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慈悲笑容的造物主逆着光，塑像轮廓朦朦胧胧几近凐灭于空气中。几个陈旧的铜板无声地躺在水下，雕塑涂抹上的厚厚白粉让它的头看上去就像一扭就断的硬壳纸板那样。
神明这种伟大动人的形象，大抵都是那群统治者虚构出来以便对群众制约的高明手段。怎么可能真实存在，不然那些日日夜夜祈祷讴歌的忠实教徒们怎么会仍旧疯疯癫癫，在黑暗中挣扎哀鸣。
清楚事实的人沉默不语，而聪明的伪善者建起了教会。这些谎言终究是被无数谎言填充丰满，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不知不觉融入了社会，甚至成为那些可以称为重要的细胞。
理所当然。并不只有教会，整个城市都是这样。建立在层层浮华谎言之上的安详，窥视其中只有一片虚无。
然而即使如此——
用伞遮住几乎灼伤自己的苍白阳光，沉默着将铜板丢进了池子里。
心中已经极度地焦躁不安，可依旧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像是海洋中被蒸发的一颗水珠，他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踪迹。现在已经是临近绝顶的状况，没有消息，没有安全渠道，这意味着找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虽然明白这是没用的，姑且能否自欺欺人一下？如此想着我并不虔诚地对着冷得发灰的塑像行了个揖。

自思绪中抽离，我听见的是清明的声线。
隔着一层并不算厚重的水壁望向声源，女孩的湛蓝衣裙被日光镀上苍白的色泽。嘴边的笑容意味深长，蕴藏着不安定因子的小小黑影在脚边静默着，随着身形的改变而翻滚扭动。
: 那群教会的人大抵不会对他们的'主'这么敷衍？
至少是明面上。
如此想着，扬起伞让阳光接触到自己的皮肤，自神经终端传送来的痛楚使我皱了皱眉。迈开几步直至浅浅的阴影下，我抬起眼睛微笑着直对上似笑非笑的视线。
: 看，至于我，只是个低·阶的小血族罢了。
刻意地在低阶上加重了声音，言下之意可由而知。
放心吧，小姐。教会的人再愚蠢也不至粗心到在实力薄弱时就做出如此明显暴露身份之事——这种人是不可能被派出做间谍的不是么？

感受到对方的善意，软了软目光。
: 但比起只用来当摆设的玻璃杯，果然还是能用上的好吧？即使结果可能是被割裂分离，甚至更加不幸，对此却也不会后悔买下不是吗。
大片斑驳的浮动光影笼罩住硬币的视点，摇摇晃晃映出一片白。在周边不时起伏的喧闹声中泛出冷芒，聚集，变形，然后破碎。
: 谢谢您的关怀，不过我已有大致防护措施。所以不必担心，毕竟我可是很怕死的——
抚平了伞沿褶皱，看向她严肃的表情，开玩笑似的晃了晃手指，有意拖长了说话的语调。
: ——而且别看我这样，也是有着想完成的事情的。
: 目标这种东西，还真是意外的伟大。阁下认为呢？
眼瞳乌黑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