于邂逅什么的。
孤独的少年坐在沙滩上遥望远方，海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这样的画面虽然很美，但更让人莫名其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一定是怔住的看了他很久。
走近他时，他转过头，扬起漂亮的轮廓对我微笑，仿佛对一个已经认识很多年的老友一样。
“坐吧。”
就这样，被他的自来熟蛊惑了一样，我坐下和他一起接受海水的洗礼，凉凉的海水从衣服渗透进肌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扑面而来的海水进入了我的眼睛。
“别紧张。”他移开我准备揉眼睛的手，轻轻揉按着我的眼角，“海是很温柔的，别紧张，别害怕他，他不会伤害你的。”
莫名其妙的话。
闭着眼睛，我依然能感受到他话中隐含的温柔，却是对一片海洋的温柔。

>>Three
在那以后，我发现那片沙滩总会有那么个影子，安静的望着潮起潮落的波浪，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他总是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的，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过。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就这么一直坐着，一直坐着。
他告诉我，他叫兰斯，那个时候我只是点头。
但在很久以后，我在一本讲述法国风土人情的书中看到，这个名字有一种没被广泛所知的含义。
等待他人的人。
细细回想，也许兰斯并不是他的本名，但为了等待某个人，他执意告诉我、告诉所有人，他叫兰斯。
“兰斯，你很喜欢海么？”问出这个问题时，我觉得我有点无聊。
“嗯。”他轻轻地点头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整天对着这片海，兰斯不曾腻过，至少我不曾见过他的腻烦。
对于海，他总是温柔的不可思议。
“准确的说，我喜欢海里的她。”蓦地，他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抱着双膝安静的看着他捧起一碰海水，让水从指间滑下，直至滑尽，然后又捧。
这样无趣的游戏，却莫名的适合他，安静的少年、安静的游戏。
我不曾提议玩泼水，因为也许我和他都不想破坏这样的宁静与美好，伴着夕阳。
他一直很安静，很温柔，就像天使。

2011>>【凤凰花开百里香】

初见回眸鬓染霜
嫣然一笑古道旁
娇魂虽随清风逝
凤凰花开百里香
奠顾凰。

那年，京城的牡丹异常的红。
那年，京城人士最热衷谈论的两大话题，足以石破天惊。
一、顾尚书寻回失散多年的爱女顾凰，一向简朴的顾尚书花重金重整尚书府，曰：不可让女儿受半点委屈。
二、醉丞相之子醉惜墨，弄大了某某千金的肚子，一向清正廉洁的醉丞相花重金为儿子擦屁股，曰：造孽啊!!
这两个话题让某些无聊到疯的纨绔子弟们有了兴致，日益调侃。
那时，顾凰芳龄十六。醉惜墨刚行完成人礼，十八。

二。
“香花赠美人。”顾凰正赏花赏得开心，一朵丝绒般的花便拂过她的脸，微偏头，便见一只素白的手。头顶上那轻佻的不能再轻挑的声音让顾凰嘴角抽上一抽。
醉惜墨眯着眼睛，手拈香花，风流的一塌糊涂，迷倒周遭无数少女。不远处，清飒慕容枭二人纷纷摇头叹惋，这小子又残害了如此多的纯洁小姑娘……
接过那朵凤凰花，顾凰低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火红的石榴裙衬得素手越发的净白。而复，她抬起头，“公子请闭眼，低下头。”
醉惜墨眨了眨眼，虽不明了她要作甚，但也乖乖将头低下，闭上眼。清新的气息窜入鼻尖，感觉到丝滑的衣料，醉惜墨笑的越发猥琐。
而后，周围是一阵发自肺腑的抽气声。
感觉下巴被人挑起，醉惜墨忙睁开眼。而入眼的画面，让他恨不得错了自己的眼睛就着旁边的小道跳进去憋死算了。
顾凰食指勾起他下巴，咂了咂嘴，“嗯……香花赠美人。”
醉惜墨从顾凰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发间隐约的……类似于花的玩意儿。
“啪。”顾凰伸出两只手，同时拍在他脸上，“姑娘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人。”
站起身，甩甩袖子，扭扭细腰。顾凰在众姑娘惊异众公子差异的目光中风情万种的走远。
憋，死命憋。众公子的脸由白变粉，由粉变红，最后在慕容枭的带领下哄堂大笑。
那该死的清飒更好，直接滚地上去捶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哈……太太太好玩了！！”
慕容枭笑得忒猖狂，肩膀一个劲儿的抖。
看着醉惜墨异常粗鲁的甩发，揉花，踩。清飒擦着眼角的泪，直道“完了笑抽筋了。”
翩翩公子醉惜墨，何人见过他这般暴怒？嗯，有看头。
一旁的千金小姐们也都捂着嘴轻轻笑了几声，便随着顾凰离开。离开前都还不忘回眸看看，掩住唇，再转回头。
公子哥儿们都已经打定主意，从此往后，有顾小姐出没的地方定要拉着醉惜墨，不管他是否愿意。

六。
仅一年的光阴，改变了诸多人和事，唯独那盛世牡丹，依然傲立于嫣然之中。
闻墨阁上，红尘依旧，物是人非。当初一行风流不羁的才子，皆已分隔天涯。除了清明之时，会从各地赶去穆越山，在那凤凰花开得正艳之时，祭拜已随风逝去的两名少年英雄。
那一年的国试金榜上，文科状元一栏，“醉惜墨”三个大字亮的耀眼。
同年，整个京城人皆知醉丞相之子、今年文科状元郎醉惜墨，卯足了劲儿追求顾尚书之女顾凰。
尚书府一片祥和，顾凰正在庭院中给花草浇水，眼前突然一黑。略微凉意的十指遮住她的眼。
“……你最近无聊疯了？”
醉惜墨甩甩手，无趣的将手从顾凰眼前拿开。顾凰继续浇水。
“这几日不是去祭拜慕容将军和清大人了么，如何？”
醉惜墨甩了甩发，斜靠在廊亭的柱子上，“还能如何？就那样儿呗。”
顾凰叹了口气，看着倔强的抬头望天看太阳的醉惜墨。
他很漂亮，扬起的唇角都带着美丽。光游走在他的白衣上，他美得不属于人间。
顾凰仔细的浇水，看着绿叶红花被水润湿，心里有些苍茫。
想起那日，醉惜墨得知慕容枭清飒的死讯时，他安静的表情让许多人疑惑。没有发狂的怒吼，他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个晚上。但她懂，她看到他眼中死一般的沉寂，空洞的眼睛让她都跟着悲伤。
悄悄地，醉惜墨突然从后面环住了顾凰的腰，她狠狠一震。
“凰儿……嫁给我，好不好。”他的唇靠在她耳边，低喃。这是他第一次称她为“凰儿”，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让他对她产生了爱意，从未有过的感觉，很温暖。
“……”她愣了许久，嫁给他？何时起，她开始喜欢上这个嗜穿白衣的男子？也许……在很久以前，她邀他去吃馄饨看到他迷茫的可爱样子时起……？还是更早……她还在流浪时，被一群野孩子欺负，他随手扶她一把时起？
“好。”
就这样，两个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世家结成了亲家。
醉惜墨迎娶顾凰之日，鞭炮从尚书府一连响到丞相府，聘礼嫁妆能塞满四间屋子。
红纱轻落灭烛火，洞房花烛夜。

七。
“莲子羹，尝尝。”醉惜墨有些笨拙的拿着玉勺，玉勺中的羹还冒着袅袅香气。
顾凰微启朱唇，含住勺子。
“再过个把月，便是清明了吧？”咽下莲子，顾凰问。
醉惜墨的手僵了半晌，“……嗯。”
“我一同去吧。”
“不行。”
醉惜墨回答的速度快到让顾凰差异，醉惜墨放下碗，手覆在顾凰平坦的腹上，“孩儿说他希望好好休息。”
醉惜墨扬起唇，笑得有些无赖。
“错，孩儿说他想去看看英雄，作为他未来的榜样。”
醉惜墨看着顾凰蛮不讲理，暗想是否有喜的女子都是这般。
“凰儿，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住，不去好不好？”无奈，只有与顾凰讲理。
“……”顾凰不再说话，盯着醉惜墨，盯盯盯。盯得他浑身发毛。
……一场眼神较量持续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醉惜墨终于败下阵。
“那你要保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受凉受累了。”
顾凰咧开嘴笑得忒猖狂，以示她的胜利。
醉惜墨轻轻将顾凰带入怀中，抚着她的黑发，一下一下。
正午的日光透过浅色的窗纸，洒在这双璧人的身上，十分舒暖。

九。
酉时。
挑了一块空地，生了火，醉惜墨递给了顾凰一些吃食，又帮顾凰理了理狐裘披风，顾凰直笑他担心过度。
“喂！阿墨！别以为有了媳妇儿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没你咱们怎么狩猎！嫂子才没那么娇弱呢！”远处的同伴高声唤道，醉惜墨无奈的笑笑。
顾凰推了推他，笑得颇有些自豪：“去吧，等着你逮好吃的。”
醉惜墨无奈的揉了揉顾凰的发，言语间温和宠溺：“那好，你乖乖坐着，累了就休息会儿，我早点回来。”
顾凰笑着点点头。
醉惜墨轻轻在顾凰额上留下一吻，缓缓远去。
顾凰看着手中精致小巧的吃食，浅笑着捧入怀中，好似那些小吃食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悄悄地，人影自她背后闪过。
“那边。”醉惜墨空手一指，一人顺着他的方向拉弓搭箭，在那片草丛摇动的一刹那，将箭射出，果不其然的听见了一丝哀鸣。
拨开草丛，便见一只鹿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嘿，运气不错。”
醉惜墨笑了笑，看着周围的人为他的精确道贺，嘴角的笑却越发淡了。猛的，他匆忙环视着四周。
没有。
“叶昀呢？”
“诶？人呢？刚才还见他在呢？”
醉惜墨愣了一愣，转身便往回赶。

后续。
朝堂上下皆知，醉丞相性情风流为人和善，却最是惹不得。
一袭白衣飘飘，醉思凰捣弄着手中的折扇，微眯的细长凤眼满是似醉非醉的倦意。
“思凰，你怎在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懒懒散散的抬起头，看着来者，醉思凰又是刹那间的恍惚。
“哦，阿渊。”半晌，醉思凰回过神，冲清渊笑了笑。
清渊是清飒的胞弟，那个葬于大漠的少年军师。当年……呵，怎么又想这些了。
“我听说闻墨阁有名丽人，可去看看？”
转着手中的折扇，醉思凰浅浅一笑：“自是要去。”
说罢，人已走在前头。
“对了。”醉思凰蓦地回头，“那位姑娘，可是叫什么？”
“呃，我想想。”清渊撑着脸，“哦，红莲。”
“红莲？呵呵。”荡漾出的浅浅一笑，醉思凰打开折扇：“好名字。”
一句赞叹，终是种了另一段情，注定了一场悲剧。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终。

2010>>【红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