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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月练】《远徙之后》(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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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儿子忙于事业,常常深夜才回家。
儿子悄悄推开家门,总会见到书房的灯还亮着,儿子知道那是父亲。
听到开门声,父亲从书房走出来,总是不冷不热地问上一句:“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一碗面?”
晚归已属莫大的罪恶,怎么忍心在半夜劳烦年迈的父亲为他操刀弄碗?
所以儿子一直是回一句:“我不饿,我不饿。”
接过儿子善意的拒绝,父亲就步履蹒跚地走回卧室。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10-04 13:35回复
    市里百年名校东北联大,虽然不是重点大学,却怪在毕业学子不少是前途光明,得益于此,政府也是大力培养。
    联大的北院是理学院区,因为理学院的学生读书很扎实、要很专心安静,所以不像文法学院有五花八门的论战壁报,没有操场,没有风度不同的教授讲授引人入胜的课程,安静而不免枯燥。
    文法院的学生路过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头快走,免得打扰了人家。不过也尽走南边的路,将出侧门时却往往都要停一停:门边花坛种着好大一片三色堇!
    这片三色堇,开得旺盛,开得水灵,可是,只许看不许摸,谁都知道有化学系主任高鹏看着这些花。
    高鹏是出了名的严格方正,当了多年化学系主任,为人也如分子式一样,丝毫不讲情面。学生考试不及格,能把高年级的学生骂得面红耳赤。这人也整天没什么笑容,学生背地都叫他阎王。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10-04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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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教授平日除了科学以外,没有任何娱乐方面的嗜好,更别说抽烟喝酒、和别的教授一起打牌打麻将了。唯独喜欢种花。
      这不能说人家不好,人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样的。
      高教授出身于附近的农村,他的父母为他取名“鹏”,就是希望他能高飞。他也是很争气,大学去了麻省理工留学,学成海归那时人人都说他真的要高飞了,高家名副其实的高了。但是,就因为高鹏不讲情面不通人情,所以被安排到联大当教授了。
      一开始也有很多教授拿这事揶揄高教授,但是到高教授变成高主任就再没人敢公开的拿他开玩笑,只能背地里偷偷的说。将高鹏放置在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位置,除非有什么机遇,不然高鹏就是一辈子的主任了。
      屈才是自然的,这是一回事;别人不喜欢高鹏往上飞,这是另一回事。想明白这点的高鹏,便也不再费心去想升职,一门心思搞研究,不和别人有公事以外的往来,一板一眼的做自己的主任。
      于是,立志高飞南溟的北溟之鹏只飞到家门外就停了,不走了。但是高鹏没有死心,只是将愿望寄托在儿子高南明的身上了。
      明,谐音于溟。因为有亲身经历,高教授对儿子的教育不似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教育,让高南明比高鹏更好更优秀。然后几年前,高南明出国工作了,高家两代人的心愿终于实现。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10-04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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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愿已实现,但不知道那天夜晚起,高鹏一直在重复同一个梦,但是醒来后只有朦朦胧胧的记忆。他不在意,对于一个分子式一样的人,梦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就算醒来后有种遗憾的感觉,也只是是搞科学那钻研精神的作用。
        高教授依旧是每天准时准点到校,空闲时间就去照看那片三色堇。担水来浇花,用一个小薅锄松松土,将病残株去掉。
        能走近这花圃的人,除了高教授,只有花圃的正主,李渤。李渤是生物系助教,坐办公室,而生物、化学两个系的办公室紧挨着,李渤和高教授朝夕见面,关系很好。
        李渤是个非常用功的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各门功课都很好。也许是性格使然,李渤高中就立志学生物,尤其对植物学感兴趣,以至于到了大学选择了植物分类学。在别人看来很枯燥的一门学问,又有太多的拉丁文学名要背,偏偏李渤既不无聊更不痛苦,乐在其中的钻研,他说这门学科“很美”。
        高教授对李渤的印象很好,不单是李渤曾经选修过他的课而且成绩很好,也因李渤为人很和善,很安静,一天坐办公室下来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每天都在勤奋的看书、低头做卡片。虽然学问上隔着行,高教授无从了解李渤在植物学方面的造诣,但是他相信这个年轻人在学问上是有出息的,也听过生物系主任在会上举荐过李渤。谁都知道生物系主任做论文报告的时候下面没有提问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李渤自然是非凡的。
        还有,李渤很像高教授的儿子。
        因此,高教授每天和李渤打招呼时,眼睛流露的不止有敬佩,还有亲切。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10-0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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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来了鸡汤,给你的。”
          高教授从做梦的那天起,每天中午就会带一盅鸡汤给李渤,高教授记得李渤身子就是比较孱弱。李渤知道高教授的固执,也没有拒绝,喝完汤就洗干净炖盅还给高教授。
          然后不知道那天下午接近放学时,高教授突然提着炖盅进去了生物系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李渤。不等李渤有动作就自己拿出炖盅,放在李渤的桌子上。
          “今天比较有空闲,所以我拿过来了。”高教授这样解释。
          高教授没有立刻走,就看着李渤一勺一口的喝鸡汤。
          “教授,平时都挺忙的,今天怎么突然有空闲了?”
          “没什么。你慢慢喝,不急。”
          到李渤喝完汤,高教授收起了炖盅,两个人就这样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一时没话说也不去另寻话题,自然而然,时间在悄然中流逝。高教授提议去花圃看看,李渤也是赞成的。
          路过的理科院的人发现高阎王和李渤并肩站在一片绚烂斑斓的三色堇种,不禁失声说“真是黄河水清了!”
          高教授告别李渤,照旧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回到家中,吃晚饭了,高太太把汽锅鸡端上桌,汽锅盖噗噗地响。里面因为加了火腿,香气不住地溢出,但是高教授只是动了几块。
          不是没有胃口,而是吃了太多次。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10-0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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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妻子包了韭菜饺子当作早饭,中午是预备的一份清淡的饭菜,晚上自然是汽锅鸡;
            今天,早上附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子被车撞了,中午听说物理系主任得了肺结核,晚上自己在书房的窗户看见了远处发生了火灾;
            明天,早上妻子包了韭菜饺子当作早饭,中午是预备的一份清淡的饭菜,晚上自然是汽锅鸡;
            明天,早上附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子被车撞了,中午听说物理系主任得了肺结核,晚上自己在书房的窗户看见了远处发生了火灾;
            后天,早上妻子包了韭菜饺子当作早饭,中午是预备的一份清淡的饭菜,晚上自然是汽锅鸡;
            后天,早上附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子被车撞了,中午听说物理系主任辞职了,晚上自己在书房的窗户看见了远处发生了火灾。
            无限的循环,或者说,高教授没有去过明天,一直都是在今天。虽然高教授一心一意做学问而不闻窗外事,若是同一个学生因为同一个问题被自己用相同的话训斥了上百次,若是同一个时候李渤都在做同一张卡片做了上百次,有谁会认为自己不是被困在了今天?
            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做梦的那一天起,高教授就在重复同一天了。
            高教授当然尝试过去做些不同的事情去改变这样的不明境况,例如提早出门救下那个小孩子,例如警告那里的人注意防火,例如出行至远方,然后,一切复原,从头开始。还有东西,更是不管高教授如何干涉都不能改变的。
            高教授放弃了。
            高教授能做的,只有让“今天”过得比较顺心。但是重复那么多次下来,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的。所以,他就这样一天一天地重复这“一天”。
            高太太入睡后,高教授应该是在书房继续他的学问钻研,平时他就是这样渡过一个个夜晚,就算上了年岁,这样的习惯也没改变。也许,在这样诡谲的时间循环之前,高教授已是在重复“今天”,就如精密仪器重复自己的行程,一成不变的,现在不过是他将别人也拖入这样的毫无变化的循环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10-0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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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安静的夜晚,其实已经有了等同自己人生的一半长度了吧。高教授这样想,从小到大,自己的夜晚没有一次是不安静的,因为他要高飞,因为他要做学问,因为他没有朋友,还有一个原因----高教授想起来了,那个一直萦绕自己的梦,以及为什么醒来后会感到莫名的遗憾。
              有什么从没有的改变,出现了。
              这时候,门被悄悄的推开了,但是高教授知道,他知道自己无数次的经历过这样的情景,那些年他在等待晚归的儿子的时候。
              高教授走出书房,看见满脸倦容的儿子。虽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关切,却只能凝成一句话。
              “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下一碗面?”
              “嗯,爸爸,我饿了,给我下碗面。”
              “坐着,等等我。”
              上马饺子下马面,父亲终于可以高兴的进厨房,为儿子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父亲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叫儿子不要那么急免得烫舌头。父亲和儿子有了一段简单的对话,父亲知道儿子的多年来的种种,儿子知道父亲多年来的生活。
              最后,父子互相道晚安。
              “今天很好啊。一直这样该多好。”父亲这样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10-04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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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父亲的黑白照片,儿子肝肠寸断,但是儿子不能哭,因为母亲说了。
                “不要吵醒他,他正在做好梦。”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10-04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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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顶起自己的帖子我已经干了很多次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10-07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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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忘了说,祝愿天下的女儿儿子都能和自己的父母关系融洽。
                    老实说,瓦伦西亚砖评有些过奖了。这篇文的基本转折不是很流畅,就是一个弊端。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10-10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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