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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断章——空山鸟语日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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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日常向补一下大哥哥样墨鸦的脑洞而已,还有过去什么的,既然墨鸦不可能再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未来,至少让我写一个好一点点的过去
长大后的白凤镇楼,浴火重生的他有那么些墨鸦的影子


IP属地:山东1楼2014-07-18 16:05回复
      一
    墨鸦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师傅不算年轻,而立之年的样子,生得俊美,从韩国边境把墨鸦捡了回来。
    那时,墨鸦蜷缩在死人堆里,浑身都是血污,身边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引来了无数乌鸦。
    墨鸦不会忘记那时的情形,铺天盖地的,都是乌鸦。它们漆黑的羽毛沐浴了战火硝烟,又被死尸的鲜血丨洗去风尘,羽毛黏糊糊地沾着血液,在如血残阳下反射着诡异的色泽。它们飞起来,就像是在空中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巨网,只有斑斑驳驳的阳光能投下来,在被啄食干净的白骨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墨鸦就这么在死人堆里,过了三天三夜。乌鸦们似乎通人性,会把一些较为新鲜的血肉放在他面前。
    师傅见到他时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夕阳向他伸出了手:
    “跟我走。”
    墨鸦迟疑了一会儿,默默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你叫什么?”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死人堆里,能记得什么?
    师傅看了他好久,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最后一点夕阳,被乌鸦夜幕一起吞噬。
    “就叫……墨鸦吧。”


    IP属地:山东2楼2014-07-1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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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师傅住在一处僻静的山谷里,山谷里有一处悬潭,有许多花木飞鸟。算得上是一处人间仙境。
      师傅先是给他熬了副汤药,驱了长时间躲在死人堆里的尸之阴气,又用许多草药养了许久,才给了一顿带点儿荤腥的饱餐。期间也教着识了些字,慢慢地让他读那些典籍。
      这是个很久以前就没落的门派,没落到师傅都记不起自家门派的名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一直存到了现在。
      待墨鸦身子大好,便开始传授轻功暗器之绝艺。师傅的武艺很奇特,速度这门武艺当中的精要之处,却不是最顶要的,更注重风与鸟之间的交流。虽说每日勤加吃苦修炼,然而因为师傅常年外出,闲暇之时却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墨鸦会在山间四处转转。
      山中鸟兽多,以往跟着师傅识别药草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只鸟儿跟在师傅身边,可偏偏不肯靠近墨鸦,总是往师傅那边凑的多些。若是独自行走,身边从不会有那些雀儿过来亲热,具是躲在几步远的枝叶间。倒是时常有几只乌鸦过来。
      时间久了,墨鸦总能重新感到在死人堆里的那种孤寂,天下虽有他的立足之地,却没有一条生路、犹如被所有人抛弃了的感觉。墨鸦点着乌鸦漆黑的羽毛,倚着参天的古木抬头上望:
      “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也未可知。”


      IP属地:山东3楼2014-07-1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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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墨鸦习惯了常年的孤寂,他渐渐明白,其实被世人抛弃了也没什么,活不活得下去靠的是自己,不需要想太多,只要自己,快到再也不品尝儿时的梦魇。
        这个时候,师傅又带着一个少年回来了。
        和自己的随性不同,截然不同。
        如果是自己是乌鸦,是黑暗是死亡,那么这个少年,应该就是站在雪山山巅的神鸟。单纯而又多虑,光明属于他。
        或者说,自己根本不需要往深里想,看一直往他身边蹭的雀儿就知道了。
        师傅摸着自个儿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道:“从今天起,白凤就是你的师弟了。墨鸦,他比你小两三岁,你需得多照顾他。”
        “是,徒儿知道了。”
        墨鸦觉得,有这么个师弟陪着自己,日后一起疾走天地间,也是不错的。
        而年幼的白凤看着眼前笑得不怀好意的师兄,总感觉好像未来的日子不太妙,却莫名地一阵安心。
        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


        IP属地:山东5楼2014-07-19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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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自姬无夜来了以后,师傅就很少出谷了,他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放在指点墨鸦白凤二人的武功上,技艺飞快进步的同时,少了很多闲云野鹤的游趣。
          有一日墨鸦怂恿着白凤一起去了悬潭附近,叉了鱼烤着吃,白凤有洁癖,便伸手入水打算洗洗,却不知是叫什么毒草划伤,半只左臂没了知觉。墨鸦嘴角一阵抽,却也无奈,撂了鱼灭了火,点上左半边的穴位,拽上白凤,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师傅的房丨中。
          师傅并不言语,只看了看,便背过身去找药,丢进小砂锅里点上火,淡淡道:“等着。”
          等药煎好的时间太过漫长,墨鸦受不了那单调的咕嘟咕嘟,开始没话找话:“师傅,打你给我带回来这么个师弟开始,我照顾人的水平就越来越高了。您跟我说说,怎么捡回来的,哪天我给您捡个师娘回来。”
          白凤白他一眼,师傅直接敲他一记,却也直说了:“早些年这门派便没落了,姬无夜的手下找到了这里,便致力找人延续这个门派,好替姬无夜卖命。飞鸟尽,良弓藏,为师想你若是一个人进了将军府上,便是再得力也会有被姬无夜弃杀的一天,不如再来一人,替你做些事儿,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也好走些。”
          “哦。”墨鸦依是带笑,“那当年为什么捡我回来?”
          “一来当时姬无夜逼得紧,再不找个徒儿便有绝门之灾,二来,我见你与乌鸦颇有些……心意相通。索性捡回来了。”
          “原来是被乌鸦救了。”白凤突然开口。他还没墨鸦那么成熟,还不懂得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墨鸦不可置否地继续看着师傅:“那又为何起名白凤?”
          师傅掀开药罐盖子,拨了拨里面混杂的药末随口道:“梦见的。”
          “师傅好随意。”
          白凤都忍不住开口。墨鸦也笑:“那还多谢师傅给我起名的时候,还想了会儿。”
          这之后几天,师傅决定出谷买些药材蓄着。


          IP属地:山东13楼2014-07-21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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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墨鸦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很久以前,他极为年幼的时候,他随娘丨亲出游。
            小孩子精神足,娘丨亲还没起来,他便费劲地站在床上,扒着窗户看外面。晨曦朦胧的阳光透过梧桐繁密的枝叶,有鸟雀在歌鸣。不远处梧桐树下,有一位绰约聘婷的女子背对着他抚摸梧桐树的枝干。她的裙裾那样长,铺开一地瑰丽;她的衣袖那样广,正遮住抬起的素手松松地垂着。长发过腰却并不束起,只是用凤尾般的翎羽饰物斜坠其上。因是背对,看不到脸,只能看到熹微的晨光里泛着不那么刺眼的银饰。
            仿佛是感受到了墨鸦毫不掩饰的目光,女子转过身,走向他,站在窗边,身形微闪便入了屋,将墨鸦抱在怀里。不知为何,墨鸦总是记不清那张脸,只记得她已不算年轻,却也不见衰容,绝色而哀伤,凤眸的尾稍还有着玫红的眼影,勾起一个高贵的弧度。他伸手去碰了碰,擦不掉。
            “你是谁?这么漂亮的婶娘,我竟从未见过。”
            女子却不答,刮了刮他的鼻子道:“你以后啊,还会有个师弟。答应我,用一辈子去照顾他、保护他,把他送到天上去,好吗?”
            小小的孩子还不懂得人情是非好坏,墨鸦只是莫名地觉得这个女子的话,要听。
            “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可是,可是我又不会飞,怎么带他去天上呢?”墨鸦软糯着声音,扒着女子的肩头,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看到天空。女子笑了笑,把他放回榻上:“你会的。”
            说着便要走,他伸手想抓丨住女子翩飞的衣袂,却发现女子已经站到院中梧桐树下了:“别走!别走!你叫什么?”
            梦醒了。
            可墨鸦仿佛听见枕边徘徊不去的答案,只是,想不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白凤,替他揉开紧蹙的眉头,又把踹开的被拉回来盖好,默默想了一会儿,终是自嘲地笑了笑,翻过身重又睡去。


            IP属地:山东15楼2014-07-22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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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今天难得没有任务的一天。
              墨鸦原本想多睡一会儿的,但是白凤不想。
              白凤推了推墨鸦,没叫醒,反倒被墨鸦一伸手抱住了腰,白凤虽说年少,可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脸上抽了抽,毫不客气地给墨鸦胸口来了一拳。墨鸦吃痛,手倒是收回去了,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含混地说了一声“我再睡会儿”便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褥里。白凤也不多说,跳下床榻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正好打在墨鸦脸上。墨鸦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有背过身去,那架势,分明是要在能否赖床这事儿上争个高下。
              白凤向窗外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几只鸟雀围上来唧唧喳喳,白凤一一点过它们的头,便指了指床上,露出一个孩子特有的顽劣笑意,分明是在说“叫他起床”,而后他便走出门去盛粥——师傅留下的干粮没有了,墨鸦又赖床,也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等到白凤把碗筷都放到案上、连喝了好几口粥之后,墨鸦这才打着哈欠颇为郁闷的走出来,待到他看到桌上的粥不由得一愣,瞌睡也赶跑了:“怎么,你做的?”
              白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然呢。”
              “那可真是稀奇。”墨鸦来得早,自己做饭习惯了,白凤又是不爱碰油烟的,因而厨房丨中事还是墨鸦忙得多。他坐下喝了一口粥,神色变了变,苦着脸道:“这么淡,你怎么喝得下去?”
              白凤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那是你口味太重。”
              墨鸦心道:我平日做的饭也不见你说太咸,分明是你忘了放佐料。不不不,大概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做饭要放调料吧。
              果然还是自己一直这么护着他宠着他就行了,轮不着他亲自下厨。
              墨鸦叹口气:以后绝对不晚起了。


              IP属地:山东22楼2014-07-23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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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白凤又大清早拉着墨鸦赛跑了。
                自然,墨鸦是乐意奉陪的。
                跑着跑着,他俩跑到了谷口。墨鸦跑在前面,低头一看,正看到师傅回来了。他没能止住脚步,也因为太惊讶没能及时在空中调整姿态,就这么狼狈地摔下来,所幸无甚大碍。
                自然,不是因为师傅回来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把头上沾到的碎花瓣拂去,赶上师傅,先看了眼紧紧抓着师傅衣襟一角的小姑娘,才笑着看向行色匆匆的师傅:“师傅,你还真给我捡了个小师娘回来?”
                嗯,他虽年少,可谷里的书籍颇多,加上没少往外溜,也到了啥啥啥都明白些的年纪了。
                小姑娘当即气鼓鼓地嘟起嘴,双颊却飞起红霞。师傅合了扇子敲了敲墨鸦的脑门:“休要胡说。这是你师妹。”
                白凤大约是专心跑跑过了头,此刻也回到这边,先向师傅行了礼才皱着眉道:“将军难道还要女子做杀手吗。”
                师傅叹了声继续往谷中走,墨鸦白凤也在后面跟上,只听师傅解释道:“为师正是不想让她去过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才把她带回来的。为师只教她轻功保命,再教她学些乐理可维持生计也就够了。”
                白凤淡淡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再投以过多关注了。倒是墨鸦一直在打量着她,跟白凤差不多的年纪,眉目间已经隐约可见未来的容貌了。
                应该是个美人。
                墨鸦想。
                “师妹叫什么?”墨鸦抬起头来看着师傅。
                虽然对师傅的起名能力不抱什么希望啦。
                不曾想倒是小师妹自己开口了:“青雀。”
                还没等墨鸦把头点了稍作评价一番,一转眼珠的功夫师妹居然松开了师傅的衣袂,倒了。
                晕了?不是吧?我这个师哥有这么可怕?
                墨鸦倍受打击地抬头看着师傅。师傅手快,当刻便伸手挡下抱在怀里,见怪不怪道:“她一直在发烧。”
                白凤接过青雀抱着,算是给师傅减轻负担:“……师傅你不早说。”
                墨鸦更为直接,当即用最快地速度回师傅的房间把药罐洗净架好点上柴火。
                唉呀呀,果然来了个师妹,俩臭小子开始明白事儿喽。
                师傅抚着胡须,含笑点了点头。


                IP属地:山东25楼2014-07-24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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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等把青雀安顿下来,师傅才发现似乎有那么点儿问题。
                  墨鸦虽说不正经些,但做饭却少不得他,白凤性子别扭些,不愿意照顾师妹,可却偏偏最是细心,若是自己来,煎药却是无人管……唉,愁啊。
                  最后,还是墨鸦心有不甘,主动要求看护师妹,只要做饭的时候白凤过来守着便好;白凤虽不善烹调,可看着师傅熬药,学得倒也快,煎药之事便交给了他。想来到了晚上,青雀醒来喝过了药之后明天也就好些了,便可由师傅看着,他二人继续练功就是。
                  果然,到了半夜青雀醒了,墨鸦连忙放下手中那卷《鸦阵》,端了温热的汤药坐过去:“好受点了?”
                  “嗯……师傅呢?”青雀显然还迷糊着,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奈何浑身乏力,还有些头晕,那里动得了?墨鸦在她背后推了一把,索性侧身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师傅赶路多日,已睡下了。来,把药喝了,可能有点儿哭。”说着他把药碗送到她口边,等她张开嘴便微微倾斜,瞧着那黑乎乎的汤药进去些许便止住,以免青雀呛着。
                  墨鸦自上次的事情一直心有余悸,对白凤做出来的东西一直不敢放心,药刚出来的时候,他偷偷尝了口,那个味道……怎一个苦字了得。他正担心青雀会不会吐出来,结果没想到这小丫头,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地全喝了!
                  墨鸦有些飘飘然起来:果然自己也很帅,师妹都能把这一整碗药都咽下去。
                  青雀抿抿嘴,好像还在回味,嘟囔道:“好像不是很苦……”似乎还想说什么,大约是敌不过困意,额头抵着墨鸦的胸口睡去了。
                  墨鸦搁下汤碗,微微起身,想让青雀躺平。才要走便被她抓了衣襟:“师兄,别去……”
                  墨鸦不记得自己有很粘人的时候,但他清楚,白凤这样性子冷淡的孩子,也会在睡梦里蜷成一团,有时墨鸦半夜醒来,习惯性地伸手把白凤抱到怀里,白凤蹙起的眉头也就能稍微舒展开。
                  大概,战乱里走出来的孩子,都是想要一点点温暖的吧?
                  白凤将来也要走上杀手这条路,应该让他习惯孤独——虽然自己会尽量在他身边,然而分头行动的时候也该让他保持主最好状态。至于这个师妹,师傅也说了让她安安稳稳地在谷里过一世便好,多宠着些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墨鸦把青雀的手送回被窝里轻声道:“嗯,不走。”


                  IP属地:山东29楼2014-07-25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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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起床,早饭,练功,午饭,练功,晚饭,读书,睡觉。
                    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却的确是有些变化的。
                    譬如说墨鸦和白凤练功的时候听见师傅教青雀弹琴,听到那惨不忍闻的琴声,二人总是不约而同地迅速跑远,几月后却发现琴声也变得动人起来,听着倒是有“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的意味,鸟雀也越发地爱在青雀身边蹦跶起来。
                    再譬如师傅对他们的要求越发高起来,不但要跑得快,还要躲开所有的障碍,即便是悬丝也是不准碰的。
                    再譬如书里多了些玄妙的意味,比如墨鸦始终不太明白的《鸦阵》,比如白凤永远读不懂的《凤舞》。
                    再譬如,一直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的墨鸦,终于有了一个软萌懂事又心灵手巧的青雀帮忙,菜相也总算在师傅心里上了个档次。
                    白凤还是那个淡淡的性子,不怎么跟青雀说话,可偏偏青雀要是练琴练得手肿了还是他让墨鸦捎去一盆悬泉水冷敷。青雀也是,茶余饭后最爱黏着墨鸦,倚着他胸口眯着眼背医书琴谱,却总时不时的问一句白凤的近况,颇为挂心的样子。
                    墨鸦觉得这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直到,将军府来人。
                    十一
                    出师的那天,是暮春时节,蒙蒙地下着细雨。墨鸦和白凤反复在山间游弋穿梭,风和羽毛为他们引路,躲过暗弩和飞梭,来到山谷口。将军府派来的侍卫在那里等候,师傅持着酒杯等他们到。
                    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翩然降在师傅面前。
                    侍卫抱着手臂看着,很是满意,便对师傅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刨地的马匹。
                    师傅也无话可说,只看着他们道:“去吧。”
                    白凤犹想说什么,墨鸦却看的通透:今日起便不再是师傅身边的毛头小子了,不可再外人面前流露感情,要做的,是冷血的杀手,免得叫人留下话柄。便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白凤身上的羽饰,故作漠然道:“走了。”
                    白凤最后看一眼师傅,也尽快跟上去。
                    山后响起笛声,翻过山峰来到谷底已细不可闻,犹如鸟雀低鸣掩藏在树林间。那侍卫只当是稀有的鸟雀,墨鸦和白凤却听得明白,是青雀在吹笛子为他们送行——毕竟,不可现身。
                    马蹄疾响将要离去,只听身后师傅举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洒在地上,朗声道:“以我杯中酒,赠与远行人!”
                    白凤忍不住回头,却见师傅广袖飘飘宛若仙人模样的身形染了血,直直地倒在山水之间。
                    墨鸦闪身挡了他的视线,沉着眼冲他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得说。
                    否则,便是死。


                    IP属地:山东32楼2014-07-2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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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墨鸦无比庆幸自己纹上了这个眼妆,否则黑眼圈就被将军发现端倪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无数次的在心里嘲笑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今儿早办事觉得困,好好活着不就好了吗。
                      话虽如此,他仍是探到了消息。姬无夜所知道的消息,是师傅已经死了。
                      嗯,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跟姬无夜申请三旬三日的假期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回去就不会搭上性命了。
                      姬无夜当然多问了一句:“你墨鸦,想去哪?”
                      言外之意却是:你能去哪儿?花楼睡三天?
                      墨鸦笑得一如既往轻松自在,没有过分的谄媚而又没有丝毫轻视怠慢:“跟乌鸦呆惯了,总要陪陪它们才是。”
                      姬无夜是知道墨鸦驱使乌鸦的光辉事迹的,也就默许了。
                      看师傅,总要带着些礼物才好。墨鸦想了想,似乎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倒是白凤从底下人送来的贺礼里挑出两个颇为别致的黑陶埙,描了鸟雀的花纹,用绣着凤凰的锦缎做了小袋子装起来,很是合衬。
                      十五
                      他们用了半日,才回到那个熟悉的山谷。
                      山里,什么都没变,还多了悠扬山水间的瑟音,细如涓丨涓溪水流淌,极为宁静心性,跟将军府上血腥味比起来,听着颇为舒爽。
                      推开门,正对上师傅倚着床榻看书、青雀坐在不远处弹瑟的情形,桌上还摆着些许茶水和新鲜的果子,白凤先走了进去,一瞬便到了师傅身边:“师傅!”
                      墨鸦关了门,放下那两只埙坐到青雀旁边。
                      “你们两个回来做什么?也不怕姬无夜要了你们的命?”师傅微微放低书简,抬起眼皮没好气地说。青雀停了瑟,倒了一盏茶送到师傅手边,墨鸦闻着那茶很香,却混着一股子药味儿。
                      “我们……”
                      墨鸦笑了笑:“这不是挤进高手名列,能保住命了嘛。不然徒儿怎敢回来见您老人家?”
                      师傅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你纹了那眼睛,是想作甚?”
                      墨鸦挠了挠鼻梁,他明白师傅没生气,只是说说罢了,也就顺着他的意不说话了。原本还指望青雀给他倒杯茶缓缓的,结果青雀倒是专心翻看着案边的《易经》,另一手爱丨抚停在瑟弦上的小鸟,完全没有要倒茶的意思。墨鸦只好自己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白凤,一杯自己捧着,暖气氤氲在眼前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师傅和师妹这都傲娇个什么劲啊……
                      这么想着他喝了一口茶,脸色变了变,只能搁下茶杯,忍着莫大的痛苦咽下去,才苦着脸问道:“这什么茶,好苦。”
                      师傅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当然是你师妹做的好事。”
                      墨鸦和白凤齐齐转过头去看青雀,她倒是神色自若地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却不见丝毫异样。
                      师傅继续道:“为师没白教这个徒弟,当年为师腰丨腹中了飞梭,她倒是生生把为师从鬼门关门口拉回来了。那回伤了脾胃,就一直用药茶养着,用药得当,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小丫头,用起黄连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
                      “就是不要钱,对面的半山腰有一大片。”青雀说。
                      墨鸦觉得,师傅说起这些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控诉啊……
                      白凤看着师傅,踟躇一会儿才说:“师傅,良药苦口利于病……”
                      师傅立刻吹起胡子:“白凤!你还好意思说?青雀在放药上,绝对是受了你的影响!你以前放药,总要把黄连多放些!没有都要加上!”
                      墨鸦看着白凤有些茫然的表情,忍不住问:“你那次早上起来做饭,不会是把黄连放进去了吧?”
                      “……”
                      十六
                      后来担心经常出来会被姬无夜发现,墨鸦和白凤便很少一起回去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墨鸦在将军府应付着姬无夜,白凤隔上两三个月去一回,看过了师傅就是了。
                      直到过年的时候,姬无夜去韩王宫住十日,墨鸦和白凤才有了一起再回谷里陪师傅的机会。
                      那几日在血光里的这几年里面显得格外舒坦。
                      墨鸦和白凤绕着山上跑了一圈,看得师傅直挑眉毛:“速度快了很多啊。”
                      白凤却说:“可我,还不够快。”
                      午后师傅去午睡了,白凤又扎进书房里去看书。墨鸦坐在山崖上俯瞰,他瞧见青雀跟上来,便招了招手:“过来。”
                      青雀摇了摇头:“太高了,我又没有轻功,摔下去怎么办?”
                      “我接你呗。”墨鸦笑着把她拽下来,显然,青雀还是有些怕的,习惯性地又去倚着墨鸦的胸口。
                      只有风声。
                      “……师哥。”
                      “嗯?”墨鸦非常自然的收紧抱在青雀腰上的手臂,软软的发丝拂到他脸上,很是舒服,他眯起眼睛含混地说话,“怎么了?”
                      “为什么能跑那么快?”
                      墨鸦伸手夹住一枚飘来的翎羽,来回翻转着,而后道:“或许在生死之间游走久了,速度,也会快起来。”
                      青雀咬着嘴唇想了想,忽然身子一歪,坠下山崖。墨鸦立刻运起轻功飞身而下接住她,侧身转了方向避开一块突起的岩石,踩在一根树枝上重新借力调整方向,几个起落间又来到了悬潭边上。
                      “怎么突然摔下去?”墨鸦看着明显还没回过神儿来的青雀,不禁出言责备。却还是沾了些许水,给她顺着有些散乱的头发,青雀笑了笑:“我想试试看,究竟要多快的速度,才能逃离你所说的生死之间。”
                      墨鸦手上一顿:“我若是没接住你呢?”
                      青雀便向后一仰,倚在墨鸦胸口上一会儿,重新坐起来:“心跳得这么快,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连我都接不住,怎么在外面保护二师兄啊?”
                      墨鸦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青雀似乎不再是那个只缠着自己的小丫头片子了,她活在这个静谧的山谷里,跟师傅学琴,安身之外,她在立命上做得要比自己好得多。这里有大把的时间让她去想,去思考。
                      也许,把命数看得最明白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也不是享受生活的乌鸦,而是腾跃蓬蒿间的小雀。
                      青雀从腰间解下那个锦袋,拿出陶埙调整好角度慢慢地吹起来。那声音悠悠荡荡地在树林里百转千回,夹杂着些许如泣如诉的伤感呜咽,更多的却是讲述故事般的流畅婉转。
                      “我若是临终,也能听到这首曲子就好了。”
                      墨鸦小声说。


                      IP属地:山东39楼2014-07-27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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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小鸟,救下了。
                        可小家伙受了伤还一直在自己怀里蹦跶,显然是害怕的样子,白凤一过来便往他怀里钻。墨鸦没办法,顺势也就送过去。天色已有些昏暗,白凤便站到飞檐上去给它包扎。墨鸦便坐下来,微微后仰,觉得舒适不少。看着那只小鸟在白凤手心里翘着尾巴乖乖站着的样子不由得开口:“看来它更喜欢你。”
                        小家伙似乎还听懂了,小心地雀跃一下发出一声低鸣,圆溜溜的小眼睛看向白凤,看样子就是“求夸奖”。
                        “你是乌鸦,身上死亡的味道太重。”
                        这话,白凤说的不咸不淡,可墨鸦偏生就是听出了一股子嘲讽他吃醋的意味。
                        “在这样的乱世中,生命原本就很廉价。有些生命,在浑浑噩噩中慢慢的流逝。有些生命却在一瞬间被人夺去。我们掌握着别人的生命,但却不知……是否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乱世中无须因为别人的性命惹得自己神伤,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如果有一天,换了我处在它的位置,遭受猎鹰的捕杀,我不会期待有人来救我。想要活下去,我就必须靠自己,足够的快。”
                        躺在死人堆里,被乌鸦和师傅救起,已经用尽我一生的运气。永远不能指望这种好事还会有第二次。白凤,你也是。
                        “要快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掌握自己的生命?”
                        “必须要快到……”
                        墨鸦在很久以前就想这个问题,很多年前他也想到了答案:其实被世人抛弃了也没什么,活不活得下去靠的是自己,不需要想太多,只要自己,快到再也不品尝儿时的梦魇。
                        然而,白凤,毕竟是和自己不同的。
                        “超越生命的流逝。”
                        墨鸦看着白凤站在飞檐上出神,夕阳投过来温暖得过分的光线,把冷青色的铠甲折出冰一样的光辉。墨鸦觉得,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站在夕阳里,其实本身就是一种放松。
                        ……当然,还有更放松的事情。
                        比如,带上白凤去雀阁。
                        二十
                        白凤真的觉得,墨鸦有的时候很烦,神烦。
                        特别是墨鸦拉着他去雀阁偷丨窥的时候。想偷丨窥女孩子,自己去也就算了,怎么还非要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拉上他……
                        白凤每次觉得烦的时候,嘴上就不积德了:“每次都要来这里看,你不觉得无聊?”
                        当然,墨鸦总是有方法噎回去的:“每次都这么一针见血,你不觉得无聊?”
                        “哼。”
                        哎呀哎呀,这个小性子耍得,得好好哄哄。嘴角撇成那个样,看起来真想捏一把。不如……逗逗他?
                        墨鸦每次想使点坏心,心里就跟个猫收着爪子挠似的,痒痒的……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是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
                        白凤见怪不怪:“你问啊。”
                        “你要认真回答。”
                        白凤便看向他。
                        果然多少次都会上当。墨鸦在心里偷笑:“你——是不是天生害怕女人。”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这只小傻鸟陪着自己一起看雀阁新主人!
                        白凤怕闹出动静太大,也就半推半就。到最后还是站在了雀阁的窗前。
                        墨鸦看着白凤瞄着阁子内部,不由得笑起来: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墨鸦说给青雀,青雀笑着拍了一下墨鸦:“师兄你就使坏吧。别人作长辈的,哪个不是看好了师弟不让学坏,哪有你这样的,教唆着师弟学坏,拽着师弟去偷丨窥闺阁里的姑娘——下一步,是不是该带着二师兄去烟花巷买花酒了。”


                        IP属地:山东47楼2014-07-2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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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清晨时分,墨鸦看着空空如也的白凤位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用想,肯定是去雀阁了。墨鸦突然没有来由地一阵心塞,咽了一块水晶糕就没了胃口:唉,当年那个连师傅都不粘有事儿只跟自己说软萌可口又傲娇的师弟呢,怎么有种师哥位置不保的危机感呢……
                          墨鸦索性搁了箸,独自上了山崖松树梢上站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自嘲:“我还活着却不能照顾他,这样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带他去雀阁了。”
                          其实,墨鸦每次去雀阁,也不仅仅是饱眼福。每当雀阁有新的主人时,墨鸦也在怕,怕那个女子,就是青雀和自己梦里那名女子中的一个。
                          雀阁里的女子都是送给姬无夜的人,那些想来讨好姬无夜的臣子,挖空心思地精挑细选出美人送上来,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美是一部分,墨鸦总想从这些美人当中,看出一些和青雀、和自己梦里的那个女子一样的东西。然而那些女子大多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墨鸦看过了,也就罢了。
                          然而在看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去将眼前的女子与青雀、与梦里的那个女子比较,凭着印象给眼前的女子打分,容貌,衣饰,气度,结果,却是没有一个神似的。
                          而眼下这个,显然,从她痴迷弹琴的程度,已经远胜于青雀了,而姿态里的那种淡然,也是与梦里的那位有几分相似的。
                          “弄玉。”
                          墨鸦念了一遍这个女子的名字。
                          把丨玩玉石的女子,想必平日里也是极温润的性子,不知到了最后关头,会不会像玉一样,摔个粉碎?
                          墨鸦突然很想回谷里。
                          反正是他休假的日子,他与白凤已经有七八个月没回去了,回去一趟也不错。
                          他从未想过,一个时辰后,迎接他的不再会是原来的情形了。
                          ——无论是谷里,还是将军府,风云变化得,实在太快。
                          ==============================================九点到十点有二更


                          IP属地:山东53楼2014-07-2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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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墨鸦走进谷里许久,才看见半山坡上有一缕细烟。他过去,却在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听见树间细微的窸窣声响。墨鸦走进了,却是一方石碑、三炷香。
                            ——恩师列忘虚之墓。
                            墨鸦的手抚上石碑,怔了许久。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声,来不及计较,他只当是将军府有人跟踪,指尖偏转一支黑羽便已出手。而后他转过头,却是青雀一身素衣,披一件斗篷,偏身躲过了黑羽。
                            “青雀,你……”
                            青雀走上来,重新跪下倒了一杯酒,洒在墓前,而后轻声道:“今日,是师傅七七。”
                            “原来,师傅他也是有名字的。”
                            “庄子《逍遥游》一篇,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师傅他师出名门。”青雀收起祭器,整了整衣衫斗篷道:“陪我去悬崖边上坐会儿吧,师傅走前,什么都告诉我了。”言罢,寻了个枝桠轻巧腾身,倒也是轻功颇佳的样子。
                            墨鸦满腹疑惑,唯有跟上去,不一会儿便赶到青雀前面,他觉得跑这么远的路实在是累,晚上再跑回去让姬无夜发现了端倪可不太好。于是他躺了下来。这时青雀坐到他身边,双脚悬在空中:“我要说的事情挺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躺我腿上。”
                            墨鸦来者不拒,便枕上去,青雀斟酌一下,终于开口,用一种轻而渺远的声音讲述:“师傅师承的这个门派,原本叫作御羽,列子当年练就御风飞行的本领后便建了起来,专挑合适的孩子练习,只是这功夫对徒弟的天分要求颇高,也极难练就,以道家秘术辅助,也慢慢没落了。后来姬无夜不知从何处听得,便收了下来,命师傅找到合适的人选练成杀手,出师之后便送入将军府。师傅说,你们都在将军府上做事,时不时的回来一趟,难保不会引起姬无夜的怀疑。届时势必还会彻查谷中事物,若是找到我的蛛丝马迹,只怕我们三人都得死。是以,他先教我学通乐理,出世在外可有安身之法;再通歧黄之术,可疗伤保命。再学过《易经》,略知天命,不至于误事。原以为这些就够了,师傅却道女儿家在这个乱世里活着不容易,练好了轻功,逃得快。女子体轻,原本便是得天独厚的优势,练,便练了。他把御羽这个门派交给我,说,如果哪天姬无夜死了,那我便可出世,去找一个能把御羽发扬光大的徒弟。”
                            墨鸦打了个哈欠:“可你毕竟练轻功的时间不长。”
                            “是以,师傅又特意在埙笛上点拨我,以惑人心智。”
                            墨鸦叹口气,只觉得青雀这样的稳重平淡,已不是原来的青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师傅怎么找到你的?”
                            “我爹是个云丨游天下的医师,我儿时体弱,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后来爹行医时被剑客杀死,我便靠吃那些草药为生。卖药的时候碰见的师傅。”
                            墨鸦想到青雀儿时把黄连当糖啃的情形便不再说话,枕着青雀的腿闭上眼睛。青雀目光空茫地俯瞰着崖下一片梧桐林,取出那只黑陶埙,慢慢地吹起来。慢慢地,慢慢地,送走一缕云烟,送走师傅最后一点挂念。埙声里一只小白鸟落到青雀肩头,乖乖地偎依在颈窝里,三根长长的尾羽温顺的服贴在青雀的衣服上。
                            他渐渐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埙声早已停了,他感觉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柔软如羽毛的斗篷,脸上有几滴已经冷却得没有任何温度的液体。
                            墨鸦听见青雀很小声很小声地带着哭腔低喃:“师兄,你答应我,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怕我撑不起来这个门派,没了师傅,我好怕,你早点带着二师兄从将军府脱身回来好不好……师兄,我是不是很傻,专挑你睡着了听不见了的时候说,可是你醒着的时候我不敢说,师傅生前总说我很坚强,我不敢说,我怕我当着你的面哭出来……”她的声音又低下去,低得听不见了。
                            墨鸦睁开眼睛,抬手擦去青雀脸上的泪:“傻。”
                            “你没睡啊?!”
                            “睡醒了。”墨鸦看着青雀睁大眼睛的样子不觉好笑,“在我面前哭怕什么,我是你师兄啊。你不在我面前哭,还能在谁面前哭?你去白凤面前哭,他明白怎么安慰你吗?嗯?”
                            青雀擂了墨鸦胸口一拳,却是止了泪。墨鸦把盖在身上的斗篷抓起一角送到青雀眼前:“喏,你的斗篷。”说完又重新看了看青雀的领口处:“你不嫌热?”
                            “飞那么高我怕冷!”
                            墨鸦笑起来,却听青雀又沉下声音道:“你休息够了没,我我腿麻了。”
                            “没够。”墨鸦故意又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明摆着是想逗一逗青雀,这几天白凤都没理他,这么可爱的师妹也很久没见了。青雀用力把墨鸦抬起来了一点往上推,墨鸦也就半推半就的坐起身子,却又把青雀往自己怀里一带,抬手揉乱青雀的头发:“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墨鸦觉得,这样宠着青雀的滋味很不错,青雀亦觉得,日日如此,也不枉此生。


                            IP属地:山东55楼2014-07-2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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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墨鸦傍晚回到将军府不多时,就又出事儿了。
                              这次白凤捅的篓子挺大,补起来,有些困难。他试图不那么明显地为白凤辩护:“若要做,何必等了三年才做?”
                              我们要反,何必等到现在?
                              墨鸦知道自己看向猎鹰挣扎的眼神有多冷。那只鹰被姬无夜养了三年,宠了三年,在姬无夜面前,它哪里还有鹰的傲气和脾性?他墨鸦虽然一直叫着姬无夜将军,可却从来没有恭恭敬敬打心底里叫这个称呼。总要带上三分微不可查的讽刺——乌鸦,可以带来死亡,但绝不因为别人的命令而带去死亡。
                              然而,毕竟还是姬无夜的命令,要荣,要杀,不过就是姬无夜一念之间随心所欲罢了。
                              接到杀了白凤这个命令以后,墨鸦在那些死去挂起的尸体跟前静立了很久。
                              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要保护白凤,没错。
                              但他也应该告诉白凤,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还不会飞,他的脚下还沾着尘土,眼睛,不能总看着天空。要知道,他的那身轻甲,就是姬无夜赐下来的,最合身的牢笼。
                              太任性了。
                              为什么就是不听劝。
                              的确,这些人死了,没有任何人会记住,就好像一只鸟在飞行中掉了一片羽毛,战场上丢了一粒稻米。可他白凤不一样,他死了,还留下一个自己,一个要护着他安稳的人。
                              如今,他要走,所有的辩词,都是为了一个女人——弄玉,手上把丨玩着美玉,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弄玉,一个注定不属于他的女人。
                              墨鸦觉得心里堵得慌。
                              “从现在起,你就要成长。你要跑得更快,快到可以逃离死亡,懂吗?”
                              懂吗?我要你成长,我要看着你逃离我的保护,成为那个浴火重生的凤凰,飞上天空,再不受世俗威胁,让我放心地走。懂吗?
                              二十四
                              你怎么还不明白。
                              有着翅膀,面对天空却不知道往哪里飞,那是笨鸟。
                              可还有更笨的鸟,明知道前面是危及性命牢笼,却还要一腔热血地往里飞,飞得还挺快。
                              他想跟弄玉谈谈。
                              谈的结果显而易见,弄玉的确身手不凡。墨鸦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簪子,只觉得那个稳重的青雀也变得可爱起来。比起弄玉,青雀显然更懂得量力而为。
                              墨鸦越发觉得弄玉不可爱,做的事情太决绝,以至于都有些不自量力的荒谬。可偏偏,还把白凤拉下了水。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最后陪着白凤了。
                              弄玉虽说心弦之曲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听到,可至情至性的人,也是有不用情性的时候的。墨鸦明白,在场那么多人,也就只有白凤在这个时候才至情至性。自己听不到琴声,可自己是乌鸦,乌鸦到来的时刻,他就清楚弄玉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临终一句坦言,偏偏至情至性的人,听不出来。
                              墨鸦觉得可笑。
                              可偏偏,就是不甘心。
                              只是一时没拦住,怎就让这傻小子跑进去了?弄玉想死,白凤你这傻小子搀和什么?不能拼就别出头!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要做的,就是护着他,继续走下去,直到他能飞上天空。
                              这也是他这个做师哥的,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这个师哥做得太累了,也许,今天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但愿白凤从今往后,能懂事,能飞上天空。
                              他还是对弄玉提不起半分的好声色:“做你该做的事去,别在这里碍我的手脚。”
                              别让白凤,看着我狼狈死去。
                              念起《鸦阵》的要诀时,他想放手一试。也许,这些代表死亡的乌鸦,可以用自己的死亡,换来凤凰重生的烈火。
                              必要时,也该是自己这只乌鸦的尽头。
                              你看,乌鸦也可以死得很决绝,你弄玉,凭什么插手,坏他一世安稳。
                              白凤,你又还在等什么?我已不能保护你,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这片天空,也就只有你一人翱翔。别迟疑,你要飞的快一点,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迟疑一刻,都有可能让自己死。
                              ……或许,你还差一根羽毛。没有别的了,只有这根鸦羽——浸透了血,在夕阳下反射着黏丨腻的血光的羽毛——去飞吧,起码现在,你的身后,还有我。墨鸦拼尽全力重新站起来,绊住了姬无夜,用沾满血和仇恨的拳,打出自己最后的不甘和愤怒。
                              如若不是你姬无夜,白凤何必走上这条不归路。
                              ——从此以后,白凤始终记得,自己是踩着墨鸦的血飞上的天空。
                              躺在地上的时候,墨鸦觉得自己是应该恨白凤的。可他对白凤,真的是一点都提不起气来。
                              谁让他,是他师弟。
                              是他宠了一辈子、护了一辈子的师弟。
                              盔甲碎了,你的牢笼也碎了,去飞吧。
                              他想给白凤一个笑,可终究是不能了。


                              IP属地:山东60楼2014-07-30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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