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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残粉专供】恐怖小说--纸人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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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半夜自己的时候看。
如果窗外还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最好了。


IP属地:巴拿马1楼2014-08-03 21:19回复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行人如梭的大街上,你突然见到了一个故乡人,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在你眼前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你惊呆了,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
       他依然穿着他经常穿的那件酱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劣质旅游鞋。
       他的相貌没有随着时光而变老,依然是死前的样子,只是他的脸十分苍白。
       你想看个仔细,可是你在人流中找了半天,却再也不见他的影子了……
       这时候,你会怎么想?
       1. 哦,我出现了错觉。
       2. 他是那个死者的双胞胎兄弟。
       3. 太恐怖了,这世界上竟然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4. 我见鬼了。


    IP属地:巴拿马2楼2014-08-0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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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兆开五年出租车了。
        没活儿的时候,他经常听其他的出租车司机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有个司机,晚上拉了一个头发很长满脸疙瘩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地痞。果然,到了目的地之后,那个年轻人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说:“大哥,下次一块儿给你啊。”
        这个司机没敢说什么。
        大约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他又拉了一个乘客,感到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车时,那个人说:“大哥,下次一块给你啊。”
        他一下就想起来,这家伙正是两个月前坐车不给钱的那个地痞,不由嘟囔了一句:“这已经是下一次了……”
        还有一个司机,他跑夜车。
        一天半夜,他拉了一个妖艳的女孩。
        那个女孩坐在他旁边,主动跟他搭话,言语放浪,表情风骚,话题直奔下三路。走出两条街之后,她已经把手伸过来,开始摩挲他的“根”了……
        那一次,他当然没有赚到钱,只享受了一路抚摸。
        张清兆很内向,是个老实人,他不愿意遭遇无赖,也不奢望碰上那种“艳福”。他只想每天多赚几张钞票,给老婆带回好生活。
        这天是个阴天。
        张清兆跑了一天,只拉了几十块钱,其中还有一张十元的伪钞,他很沮丧。
        天黑下来,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他在滨市第二医院门口趴了一会儿,看到风挡玻璃上落了几个雨滴,就打算回家了。
        他刚刚把车开出不远,就看见路边有一个踽踽独行的人,他穿着雨衣,慢慢朝前走。
        那是一件灰色的雨衣。
        稀稀拉拉的雨只落了几滴,现在已经停了,这个人却穿着厚重的雨衣,看上去有些古怪,而且,他还戴着雨衣的大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张清兆把车慢下来,按了几下喇叭。
        那个人理都不理,闷头朝前走。
        显然,他不想坐车。
        张清兆一看没戏,就踩下油门,走了。
        没想到,他刚刚开过去,就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个人突然举起手来,朝他摆了一下,好像正在想什么,猛然意识到有出租车开过。
         张清兆踩了一脚刹车,停下来,扭过脖子,透过后窗看他。
        那个人低着头朝前走,步履依然那样缓慢,张清兆开始怀疑他刚才摆手并不是想要车。
        终于,他走到了车旁,伸手拉开车门,低着头慢慢钻进来。
        他坐在张清兆旁边的座位上,又慢慢抬起头,直视正前方,那个雨衣的大帽子挡住了他的脸。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小心地问。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朝前指了指。
        张清兆只好朝前开去。
        在路上,这个古怪的乘客一直没有摘掉那雨衣的帽子,也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张清兆也始终没看到他的脸。
        玻璃上的雨滴又多了几颗。
        张清兆打开雨刮器,刮了几下,又关了。
        他朝前开出了几条街,这个乘客始终不说话,也不指路。
        张清兆有些不安,又问了一句:“师傅,还朝哪儿走?”
        那个人又慢慢抬起胳膊朝前指了指。
        张清兆没办法,只好一直朝前开。
        渐渐的,路上没有人了。
        渐渐的,两旁的路灯也没了,只有车灯的光惨白地照在路面上。
        张清兆开始胡思乱想:
        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一个地痞呢?
        也许,他的头发很长,而且满脸疙瘩,下车时他会突然转过脸来,低低地说:“大哥,下次一块儿给你啊。”
        张清兆马上又想到,假如他仅仅是不给钱,那还不算什么大事,在东北,这种事多了。
        他怕就怕,走到偏僻之地,这个家伙突然掏出一把刀来,一声不吭就扎进他的脖子,然后,搜走他身上的百八十块钱,把他扔到草丛里,开走他的夏利车……
        张清兆有点后悔了。
        这个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正常,为什么还要拉他呢?
        现在,他已经无法赶他下去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紧张地朝两旁张望。这里是市郊,属于太平区,远离市中心,平时,他很少开车到这地方来。
        两旁的楼房黑糊糊的,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亮着昏黄的灯光。
        他想跟这个乘客说点什么,引他转过头来。
        他必须看到他的脸。
        “师傅……”张清兆转过头去,挺友好地叫了他一声。
        这个人面朝前方,纹丝不动,好像没听见。
        张清兆慢慢把头转回来,不尴不尬地住了口。他的心开始“怦怦怦”地狂跳。
        他陡然想起了同行讲的一个鬼故事:
        半夜,一个乘客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说他要去郊区的某某村。
        司机没多想,就拉他走了。
        一路上,司机总闻到有一股纸灰的气味。
        那个乘客很少说话,表情一直冷冷的,目视前方。
        出了城之后,越走越荒凉。
        终于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个乘客突然伸手示意司机停车。
        司机停了车之后,四下看了看,脑袋“轰”的一声就大了:借着车灯的光,他看到路两旁都是荒地,杂乱的草丛中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坟,有的坟头上还飘动着白花花的纸幡。
        他全身发冷,颤颤地问了一句:“你来这里……”
        那个乘客冷冷地说:“烧纸。”
        然后,他按照表上的价钱付了车费,打开车门走了。奇怪的是,他下了车就不见了踪影。
        司机害怕了,赶忙调转车头,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车里的纸灰味更大了。
        他转着身子找了找,车里没有明火也没有暗火。


      IP属地:巴拿马3楼2014-08-0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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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把手伸进了口袋,发现刚才那个乘客给的钱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些纸灰……
          张清兆抓紧了方向盘。
          他看不到这个乘客的脸,那么,这个乘客也同样看不到他的脸。他把头微微侧了侧,偷偷看了看对方的手。
          手是他惟一暴露出来的地方。
          那两只手太白了,平平地放在腿上,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好像没有血液,没有神经,是两只假肢。
          张清兆收回视线,暗暗想,如果他要一直开出城的话,坚决不能去。
          又走了一条街,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个乘客慢吞吞地抬起右手,食指朝下点了点。
          张清兆急忙把车靠了边,停下来。
          他依稀记得,这个地方叫王家十字。
          乘客把左手伸进雨衣,抖抖地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张清兆。他依然梗着脖子,面朝前方。
          现在,张清兆已经不想看他了——他怕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
          他把钱接过来,捏了捏。这张钱很硬实,应该不是伪钞。
          他把它装进口袋,开始找钱。
          计价器上显示着二十一元,他应该找给对方七十九元。
          忽然,他产生了一个不道德的想法,于是,不动声色地把那张十元的伪钞夹在了另几张票子里,递给了这个乘客。
          一路上,他让张清兆忐忑不安,这是一种报复。
          张清兆清楚地记得,他找给对方的钱是一张五十元的,两张十元的(其中一张是伪钞),还有一张五元的,一张两元的,两张一元的。
          那个人接过钱,没有看,也没有装进口袋,他抓着它,直僵僵地下了车。
          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因为那个鬼故事,张清兆紧紧盯着他。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人忽地就不见了。
          张清兆大惊,在车上转着身子找了一圈,仍然不见他的影子!
          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他想了想,横下一条心,打开车门走下去,四下张望。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起风了,地上的草屑和纸片像幽灵一样忽高忽低地乱舞着。
          临街的房子没有一间亮着灯,也没有一间开着门。
          王家十字很宽阔,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人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离开张清兆的视野。
          他俯下身子,朝车底下看了看,除了四个轮子,什么都没有。
          他赶紧钻回车里,探着脑袋朝后面看了看——他担心那个人藏在前后座之间的空当里。
          那个空当里黑糊糊的,也没有人。
          他挂挡轰油,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他太紧张了,离合器松得太快,车一下就憋灭火了。
          四周一片死寂。他一边紧张地望着外面,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火,却怎么都打不着。
          他的手脚哆嗦得越来越厉害。


        IP属地:巴拿马4楼2014-08-0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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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兆直接回了家。
            他住在安居小区,买的是二手房。
            本来,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前些年,他做大酱挣了一点钱,在别人的撺掇下,才到城里买了这辆夏利车,开始跑出租。
            进了家门之后,张清兆的心还跳个不停。
            他老婆王涓睡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她正怀着孕,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过去,王涓一直待在农村老家,三年前张清兆才把她接到城里来。
            张清兆走进卧室,靠在门板上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灯,把手伸进了口袋……
            他要看看那张百元人民币是不是变成了纸灰。
            没有,它还在,硬挺挺的。
            张清兆把它掏出来,在灯光下仔细地看,没有一点毛病。
            他松了一口气,又把它装进了口袋。
            王涓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说:“回来了?”
            “回来了。”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盯住张清兆,问道:“你怎么了?”
            张清兆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的脸色太难看了!”
            张清兆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果然,他脸色灰白,双眼猩红。
            他转过身来,小声说:“没事儿,可能是缺觉。睡吧。”
            他一边说一边关了灯,脱了衣服,在王涓身边躺下来。
            王涓却精神了,她说:“刚才,我做了一个吓人的梦……”
            张清兆打了个冷战,问:“什么梦?”
            “我梦见你回来了,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还戴着雨帽,靠着门板低头站着,我怎么叫你你都不抬头……”
            张清兆陡然一惊。
            静了一会儿,王涓说:“你怎么不说话?”
            张清兆实在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在幽暗的夜色中望着王涓,说:“我,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接着,他就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王涓的声音都变了:“今天怎么这么邪气?”
            “我也不知道。”
            张清兆话音未落,电话突然响了。
            他和王涓紧张地对视了一下,都没有动。
            电话响了两声就断了。
            王涓突然问:“你以前是不是……撞过人?”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明天,咱们得找个阴阳先生驱驱邪。”
            “没用。”
            “试试呗!你天天在外面开车,万一出点事……”
            电话又响了。
            这次,张清兆抖了一下。
            为了方便用车,附近的邻居都有张清兆家的电话,因此,张清兆不能确定是不是来生意了。
            他爬起来,一下就把话筒抓在手里:“喂?”
            里面只有电流的“咝咝”声,没有人说话。
            张清兆听了一会儿,怔怔地把电话放下了。
            王涓小声问:“谁?”
            张清兆说:“没有人说话。”
            “闹鬼了!”王涓一边说一边费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想把这一百块钱……扔掉。”
            王涓想了想,说:“那可不行,你跑了一天还没拉到一百块钱呢,扔掉的话,连油钱都搭进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挺过今夜,明天你到银行去换一张。”
            “……好吧。”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没有再响,两个人重新躺好,轻轻搂在一起,要睡了。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户“啪啪”山响,好像什么东西急切地要进来,又好像什么东西急切地想出去。
            “假如……”王涓刚想说什么,张清兆就掐了她一下,制止了她。
            “你怎么不让我说话?”王涓小声说。
            “别提这件事了。黑灯瞎火的,说什么招什么。”
            王涓就不说了。
            过了好长时间,张清兆突然转过头,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假如电话再响……”
            她还没说完,电话果然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抖了一下。
            王涓一下就住了口。
            黑暗中,只有那电话在响:“铃……铃……铃……铃……铃……铃……”
            张清兆猛地爬起来,伸手抓起了电话:“喂!”
            等了一下,里面才缓缓传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似乎没有震动声带,只是靠气流发出来的:“火……葬……场……停……尸……房……”
            张清兆一下就扔了电话。


          IP属地:巴拿马5楼2014-08-0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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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对着铁门还有一扇铁门,走进去应该就是停尸房了。
              张清兆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脊梁骨一阵阵发冷。
              那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没有脱掉雨衣,也没有摘掉帽子,说:“你问什么?”
              张清兆不安地看了看他,说:“我是开出租的。昨晚,我拉了一个乘客,他下车就不见了……”
              “你找我干什么?”
              “昨晚,我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的,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火葬场停尸房……”
              对方有些不耐烦了,说:“这跟我没有关系!”
              “我想……”
              突然,看尸人想起了什么,他盯住张清兆的眼睛,问:“那个乘客花了多少钱?”
              “二十一块。”
              看尸人似乎吃了一惊:“他给你的是一百块,你给他找了七十九块,是吗?”
              “你怎么知道?”
              看尸人呆呆地想了想,然后说:“你跟我来!”
              他站起来,掏出钥匙打开停尸房里间那扇铁门,走进去。
              张清兆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突然有点不敢进了。
              看尸人走着走着,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进来呀!”
              张清兆低低地说:“师傅,我有点怕……”
              看尸人突然笑了,说:“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张清兆显然不甘心放弃,他左右打量着看尸人的两只眼睛,问道:“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看尸人说:“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清兆咬咬牙,慢慢走了进去。当他的脚跨进停尸房里间的铁门时,打了个寒噤,“这里面怎么这么冷?”
              “放冷气了。咱们这个火葬场没有尸体冷藏柜,有隔日大殓的尸体,就放在这儿。”
              张清兆看到,这个停尸房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过道,两边是停放尸体的简易隔档,大约有三十个。隔档里是冰冷的铁架子床。
              这个房子太空旷了,太寂静了,只有看尸人的皮鞋声:“咔,咔,咔,咔……”
              外面是阴天,窗子又小,里面的光线很暗淡。
              张清兆好像走进了某种不流动的时间里。
              他朝两旁看去,多数的隔档都是空的,他只看到两三个尸床上蒙着白布,露出死尸的脚丫子。
              他发现,那些脚丫子都显得比正常人的脚大许多。
              他把头转过来,看了看前面看尸人的脚。
              他的脚好像也比正常人的脚大许多。同时,张清兆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人好像越走越慢了。
              张清兆感到更冷了,他也慢了下来。
              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个穿雨衣的人接下来就会走进一个隔档,慢慢躺在一张高高的尸床上,用蒙尸布盖上自己……
              张清兆停住了。
              他猛地转头看了看。
              那扇铁门,那惟一的出口,已经离他很远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看尸人回过头来,说:“你怎么不走了?”
              在这个阴森的停尸房里,张清兆感到这个看尸人的声音更嘶哑了。他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突然说:“你为什么不脱掉雨衣?”
              看尸人说:“你不是也没脱吗?”
              张清兆这才意识到自己也穿着雨衣。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又朝前迈步了。
              看尸人也转过身,继续走。
              他果然走进了一个隔档。


            IP属地:巴拿马7楼2014-08-0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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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他眼见着妻子一眨眼就被轧得鲜血四溅,不成人形,那种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极有可能陷入了精神恍惚状态。
                后来,警察又调查了和这个牌号相近的几辆车,都一一排除了。
                直到现在,那辆肇事车都没有找到……
                时隔三年,王家十字又发生了一起车祸!
                张清兆开始回想,六月五号那天晚上他在哪里……
                那天晚上,他一直趴在第二医院门口等活儿,只拉了一趟,是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是从医院出来的,那孩子好像病了。
                一路上,那对夫妻没说任何话,只有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哭个不停,一直到下车,还在哭,哭得人心烦意乱。
                第二医院在市中心偏东,而王家十字在西郊。
                他肯定没去过那个偏僻的十字路口。
                可是,那具被撞死的尸体为什么要纠缠他呢?
                 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王涓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张清兆把母亲从农村接来,照顾她。
                他照常出去拉活儿。
                这个家全靠他的车轮子赚钱糊口。自从买了这辆夏利车之后,家里就没什么积蓄了,现在又要添一口人,他突然有了一种急迫感。
                他听说,到医院生个孩子得花不少钱,还得给医生塞红包。
                张清兆不吝惜这点钱,千金难买母子平安,这道理他懂。
                这天晚上,他又到第二医院门口等活儿。
                天阴着,但是没有下雨。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坐车,心里惦记老婆,就到旁边一家公共电话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是母亲接的,她说:“王涓没什么事,你放心吧,她在看电视呢。”
                张清兆放下电话,一转身就看到有个戴墨镜的女人正在他的车旁转来转去,等着司机回来。
                他急忙跑过去。
                “走吗?”她问。
                “走走走。”张清兆连忙说。
                那女人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在了后座上。
                张清兆上了车,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小姐,你去哪儿?”
                “李家斜街。”
                张清兆犹豫了一下。
                这是一个大活儿,少说也得二十块钱,但是,去李家斜街要经过王家十字。
                他通过头上的反光镜朝后看了看,那女人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怎么了?”她问。
                “啊,没事儿。”他一边说一边把车开动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张清兆时不时地抬头看反光镜一眼,他总觉得她挡在墨镜后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也就是说,她虽然坐在后面,但是她的眼睛却一直悬挂在他的头上。
                他想,也许是他的警觉引起了这个女乘客的警觉,不能再鬼鬼祟祟地看人家了。
                路灯没了,越走越黑暗,雨稀稀拉拉地掉下来。
                过王家十字的时候,张清兆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四周黑糊糊的,没一个人影儿。
                他忍不住又通过反光镜朝后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好像还在定定地看着他。
                他猛轰油门,开了过去。


              IP属地:巴拿马10楼2014-08-0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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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了两米远的地方,颤巍巍地说:“我也是开出租的,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你看见什么了?”
                  “我正开着开着,车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穿雨衣的人!”
                  年长的司机想了想,说:“离这儿多远?”
                  “我也说不清了。”
                  那个司机没有让他上车,只是说:“你朝回走,我跟着你。”
                  张清兆惊恐地回头看了看,终于听从了这个同行的建议,转过身,朝他停车的地方走去。
                  前面一片黑暗,看不见他的车。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雨又停了。
                  那个年长的司机开着小灯,慢慢地跟在他后面。
                  他走几步就回头看那辆车一眼,怕它突然消失。
                  终于,他那辆红色夏利车静静地出现在前面的马路上。他刹车的时候,车灭火了,车窗里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停下来,回头求助地看那个年长的司机。
                  那个司机看到了他的夏利车,似乎对他信任了许多。
                  他打开大灯,直直地照在那辆夏利车上,拎着一根撬杠下了车,说:“走,我跟你看看去。”
                  张清兆跟在他后面,走得很慢,如履薄冰。
                  在离那辆车两三米远的地方,张清兆停下来,不敢朝前走了。
                  那个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个人走过去,猛地拉开车门,朝里看了看,回头说:“什么都没有啊!”
                  张清兆这才走上前去。
                  他的车里果然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那个司机,说:“刚才我真的看见了!”
                  “干我们这一行,从早到晚一个人开车在路上跑,什么事都可能遇上。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说完,他上了自己的车,开过来,按了两下喇叭,说:“小伙子,你可能太累了,回家睡觉吧。以后,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他离开之后,张清兆赶紧钻进车里,打着火,把车开动了,风驰电掣地朝市中心驶去。
                  一路上,他不时地看头上那面反光镜,生怕那张石膏脸又突然出现在后座上。
                  张清兆终于回到了家。
                  王涓和母亲都没有睡觉,她们在看电视。
                  王涓打量了他一下,说:“你怎么了?脸色又这么难看!”
                  “没怎么,让雨淋了。”他说。
                  王涓大着肚子,他不想再让她受惊吓了。
                  母亲站起来,说:“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吧?”
                  他说:“不用。我太累了,想睡觉。”
                  说完,他就走进了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嘈杂的电视声还是挤了进来,是粗劣的古装片,哭哭啼啼,飞来飞去。
                  他一个人躺在黑暗中,回想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在穿雨衣的人冒出来之前,他拉了一个女乘客,她一直坐在后座上,并没有发现车里有什么异常。
                  她下车之后,车一直在行驶,没有停下过,后座上却慢吞吞地爬起来一个穿雨衣的人!
                  他知道,他肯定是被一个横死的鬼缠身了。
                  这个横死的鬼一定是想在王家十字下车,可是,他却开过了那个十字路口……


                IP属地:巴拿马12楼2014-08-0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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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在哪儿作法呀?”张清兆问。
                    道士盯着张清兆,突然眼睛里射出了两束冷冷的寒光:“他就在你身上!”
                    张清兆打了个冷战。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棕色皮鞋,灰西装,里面是他单薄的身子……
                    道士收回目光,看了看王涓,王涓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正紧张地观望着。
                    道士说:“她有身孕,得回避一下。”
                    王涓立即闪进了卧室。
                    道士又对张清兆的母亲说:“把窗帘拉上。”
                    母亲走到窗前,轻手轻脚地把帘子拉严了,房间里立即暗下来。
                    道士接着对她说:“你也得回避一下。”
                    母亲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马上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光线暗淡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张清兆和道士两个人。
                    道士开始低头叠那三张黄表纸,叠成很奇特的形状。
                    然后,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支毛笔,蘸了墨,慢条斯理在黄表纸上画一些古怪的符号。
                    画完了,他把那枚古铜钱放在地中间,用黄表纸覆盖住,再把那碗清水压在黄表纸上。
                    最后,他盘腿坐在地上,对张清兆说:“你也坐下来,面朝我,把双眼闭紧,我不叫你睁开你千万不要睁开。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张清兆一边说一边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房子里很静,道士好像开始念咒了,嘀嘀咕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声音渐渐大了,又渐渐小了,好像忽近忽远。
                    过了一会儿,念咒声一点点消隐,张清兆突然听见一声清晰的急刹车声,还有一声惨叫。
                    他听得脊梁骨一阵阵发冷,却不敢睁眼看。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一群小孩的笑声,那笑声同样忽近忽远,好像是一个遥远的幼儿园,小孩们在开心地嬉戏着。
                    一片号哭声渐渐涌起,把小孩的笑声淹没了,好像谁家死了人,那号哭声此起彼伏,极其悲惨……
                    张清兆的身子不由得哆嗦起来。
                    号哭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张清兆感到一种热气扑面而来,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纸灰的气息,那是一股十分晦气的味道。
                    “好了,你睁开眼吧。”道士慢慢地说。
                    张清兆睁开了眼,客厅里一切依旧,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道士依然坐在他对面。
                    他低头看去,那几张黄表纸已经烧成了灰,而那只瓷碗里的清水却不见了,地上并不见水迹,好像转眼就被火烧干了。
                    “……他被赶走了?”张清兆小声问。
                    道士拨开那堆纸灰,捏出那枚黑糊糊的古铜钱,说:“你要把这个东西埋起来,必须埋在八里以外的地方。”
                    张清兆接过那枚有点烫手的古铜钱,装进了口袋,说:“我现在就去。”


                  IP属地:巴拿马15楼2014-08-03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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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说:“不,要在半夜埋,十二点整。而且,必须是你一个人去,不能带别人。”
                      张清兆犹豫了一下。
                      道士似乎洞察了他的胆怯,说:“不用怕,你埋了它就没事了。”
                      张清兆点了点头。
                      “埋它的时候,你要不停地念叨一个口诀,三遍。”
                      “什么口诀?”
                      “——日落西山黑了天,阴曹地府鬼门关。无头无脚朝前走,永生永世不复还。”
                      张清兆默默背诵。
                      “记住了?”
                      “记住了。”
                      停了停,张清兆说:“我可以开我的车去吗?”
                      道士说:“没问题,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车里了。”
                      张清兆忍不住问:“刚才那笑声和哭声……”
                      道士把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你千万别问。”
                      天黑后,张清兆想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一点,他爬起来,一个人走出家门,开车走了。
                      因为王家十字在西郊,他朝东开。
                      一路上,他还是不放心后座,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后座空着,可是他依然感觉那上面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冷冷地和他对视着。
                      本来,他想把这枚古铜钱埋得远远的,最好埋到荒郊野外去——尽管道士没说,但是他怀疑那个死在车轮下的人就藏在这枚古铜钱的方孔里。可是他没有那个胆量。
                      将近午夜,路上基本没有车辆和行人了。
                      他越开越觉得恐怖。
                      他怕再看到一个穿雨衣的人踽踽行走在路旁。
                      他怕再看到一个穿雨衣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十字路口,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他怕再看到那张石膏脸突然出现在后座上……
                      约莫着已经开出八里路了,他不敢朝前再走了,开始在马路上来回兜圈子。
                      终于等到了十二点,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下了车。
                      他走到一棵树下,用小铲子挖了一个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铜钱,看都没敢看,就把它扔了进去,三下两下填上土,用脚在上面狠狠跺了几下,马上离开了。
                      他回到车前,拉开门,首先探进脑袋朝后座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把身子全部钻进去。
                      朝回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埋铜钱的时候,忘了背诵那个口诀!
                      他的心蓦地缩紧了,急忙掉转车头,想回去找到那个地方,把它挖出来,念叨着口诀重新埋一次。
                      可是,他转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那棵树了。
                      刚才,他慌里慌张的,根本没注意那棵树的特征。
                      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完了,假如这个恶鬼从土里爬出来,再一次附上他的身,一定会变本加厉,更加可怖。
                      因为他曾经找道士来作法要消灭他,而且要让他“永生永世不复还”!


                    IP属地:巴拿马16楼2014-08-03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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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兆感觉到大祸临头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王涓已经睡了,母亲在焦躁不安地等着他。
                        她见儿子进了门,急忙问:“埋了吗?”
                        “埋了。”
                        “没什么事吧?”
                        “……我忘了说口诀了。”
                        母亲愣了愣,说:“那怎么办?”
                        “你再找找那个道士,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好吧,我明天就跟他联系……”
                        第二天,张清兆一起来就听见母亲在给那个道士打电话:“喂,是鸿雁旅馆吗?请找一下203房的老张。”
                        对方说老张不在房间里。
                        母亲说:“一会儿他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谢谢了。你说张清兆就行了,他知道。”
                        放下电话后,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那个道士回电话。
                        母亲心急如焚,又打电话到鸿雁旅馆,对方说他还没有回来。
                        母亲等不及了,说:“我去旅馆找他!”
                        张清兆说:“妈,我去吧,你在家照看王涓。”
                        母亲想了想说:“好吧。”
                        鸿雁旅馆离张清兆家不太远,张清兆开着车很快就到了。
                        这是个半地下旅馆。
                        张清兆刚要走下去,就看见那个道士背着帆布包急匆匆走上来。
                        “先生!”他叫了一声。
                        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张清兆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我埋那枚铜钱的时候,忘了念口诀了……”
                        道士不安地朝两旁看了看,低声说:“我帮不了你了,以后再联系吧!”
                        “你要去哪儿?”
                        “我已经掐算出来,我要遭难了,必须马上离开这儿!再见!”道士一边说一边急急地走开了。
                        张清兆傻站着,六神无主地叫了一声:“先生,那我怎么办?”
                        那个道士突然停住,转过身,低低地说了一句:“只要你记住我一句话,就不会有麻烦——提防小人!”
                        说完,他转个弯,不见了。
                        张清兆反复叨念着这句话:提防小人,提防小人……


                      IP属地:巴拿马17楼2014-08-03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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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张清兆就带着王涓和孩子出院了。
                          母亲是晚上到的。
                          她接到电话就从老家巴望村赶来了。
                          巴望村到滨市有五十里路。
                          老太太见了孙子喜笑颜开——这遂了她的心愿,一进门就开始忙忙活活地为儿媳妇做好吃的。
                          张清兆有些心神不定,一直坐在阳台上抽烟。
                          这个婴儿出生不到半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这是很少见的。
                          当时,王涓睡着了。
                          这个婴儿吃了妈妈的奶,也闭上了眼睛。
                          邻床的那个孕妇也睡了。她丈夫穿着衣服躺在一张空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另一对夫妻没睡,那个孕妇在低低地呻吟,不过不像要生的样子。她丈夫坐在小凳子上,静静抚摸她的额头。
                          窗外很黑,雨还在绵绵地下着。
                          张清兆俯在襁褓前,仔细观察这个婴儿,越看越觉得他长相古怪。
                          他的头发稀稀的,黄黄的,贴在脑袋上。左眼上有一块深色胎记。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对什么事情极不满意。
                          他对什么不满意呢?
                          天上冷不丁又响起了一声炸雷,这个婴儿在雷声中突然睁开了眼睛!
                          炸雷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张清兆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个醒着的丈夫看着他,愣愣的,他身后是黑糊糊的窗子。
                          突然他笑了,笑着问张清兆:“你怎么了?”
                          张清兆掩饰了一下,说:“没什么。”
                          他想,也许这个婴儿是被雷声吓的,才睁开了眼睛……
                          他又朝前凑了凑,发现这个婴儿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新生儿的眼睛是不聚焦的,只能看清很近的地方,可是,张清兆却感到,这个小孩的眼睛炯炯有神,甚至很锐利。
                          他又一次慢慢地朝后退了退。
                          这双黑亮的眼睛竟然直直地追着他看过来。
                          张清兆一直退到另一张床前,终于避开了这双眼睛,坐下去,开始发呆。
                          他又想起了那个穿雨衣的人。那个背影太眼熟了,他慢腾腾地走在黑暗的楼道里,突然一拐就无声地进了产房……
                          接着,老婆就生下了这个丑丑的婴儿。
                          而那个女医生却说,产房里根本没有进来过任何人!
                          这个婴儿很奇怪,他只是生下来哭了一阵子,然后就不哭了,一直到今天,他始终没有再哭一声。
                          而且,他也只是睁了那一次眼睛,接着,他就一直闭着双眼。
                          王涓甚至以为他死了,伸手摸他的鼻子,呼吸很正常。
                          早晨,张清兆说,昨晚他看见小孩睁眼了,王涓和母亲都不信。
                          母亲说:“你一定是太累了,在医院里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张清兆知道,他不是在做梦,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婴儿的眼神,也清楚地记得邻床那个年轻的丈夫突然笑起来的样子。
                          母亲来到了阳台,对他说:“吃饭了!”
                          他说:“我不吃了。”
                          “不吃不行!你昨晚一夜没睡觉,再不好好吃饭,非垮下去不可!”


                        IP属地:巴拿马20楼2014-08-03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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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好揿灭烟,跟母亲进了屋。
                            红枣炖鸡汤,还有黄灿灿的油饼。
                            他和母亲在客厅里吃,王涓在卧室吃,卧室的门半开着。
                            母亲一边吃一边说:“清兆,你得给孩子取个名儿。”
                            张清兆说:“我水平低,取不出来,让王涓取吧。”
                            王涓在卧室里吃得满头大汗,她一边唏溜唏溜喝鸡汤一边说:“还是你取吧,查查字典。”
                            那个婴儿躺在她身边,无声无息。
                            张清兆今天还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客厅问:“他还睡着?”
                            王涓伸头朝襁褓里看了看,笑了:“醒了,嘴还动呢。”
                            “睁眼了吗?”
                            “没有。”
                            母亲说:“我想了一个名字——昨夜一直在下雨,干脆叫雨生吧。”
                            听了这句话,张清兆抖了一下。
                            现在,他一听到雨这个字就莫名其妙地害怕。
                            他发觉,笼罩在他头上的某种宿命味道的厄运总是跟雨有关。
                            那天,他遇到那个穿雨衣的古怪乘客,就下雨。
                            他到火葬场去,在停尸房里见到那具拿着钱的死尸时,也下雨。
                            那张石膏脸突然出现在他车里的那天,还下雨。
                            而这个小孩出生的夜里,他见到一个穿雨衣的人钻进了产房,又下雨……
                            “张雨生——怎么样啊?”母亲问他。
                            “挺好的……”张清兆说。
                            王涓似乎不太满意,她说:“小名叫雨生,大名以后再说吧。”
                            吃完早饭,张清兆下了楼,在附近找到一个公共电话。
                            他收到了郭首义的一个传呼,想避开家人,给他回个电话。
                            “郭师傅,是我。”
                            “哎,我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了!”
                            张清兆知道郭首义在说那个被撞死的人,他镇定了一下自己,说:“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数学老师。生前,他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喜好。”
                            张清兆怔忡了一阵子,又问:“他叫什么?”
                            “冷学文,今年三十一岁。”
                            张清兆今年正巧也三十一岁。
                            “郭师傅,昨天我老婆生小孩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显然让郭首义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才说:“恭喜你……男孩女孩?”
                            “男孩。”
                            停了停,张清兆说:“郭师傅,我想见你一下。”
                            “哦,你还有事吗?”
                            “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我下班才能回城里。”
                            “几点?”
                            “七点多吧。”
                            “那好,八点钟我在第二医院旁边的骨头庄饭店等你。”
                            “好吧。”
                            天黑了。
                            张清兆借口出车,离开了家,来到了骨头庄饭店。
                            他不能把他对这个孩子的怀疑对王涓讲,也不能对母亲讲。


                          IP属地:巴拿马21楼2014-08-0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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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只能对一个人说,这个人就是他偶然认识的天天和死尸打交道的郭首义。
                              幸好还有个人可以倾诉,否则,张清兆非疯掉不可。
                              郭首义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西装,显得年轻了很多,简直看不出是火葬场看尸体的人。
                              张清兆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北大荒酒。
                              郭首义坐下就说:“一点小事而已,你太客气了。”
                              他以为这是张清兆的一种答谢。
                              张清兆顺水推舟地说:“应该的。”
                              然后,他给郭首义倒上了酒。
                              “你怎么不喝?”
                              “对不起,我开车。”
                              郭首义点点头,也不勉强,一个人喝起来。
                              张清兆不喝也不吃,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郭首义似乎察觉出张清兆的神态有些不对头,就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是一件更恐怖的事……”
                              “你说。”
                              “我老婆生孩子之前,我上卫生间了,出来就看见一个穿雨衣的背影闪进了产房……”
                              郭首义不再吃了,张大了嘴巴。
                              张清兆无助地看着他,说:“我觉得,我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他!”
                              郭首义的眼睛眯起来,打量了张清兆半晌,突然说:“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撞死的?”
                              张清兆苦笑着摇摇头,说:“从现在起,我已经当你是我的朋友了,我不可能对你撒谎,我绝对没有撞过人!”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就缠上你了呢?”
                              “我哪儿知道!”
                              郭首义似乎担心沾上晦气,他放下筷子,不太自然地说:“兄弟,我喝好了吃好了,谢谢你。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张清兆隔着桌子拦了他一下:“郭师傅!”
                              郭首义停住了,说:“你干什么?”
                              “你还得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
                              张清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兄弟,你记着,要是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郭首义快步走开了,消失在饭馆外的黑暗中。
                              看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张清兆没有撞人。
                              张清兆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更加孤单,更加恐慌。
                              结账时,他忽然想起了口袋里那张百元人民币——这张钱就是那个穿雨衣的人给他的,现在他该把它花出去了。
                              他记得他把这张钱单独放在了牛仔裤的左后兜里,可是,他一掏却掏出了两张五十元的。
                              他急忙把那两张无辜的五十元钞票放起来,又掏右后兜,摸出了那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递给了老板。
                              老板是个老太太,她接过钱仔细看了看,警觉地说:“你给我换一张吧。”
                              “为什么?”张清兆说。
                              “不为什么。”
                              张清兆有些恼怒了:“这不是钱吗?你为什么不要?”
                              老太太眯着眼睛反问:“你不是有五十的吗?为什么不给五十的?”
                              饭钱不到五十元。


                            IP属地:巴拿马22楼2014-08-0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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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张清兆回到家,王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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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哭了吗?”张清兆站在卫生间门口问母亲。
                                “没哭,挺省事的。”
                                “……睁没睁眼睛?”
                                “睁了,睁了两次。”
                                张清兆松了一口气。
                                “孩子挺健康的,你放心吧,我一直在观察他。”
                                房子小,母亲睡在卧室里,照看王涓和孩子,张清兆就睡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
                                他在沙发上悄悄躺下来。
                                他太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蒙中,他似乎看见母亲洗完了衣服,又喝了一杯水,然后关了灯,轻轻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房子里黑黑的,安静极了。
                                不知道是哪里的灯光远远地照进房子来,隐约可以看到客厅里一些家具的轮廓,显得极其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下雨了,雨点很大,打在窗子上,“啪啪”山响。
                                他似乎预感到了某种不祥,变得警觉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好像有动静,慢慢转过头,看到卧室的门无声地打开了,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有人走出来。
                                他有些害怕,抬起脑袋朝脚下看了看,一下就呆住了——地上模模糊糊有个很小的人,正朝防盗门走去!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
                                张清兆的头发一下就竖起来。
                                他看见的只是这个小人的背影。从身高上看,他绝对是个婴儿,但是他走路却是成年人的姿态,就像一个大人被缩小了一样。
                                他走到门口,伸手开锁。
                                对于他来说,那防盗门的锁太高了,他捣鼓了半天都没有打开。
                                张清兆盯着他,脑海里反复响起道士说的那个词:
                                小人!
                                小人!
                                小人!
                                他猜测,这个小人会慢慢转过身子来……
                                果然,小人放弃了,但是,他没有转过身子来,而是一步步地退向了卧室。
                                张清兆真想大吼一声,但是他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死死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小人退回了卧室,把卧室的门轻轻关上了。
                                张清兆一直没看到他的脸。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妈——”
                                他终于喊出来,把自己喊醒了,“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
                                卧室的灯亮了,母亲大声问:“怎么了?”
                                他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又问:“清兆,你怎么了?”
                                张清兆说:“孩子……没事吧?”
                                “你吓死我了!他睡得好好的。”
                                “啊,那就没事了,睡吧。”
                                张清兆一边说一边躺下来。
                                母亲嘟嘟囔囔地关了灯。
                                张清兆再也睡不着了。
                                他突然想到:应该验验这个小孩的血型。


                              IP属地:巴拿马23楼2014-08-0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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