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看着青儿,笑道,“青儿,你又在笑话我没见识了。什么金尊玉贵,我不过是凑巧长在城里罢了,若是当初也长在这山野乡间,定是爬山上树的,比你还要顽皮淘气,自在快活呢。”青儿笑道,“这我自然相信,公子骨子里就透着对山野的亲近劲儿,怎会看不出来。”青儿说罢,眼珠悠悠一转,又调皮说道,“那我现在问公子一个问题,若是能重新来过,公子是愿意生在这村野乡间,做个辛苦贫寒的渔樵耕夫,还是愿意生在京城大户人家,做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呢?”
玄清笑道,“你方才瞪着大眼转着脑筋,我就知你小脑瓜里想什么,必是要问这个,果不出所料。你这个问题,看似稚气憨言,却极是锋利尖锐,不可随口乱说,让我想一想,再来告诉你。”
玄清说着话,脑子里一下浮现出小时候在太平行宫里时,春夏时节,满院的棠棣花盛开着,那样的令人心醉,母妃云鬓高耸,精美的缥色刺绣薄纱长裙及地,悠然挽着他的手,站在树荫下,仰头看着那棠棣花,片片飘落若雪花一般的,曼妙轻舞,委地无声。又转过脸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面容温柔慈爱,气质娴雅高洁。身后面,却传来父皇低沉而又爱怜的声音,“爱妃,清儿,你们母子俩,好不惬意,把我丢开一边,倒有兴致在这里闲看落花。。。。。”
玄清悠悠看着远方,寒星一般的眼眸里迷离朦胧,记忆中的画面,虽然那么久远,但却又那么清晰,他仿佛还能嗅到那棠棣花的淡淡清香。
他转过脸来,见青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便一边思索着,一边娓娓道来,“青儿,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无非是说荣华富贵,和贫贱寒微二者之间的取舍。世人都知道前者的好处,也知它不过如过眼烟云,难以长久依恃,甚至乐极生悲,落得万事皆空。既如此,莫不如做一介草民,寒耕暑耘,虽贫贱寒微,却大可闲云野鹤,视富贵如浮云。只是,具体到我自己身上,却有些一言难尽,恐怕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说起来,我还是难以抛下曾经给了我美好童年的那个家,尽管,现在它已经改变了很多,再不值得留恋。所以,人世间的事,从来就是这么有得有失,让人无法取舍,你想留下美好的那一段,可苦痛的,丑恶的那一段却分割不开,一直追随你。。。。。”
玄清突然收住了话,看看青儿,“青儿,我是不是说得太多,太深奥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个,你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道理,我方才说的,你又能明白多少呢。”
青儿一直静静的听着,这时方有些醒过神来,摇了摇头,“我确实是有一些不明白,爹爹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听公子的口气,虽是觉得两难,但还是十分舍不得儿时的那个家,尽管你现在不再喜欢它。。。。。”
玄清不由笑了,“青儿,你很聪明,最紧要的意思你没弄错。其余的,你也不必现在完全弄清楚,今后自会明白的。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这些,也不用去想这些个,岂不更好。方才的话,只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